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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风独韵] |一樽还酹江月|——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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吐蕃
39 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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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目名称:一樽还酹江月
参与人员:萧逸之、萨拉阿满
剧中角色:唐顺之 (字 应德)、冯小茹/冯颐(字 明渊)
剧目类型:原创
剧情简介:边戏边想。人生如梦,一樽还酹江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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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柒柒 + 2 羡慕可以无限开脑洞还能戏出来的你们
萧逸之 + 2 我居然能洒七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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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湖路
46 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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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顺之

[建平六年,时值三年一次的春闱在草长莺飞的京城拉开序幕,六年前先帝驾崩,太子宋翊登基为帝,改元建平,岂料皇位还未坐稳,远在西北藩地的晋王紧接着就举兵谋反,打着“如奸臣难制,誓以死清君侧”的名义北上诛伐,打了整整四年的仗才最终以失败告终,因起兵于青海,遂史称青海之乱]

[如若不是那隐忍蛰伏的晋王有雄武之略,同符夏朝高祖,而建平帝又太过安逸孱弱,又怎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家兄弟一路从陕北打到河南,直逼开封府,就险差一步可将虎狼之箭直指京城中犹还贪逸不觉的新帝,这才急吼吼调派大将重兵驻守,需知开封乃咽喉之地,一破即将京城彻底暴露,也好在朝中尚有良将,以耿文喆为首的老将誓守开封,将晋王最终遏步于此,又有程肃,杨詹深入腹地,分别调动甘肃贵州两地重兵双翼夹击]

[要说这晋王宋端也是下了狠心,临行前将青海老家兵力全部撤出,只留了一个空壳,意指一去不回,欲要置之死地而后生,不成功,便是死,而他所领二十余万大军亦是同心骁勇,铁蹄一路北踏至天子关外,可往往天下霸业之争,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夏朝自高祖开辟以来,历经战乱不迭,方是休养生息,蒸蒸日上,冷不防晋王这一招野心夺嫡,致天下又乱,人心涣散,百姓失所,也就注定他成不了这千古帝业,围攻开封数月不下,后方又遭夹击,终在建平四年冬于开封城外的浏阳河战败自刎而死,却还被不解气的建平帝磔尸于河间]

[昔日那威德遐被,成功骏烈的一方枭雄,想他半世豪杰,终来也不过史官笔下一挥,也就成了那掩于历史洪流中毫不起眼的一颗石子]

[四年血战,损失无数,好在建平帝经此一役方有醒悟,亲贤敏学,惠民于策,君德于彰,于六年再开恩科,一时天下学子济室于堂,光全国乡试便有十万多人参与,又格外开恩录了前二百名孝廉入到来年会试,再经殿试选出三甲,建平帝钦点了三鼎甲,其中最受瞩目的莫过于一甲状元郎最终花落谁家]

[应山府的头名解元,以会试前三的名次最终入选殿试,不仅博彩出众,更是生得一副潇洒倜傥貌,深得皇帝喜爱,在琼林宴上金口一开招为当朝驸马,将临安公主许配给这冯颐,冯明渊,也正是此次折桂蟾宫的头名状元,才子佳人,一时引得坊间传为佳话]

[清明断雪,谷雨断霜,随春末寒流卷去,已有立夏薄意,厚衫稍减,迎风凭栏却还能觉出那不甘罢去的寒气透侵衣衫间,抖出几许颤栗]

[拿杯的酒一斜,险些翻掉出,一迂回松了口气,却听身后声唤]

“应德兄,别一个人喝闷酒,闵之写了个对子,你也正好来对一对”

[不由分说拽了衣袖便往那铺平宣纸的案台前靠,只见那纸正上方写着“几点鹭鸶,日暮常飞红蓼岸”下面陆陆续续也有人接了对子,便拗不过提笔接了句“一双溪敕,春潮平泛绿扬桥”众人拍手叫了句好,便笑道]

其实这有什么难对的,怕是你们醉翁之意不在酒

[一语点破,众人也不恼,只附和道]

“应德兄这手金错刀可是难得的好字,进楼之前那掌柜就央我们能写些墨宝给他酒楼沾沾光,说是能免了这次的酒费,可我们的字平日里看尚能入眼,到了应德兄面前可就献丑了,怕也只有你的字能值得这京城最好的酒楼一席全免了”

“就是,应德兄可是这次的一甲榜眼,岂是我们这些二三甲进士出身能比的,要真论起来,就是那一甲状元也未必比得过不是”

[众人再次出声,我却是不着痕迹的搁了笔,没接话]

“哦?你说的可是那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冯状元?呵,别说他的字,就是人都是难得一见”

“说起来,这次可有发帖子给他,也不知道会不会来,怎么说都是新科进士宴请,却总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怕是人家当了驸马,不屑跟咱们这些人打交道呢”

说这些做什么,这酒都要凉了,让掌柜的再温一壶过来吧

[随自己话题一挑,也就七嘴八舌又绕到别处去,又有人提到这次主考,即那文渊阁大学士又兼吏部尚书的王清征,听说当初青海之乱中一力辅佐新帝稳下局势,于文人学士中素来威望极高,这次主考恩科能得其提点,众人难免兴奋致致,间或与他们对答两句,气氛也算和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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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与人数 4铜钱 +15 谷物 +15 纹银 +7 收起 理由
聂柒柒 + 5 + 5 + 1 也是刷屏怪
萧胤堂 + 2
萨拉阿满 + 2 唐兄确实厉害,我要加油才是。
梅长苏 + 10 + 10 + 2 不明觉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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吐蕃
39 岁
397 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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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颐

[昔乱始阖墙之争,起初大夏帝业未壮,居天子位苟能自安,怠于淫侈疏于政,难免同室兵戈抢攘。萧墙祸随战火绵延四野,微乎寸草无生,乱世焉顾民不聊生。晋王师出名正否、名不正否,成则垂史,败则当诛。青海之乱平定尔后两年间,大夏类如税赋名目轻减,涂炭民生几经缮整,起首农耕大兴,理在乎一夫耕,百人得粟餐以饱腹,一女织,百人得衣免以受寒,民生衣食逐渐安稳。再者州府县郡接连改励商贾,禁榷之余放南北货通无阻,百废各业得崛之际,天下诸般气象逐清和,恰逢恩科广纳贤良时,天下读书人无不跃跃欲试,只待获取功名不负十年寒窗]

[统观建平今治欲改昔貌,大流洪洪势起跌,时既不负有心人,我何不敢孤注投身一试]

[仲冬携书童冯柯上京,拜别恩师文川先生,此去三年先生慧眼识才,推举恩德,学生没齿难忘。自应山启程赴科考,北上途中,河川覆雪,洁莹万里,察民生尤若平原忽现秃峭山岩,突兀难平。疮痍还未愈,僵处仍历历在显,有饿殍曝尸于野,有土依旧荒芜,四年战祸,国厦一夕摧倾容易,养息姑且艰难。整冬冰凉雪没落污泥,春夏秋冬泯灭,一冬走还有下一冬蛰伏,世之道,终可昭它平生洁净]

[胸襟怀志与众举子不可并提相言,非我冯明渊心比天高志比海阔,此生业已割作两袖轻空,薄了万念,放手方能无畏施展。贡院一试余者寥寥,会殿试日,袍带冠帽,别样风貌,蹬云靴迈汉白玉阶,金銮丹墀前面天子。文人男儿志,攻辞令掌韬略,临试摛藻,秉答策问,惟为圣听,为君纳言]

