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雪浮云端|——原创

剧目名称：饮雪浮云端
参与人员：沈峤、江澜清
剧中角色：沈知玄、宁枢
剧目类型：原创
剧情简介：

文艺版：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仙人抚我顶，结发授长生。

吐槽版：患有精分症的正道师父与伪装小白菜的魔修徒弟搞出来了一场嘴炮好戏。

等级：凝气、筑基、结丹、元婴、化神、问鼎、炼虚、合体、大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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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幕 开  ——————

沈知玄

殃云涌聚，天暗如墨，不见半分光明。长风浩荡，直拂远天沧海，也记下了下方杀声震天之状。魔气凝阵法悬空，看似顽强支撑却在冲天而起的流萤撞击下渐渐摇动。

指抚掌中银制折扇，沉默注视，不发一言：还不是时候。

一声、两声、乃至三声四声，所有的挣扎都在请动真器的情况下化为虚无。直至琉璃破碎的声音随着哗然在天地间响起时，视线稍抬，如深夜般的空中随着阵法破碎出现一丝乳白，宛如黎明将至破晓时分。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至十步远停下，躬身问道：“已擒魔修一百三十一人，请宫主发落。”

闻得魔修二字，折扇猛地一合紧握掌中。眼观远方破晓，似不用多虑，平淡吐字：“就地处决。”

声落时又有长风拂来，吹动衣袂时鬓角白发也于晨曦下隐约可见。

又是百年。

自数百年前九华宗与天魔一战后，实力受损不轻，也因此方有沈知玄任位在掌门下的三宫之一落霞宫宫主之事。奈何天魔虽败，又有魔修趁此机会壮大。魔道翘楚，当为不朽山。而此地断龙岭，正是不朽山所辖的宗门。

弟子应了声退去，同转了身。手中依旧持着那把镂花银制折扇，恍如春日闲游般下了山崖。

步子缓慢，无人随，也无人应。更无人劝一声师尊少造杀戮，少年作了白骨，连真灵也抢不回。沈知玄既为人师，何妨以权谋私，行杀伐之道以正视听？！

身影停，放眼望四周，目之所及见山林重叠如鬼似魅，无人烟在此，反而莫名一笑。

“既引天魔入界，不论九华如何，于之你等，也不过早死晚死的差别。”

折扇随点江山，凉凉开口

“可如今亲来，想来欲让沈某送诸位早登极乐了？”

宁枢

[不朽山，幽冥殿，方圆数里的重峦叠障都透着浓郁的灵气滋养，百年前这里曾是天魔教的领地，百年后，由开山老祖重划势力，命此山为不朽，奠基新生]

[而不朽山之所以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崭露头角，除去麾下招揽的俱是榜上有名，让人闻风丧胆的高阶魔修外，更在三十年前与正道统首九华宗一战中成名，造就了两个传奇人物]

[如今的九华宗三宫之一的落霞宫宫主沈知玄当年以一敌百，在极其被动又腹背受敌的情况下力挽狂澜，护住了九华宗百年根基不毁，未能让魔教再跨雷池半步，而同时另一个不出世的奇才宁枢与不朽山里应外合，捣毁九华宗在各地分坛势力，且血洗无数正教弟子，一战成名]

[而鲜有人知的是这二人曾是师徒，宁枢蛰伏九华宗十余年，拜在沈知玄门下，二人以师徒相称，沈知玄倾其所有栽培这亲传弟子，不设防的心让事情发展到这一步，甚至最后折了自己另一个徒弟，只因这诡谲涉及正道颜面才让九华宗压了下来，除去少部分当事人外便无人得知]

[自古正邪不两立，厮杀纷争无数，只是这其中牵扯了二人不为人知的身份，你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你而死，沈知玄因此执念成灾，誓要手刃这昔日叛徒替天行道，以落霞宫为主的九华宗势力大大小小的战事已不下百起，如今沈知玄亲临断龙岭，势必又是一场恶战]

[殿内四寂无声，老祖虚空打坐，浑身罩在黑雾里辩不清真容，威严的声音仿佛带着无尚法则震在耳中让人心底生畏]

