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天书院】大成殿

承平九年  冬

“今日考你们帖经与策问，两份试卷共计一柱香，香烬收卷，分数直接影响到年末排名，都好好考”

[大殿内屏气无声，监考的夫子下到案前将试卷都发放到每个学生桌上，犀利的目光又着重照看了几个“特殊份子”，俱是有作弊前科的，仔细审查是否有夹带或是其他小动作，严重的话当场赶出去也不是没有过，只是那样太丢人了，传出去得被笑话大半年，干脆要么安安份份考，要么提前已经布置周到，轻易不让监考夫子看出端倪]

[头份试卷考的是帖经，也就是选经书，掩其两端，中间开唯一行，裁纸为帖，将那被摘除的一段答写出来即可，一般就靠死记硬背]

[卷上选取的是《尚书》中一段专讲“慎罚”的故事，周公推行德政，辅之以法，使获开明君主之美名，提毫蘸墨，刚写了小半段，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纸团就准确无误的飞到了桌上，好巧不巧还砸在刚要下笔的位置]

[皱眉看向眼前这纸团，头也不抬就把它弹了出去，埋头继续，刚写完几个字倏地又冒出一个砸在眼前，深吸了口气，不动声色将那纸条攥在手中往脚下一扔，鞋尖碾上使劲踩了踩，若无其事的提笔疾书]

[那一声责问突兀在寂静的大殿里响起，顿时惊起一片，哗然震惊间或心虚的表情闪过每个人脸上，唯独我抬头时神色冷漠，对上那迎过来挑衅的目光时依旧面不改色]

[监考夫子闻声而来，顷刻脸上拧起的皱纹深到能用来夹笔，不怒自威的声音喝问出口]

“谁作弊！”

[虽说不是科举考场作弊，会有多严重的后果，但在书院日考作弊被发现也是会记录在册的，算在年底考核内，说不定也会影响日后发展，况且书院夫子一向是最恨舞弊现象，尤其今天监考的这一位，你今天作了弊，明天就会通知家中来人，当着父母面把你狠狠教训一顿，这还不算，往后课上也就是重点举例对象，时不时要拎出来扒一扒，在这位夫子手上落下马的，基本都没好果子吃，大部分人那是情愿考倒数也没胆子在他眼皮子底下做小动作的，也难怪一听那中气十足的声音时，不少人都显明抖了抖，生怕把自己牵连进去]

[卖关子的话说的所有人都云里雾里，直到他一手指向自己脚下的位置，顿时无数双眼睛齐嗖嗖刮来，夫子那一双厉目犹甚，黑沉沉积蕴雷霆怒火，却在看清我所坐位置时毫不掩饰的闪过一丝震惊]

[他身子一顿，脸上仍写满了不可思议，走近前来待看清脚下那纸团时积蓄未散的怒气空前高涨，挥着戒尺就要砸下来，却还是忍住了攥紧在掌心，未免失控双手牢牢负在身后，语气满是惊厉还带着一丝难以觉察的失望]

“澜清，你脚下那是什么！”

[话是这么问，但心里十有八九已经确定这纸团上定是关于考场舞弊的内容，之所以这么问，大概也是想给对方一个合理解释的机会]

[旁边哗然嘘声起，不少幸灾乐祸的目光像是等着看好戏，我却恍若未闻，如实答道]

不知道从哪里丢来的砸在我桌上，看也没看就扔了

[语气平静的不带一点情绪波动，这番镇定自若让夫子有所犹疑，嘴上不说，心里火气已去了大半，因为熟识我的人都知道，我向来是不屑扯谎的]

“捡起来看看”

[虽然不愿，但夫子既然开了口，便只能将那纸团捡起来，打开，赫然呈现出一排歪七八扭的字——“江澜清你个大笨蛋”]

[“啪！”戒尺挥了十成力打在桌上，连搁在笔架上的笔都被震掉了下来，夫子前所未有的怒喝响彻在大殿内]

“哪个兔崽子敢在考试的时候开这种玩笑！给我站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