[岂料殿前竟拔一甲头筹,御笔挥洒钦点状元郎]

[殿试后并赐御宴宫苑,金榜题名谓赴琼林。双翅宫翎乌纱冠,展大红罗袍,英瞩风发年纪,二十尚未配婚,天子做主招为东床婿,金枝玉叶不日下嫁。一石击我千重浪,潮落心头苦负重,临祸佳朗不改,低眉双袖提罗袍,端拿人前一身荣光,进前一步,谢叩隆恩。御酿赐来,把臂送口,满堂盛宴琳琅珍馐好不恍惚,人人夸赞良缘天成好不晕眩,彼时夙愿亟待成就,功成业立射天狼,云胡不喜]

[归京师暂住行馆,书童早等见放榜,雀跃随观热闹百姓一路追来,落轿一把虚扶书童,直进居室合门扇,袍下靴步轻浮不稳,面掩不住煞白惨淡,唬得书童请来大夫,大抵诊出劳累致风邪,别无大碍。舍下同时送来许多拜帖,堆放置案,心中有数,顺而婉谢几帖相邀,是日,书童再往身畔提醒]

“公子,您身还未大好,要不我出去跑一趟,回了人家?”

不可

[展帖览毕,合而长眉也展,一声“不可”断其意料,书童口张惊讶,连声追问不答,他道自家公子平素不喜这些排场,此番怎动心肯赴邀。帖为今甲进士一聚,非私下结交帖,筵席或者诗词赋比对,或者杯酒饱风雅。众面俱到自然非缺我不可,然缺席又不合乎为人处世之道,我愿随波不逐流]

[风楼望景春深,镂造朱碧三叠。湖蓝巾衫,儒衣蔽履,帘外轻风周旋,袖袍徜徉,眼眉平移,步往楼上,阁宴新科,蓬荜生辉,遇见拱袖对礼,颔应淡处,欲寻静泊浅饮斟酌,简单作罢]

“哎,是明渊兄,说曹操曹操就到,来得正好,快过来看看,应德兄方才写的那对子极妙”

[君子与世怎独善其身,这不麻烦就自己找来,臂为人轻慢一带,眉倏一折,众目睽睽下,不动声色将袖慢慢从他手中抽回,十分态度不愿过分走近,不管对方面色难看几变,一贯容色清平不改。身转观案纸墨,虽皆贵为朝廷进士待选翰林,一瞥字体骈联林错,相形相较,良莠参差正如人品]

[那手金错刀写得神飞气扬,笔画三折之下我见后未作评论,目自墨迹掠过纸宣空白稍滞,无意触上那句主人视线,其人众里出挑一枝独秀,当今一甲榜眼——唐顺之,杭州府头名解元,贡院会试卓然当先夺会元,若状元再加身,恐这届科举大夏当出一位连中三元的奇才,迟许,抱袖简道]

好字

[意教人猜去,金错刀自幼观摩再熟悉不过,字虽好,如今造诣未必超越,所以不会大惊小怪。除金銮殿试口若悬河,为人言寡,寒暄几句敷衍,避开一干人等,寻了僻静一座。提壶耳,撒杯清茶,待人言兴致再起,不可免听见王清征之名,唇一扯勾弧,杯茶满溢,却控得滴水未撒,置壶归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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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长苏 + 10 + 10 + 2
青风 + 2 帅到不能够啊,我的女状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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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湖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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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顺之

[金错刀此书,笔力瘦劲却又铁骨铮铮,写大字如截竹木,作小字如聚针钉,为南唐后主李煜所创,而盛于夏朝之名,皆由那位大人而起,传言他以金错刀习文,已达到得心应手,变化莫测的地步,文如其人,笔如其神,可以说当年书法泰斗不出其左右,业已能将如此生僻难拗的字体推上顶峰,足见其成就至深]

[而我有幸拜读过他的字帖,才下定决心要学这金错刀,算来业有十余载,亦不过略有小成,远比大家相去甚远,而若非六年前晋王谋逆一案涉众牵连,那位大人也深陷其中落了个株连之罪,人头落地,概让世人唏嘘之时又何尝不是可惜了那一手万古流芳的好字]

[却让我这后起之秀捷足先登,凭一手樛曲颤笔劲如寒松,遒如霜竹,愣是将在杭州府内的小有名气一路带至京城贵庶,靠这字状生拗生生脱颖而出,于新科进士间留名素广,又因金榜列次第之状,亦是招来不少向慕之客,无一例外的吹捧也让我在习惯中膨胀了自信,可从那年少青俊眼中捕捉到短暂的呆滞过后,继而流露出一种“不过尔尔”的态度,这让自己感到意外]

[以对今科榜首的泛泛了解,旁人眼中观来的恃才傲物,目中无人,大抵因那本性冷淡,不擅亲为,毕竟除去殿试上的能言善辩,对答如流,多数时候都寡言少语,不系人情,既无刻意,那他眼中所表达出的“不过尔尔”,大概在他看来就真的只是“不过尔尔”]

[有趣]

[目光一移神的功夫,他已径自离去,因是难得一见又因才被皇帝赐婚,就算先前诸多非议可到了人前仍是少不得花团锦簇的一拥而上,彼时身后不知何时站了人,声已先出]

“这还没当官呢,派头倒是耍得挺大,不过就是仗着做了回东床婿,就不把人放在眼里,真是可恶”

[转目去看,出声的正是之前被那冯颐拂了面子的一名进士,厢房内地小人多,再细微的动作总逃不过这么多双眼睛,更何况那冯颐压根就没想过婉转,也难怪他会动气,大家都是一榜同年,不看僧面看佛面,但真要提,也实再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不过就是落些面子,可那毕竟是眼下炙手可热的红人,自是犯不着去对冲的,便也无人应和,三两离开,单剩他一人独愤]

“诶?明渊兄来了怎能不喝酒,这可都是难得的玉卮醪,店家特意留到春后的,就为了用来招待我们这些新科进士,明渊兄方才来迟了,都还没自罚三杯”

[有人将他案前清茶替走,无视那面色霜淡,在一众起哄声中端了那一杯醇香浓郁的酒送到他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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吐蕃
39 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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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萨拉阿满 发表于 文兴元年十一月十四日 (冬) 2017-6-4 14:25:07 |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萨拉阿满 于 2017-6-4 14:55 编辑

冯颐

[京华阑台复太平颜色,百望人间总宜和,青阳交替,惠风卷幔,今朝秀贤济济一堂,气派几羡目光,圜周衣,睹我等意气振展随风。三甲举子相聚和畅,称道吏部尚书王清征最多,谁若逢幸为其高眼青睐收入门下做学生,往后前途自无量。轻弧平浅唇畔,目顺阳泽微举,倒是透彻本次贡院会试中,这位榜眼郎正是主考王尚书亲笔批点头名,而一甲只属杭州府唐顺之非寒微门第出身]

[然若唐榜眼一手惟妙惟肖的金错刀为王清征所见,那擅长隶草的王尚书又当作何感想]

[时标榜王清征贤敏亲和,其性度险刻恰得矫饰。曾筹谋御前告他一状,恩科殿试,一纸旧状袖中险藏。一载又一载不再无知年少,科考一路走来,明晓何谓根深蒂固、何谓矫枉过正,贸然金殿陈词,诳妄分寸,怕前功尽弃。我于江山社稷尚未树业无有功劳,在朝亦无靠山,蚍蜉作争,愚敢自大撼木?]