“已经够了，尽快将此事做一个了结”

[殿下站着四五人，俱拢在漆黑斗篷里看不清容貌，当先一人出声]

“老祖，此事不宜交予宁枢，他与沈知玄有师徒情分，谁知道会不会纵容包庇”

[此话一出霎时无声，我知道那是老祖在等我回应，一记冷峭的“呵”声自喉咙里发出，帽檐下的头微微偏转，被遮挡的视线仿佛凝千万杀意最终不过轻描淡写的一瞥收回]

他是冲我而来，我若退缩岂不给了他名正言顺打下去的理由，我与九华宗已结仇如此，包庇又有什么好处，更何况没人比我更清楚他的底细

[这话驳得在场诸人哑口无言，老祖似是满意，语气难得缓和]

“那你自己小心，那沈知玄虽说只有元婴修为，却是出了名的不好对付，我前几日给你的神骨用得怎么样了”

[像是回答他的话，斗篷里伸出一只手，修长泛白的五指轻轻一握就见无数细小雷光游走窜动，嗅到一丝雷劫天道的威力让众人色变]

“这是？！”

合体期大能的遗骨，虽然只有一截手臂但天生自带的雷属性能够淬炼天劫，我足足花了数月才真正融合，多谢老祖恩赐

[这话顿时引得那几道视线眼红又热切，合体期大能的遗骨还将雷力传承了下来，这简直就是堪比真器的法宝，老祖也未免太偏心，将这么好的东西随手就给了宁枢，隐在斗篷下的几张脸再也无法淡定，闪过无数狰狞，最后碍于老祖之威只能统统按下]

[从大殿出来，迎面吹来阵风拂过漆黑的兜帽，露出张温和俊逸的脸，甚至嘴角牵笑隐隐可现一道酒窝，一张纯正无害的脸却有着杀伐狠厉的手，足以骗取多少人的信任，包括他那曾经的师父，沈知玄]

[扬手一撕，化神期修为的波动可使虚空瞬间被撕出一道裂缝，身子一窜而入，直奔断龙岭的战场而去]

沈知玄

那句早登极乐对于九华门下来说是句称赞，只因修仙者人人皆想飞升成仙。可对于隐藏四周的魔修此话威力堪比世间坊里卖肉屠夫口中的我想与母亲发生亲密关系。

魂魄也要入鬼狱的人，竟也想为了飞升成仙？未免笑话。

这话出了口也没把落霞宫主的脸皮放在心上，持扇的手负于身后，眼神冷淡看着四周有鬼影现行。同时，足下魔纹法阵瞬开。比起方才断龙岭之战，这才是目的么？

“请了四位元婴期，便想留沈某在此？”

言落时掌中折扇缓开，毫不可见的流萤在扇面游走。骤然一转腕，灵光作飞刃而出，直扫四周山林同时惊飞尘木倾，乱石崩塌间，掌中物已化作一把如月华临世的长剑。

此物名为千机，正是因其包含多种灵器变化，可为扇可为盾亦可为剑。

眼观四周，仍是四人成团欲行伏击。只可惜低估了我之感官，勾了勾唇，言带嘲讽。

“是否太看低沈某了？”

刹那有鬼嚎声起，势可惊天动地。抱元守神之际眼微阖，身已如电跃出，直入战场。剑之所指，当使万鬼消散。至于这几人——

崩山裂地的战况最终是以三人死一人逃落下帷幕，察觉到四周并无异样，方以千机支撑。一掌捂住胸前伤口，有鲜血正潺潺流出。

魔气勾入，竟无发觉……脑海中思考着刚才的事情，若不是这突然爆发的暗桩，何至于留一人逃离？

指间温热不停，却无暇顾及伤势。只是心有疑惑：因何不曾察觉？我明明……

陡然飞鸦惊天，望向空中却无异样。但神识中却感觉到四周又有人到来，眼以如今伤势来看眼下非是硬碰硬的时候……收起千机，一抹唇角血迹，朝着开阔之地走去。

你能隐藏多久？

宁枢

[断龙岭作为这次的主战场，前来参战的魔修少说也有五六百人，随着空间一阵波动，隐匿在半空的身影只散出强悍的神识匆匆一扫，面上不无震惊]

