|有匪|——经典再现

剧目名称：有匪
参与人员：向明月  郭含贞
剧中角色：向明月饰霓裳夫人...     郭含贞饰木小乔...
剧目类型：经典再现
剧情简介：归去看刀光，世事两茫茫。

木小乔

［三春初至，四下里罩着一层蒙蒙的绿意，天仍有料峭的寒，稀薄的日光穿不透凝滞的云，黄昏时搅乱成一团破败的棉絮，穿梭在被霞光点燃的天际，一路蔓延至平展的地平线上，烧成炽烈焰火，活人死人山落进这焚盛的赤光里，山巅染作半边的红，山脚铺陈一片暗沉的青灰，树影森森附上，风过时狰狞的晃动。我从山间走出，靴底踩在松软的地上，带起一点腐叶残枝，“嘎吱”——断骨碾碎在脚下，向前一步，踢到头骨，骨碌过两周半，睁一双黑洞洞的眼直望过来，兀自前行，飘摇的影勾起锋利的尾，斩断高山的压制，终属于自己。］

［一路走过，见道旁有横尸，野兽的尸，人的尸，或死于仇杀，或死于兵祸，锦衣布被浸透在濡湿的血液中，黑鸦扑扇起翅膀飞旋而上，空气里漫上一层糜烂的意味。自曹仲昆谋逆篡位，大昭二十余名文武官员护幼帝离宫，南北分都而治，各地兵乱四起，灾祸连连，乱世里星尘也寥落黯淡，武林中亦有义士在遍地死气里揭竿而起，誓与北朝鹰犬斗个分明。］

［但这名门正派的大侠们该忧心的事，说到底与我等并无干系，忠孝仁义、深情厚谊都是狗屁，天翻地覆也不如何，盛世乱世其实没什么区别，这世间恣意随心最要紧。］

［手在树身上拍过，指上沾了零星血迹，它的主人已被野兽啃咬的仅余断臂残肢，手指捏合，粘稠的质感附着其上。我想起撞入泰山派的那一日，五指探入对面人的前胸，层叠的刺进去，轻易的却像剖开一张纸做的皮，一颗心脏稳稳捏在掌中，掷在地上仍砰砰跳过两下。鲜血淋淋拉拉从指间落下，温热的，和如今这些没有区别。］

［此地命运万物相同，兽与人，穷与富，泰山掌门之子更不会是例外。］

［正至约定之地所在的竹林边缘，高耸的翠竹密密挡住视线末端，小径蜿蜒进幽深处，看不清前路。其实对做这“海天一色”盟约的见证人并无兴趣，但脱离活人死人山的确是个极具诱惑性的条件，郑罗生自号青龙主就罢了，竟真把自己当四象之首，恨不得召整个活人死人山的人马成他手下，胃口大的也不怕撑爆。］

［向他俯首，倒不如先把整座山的人屠到干净。］

［飞身纵起，穿过重重碧翠竹叶，眼瞳里溢满苍茫绿意，接近目的地时提气高跃，负手立于枝梢之上，随风起伏摇晃。斜阳落下赤血惨淡的光，一片片浇下，将衣衫熏染成更深重的红，镶一条描金的边，发散而未束，被南风撩起两三缕，依稀遮住寒星双目。我看见不远处隐约的人影，提手中琵琶，拨几声婉转的音，微仰头，男声扬成清亮女音，悠荡的飘去］

长叹空随——

霓裳夫人

[自天下大乱，江山倾颓，岁月便好似惊起的车轮，遽然碾过每一寸稀落的光阴，不敢慢半瞬，会被流箭射个对穿，也不敢望去路，只怕迢迢千里有那样多且厉的暗夜急雨，厚重覆卷着整个天际，任凭你紧赶慢赶，依旧跑不到晨曦初起的时刻]

[但人总还是要活，或是聚众自保，或是投奔依附，扯来的大旗今日起，明日覆，来来去去都算不得什么新鲜。混沙一捧，沸水四起，不止南北划江而治，整个江湖更已裂成无数块碎片，这是动荡的人心。不过到底有几位经天纬地的厉害人物，勉强支起这棋局，让倾倒的棋盘不至于跌个粉碎，全然没了章法]