[身份贵为驸马,未尝不失好机会,奈何欺君大罪离身不远,局促不得安宁,愁来无处消解]

[叙往六年,人口若提及金错刀,当以京城冯頫昌最著,笔书婉变李唐遒媚结构,意趣刚狷辟约定俗成,笔下风体雄浑,“冯书”成就虽风靡,其作大多遭焚毁无遗,一生掩沧浪彻寂尘嚣。冯頫昌生前官拜督察院正四品左佥都御使,建平元年辞官退故里,后卷入晋王谋反案,还乡途中遭捕,秋后伏诛]

[当年吏部王清征与督察院冯頫昌同朝,元年初王清征为冯頫昌弹劾一事沸沸扬扬,而冯頫昌反被官降一级,心灰意冷,终末决意辞官,退隐作罢。晋王谋反,朝野牵连甚广。人心惶惶不安时,更有人清醒顺险投机,另观乱起,亦是莳刈异己良时。王清征能审时度势,正名曰助帝肃清朝野稳住大局,起初他当先告人通晋,严刑峻逼,由罪人招认党羽,牵涉其中包括卸任还乡的冯頫昌,风口浪打,清浊莫辩]

[冯案落定,传其独女居深闺无主见,将成姻事挫折,父斩首当日,以一根长绫悬梁自尽清秋节]

[修指放握清茶盏,思绪杂沓来,目见风帷参差起落,品瓜州上佳香片,高尚贵质,丽水汤雾沈沈不浊,明睛烟视漠行,盏底茶叶弓身弯如勾,人声传来时未闻其详,茶盏为收,微曲指节略顿,偏凉。书院时候,概不通融同窗之谊,也好相安无事,一旦将足步涉江行走,鞋履岂有不湿之理,立身,辞恳]

盛情却之不恭,既美酒留在恩科后,为酬三甲在榜众位,独予我本人三杯,恐怕不妥

[我本无意,而醉翁意不在酒,借其题遂发挥,名酒“玉卮醪”浓香待沽,喻意最彰前程似锦,慷慨续道]

冯某诚愿借迟到之过,请诸位同饮一壶酒,如此,先干为敬

[喉间琅声罢,坦然探臂接樽,拇指食指秀端,松柏气魄,秉执温瓷,待那壶酒也送了各位杯满,唇口掠提淡笑示意,澄目英巡,琼姿徐挽雅袖至襟前,仰腕,把春酒送饮,辛酒带辣,肺腑滚烫滋味如刀,似乎挥散绵绵无力愁情,五味陈杂延引唇齿,暗叹男儿不像女子般遇事颦眉含愁,但懂一腔豪迈]

[言简意赅处,已达情通理。空杯翻执,谦而潇爽。此人不好将故技重施,口声声亲切称呼明渊兄,我确实不记得他姓甚名谁,何必为难。筵席续,酒意缓冲,冷风交领,惹嗓口干痒难耐,轻咳两声,掩袖蔽口。不愿逞藉身份惺惺假手于人,起身亲去楼下取盏茶压咳。经过遍有墨宝的宣案,玉镇纸摆放对角,阵头风吹起道皱褶将折那句“一双溪敕,春潮平泛绿扬桥”,顺手抬往字迹抚,两指微作展,压稳那双镇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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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顺之

[很多时候,你无心去争,只一心做好手中事,但偏偏做到了人上人的魁首,崭露了头角就注定避免不了旁人或嫉妒或艳羡的目光,寻常百姓三百六十行皆如是,更何况是这居庙堂之高,登天下之魁的科举应试,眼下几重目光或怀惴结交之心,或冷眼观戏之态,都齐聚一堂]

[先有他冷晒一置,后有这妙语连珠,教化解一场本以为掀风之浪,如此轻描淡写的盖过,却又实再抹得风平浪静,无从置喙,倒教方才点头之交生出的隔阂减去几分,想他虽出身寒门,且行事向以清高沽之,但关键时候也懂拿捏分寸,自是明白日后入仕,免不了在场同官一场,虽有驸马之衔,也不至蠢到将人都得罪个遍,若非有智如此,进退有度,又怎会得圣上青眼,得榜赐缘?]

[当下举杯于其后进饮,身边众人纷纷继效,使那还欲口刁难者无从下手,只能干巴巴喊了声“好”也自饮尽,在那冯状元托辞下楼取茶之后,只见方才还满面欣捧的众人无不连讽带晒,意于言表,无非说他架子摆的高,喝一杯酒也能引得不适,好似同这一科进士宴饮是多上不得台面的事一般,桀桀燥燥,自那冯颐来之前就如此,离开之后亦如此,忽得就教心致淡了一层,本也准备起身寻个由头出去散口气,却拗不过有人前来敬酒,便又摆出那玲珑面与周旋]

[倒也不是刻意如此,只是父亲乃一州知府,母家也是系出名门,又有个六年前因晋王谋逆案中得了头功的表兄,虽不说权倾一世但在旁人眼里也算高府之第,如今得了一甲榜眼更如锦上添花,总不少得有借以结交的同年欲要攀近,而对于这种逢场作戏自是从小耳濡目染早就习惯了,等好不容易抽出身出了门,没走几步就见不远处长廊下立着两个人,其中一人正是那冯颐,而另一个背对的人影却是陌生的很,也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那冯状元脸色明显不是太好,脚步停了停便鬼使神差般折向那处,待近了才听清他二人之间的对话]

“明渊兄,咱俩好歹也算同乡,这点小忙你也不肯帮?当年应山书院也就我俩能一路走到京城参加会试,只我名次这般靠后京中又无关系打点,指不定会派到哪个穷乡僻壤做个小官小吏,十年寒窗不易,现在也不过求你托关系让我留个京,哪怕只是个九品小官也好,这对你来说不难吧,你如今可是皇帝跟前的大红人,当朝驸马,想必结交的权贵都踏平了门槛,只不过动动嘴皮子的事,这你都不肯,难不成真如他们说的,一朝攀附就什么人都不放眼里了吗!”

[也不知是不是喝了酒的缘故,这后一句诘问声竟有拔高之意,略一皱眉,袖摆一动就欲现身,却又半途生止了步,心里突然好奇那冯颐会如何应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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吐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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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萨拉阿满 发表于 文兴元年十一月十六日 (冬) 2017-6-5 23:19:44 |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萨拉阿满 于 2017-6-6 00:06 编辑

冯颐

[谨慎克制,难宜相近,固有自知之明,孑陷孤立乃自身招致,明暗诸多廓张岂无察。况身于其中居高不假,不委求同好、更无愿结交。一两语斡旋馔享周全体面,也教逞一时之快的斯文安分罢休。众应知天高何以辰星拱北,长天北辰有明,其居德正不移,群光所趋莫改,是故,我心从不为此懭悢]

[玉镇纸下句字再度落目,观细一眼竟分辨别样风倪,先入为主,自筑壁垒,容易障目。父尝言江河汇川集大成,并非拘一家之作。“冯书”虽登峰未造极,遍为世人争摹,然唐榜眼的字形初看神似平平,还以为趋之若鹜,索然无味。却蓦见一气呵成势下,墨山倾氲几颤微妙处,与其言笔画深邃含蓄,不若道秀藏昂韵,风致别具一格。浅赏过目短暂,行止平常,转而出厢,窗穹风呼登,云切片鳞,错日金一片]