[原本敷蘂葳蕤的山岭此刻尸骸遍布，被法器蹂躏出的焦土深坑随处可见，惨不忍睹，而那些尸体中有不朽山的，也有九华宗的，更明显前者占了大部分，甚至有一处百来名不朽山弟子集遭屠戮，令人发指的手段无法想像这是出自一向自翊高洁的正道之手]

[他还真下得去手]

[突然一道白光急急朝这边逃窜，触进我神识范围内明显一震，继而现出道狼狈的身影，认出他是不朽山一个小宗门的长老，元婴中期的修为此刻负了极重的伤，那伤口还溢着浓郁霸道的剑气没来得及消散，认出那是千机]

[陡然现身，黑色的斗篷鼓起边袍一角，露出里面月色长袍，他满是警备的脸在看清来人一刹化作欣喜，急急上前两步]

“尊者，那沈知玄就在前面不远处，林月等几位长老不惜以命相拼将他重伤在阵法内，只要尊者出手定能让他有来无回”

[这次不朽山出动了不少附属宗门，死伤惨重，他所在的宗门弟子也被沈知玄戮杀怠尽，心中恨意可想而知，他们四人合力困其于魔阵内，虽自损八百也伤敌一千，他原本也是打算去搬救兵没想到老祖座下尊者亲自前来，那就省了一番功夫，现在一心只想看那沈知玄怎么惨死在尊者手下，好教一报杀门之仇，慰其滔天之恨]

[然而他嘴角攀起的一簇狠厉还未及眼底，笑意顿时化作僵硬，骤缩的瞳孔涌出一抹难以置信，体内元婴连带这副肉身就被一柄黑色缠绕的利剑给贯穿击碎，甚至来不及出声就已身死道消]

[黑剑不过匕首大小，裹在一团黑气里闪着诡毒的光，这是自己祭练的本命法器，随修为增长威力亦大增，岂是区区元婴修士能承受的，完成任务后围着飞了一圈像是讨好邀功，转瞬又没入灵台中不见踪迹]

[脚步一跨，身形飞跃数里，来到一处空地，这里还残留着阵法的气息，四面狼藉昭示着不久前才结束的恶战，神识探到前方那道人影，一念即动，身上斗篷褪去，露出清袍隽容，踩着脚步声向他靠近，遽停于一丈开外，脸上噙起淡淡随和的笑，对着他背影出声道]

师父

沈知玄

明明可以召来飞舟入内疗伤，可提着剑的人恍若未知，依旧一步步走在视野开阔的平原上。月白色的宗袍以云锦制成，就连袖口也绣着精致典雅的云纹。那是独属于三宫之主的尊荣，此刻却被血污染透。

倒不是不在意伤势，哪怕肉身受损再多只要元婴保留也只是换副躯壳的事情。但伤口由魔气造成，欲疗伤时真元为之牵引躁动，想来留下的伤口必是能伤至神魂的灵器。

此刻需回九华宗……这念头方起，又被下一个念头压过：魔修以真龙怨魂为饵想勾出破界的天魔，我还不能回去。

随着渐远的人影，两个全然相悖的想法在脑海中不停冲撞。神魂本就有伤，原本尚是清明的意识在吵闹间渐渐混沌。直至那一声师父响起，让除魔的念头成功站了上风。

——他来了。

意识到这件事时，那压制在心底终年不去的恨意如星火燎原高涨起来。哪怕此刻血染半身、狼狈不堪，眼瞳中却是比玄冰更冷的漠然。

不逃避，也无需逃避。大大方方转了身，青年立于身后，清俊模样含着笑甚是乖巧，那一身月白衣衫错个眼也能当作九华宗的弟子衫。这般气度超然的人，若真是九华俊杰倒好了。

——可他真正是，我的好、徒、儿、啊。

掌门碧落真人镇守宗门，麾下作战全靠三宫之主。与之青云辖弟子进出、紫霄辖宗门杂务，百年光阴近乎耗尽了所有心力，因而察觉到他气息不如以往飘忽，真正内敛其中时，想来已踏出了元婴修士最难迈的一关，更上一层楼了。