[英雄支撑大局，我也有羽衣班要养活，仅仅是养活，再没有意气时要一举成为天下第一刺客门派的雄心。刺客本没有避世的道理，从来都是混乱中驭一点寒光博一席之地，古有荆轲，而今却有个刺杀伪帝被北廷逼入四十八寨的鸣风楼，一举威慑，江湖人不得不避其锋芒，在这一亩三分地里自相拼杀，“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烟雨浓”，再多传奇都要在漫无止境的黑暗里开启沉寂的新篇。纤手扫过琴弦，铮鸣琴音袅娜而起，越过消弭的烛烟，掠过稀薄的窗纸，透向熹微的晨光]

[赁来的小院中开始零星的说笑，续渐而掺入几道破空声，大多是轻柔而绵长，间还伴着几个女子的吊嗓吟哦，馥郁柔靡。羽衣班明以唱曲为业，暗里做的是杀人越货的买卖，前些日子接的一单，却是与明暗皆无干系，邀我赴会做个见证。世道乱，事也奇，索性有丰厚的酬金，便也走这一趟]

[风微寡，自远处微缓扫来，晚起的云霞也被推挪，一点点侵吞辰光，霞色笼罩空阔荒芜的大地，浓艳披洒在光秃的泥、枯直的枝桠，凋敝被强披上重彩，只能透出不伦不类的诡谲。而偌大天地间，无时无刻蒸腾着潮腥的气息，仿佛是血腥，又仿佛是乱世里久闻人血的错觉]

[并未停歇，运气一招春风拂槛如飞花般疾掠过旷地与丛林，月白宽袖涨满风，足尖轻缓点地，分拂翠竹，当中几人便显露眼前]

[当今武林最出类拔群的几位，南刀、山川剑、冲云子、霍堡主，还有正前一位儒衫纶巾的读书人——梁绍。互一颔首便在旁侧立定，而竹林仍是幽静的，显然还在等。及黑无常、鸣风楼主步来，心中已是不虞。霞色浓烈，筛过密匝铺陈的翠绿竹叶，透下暗而混的幽光，这细微厉色匿入目中，仿若一线杀机起伏，黑色瞳仁深匿，警惕又怀疑地向当前那人睇去一瞥。四大刺客已聚其三，到底是什么样的约定，又要做什么见证？]

[外头再纵来的一曲哀婉，人未至声先闻，活人死人山，朱雀主木小乔。沉静而幽诡地静默终于露出微痕，一潭死水被风声搅动，里头的隐蔽波澜渐现边角。最后一位见证人，到了]

木小乔

［曲吟半句，回音被风声吞咽，隐秘一根细线衰降至幽冥深渊，渐不可闻。轻风一阵落得地面，片片竹叶散夹在发间衣上，行步时震颤坠下，松涛澎湃，繁密的枝织成浓重树荫，灰蒙蒙自云端兜头而裹，暗影似的披到脚下，翠郁浓荫破开缝隙，浅淡的暮色条条缕缕筛在面上，缠进淡漠的瞳神中］

真热闹啊，是不是？

［一片诡异又和谐的死寂里，似乎听得见林间的风，枝头的叶，溪水里游动的鱼，幽暗下奔跑的野兔，万事万物，俱在脑海里描绘栩栩如生的画卷，不必看，也见得到数道如剑目光冰冷的刺睇过来，凝滞一片凌寒之气。视线扫过场中人，终落在梁绍身上，皮笑肉不笑地扯起半弧嘴角，沉沉低声］

有趣

［这盟誓是什么还未可知，然而梁绍所谋非小已可断定，因眼前这一群人皆非普通角色。“双刀分南北，一剑定山川”，南刀李徵是当世英豪，四十八寨庇护受曹仲昆所迫的大小门派，山川剑殷闻岚乃剑法大宗师，隐约是武林里的群龙之首，霍堡主霍善临，腿法独步天下，稳坐岳阳城积威难犯，至于冲云子，出身四大观之一的齐门，精通阵法，但来去踪迹缥缈难寻，多少年才能见得一面。名门正派的翘楚，这四人大抵算得上数，而余下三位见证人皆是闻名天下的刺客，往日常幽谧地隐匿于晦暗夹缝里，杀人术诡谲离奇，没想到如今竟一齐显露真容。］