[寒疾未退,负恙在身,嗽声渐重,多亏先一步出来,附袖勉止,小二客气迎引厅堂,直接通禀店家前来,一见青衫年长老者,褶纹精目似看惯富贵沉浮,特意选盅“玉清眉”奉上,名字风雅,笑问未曾听过茶名可是我孤陋寡闻,店家意味道状元郎有所不知,玉清眉一茶乃临安公主赐名。双袖从低,谦然接茶,这茶端手,犹接住店家盛意,自不好放下,而瓷壁不断传来烫意正好比拟眼下困缚]

[如箭光阴,一记一记射我心。天际成双鸟影归徙,感叹飞禽为避之前严寒尚可南去,而今我却无处退避。再苦笑,对对鸟影皆配偶侣,可是一雌一雄才能在天比翼,我又如何能与金枝玉叶结连理。店家道罢喜,接与闲叙几话,只言片句模糊拼凑公主其人印象,却不像坊间戏折里刁蛮不通情理的贵女]

[苍天明白,我自有苦衷,然佛也言,众生皆苦,余后,此去断已无路可投,惟尽我人事而看天命]

[一盏茗茶功夫,不好耽搁,原道归厢房,酣宴畅近尾,面场既到,有始有终。曲回廊道,拐角植立一丛湘妃竹,斑斑痕迹洒落竹身,看真像泪滴,翠茏栩摇,衬一道高拔身影在原处来回走步,若候等许久。背影看似哪处见过,待人面一转,立马冲冲提步上前报了名姓,勉强辨认出是同乡同窗,庄翊]

[他方至前,靴步下意识往后挪一步疏离,然不碍他滔滔不绝道明来意,断然回绝。我大夏恩科殿试三甲皆作榜上有名,庄翊他名列第三甲等末,赐了同进士出身,入仕不在话下。虽离京至地方任父母官,也是堂堂正八品县丞,现他请求,意为留京城不计官阶品级,字里行间再三提及权贵,无非攀附]

先生曾讲学予听,为学子,莫浮躁无人知己,而先愁自己是否有本领为人所知。为官者,莫要愁不得官位,而先愁自身才学是否胜任为官。先生的教诲你既未记进心中,往后为官,忧难胜任。

劝庄兄三思后行,恕我莫能相助。

[全属恩师素常语重心长之语,平淡之声提醒一遍与他听,揖袖告讫,三年同窗情谊仁至义尽。冷目偏睨斜刺那枝翘竹,细迹光露压叶舌,点滴一音光景,焦躁愤懑之声盖顶袭来,眉宇澹疏,看也不看他一眼。孤情直意当前甩袖欲离,然臂为其掌牢牢箍住,气力相较弱势,适未想多,他已恼羞成怒]

“好个目中无人的冯颐,同窗时你就未曾把我庄翊放进眼里,整日自视清高,单你才学无双,单你情操高尚,单你天生高人一等不成,少在这儿装腔作势的虚伪,日后还不是一样攀附公主凤裙之下!”

[激言灌耳同时,颈下领襟为其一把揪扯时,面色渗红欲拧血,不及下步被抓皱衣物,急促失却分寸,顾不得仪态,咬著上下牙关,拼大力脱开纠缠,踉跄逃几步身撞廊柱,一瞬耳目嗡鸣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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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湖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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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顺之

[其实多少猜到凭他那清高的性子那同年估计讨不到好去,但也不想一上来就如此疾言厉色批判一通,半点转圜也无,必然踩到那人痛脚,接下来的一蹦三尺高也在情理之中]

[唉,这冯颐啊,就不能找个迂回点的借口回绝么,虽饱读诗书但在人情事故上却耿直单薄的很,需知这官字两张口可不是只让你用来讲圣人大道理的]

[一晃神感慨的功夫就听似乎是起了摩擦,从廊柱后一现身,伸手按过他手腕虚扶了一把,面上已换了淡淡的笑]

明渊兄让我好找,这取盏茶的功夫就不见了人影,我们可都还等着你献墨作诗呢

[正巧对上那背影折身的脸,一时恍然似是在殿试上见过的,也不知是否刚才也在房中,任我记性再好也一时记不全所有人的名字]

明渊兄的头状与赐婚都是皇上亲口点的,不知兄台有何异议?

[估计酒也醒了大半,对上我轻飘飘的质问额头冷汗都下来了,连道了几声“不敢”,被我好心提醒道]

那以后这种虚伪攀附的话就不要说了,传出去还以为你对圣裁不满,到时候别说京官,就连个八品地方官恐怕都当不成了

[笑语晏晏,却见他脑门汗更多了,怕是不愿多呆告了辞转身就走,脚底还滑了一下险些摔倒,但那背影却是停都没停,抹油般跑了个干净]

[这才调转视线观他苍白面色,出声道]

可要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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吐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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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萨拉阿满 发表于 文兴元年十一月十八日 (冬) 2017-6-6 21:52:57 | 只看该作者
冯颐

[未料事态我无能掌控,胸间心脉只管狂然奔跳不止,绵延耳脉突突如擂鼓,两眸厥睁,哪还有半分稳沉,这些年月浑然忘我与衣袍融得天衣无缝,唯独内节抵死不得由人...袖为旁来之人轻托,容色为此光景怔凝,借力兢心,骨缝生出的颤不知要人感受几分,僵腕一动本能挡至胸襟,慌然撤身得以一避]

[来人正是唐榜眼不错,箭袖轻衫恰挡立身前,背阔湘竹叶色殊浓,眼底惊色逐在二人话语间收敛。耳赤面红深咳过几回,闻唐榜眼一副熙朗温声,比暮春清风阳和,三言两语并笑扭转一场疾风骤雨]

[到底忽略庄翊靠近时扑鼻酒气,恩师名德远播京城各大书院,我们各得恩师寄望,不想他辜负,而他神色过意激动,回想话说得略重了些,不见得我有心。同窗年份不浅,今日算与话最多一回。他未曾出现今日新科筵席上,想必未接邀帖被拒挡门外,高门内外是非多,功名利禄男儿原都不舍放下]

[抬目看那径道上颓垂奔离的身影,不知是否日色太亮烈,竟让那影渐在眼中自动淡无。薄面褪热,气色估比纸淡,双睛不确准的看了看唐榜眼,犹豫也隔阂,陡然放下一直附襟的手,持前端作无事]

无碍

[局促情形他应全数览进眼里,再添唇舌怕反欲盖弥彰,话音未落平续一声咳,蹙着眉首将目从他眸上移低了去,满庭落叶还未来得及被扫去,白砖石阶清幽风,青叶次第旋响,哗声吹至袍前]

应德兄,多谢

[颔颈道言,余惊还留,汗濡内衫很快透得身体冰凉,无力再圆场。想来会试、殿试与他名总毗邻,试期逢召曾比肩,状元之名本想舍他其谁。唏嘘世事弄人,巧合偏花落我身,着实非一桩好事。他轻朗模样表现的云淡风轻,我有苦恼却不休,尽量止著无端而起的疲惫,下颌轻上一抬,抑合齿关松启]

我...恐还是有些不适的,不如应德兄先回罢

[一壁托词好让他先离,一壁动手抚平衣衫拉扯的皱痕,怎抚也抚不平,兑了点几不可见的笑入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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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湖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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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顺之

[说起来第一次注意到他时便是殿前策问,文赋滔滔,只把先头答的进士都统统比了下去,而至于后者却已然难及,那般风光霁月,硕朗之姿,也难怪得圣上亲睐]

[当日观之是携较比之意,重其文而见春风意满殿华宇内,高谈阔论使吾辈同服,而真正这么近距离看他卸下状元风采时的一言一动,还没有完全从刚才那尴尬的场面中转回神,这般局促权不似先前高冷风范,倒觉有趣的同时细看他微泛红潮的面色,又想起之前扶他一扶时明显的颤抖,也起了疑惑]

[皇帝面前都能做到面不改色,怎地就让一个不入流的同乡给激的分寸大乱]

[唔…不过说起来,这个冯状元的皮肤…还真好]

[文人雅士多注形象,自古士为高阶,较一般人气度超然也是常理,更何况能得一榜状元更非泛泛,只是像他这样白里透红的….还是少见]

[权贵子弟多奢养,只是好像他出身寒门,生得这样一副皮相,也的确难得了]

[乍愣之后才后知后觉听到他说的话,这般看来他脸色的确有些异样,刚准备开口却听远处一声唤,抬头见是之前房中几名同年,想来是久不见人归出来寻了,忙推了他一把将他藏在角落里,转身就迎了上去]

“应德兄你跑哪去了,我们正准备玩行酒令,却是等了你许久”

“是啊,刚才好像看到那里有人,应德兄是在跟谁讲话?”