沈知玄本也能踏出这一步，却因祖师所言迈步不前。但百年自金丹入元婴本就根基不稳，如今行杀伐之道难增人寿。可那又如何？面对含笑目光，竟也笑起来。

“百年功成，当为尊者道一声贺了。”

言至尊者，说是道贺，言中含多少真意也只有彼此才知。

宁枢

[这一声师父磨的恶意，颊边浅浅的酒窝衬得人一派无害纯良，仿佛回到当年师徒相处时的情景，若他眼中没那么重杀机的话]

[沈知玄为九华宗翘楚，天资奇高又与人为善，宗内地位仅次宫主之下，同辈还在苦苦增长修为的时候他早已结婴成功且按九华宗规制开始招收门徒，便是在那时候拜他为师，素来如天上明白的澹泊高辉何时也会如此不掩情绪且生造杀孽，这与自己印象中的沈知玄略有出入]

[况他修为仍止步元婴巅峰，始终未跨过这道瓶颈，心中有满腹疑惑却只暗在那含笑眸光里，薄雾重重]

不敢当这一声贺，若不是当年师父提携有加，如何有我今天这地位

[每字每句都如根蘸血的鞭子往他痛处抽去，诚如我所言，对他的了解更甚于旁人，他的心病无非是有眼无珠引我这恶狼入室，让九华宗与不朽山一战中伤了元气，又玷污了一派宗门的颜面，收魔修为徒，以致被狠狠插了一刀，这道伤口怕是再过百年都难以愈合，何况还有宁河的死]

[眸色一黯，旋即恢复泰然，我与他从来都是对立，又瓜葛了许多血海深仇，早已不死不休，可他如今孤零零站在那，身上素来洁净的白袍染红了半边，一眼看去触目惊心，竟觉得有些刺眼，眯了眯试图盖过那丝异样，负在身后的指敲了敲手背，寻着话道]

这次你带人杀上断龙岭，灭了不朽山这么多弟子，老祖已然动怒，想要全身而退怕是不易，你跟我走，避过这一阵风头，我有办法保你安然无事

沈知玄

面色始终冷淡如冰，哪怕那一句句剜心之痛入了耳，似也起不了什么涟漪。但闻得老祖二字，眼神一闪，方平的心绪竟有些不稳，又在眨眼抚平。他所言老祖应是不朽山祖师，当世魔道修为最高者酆都老祖，与九华宗云舒祖师同样，离那个境界也只差一步。

念及云舒，心神似有轻云翩然至。受魔气影响的神魂之伤渐渐平息，远在千里外莲心岛上的人应是察觉到异样才出手相助。

但祖师之所以不曾出手，只因为他们这等修为的人若不论个因果机缘，平白无故折了功德。谁也不愿在此退后一步，哪怕是稍微的一步，九重天阙可未有过重头观的机会。

那是祖师的事情，眼下却是我的事情。我不是听不出他言辞中的意思，只是——

“咳咳……”

话还未出口，血已先溅出来了。状若无事擦去，腕一转，千机复原貌。捏的很紧，指间也有血染上折扇。欲战不得，兴战不能。沈知玄却非怕死之辈，因而折扇敲着掌心，语调慢悠悠的，就像是许多年前与他商量事情一般的玩世不恭。

“既叫了师父，因何不与我一战看看能否取了性命，为你不朽山大业再增一笔？还是——”

敲击的动作蓦地停下，眼神一瞬幽深。

“你真以为我不会动手杀你？！”

宁枢

[那柄千机是他本命法器，不用来战场杀敌的时候就经常幻作一柄银扇随身不离，道者也求风雅脱俗，他气质出众，再配此扇可谓惊才绝艳，气宇不凡]

[我曾见识过千机横扫千军的魄力，也曾在他教导下被银扇打过脑袋，无论是哪一种，那时他手中法器都以护犊为主，而今我离他十步之远，那柄染血的千机在我看来却与杀器无异，毫不怀疑下一息就会变作利刃对准了我，像割碎其他猎物一样将我连人带魂绞杀干净]

