榆林坡

瞿燕燕

[幽州城内长乐坊，如匾额所书极乐不似在人间，试问城内老少爷们儿，天下除了青楼脂粉堆里还有哪处好，当是进长乐坊销魂忘返一赌，才算快乐似神仙。]

[酒色财人人都爱，得意时候须尽欢，长乐巷嗜赌为命者，非我瞿燕燕莫属。]

这回信我一定开豹子的，要玩嘛就玩点大的，押大，开豹子——开豹子——开豹子！

[抹高袖管随一众赌徒拥挤堆满钱物的赌桌前，高声叫喝不亦乐乎。庄家刺青臂膊上了最后一庄，叠扣双碗内三颗牛骨骰子跳得叮咚响。引得十几双眼瞪得溜圆，勿用看，个个眼里迷离只写一个贪字。嘴角得意，横起杏眼与庄家对视到这注消停，朝对搓着的两手各吹一口气，亲手揭局]

[前几局都在十个点子以下，一直开小。趁庄家不注意，忍不住做了手脚。他那三个骰子本货真价实，可现在用的这三个灌了铅。众人屏吸，大气不敢喘，唇笑显浓，且开，目华肆溅]

啊，三个六，十八点大！豹子哟！快快，赔钱赔钱！

[高兴的将刚才输掉的钱银抱拢，兜在破了几个洞的衫上，本聚拢在庄家边上堆成山般的银钱被一掏而空。时近晌午人散起来极快，袖忽骨碌出刚刚偷天换日的三颗骰...腕被人死死扣押]

"又出老千么，哼，屡教不改，这回人赃并获，来人啊，把这贼婆娘逮起来！”

[眼疾脚快用力踩人靴，脱身滑若入水泥鳅，往后山奔逃。夏日地表滚晒，不容易钻进林荫，赤膊持大刀的几个彪形汉穷追不舍，洗得不见底色的旧裳沾满尘土草叶，前面影像出现得及时，地上打滚儿的女童指望不上，明眼选择琼立一方的男子，长相未看清，雪白衣衫一身脱俗，隽秀姿态若风间竹立]

公子，救我

[涸唇匆匆吐语，玲珑娇巧的身段儿颤颤杨柳弱质，一番楚楚可怜，与背后几位凶神恶煞形成鲜明对比]

瞿燕燕

[青绿编金徐徐抖擞清风，洗丽失色的裳练练折动灰淡，瓜子脸上眉眼天生浓华重彩，逆倒天光，瑟瑟水纹成婉曳眸眶勾连成波，俏生生露流娇娘气，矫揉只差把春心演动。这样斯文打扮的不过崇尚君子风，把故技重施，示弱好惹怜香惜玉，一步、二步行得无错，行到最后一步即为脚底抹油]

[和风拂林下高矮低三副身形，声色并软，媚着双眼未看人脸前，先留意一把碎绿清光荡漾的好琴]

“我不认识她”

[粗粗恶恶喘气声止于身后，镇定无动欲待搭救，水眸娇视上那清容皓面，前刻暗叹生了百里出挑的俊朗俏相，待其无甚表情扯勾薄唇，心尖沉痛，正如赌桌上被截胡，暗里啐骂徒有人表无良知]

[旁那抱琴女童扑闪水灵大眼睛仿灵犀于我，讪讪表情为她一览无遗，袖里生出把汗，心一横，顺承着那句话，以退为进，身从前避开一步，汲饱苦涩，轻轻捏出一嗓难过，柔轻低语情真意切]

燕燕那夜答应过不再去你最憎恶的长乐坊，我还是去了，郎君，对不起...

我记得你说我要是再去赌，就要把长乐坊夷为平地，郎君啊，当你我从未相识，万万不要去！

[转眼什么“那夜”、什么“郎君”，什么“夷为平地”都说得出，他不仁我不义。市井下流活来不易，十八年全是这般经过。几个举刀煞神面面相觑怒不可遏 ，引火烧上他身，只管隔岸观火]

“好大口气，这幽州地界，谁敢动我长乐坊，兄弟们，把这大的小的一并绑回去！”

瞿燕燕

[出门不看黄历，遇见个这样无动于衷的“英雄”，火是放出，倒还担心若是个面如冠玉腿脚如虾的软蛋，算是倒大霉，大不了一起被绑回去，再想方设法逃出来，从前被打断胳膊腿的日子不是没有]

[女童稚音模仿我口气不免教面色一赧一怔，干干造作一扫全空，抱肘托著下巴若有所思，盛盛夏日，呆头鹅不紧不慢信步在刀光阵，出自阳春白雪般的风雅，心肝有点替他着急上火，难不成拿琴去挡刀子，啫啫心疼那把琴，闻弦音一调清啸，修指闪电般的将剑光从中游出，瞪着眸讷然直着颈]

[剑指游龙片光凌厉锵锵，怎个落花流水来形容那群人的下场呢。没有读过书，大字一个不识，但懂得道上一句硬话，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他肤本生得白胜雪裳，现下自带一阵云霞蔚绕，双眸看得直又直，女童咯咯在旁拍手笑着，眼看那帮衣衫被削成褴褛的乌合之众连兵器也丢弃，仓皇逃之夭夭]