不曾,只是嘱咐店家送些醒酒汤过来,不要都喝的太醉连回去的路都不认识了

“哈哈,应德兄考虑周到,只是今日定要不醉不休的”

[被他二人簇拥转过回廊,目光不经意的一扫,似乎还能看见刚才所立之处,却不在视线之中,只堪还能捕捉到一袭衣角,静静站立]
[发帖际遇]: 萧逸之 竟胆大妄为当街调戏开封府第一美人薛清被天字捌捌陆录入文兴十一载社会新闻卷,纹银-2 两 . 幸运榜 / 衰神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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吐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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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萨拉阿满 发表于 文兴元年十二月十二日 (冬) 2017-6-18 22:08:37 | 只看该作者
冯颐

[眸光发虚,堪堪晃避他前,笑也来得难受,攀眉尖不谐,本意想伪装出些客套也好。书言君子之交淡如水,策略眼前捉襟见肘,方在筵上,腹里早排编的严整语句勉强维持,现若他一直在旁顾我仪态不修,接下更难应对。旁几道声来,心房咚得狠命一敲,抚衣五指压上衣摆暗自紧张,声低几无可闻]

这...

[肩处猛被一摁,恰往偏处倒步,他早也转身立去,动作一气呵成,瞳珠清楚往颀影瞪直,一时气息如团棉塞喉。真若做亏心事般,亟待搭救,他此番话一味不提我,翠竹娑声起,竹叶青意味很清淡]

[首尾与众人行径类比,看不出半点别样用心。原处立久,怔忡抽神,静自从后门走出此楼。]

[都城依旧繁华,十里一览不尽,却似故去年份还在,往前一走,足步很快淹没芸芸众生间。书童冯柯应与轿一同还在前门等候,并没去寻他。距离婚期还数日光景,不知那方法是否能保身,势必孤注一掷。惦着尽快寻好由头将书童从身边打发走,天高水长,走得越远越好,不知者本无罪]

[朱雀巷口面摊还是那一家,寻张空桌坐下,招风旗写“莫邪”,当年嬉问是否“干将”开了面摊。掌汤勺的老翁须发已白干净,不再往年花白,炉膛茁壮火苗红得泛出星子,看进眼中都是亮堂]

“客官啊,您要吃什么面呐”

阳春面,面要刀切细面,三勺子葱花,两片生姜,面浇好汤再点醋。

“这这吃头...好久,好久没人这么吃过了”

哦,这吃法很特别吗?

“是啊,老朽还记得的...,罢了罢了,死了,人早都死了”

[老翁回首一惊一乍又扮迟钝,不知的以为年岁古稀多半糊涂,他懂有些话有些人不该提,堆满皱褶的眼角分明积了浑浊潮润。再等到一碗飘着葱花的白面热气腾腾摆到眼前,氤得心神虚无渺茫。对街破落旧院,一对镇守门户的石狮歪倒摔碎,再看那双封条的字迹斑驳,牢牢封住朱漆剥落殆尽的大门]

[捏著筷的手颤了颤,一挑细面卷上筷头,慢慢喂进口,好久没尝的味徘徊唇齿。我没死,我回来了。]

[天日金澈错落洋洒高低建筑,仰目透过混沌烟火气看向筑得最高的宫台,眼底垒起的还是昔年寒冬滴水成冰时的神态。冯府的女眷们上至祖母下至婢女,齐心合力换我一条逃生性命。我若要活命,早早在应山安稳遗忘。但我要沉冤得雪,我要的是其人之道还治其人身,吏部尚书,王清征。]

[晚风卷尽云彩,傍晚归行馆,朗朗天色暗淡,声声“冯状元,贺喜贺喜”,前一步,再前一步,气沉自定,冯明渊已是今科实实在在的状元,何所惧、何所忧,哪怕下步只身跨落修罗恶道销骨焚灰呢]

=第一幕 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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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湖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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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顺之

[自夏朝高祖始,官职沿袭下翰林院作为朝廷重要养才储望之所,历来与科举就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随着“非进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内阁”这样不成文的规定,除去一甲进士三人直接入翰林之制,其余再行选拔出众者亦可入翰林,便是所谓的庶吉士,世人皆以“点翰林”为荣耀,便足可见翰林院对天下莘莘学子来说有着多重要的地位象征]

[对于新科状元来说,除了直授翰林修撰一职,同时皇帝的指婚可谓是双喜临门,由钦天监择选了黄道吉日,将临安长公主下嫁,出嫁这一天由皇家校尉抬行,前有仪仗开道,五城兵马司随护,随嫁队伍浩浩荡荡,尽显皇室威仪,可让京城中喜欢看热闹的百姓连着科举开榜后又见一大盛事,都赶趟着想要沾一沾这天家喜气]

[既然是皇家婚宴,喜结的又是当朝新贵,自然宴请了朝中大大小小排得上号的官员命妇,持帖而来的人几乎把驸马府的门槛都要踏平,即便算早了时辰来,一进这府仍旧被眼前数不清的人头攒动给震撼了一把,父亲当年寿宴请了杭州府内尽数官员,怕也不及今日这阵仗十分之一,暗叹京城果然遍地权贵,随便拎一个出来份量都不小,怎是一界地方能比得,我虽自诩开势大好,又入得翰林任职编修,但今日一看也顿生几分井底之蛙的嘲感]

“诶,应德兄,你可来得早”

[熟悉的声音自人群中穿来将莫须有的情绪一扫而空,看清来人二三正是当日于黄鹤楼中宴饮过的同年,拾了笑与他们寒暄,自然免不了要提及新任官职,他们几个未能入一甲三列,便还要再行选考,只大概气运不佳均未能考上庶吉士,唏嘘感叹一番,却好在都同在京城为官,这段时日相处下来也算君子之交谈得来,真算起来也应该是自己刚入京就结识的朋友,正聊得兴起,却蓦地肩上一沉,回头一双熠熠精辉的眼睛,不由惊喜出声]

表兄?