[我以为我回不朽山后能把九华宗的一切都弃之如敝履，毕竟短短十余年在修道者眼中不过弹指一挥间，可当我看到他眼中流露出毫不掩饰的杀气时还是忍不住瞳孔微缩，心中无来由高涨的怒气使得灵台不稳，短剑欲要冲体而出，却被强自按下，深吸口气，面上笑意微敛]

我来不是为了杀你，却也不能就这么放你离开，你听我的跟我走，我保证不会伤你

[远处有灵力波动，不少于五道强悍的神识正往这边疾来，脸上燥意沉浮，一步踏地，修为自脚下地崩山摇，以作警示]

滚！

“尊者息怒，我等奉老祖之命前来相助，替尊者早日拿下沈知玄”

[闻之冷笑]

我堂堂化神期修为还会忌惮一个受了伤的元婴修士，你们也太多管闲事了

[说什么奉老祖之命，老祖既已派我前来就绝不会再画蛇添足，这必是那几个家伙派来的眼线，不朽山为魔修大本营，勾心斗角互相残杀是家常便饭，法器法宝有能者得之，老祖赠我神骨让那些人眼红心馋，这是变了法子要捉我把柄授之于人，我岂能让他们如愿]

[一狠心，右手抬于虚空聚雷成鞭，朝他站的方向就是一挥，集天劫威力的雷鞭将他本就重伤的身子抽出老远，身子暴涨至他摔落的地方，一提肩揽于怀，朝着另一个方向疾驰而去，本命灵剑祭出闪着阴毒的光阻止他们追击的脚步，法器散出的威压迫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我要换个地方打，谁要是敢跟来，别怪我手下无情

[远远传来震慑的话，也就他们略有迟疑的功夫我已一窜数里，确保他们追不上，灵剑也已归体，便寻了个隐蔽的洞府在外施了法阵，将他重伤的身子放下，随手拈出粒上品灵药塞进他嘴里]

沈知玄

神魂之伤虽是因祖师缘故暂时压下，但接下来的雷霆作鞭硬生生将那口压制许久的鲜血喷出。所有能支撑沈知玄的精气神仿佛在这一鞭后渐渐消散，只剩下了各种念头冲撞。

我该怎么做……我该杀他……不……我还不能……

识海好似起了惊天波涛，浪花拍打在岸时连个令人喘息的机会也没有，下一波又接踵而至。强大的力量远在他方，此刻却觉得触手可及。只要一伸手，所有的贪嗔痴念便可绞杀。

我可以借到那份力量，可我不能伸手。那是无垠海域，非此刻的我所能承载。我若步入其中……真我何存？

一念真我，高涨的杀机被瞬间压下，所谓的凌厉杀气对于此刻来说好似一副沉重的铠甲，卸下后只剩了疲惫不堪。

不可否认，这副躯体还是受伤沉重，却未失元婴修士的本能。眼未观，可知他于洞外落下阵法。人未至，也能感受到那份再难压制的关切。

心神不稳，只会让伤势愈发严重。因而灵丹入口时，并不曾拒绝。只是默默看着他忙碌，看着他一举一动，直至来人落座身侧。眉心的饱胀感让人只能以臂为撑，屈指按压。

“若你……对宁河也有这份仁慈……你我又何必如此？”

我已不知能支撑多久，只因为按下的杀意随着渐出的话语又开始蠢蠢欲动，那是属于我的恨？还是……另一个意识的命令。

“你当知晓，我对你曾抱了多大的希望。”

话语落时，千机坠落在地。意识的斗争终究是太伤神魂，几时陷入黑暗的，也忘记了。

[粗壮不知年岁悠悠的古树上成簇银叶唰唰作响，反着耀眼的光如一片甲胄铠衣，树下一袭流云白衣翩然而立，手中一管银笛吹着悠扬的笛声，慷慨激昂，吹完他笑问一侧二徒何想，宁河尚还稚涩的脸上不无推崇]

“师父吹的笛自然是好听的”

“哈哈，千机万变，道法万通，无论变幻如何万物总有相通之理，宁枢，待你有朝一日修为高过为师，这柄千机便当作是为师的赠礼”