喂喂喂，不要走啊老娘还没让你们写保证书，怎么全都跑了！！！

[扑抢出去几步，素手捏起双拳当空挥舞了几下，惨了，恨恨的拍在一起。没来得及要他们写下保证不伤害我的文书，长乐巷一时半会不敢回，平日在长乐坊一二再而三出老千，恐难再进去赌上一赌，想来，也是惆怅，讲起话已曝原本粗鲁]

“郎君，你还有个那夜的燕燕在这儿呢”

[女童粉团儿玉露的小脸蛋儿尽是狡黠，此话正是揶揄在一旁静雅之人，或者一语双关]

不好意思啊，刚刚一时眼花，认错人了，此事跟公子你毫无关系

[娇娘气登时烟消云散，还是那撸高袖甩起腕来便能吆五喝六的瞿燕燕，大气跨回几步，朝前抱臂向二人为敬]

幽州府瞿燕燕谢过救命之恩

[清笔淡写的眉眼看起来明明文弱，没想到动气手来那般利落，不如——]

瞿燕燕

[“呵”。喉咙咕嘟咽了一咽，差点没被他给噎死，绷直躯线，眼帘一翻，朝他面孔相背的方向别过身去]

[长相比一般人玉润标致，通身气质大写讨厌，不如同他低声下气讲话的心意破灭，休想。]

[七尺男儿还不如身边幼女讨人喜欢，她与小虎弟年岁差不多大，故而眯起一对笑眼弯起腰来笑得亲切]

囡囡好啊，姐姐见到你很开心

[低头寻摸襟内鼓鼓的油纸包，那是准备分给长乐巷孩子们吃的糖果。听囡囡对某人的介绍，唇弧破分夸张，憋不住哈哈哈笑出声，两只眼皮跟着也跳得凶猛起来，心里一字一顿，傅、玉、书，好适合书呆]

[外公说过，读书人干什么都爱酸酸隔层纱，尤其面皮最薄，经不起调侃。神情与女童相对，笼络有加，怜爱的揉揉丸子头，捻出颗预备好的糖，笑着答得模棱两可]

愿赌服输，我这次没输也没赢，不过还是多亏遇见你们。

姐姐家里有个和你差不多大的弟弟，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家，我下厨烧好菜来报答你们。

[诚心诚意邀请，说给她听其实有心给他听。私里希望他们保护我回到长乐巷，把小虎一人留在家，我不放心。论起赌来，只见她小口高高一撅好似含了无限委屈]

那个.......他
他是你爹？

[眼见一大一小来得奇妙，到底也想探探对方底。抱琴公子约莫二十三、四岁的样子，论斯文不在话下，不过还是那句老话，‘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不是父女的话，说是兄妹太牵强，呵...或许世上确有恋童癖一说，异样的看向那道颀长之影，风来衣影飘飘，不似在人间的人。]

瞿燕燕

[摸良心说实话，这神仙一样的男子忽得出现，倘若对幽州城内的女儿家们笑上一笑，可能就应那句一笑倾人城了。十五、六生子也是不为过，从囡囡的长相上来看，女娃长得像父亲才会这般好看，微风抚上翘翘两片淡唇，勾起的唇线由深入浅牵上了一牵，指尖轻轻拧粉团儿包着糖果的小脸，嘻嘻笑着]

你啊这么乖巧，长乐巷找不出一个比你还可爱的

[夸赞出自爱怜，这么小不知跟着一个大男人身后做什么。外公死后我就是孤儿，后来捡回还在襁褓的弃婴小虎，相依为命之余，勉强拉扯着他长大]

[那身飘逸一尘不染，一看，绝世而独立，再看，心有点哆嗦]

[感慨印象当中，三教九流如他那把年纪不成亲少说也该采花无数。唏嘘着莫不是真有特殊癖好，身条看起来猛健不足清瘦有余，不忍那么想他。那个，莫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哎，是了，估计心里也不大好过...惨目忍睹的不再看他背影]

啧啧，连姑娘都没碰么，啊囡囡，那他他他。。。

[刚想问起身体问题，怕囡囡还小听不得，哪知道他一步步走来，广袖双双一翩，以为他要打我，赶紧用手捂住脸，不准打脸，没想一把那么重的琴压给了囡囡。呆头鹅太狠了。]

“长的贼眉鼠眼，一天到晚脸上就挂着吊儿郎当的笑，手里还整天喜欢拿着铜板的臭要饭的”

[囡囡说的这样的人城内一抓一大把，低眉假装思考，丫头可爱是可爱但也鬼灵精着，串联起前后对话中所有能用的线索，眼睫沉然似深思再掀成气定神闲]

姓温啊，是温大侠么，前几日我输钱被人追，还是他救的我呀

[胡诌不夸张，照常理，这厢不情不愿救下我，那厢若好说话，自会二话不说出手相救，唇弯了弯，就知道奏效]

信不信由你们，说不定跟我回去还能碰上他

[插在髻上的竹蜻蜓一歪，发蓬散的更厉害。小虎整日说我是个男人婆，最不管用的是美人计，我死活不信，偏偏还用在这根本不会碰女人的家伙面前，简直丢人现眼。把囡囡手里的琴接来，往肩头一扛，领上这一大一小下山回城。]

[一路村姑啊小家碧玉啊纷纷羞答答暗送秋波，真好一幅夏有桃花乱飞红。]

=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