[来人正是母家表兄杨詹,其母与自己的母亲是一胞姊妹,所以自小与他关系格外亲厚,自六年前他在青海之乱中立下头功,此后接连授封,如今已是皇帝钦命的三品定远将军,方过而立就有如此成就,可以说在这朝中也无人可出其左右了]

[其余人见他气宇不凡又听我这一声唤便已猜到来人身份,虽持慕但也克礼,简单寒暄过后就自动离开留我们这许久不见的兄弟叙旧]

你怎会在这里

[算起来,他常年驻守军营,大概也有两三年未曾谋面了,今日尚在这天子脚下的繁华地得遇至亲,也算是让一颗有些悬浮的心顿时沉定了不少,夹杂着久违的喜悦,唇边漾开的微笑俱由心出]

“正好入京面圣,又赶上你的喜事,当然要来看一看了”

别胡说,今日成亲的又不是我

“怎么说你也考了一甲榜眼,这还算不上喜事么,本来琢磨着出宫之后就去找你,不过匆匆忙忙的也不知道你暂时落脚何处,正好公主大婚估计你也会来,也顺便看看能把你压下一头的人到底长什么模样”

[这么多年他脾气还是没变,你来我往间总透着挪揄打趣,习惯了也自由他,寻思过后只说了句“自然是个风采一流的”换来他一记白眼,便突然又调转了话头]

“你既已入翰林,可有想过以后的打算”

[没想到他会突然问到这个,扫一眼他略是云淡风清的脸,却蓦然读出一丝沉重,让我一时没想好该怎么开口,不过很快他又接道]

“翰林院的侍读学士白贞运兼任詹事府詹事,他与你父亲有些交情,你不妨让他提拔你一些”

[他这话说的蹊跷,朝中有关系打点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不过他单提此我只需将脑子稍微一转就有了思绪,不由脱口道]

父亲是想让我入詹事府?

[詹事府历来都是辅导东宫的官署,必择端重之士,非孝义笃行之人不入,可以说是与太子最为亲厚的一支,即便翰林院已是最难入的官部,而这与未来储君直接挂勾的更非常人可企想,父亲这是有着更深一层的打算]

“我从杭州来的时候就已经听他们提过此事,相信过不久就会有书信到你手里,我也只是给你提个醒,让你早做准备”

[以表兄如今在朝中的威望,唐杨两家怕是早已分割不开,他能从父亲那里得到这样稳秘的消息也属常理,只是多少心里还是有些疑虑]

太子如今也不过才十岁,这样打算是不是早了些….

“未雨绸缪,应德,你要知道伴君如伴虎,你不知道这加盖在你身上的荣耀何时会变成一碗夺命的砒霜,如今皇上是个安逸的,但也难抵奸馋挑拨,人心不过入耳即变,到那时你曾经引以为傲的反倒成了催命符,与其如此,不如早做打算”

[听着他轻描淡写的话,略一皱眉,问出声]

皇上现在召你入京,可是有事

[一声淡淡的“呵”自语落而起,他眉间似薄如远山,却教双目如重峦叠障,晦暗难辨]

“朝中有人说我拥兵自重,仗有圣宠而目无军纪,皇上不过例行招我进宫问话罢了,顺便让我来参加公主大婚,在京城呆够两个月再走”

[不过一些闲言碎语就千里迢迢把表兄招到京城,又押着不放,皇帝虽表面信任但背地警惕,诚如他所说,人心不过入耳两句话,就能抵过军功数万]

“朝堂中的事,一向如此,就算是以清贵著称的翰林院也无可避免,有权力的地方就会有争斗,你迟早会明白”

[表兄脸上豁然,想必浸淫官场数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虽擅用兵之道,但在人心谋术上亦不可缺,否则如何能在这野心济济的庙堂居一席之地,他也不过是想借此让我明白,为官之道,远非纸上论书那么简单]

我知道了,我会慎重考虑

[其实入詹事府也是很多人的梦想,只是我不曾想会是以另一种方式去谋划,大概就是还没踏足就被浇了盆冰水,却也更坚定了前进的脚步,不仅为自己,还为了这姓氏下牵连的所有人]

[不远处的锣鼓喧嚣声打破了这一隐蔽处的安静,表兄拍了拍我的肩膀,记忆中常见的笑又回到脸上,仿佛刚才那短暂的阴郁从不曾有过一般]

走,新人到了,去看看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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吐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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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萨拉阿满 发表于 文兴元年十二月二十日 (冬) 2017-6-22 13:49:56 | 只看该作者
冯颐

[不久,圣旨接连再下。傍依皇城不远,立驸马府。婚仪礼节完定三礼,即日吉辰迁入府第。磨砖围壁,合四方天格局,府宅大小适中,重层叠秩清色灰瓦,近观朴和,远瞻庄重。内院雕梁刻桷,东西游廊贯通,类致天家园林,符公主贵重身份。帝亲书匾额颁置厅堂,彰显对清平翰墨的嘉赏。夏自高祖起,避外戚干政之嫌,驸马遴选多向民间及低阶官员。我现已入仕翰林,官居六品修撰,非权宦无祖荫,得天子钦点风采,状元声名迭起,大夏开朝以来列位驸马当中,品貌堪称上上人选]

[连日来宫中派内务宦官紧锣密鼓打点筹备婚事,府邸一众下人经精挑细选才得留,日后公主至府,也会带来许多随侍凤驾的宫人。府邸渐为喜色充盈成真实,而我却是泱泱喜色中苍白一笔虚设]

[命运自夏都至应山再自应山归夏都,起初含冤扮作男儿坚定,年景一晃,事到临头,方悟白驹过隙,快到抹净宿命本身轮廓。安排书童回应山,临行他使着孩子气满面挂泪,哭问郎君会否嫌他笨拙不长进。却非这孩子口里的郎君,他侍我笔墨四年,连世上离我最近之人都被瞒在鼓里。入翰林亦凭一手文墨将身正,文韬精略与男子并驾齐驱,可笑最末羁绊女儿身,阴差阳错与公主结为鸾凤配]

[整个朝野于我陌生,父亲旧识中还余有一人忠耿可信,但我万万不会登门求助。所剩稀微生机,今唯险向公主求。还记那盏“玉清眉”之味,茗茶带点幽静兰息。虽素未谋面,府中花卉应公主意遍植建兰,此花属兰中品质最淡,风骨并无艳媚殊姿,恬中秀藏箭慧,点风展身,恍惚兰君豁达于前。期望公主她蕙质兰心通情达理,知明我冤屈,可请陛下重理当年案...,即是我最下一策]

[公主此嫁若荒唐,误得是终生,天家公主出身纵使高贵,择婿出嫁从来身不由己。高祖时有长宁公主先例,驸马本病入膏肓,斗胆欺瞒,婚后一月咯血病亡,可怜长宁公主孤守一世清寡。权衡因果利害,我欲铤而走险向公主陈情。盟婚期间,进宫频繁,却只可拜步东门,由仪官门前递帖请恩,宫人再一道道朝内呈递,当中寻不见任何机会传信公主。行至狭窄闷窒死路,才透彻父亲当年庙堂辞官之无奈,入世若一意孤行,可要明白一缕单丝难成线。现逢路相似,呼啸风雨该来总要来]

[大夏历,辰耀日,癸卯年五月初六,公主下嫁之期到来,心意变得异常宁寂。]

[天方蒙蒙,仪官唱喝请身,沐浴焚香,御制喜袍加身。腰缀金玉,坠坠如星辰,扶冠插翎,如赴琼林同出一辙,彼时此时,一步可通天、一步入阿鼻。眉眼随踏出的靴步平直而去,若此路注定要我放手,那殒命的往后,再不会这般狠逼自己至穷末。长空霁蓝,大喜当真喜庆,打马御街,擢衣袖如画]

[九请三叩,宫门对启隆重,金钟玉罄鸣竭,礼于凤翟前,红绸端请公主降车入轿,红帐掩金枝,静谧一番富贵荣华,浮百里延绵红幔,瀛洲蓬莱之虚渺,一目浩瀚晃然,眼前又是喧嚣鼎沸声景]