[他脸上熙意真挚，教我内心动容忆至如今，一语成谶，我借九华宗之力盗取他派秘宝献于老祖，得其助力突破元婴大圆满，登极化神修为，已然超他一筹，可当年承诺却再无兑现之日]

[打坐的身影缓缓睁开双目，看着不远处依旧昏睡的人影，眼中情愫涌过杂意，我本非良善之人，能在不朽山这种恶鬼满盈的地方走到今日，看似白净的双手早已污秽不堪，我做魔修太久，久到忘了我本性也是人，是人即有七情六欲，悲欢离合，我为生存谋尽心术，唯一真正放松的时刻就是在九华宗那十余年]

[沈知玄护短，名下只收了两名弟子，宁河质纯如白纸，我几乎除了修行以外就不用掺与其他纷争，与世隔绝，让我恍惚醉梦在自己编织的谎言中不愿醒来，这种感觉让我日益难安，我不能忘了自己的初衷，一日为魔修，终生只能为魔修，这是洗不净的过往，我不可能奢望有朝一日事发后他还能待我如初]

[及时让自己醒悟，结合不朽山势力狠狠捅了昔日宗门一刀，师徒反目早已成定局，只不过宁河的死是个意外，我没想杀他，但他千不该万不该在我盗秘宝的时候看见，那时身份还没暴露，一旦泄了秘后果不堪设想，我本不想要他性命，可他发现了自己的身份，被欺骗的恼羞成怒并那对魔修的不耻厌恶使他出手招招不留余地，可他明明就知道不是我的对手]

[这笔债终究是落到了自己手上]

[如今他也是，几次三番杀上不朽山，甚至杀百名弟子立威震慑，无非是要报昔日之仇，老祖施威我不得不从，可心底里对当年为徒时的情义徒留几分动摇，便在去断龙岭的途中看到那逃窜的长老时彻底崩了弦，想也没想就直接杀人灭口，临来再要反悔已是晚了]

[可笑么，从来都杀伐果断的人如今竟也会优柔寡断，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我内心很清楚那十几年的师徒情分已成桎梏，阻了我修行的脚步，只有沈知玄死了，我才能放手回到从前的自己，也能继续在不朽山成就功名大业，他若活着，便是我一道死穴，若让老祖得知我今日所为，定不会善罢甘休]

[内心闪过片刻挣扎，杀意无端而起，教右手一动，无意识的雷力凝聚，却仍是一攥拳，狠狠压下]

——————  第一幕  结 ——————

沈知玄

百年前的沈知玄在九华宗中应属是下一任掌门般的存在，且不论亲师为早已进入十二莲心岛能聆听云舒祖师教诲的真人之一，其修为在九华宗中也是名列翘楚，但这厮品行，说他不好倒不至于，说他好脾气却是个不折不扣的不安分。

天空澄净，海域无垠。放眼望去，东有烈阳高悬，西有诸多莲花摇曳生姿。有三座大山自海中升起，直入云霄，在其四周有数不清的大小岛屿环绕浮空。此三山名为蓬莱、方丈、瀛洲，正属三宫之位。

忽有流光飞跃，将临海时停下，化作人影。才出炉的本命法器正在手中，幻作了把镂花银制折扇，就这么迎着充满灵气的海风摇起来。

也不知该不该腹诽我那好师尊，自入了十二莲心岛除了偶尔传音也没见过他的好徒儿我。连炼制本命法器也得靠碧落师伯找出堪舆图才凑齐这一百二十七件天材地宝，如今三十年的炼制一直没着落的本命法器终成了，接下来……思如此时折扇不由敲敲脑袋，我好似该……

“沈师伯——沈师伯——”

抬眼望去，次于三山的七十二岛间有流光冲来，半空化作个踩着飞剑的英俊少年。他着了一身紫袍，急急忙忙来到我面前。这面孔……颇有些眼熟啊，思来想去终是忆起了他是哪个。

“秦师侄？何事这般急急忙忙？还是方师弟又折腾你了？”