［刺客之流本是持中而立，杀神屠鬼但凭买卖高低，虽不是良善之辈，此刻倒也被平和相待，可面对活人死人山的人就不同了，眼神瞥过来像扎飞刀，如有实质的将全身捅个千疮百孔，不过到底是忍气吞声，武林正道从来都困囿于条条框框，明明想劈刀杀人，偏要顾全什么大局，不敢越雷池半步。］

［淡微一哂，阴测测的目光陡然转向一旁，轻声“啊”了一音，缓缓道］

李徵，咱们很久不见了

［从泰山杀回后曾与南刀交过手，他是单枪匹马而来，当面锣对面鼓与我打了一架，而之后却涌上不少抱团来的贪生怕死之徒，闹着嚷着要清剿活人死人山，简直烦不胜烦，后来南北彻底分崩离析，朝不保夕的日子里人人自危，倒没人再去理会什么肃清邪魔外道之事了。我想人年幼时大多无忧无虑，年长后方知人世艰苦，跳动的心提在胸口，生怕人生骤变，跌破心腔，然而恰是深重险境才格外不同，崩乱里看得清翻云覆雨的命运之手，人的命可如浮萍漂泊不定，也可如鸟雀脱笼，展翅高飞。］

［或许下一刻便面临可怕剧变，但这才刺激，不是么？］

霓裳夫人

[风过竹林清啸，夕光坠描浓彩，二丈余的空地隐于青竹密布下，上只见被割裂的浮云，四望尽是渺茫枯叶，耳中不闻人语，唯不时卷起的沙沙声回撞，忽远忽近。数人以梁绍左右分立，以先后隐聚成两拨，李大哥等四人皆为顶尖高手，内力圆融，大巧若拙，虽面有沉色仍不惊风雨，此厢皆以刺杀见长，善隐匿身形气息，又尚处懵懂，一时僵凝，两相诡异拼成一折宁静湖面，所有声色、打量、诡谲便尽被虚掩下，粼粼的光影滑来，又飞快地匿入每个人心底]

[待飞音惊破，一袭重色自天徐降，如片花叶轻坠在这暗涌之中，却又不曾随波流走，反以通身气势惊破微妙平衡的局面。血煞气。乱世当道，人命草芥，可即便以杀人为业的刺客，也并无他这般自骨缝里渗出的腥臭味]

[唇瓣反勾起笑，妙目携光，仔细流转过他身法、步数。活人死人山，四主大多招揽了无数随从——应说送命的靶子，纵睇来不过尔尔，又少见朱雀主，如今自然要看个仔细，以免日后接了单要取他项上人头，无从下手。粗一量下，自然是内力充盈，功法精细，视线落至他那双莹润素手，陡又生了几分憾意，是无缘得见他真正的本事]

[但凡刺客，惯匿在暗影微处观人，但羽衣班不同，粉靥花面，步步娇态，巧声娇嗔痴笑，美眸浮光流转，旁人乐得享美人香恩，嬉笑怒骂更是仗着小性来，正如风月场上的情与爱，谁又能说清真与假呢。眼见他朝李大哥发难，抬袖半掩住殷红唇角，噗嗤一笑，弯成新月的笑眸飞去柔波，媚声截过话头]

朱雀主曲儿唱得好，话却有些多了

“众位都来齐了，鄙人在这里先行谢过，今日请诸位来、是为我等做个见证。”

[侧颊纵去眸光，正是梁绍拱手温言。宽大文人衣袍随风摇荡，显出瘦峋的身骨，面容也是温润清俊，可无一人敢看轻他，谋全局而后动，智计百出，孤身设伏，接引幼帝南渡，将曹贼几番折创阵前，当真是顶天立地的英雄。遂俱回礼道“不敢”，眉目依依轻笑，艳唇翕合少了些许轻浮，凝眉询]

不知梁公所言的见证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