[至邸沿途彤云挂彩,浩荡仪仗门前,压轿、启帘,鸣鞭八方,松缰掀袍落马,抬袖接红绸为媒,丹红步道,携引公主一步一矩严明皇室礼度,宾客注目双双入厅堂,观礼官员齐齐拱手道贺,奉仪官唱讫礼赞,乐声大作,执雁为聘,告天地皇恩,凤台鸾烛一双,满堂明明映耀,夫妻相对交拜,契阔礼成]

[心房好似谁人在畔言念,执子人乎,与子偕老,转瞬模糊不见。]

[公主凤驾暂歇于婚室,傍晚饮宴嘉礼,耳畔袅袅乐音如潮,花团锦簇琳琅阵,走马观花般,眼前观不尽人面,千篇一律贺喜之辞。风头上为贺新婚,仰手杯酒应酬,秀面醺然,酒力已然不胜,辗转宴间随走随停,两袖壁合,饮完一杯续满一杯,眉梢晕眩,蹙而隐压,淡目俨留几分不可及物的清明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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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湖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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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顺之

“啧,那小白脸就是冯颐?….这长得跟竹秆似的身板竟能把你给比下去,还真枉费我从小对你的教导了”

[额角抽了抽,以眼神示意他注意场合,好在人群簇拥下注意力都在那一对新人身上,没人留意他的“大放厥词”]

[要说小时候的教导,也不过是硬拽着我练箭骑射,甚有时还带着出去打群架,估计在表兄眼里我这模样也不过勉强能入眼,而那冯颐生得比寻常人还俊秀些可不就难入他一双挑剔的眼了]

[还真拿军营里看人的一套用在科举官场上了,又不是选武状元]

[肚子里腹诽了一句到底没说出口]

[天家婚宴排场讲究起来自然是往日难得一见的,在场亲贵又多,自是一番借机攀聊的好机会,只是才与表兄一番剖心,落了心事也没什么心情去凑热闹]

“可要与我同去一桌”

你是生怕别人不知道咱俩关系么

[看着那显带玩味的笑,语气有几分无奈,我虽是今科榜眼,但以目前的官职身份也是够不着与他同席的,当然我也不认为他这是出自真心的相邀,与他作别后回到那几个同年处,酒过几巡,众人脸上都有了醉意,不少人看向那场中如众星捧月的冯驸马,纷纷忍不住感慨同人不同命,怕是都恨不得能替了他驸马的位置,从此青云直上,一遥万里]

[我倒是把目光投到在场一些官员身上,包括吏部尚书王清征,还有之前表兄提过的翰林学士白贞运,说得上名字的就有好些,说不上的更是不计其数,每一个都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密密麻麻的织成了一张朝廷的大网,而我,也不过是一只堪堪入网角的幼蛛而已]

[寻隙出来散酒,这偌大的驸马府处处张灯结彩,人影绰绰,但路也是七拐八拐以至于摸了一圈才发现迷了路,等回过神才发现不知道走到什么僻静的地方人影都没有,好不容易绕过一处长廊才发现不远处的假山下立着个人影,匆忙上前欲要问路]

请问…恩?冯兄?

[刚靠近出声,却在看清那一瞬回头的脸时怔住,暗道怎会在这里碰见他,他不该还在酒席上敬酒么,难不成我是走到内院来了,别是他们洞房的地方吧,这么一想,心下不由汗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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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萨拉阿满 于 2017-6-27 07:55 编辑

冯颐

[名耀天下,众象环绕,踞此登天难得的地位,不过如鱼饮水冷暖自知]

[后见王清征亲自捧盏走至身侧,笑抚须髯款道几句夸辞,列座大人们心领神会,夜宴为几句美言锦上添花,十成体现引荐用意。是否应生出感激,说得冯驸马,赞得冯状元,可知全拜他一手所致]

[怔入恍惚,捏住杯的指为杯中新满酒水沉落一沉,酒液摇晃,醉里思绪张狂,犹如闯兽即将冲破数年忍耐。满心愤恨不能,掩压不住时,手中持平许久的杯盏终拿不稳,众人见状笑言驸马醉得不轻]

[好不容易避开,隔离重墙壁瓦丝竹声乐,缠绵酒意令步格外虚浮。夜砌府邸,张灯结彩处处都在,影落身后,黯泅行道。时辰余下不多,凛然明白今夜注定与公主澄明一切,最末了,唯想独自清醒]

[庭岸清波月池蜿蜒,水无声将影曲折粼散,摸着假山凹凸石头一路扶行僻静,五月的夜近夏沉闷,耳畔零星虫鸣起伏,前边草木忽杂来突兀窸窣,脚步疑惑停顿,不久,假山外暗地响起对话]

“公主的信要交给谁你是知道的,听说驸马醉得厉害,今晚入不得新房最好”

“如果驸马知道公主之意会如何,会不会进宫禀告陛下,事关公主清誉…”

“嘘,声低些,往后公主她自有主张,万事记得随机应变”

[听声分辨是公主身边的宫女,扶壁之手摸着凉意一收,再行,即将与她们撞见,而二道纤影恰拐向园中错综旁路。一双背影尚还在视线中,未曾注意背后,待听闻那声“冯兄”,浑身激灵,陡借此刻最清晰的月色,看清来人正是一起共事翰林的唐兄,视线一划他面仓促,额汗已沁细密]

[飞快转眸,宫女心细机敏,察觉动静便吹灭手中莹烛。说时迟那时快,步踩风般冲去与唐兄撞满怀,小臂一鼓作气揽住他肩,不知道使出什么样气力,竟穿几障樨叶,一同退进后方假山石洞]

[近距无声,没有月没有灯,只知他靠住前处一堵实壁,身一倾到他前停住。方才听见的话语如薪草加进将灭死灰,醉里加快的心跳一瞬变慢,暗里朱袖迟疑反应,原来潮润的手心一直封在他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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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湖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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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顺之

[火红的灯笼蜿蜒在长廊上如一条长长的火龙,照出他面色几分苍白,又不知是否喝酒的缘故,耳根微红未褪,还待开口却被他迎面一撞,紧接着肩背一沉硬是被他拖着往假山石洞处走]

[满腹疑惑不知他意欲为何,心想这时候不该去入洞房了么,怎么会一个人躲在这里而且一副生怕被人撞见的模样,怕不是遇上了什么麻烦]

[唇待张,霍然一只手紧紧封住,唇瓣触到那温软的掌心顿时就闭了嘴,不敢动了]

[由着他七带八带停在一处实壁前,光线顿时暗下来,除去彼此间的呼吸,只有零星的月光将洒下来,隔了一重的热闹喧嚣声源源入耳,却让人生出几许恍惚,反应过来时把他封在唇上的手一拉,尽量放低了声道]

冯兄你这是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语气带了几分沉重和急切,虽说见面不过寥寥,但毕竟一榜同年又分头次之第,予他为人还是颇为欣赏的,难免几分亲近,便是担心这婚宴上出什么差池,要知道,这可是皇帝赐婚,对象又是当朝受宠的公主,一个不小心影响了这锦绣前程,那可真是出身未捷身先死,以他文韬之才,岂不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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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萨拉阿满 发表于 文兴二年八月二十四日 (秋) 2017-10-22 20:18:46 |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萨拉阿满 于 2017-10-23 00:00 编辑

冯颐

[灯火水岸柔光环绕,蟾宫此下不见,天上玉兔应悄悄洞彻人间究竟发生了何事,我却不知此刻怎般解围,逾越常理违背斯文的将唐兄生拉硬拽进了假山洞,晚风吹袭洞口,渗透冷汗的背脊开始生颤]

“冯兄你这是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我实情非得已,望君海量]

[躯体激灵,神情紧张的凝著他,想他七尺男儿竟被我拉扯动,还如此懂得谨慎,眼华明灭,有些细微不及多想,抬起一指比在紧抿的唇畔,以示暂勿言语,眸向洞口望去]

[朦胧暗处睫影轻轻流颤,分不清楚是太冷还是局促。刚才对话的一双宫女,果真踩着步小心的寻了过来,缀珠系玉的宫裙琳琅走近,一只夜猫从假山上呜咽一声跳过去,二人絮声数落几句就离开了]

[腕才知动,从他那里将手轻轻抽回,身虽凉但觉耳赤如火烧。眸觑着他,他净袍生几折皱随风浅漾,身上喜服估摸也好不到哪去,短短几面,从处事为人可窥其人非一般聪慧,岂好容易蒙混]

[捧袖狭窄间与他拘一礼,眼内几漪乱痕一时掩饰不去,慢颔首,只将话说到一半真]

在院中醒酒,没想遇见公主身边的宫女经过,再遇应德兄唤我,才出此下策、

[借此一顿,言下慎意,惧新婚仪容不整,公主得知会不悦。从应山到京城这些年,活与男子无异,如是也说的过去,何况迎娶的是金枝玉叶,为仕途为性命理当步步为营]

[贯清高自处,此刻不免两片薄唇一动,对他清正一笑,况日后还要共事翰林,也算一般同僚亲和]

这,当与应德兄赔礼

[这壁静得只有双影,外壁风清月朗,熹微婵娟依稀照进,照得冠帽宫制朱翎抖擞,方才将那宫女“驸马醉得厉害,入不得洞房最好”的话,悉数揣摩一番,明眸渐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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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顺之

[听他一番解释,再加上方才宫女路过的动静,适才了然的放了心,原道是这点事,暗忖这驸马爷还真是谨小慎微,于细细微光里捕捉到他有些羞赧的一笑,陡然又觉出这寒门状元步步走来的艰辛与不易,难免生了几分相怜之心,忙道]

不用不用,原也是我不认路瞎走到此处,若非明渊兄你拽着我,指不定让那些宫女好一番训斥

[皇宫出来的,即便奴身都一副颐气指使的脾性,又是伺候公主的贴身宫女,若是瞧见陌生男子随意出入在新房附近,定要当成登徒子,那时候可就闹笑话了]

[本还有些紧张的气氛顿时又轻松开来,朝外微微一望,圆月清照,衬的正是良辰美景,原也不爱凑热闹的,只是自小被家里教导生演出一番玲珑面,却道场面上的欢声笑语远不及与志同好友游山赏景的畅快,眼下与他同站一处,就突有此感,即使只有这小小洞外一方天地,倒也生出几番惬意之情]

[见他顶上冠帽有些歪,不由伸手扶正,又顺带将之前拉扯皱的衣袍逐一抚平,这才点头笑道]

明渊兄当真好风采,相信公主见了想不欢喜都难

[言出几分顽趣,也是想一解他紧张的心情,复又凑近了低声道]

时候不早,你还是早些去新房,莫让公主久等的好

[眼中几许意味深长,附着淡淡的笑意流转眸中,大意生为男子都该懂的道理,就怕这一身清气风正的状元郎与他为人一般疏于此道,这才出声好言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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吐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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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萨拉阿满 发表于 文兴二年九月八日 (秋) 2017-10-29 12:53:28 | 只看该作者
冯颐

【勿论寒窗苦读时的同窗还是今第同科举子,稍有意结交,皆被我冷淡品性拒之千里,唯独与他人不同的是唐顺之,而我非不识好歹,且是女郎细腻,思起新科宴众人有心刁难,他故意巧妙将我编排走,而今这般帮衬不曾多言,借着月色,他眼神流露出的神采丰润无涛,诚敬他谦谦君子】

【酒味清淡的衣袖窸窣过蹭敏感耳廓,警惕的注视,他眸已往上直去,正专心替我端正冠帽,眼神蓦如织线绞住经纬顷刻,我从未与男子走得近,即便更易男装当难弃闺礼廉耻不顾,然听语如是而来】

“明渊兄当真好风采,相信公主见了想不欢喜都难”

【这样的语气,竟令心逗留几分与过去关联的安重】

【分寸间有意将首略微回避,他颔笑似不知,月影斑驳穿进鬓发再离,徒留碎银阑阑,晦昧不然】

【今人不见故时月,今月曾经照故人】

【我想起惨死官军手中的祖母曾宠溺念叨我们小茹聪慧好容貌定要未来夫婿喜欢不已,那门亲事曾匆匆定又毁的急促,今变我为儿郎迎娶公主凤驾,只望命能待我公道,容我洗刷阖府冤屈,足以瞑目】

【夜风和着几许悲凉,热缕气息自然而然洒向耳前,颈项显然从他面前一躲,目光回闪,他眉眼染笑真切,神态温和似能驱散我这端无明的萧索,心下不怪他举动过于亲近,紧抿的素唇单薄嚅了句】

应德兄,我们出去吧

【他这般年岁男子,娶亲之龄,该懂都应懂得,我亦不怪罪。默默折取方向,手提衣袍,先一步走出,草叶簌簌本结野而生,在园被迫修剪了原初形状,所以随风摇曳,仿佛也理所应当的中规中矩】

【长廊一围,灯彩璀璨的地方,一视便知新房所在。他往前院设筵方向行,按照礼节拱手相请,之后陪在他旁送别几步。花好月圆,檐下贴囍,朱灯五步一燃,如此五步复五步,未有归去的意思,橘火静照眼眉,彤华一层层蕴开绯丽姿色,可惜它并非灼灼照红颜,步还前行,始终无意停住】

【大抵依我拖延下去的借口,便是这看似熟识了一些的同僚情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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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顺之

[依他言自其后走出石洞,被隔绝的热闹喧哗声并长长的彩灯霓龙又重新落入了视线,眄睇身侧人,脸上又端现出那十足冷陌匆近的味道,与刚才在假山内局促慌乱叛若两人,不过这才是自己印象中最常见的清冷魁首,就是忽然觉得偶尔能推心置腹一下也不错]

[他执意相送,也不好出言拒绝,只是这路走了又走,眼看离新房越来越远,再跨过一个园子就要到设宴的地方,忍了又忍还是将步子一停,转过身看他]

明渊兄留步,前面的路我认得怎么走了,你若是再出现在宴席上,指不定今晚还能不能清醒着去洞房了

[挪揄了他一番,也是因为看出他心思有些重,不知道是否紧张的缘故,也是纳罕,那些一桌的同年都恨不能替他这驸马爷做回东床婿,可我看他怎么却没一点欢喜的样子,一送再送的步子仿佛踏在他沉甸甸的心口,任是那朱灯都照不出他眼中光彩]

[金銮殿御试是何等风采夺目,如今如愿以偿为何却感觉不到一丝喜悦,心里头百般不解皆压在浅浅上扬的唇角不欲他知,我与他虽一科同榜,但交情远未至挖心掏肺的地步,何况他当了皇亲贵婿,身份上已是隔了一重,有些事,不是我这初出茅庐的小小翰林所能干涉的,能做的也不过是好言提醒两句,就像那时在黄鹤楼临来替他当了几次茬,却也没想过要他承情铭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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