若说这九华宗中谁可当诸弟子标杆，沈某人也只能推崇我那方无应方师弟，其人修行勤勤恳恳，入门才三百年便已结丹，他性子也是严谨利落，说一不二，正是因为他的表现才让诸长老委任其为青云宫代宫主，甚至发话只要其结婴成功便为青云宫主位。

也就是这话出了口，导致那段时间我的洞府前人来人往好似街坊邻里都来串门，我不堪其扰只能去请见碧落师伯寻堪舆图出门收集材料，至如今已过去一百五十年才得以回返九华。哪里想得到刚回来便让这青云宫首徒堵住了去路……

不过……让秦墨白这个点找来……难不成真是因为那事？我才这么想那少年在我面前站直了身，恭敬道：“奉师尊之令，请师伯移步九华城。”


闻此言嘴角不由抽了抽，九华城为九华宗下凡人所居，甚至修行不成的人离开宗门也可在九华城内定居，也因此若九华宗收徒必是先择九华城内的人。如今……暗暗掐算了下时间，方师弟这时间可掐的真准啊……

虽是转头就能跑，可叹天时地利人和皆不在此，而我门下正如无应说过的空无一人。哪怕自个还未准备，为了九华门楣也只能咬牙应了。

前往诸山前，视线不由看向西面十二莲心岛，想来当年让师尊头痛不已的我，如今也要尝他老人家尝过的果了。

流光飞逝入天际，海面有金莲缓缓盛开。

宁枢

[白云隈然，缭掀宫阙一角，琉璃金瓦铸就的殿阁楼台若隐若现于薄曦中，神秘又威严，建高门之嵯峨，浮双阙之太清，不愧是有着千年底蕴的大宗门]

[九华城与九华宗的三大主山隔着依山傍海，仰其仿踞崖巅之上，飘飘渺渺恍若仙宫，一道鸿沟意味着云泥之别，九华城内的凡人大多敬畏且向往宗内修行，甚至内宗弟子每年考核都会从城中挑选资质极佳者胜之，我便是趁着又一次宗比大开，广收门徒之隙来到了九华城]

[元婴修为被我用秘法降到了筑基，一柄易水剑风华夺目，我以同期修为最高而脱颖而出，又为人亲善，即使对修为低阶者也从不摆架子，如沐春风般的随和在短短月余就与城内诸多弟子交好，奉为上宾，更甚有些与九华宗关系匪浅的家族有意相邀，并承诺能为我争取到内门弟子的名额，而要求也无非是日后青云富贵不可相忘提携之恩]

[呵，无论正道魔道，最不缺人心算计，可我心志岂拘泥在这小小眼界，我要的，不是九华宗阴庇护我成道，而是借以覆灭一个正道宗门成我千秋大业]

[野心有多大，外表就有多温润，剑下宗比甚至不杀一人轻易夺魁，名声威望一时无二，竟引得九华宗内门高层亲见，眼前这所谓青云宫方宫主，觉察到他探来的目光带着几分威压审视，却只是从容应对，不卑不亢]

“你就是这次宗比夺魁的弟子？”

是，在下宁枢

“你不是华九城内弟子，为何要入九华宗”

[不带一点起伏波动的语气甚至隐隐透着威慑，权然不似对一个好苗子该有的栽培态度，却只是印出个淡淡的酒窝笑对道]

九华宗闻名遐迩，与各大宗门统领三千洲，如此势力谁人不向往，宁枢不敢自傲恃才，却也想一睹宗门风采，何况九华宗对外招收弟子从来没有硬性规定非九华城内、不可，我愿入宗门效忠，请宫主给我一个机会

[语到后笑意微敛，拳拳诚意同样印于他眸底，一时缄默无声，许久才听他道]

“九华宗例来宗比都是内城弟子胜出，这次破了例，我不敢收你，不过，我可以找个同阶的来，他身份地位在宗内不低，至于收不收，看你造化”

[目光一怔，旋即恢复，低声道了句]

多谢宫主

沈知玄

九华宗门下无论品阶高低，向来以元婴为分水线。唯有元婴修士才可在宗门内开门收徒，并将弟子名刻录玉牒上，成为九华门人。

但某些金丹修士或是一生无望元婴，私下寻门人相授也是为了将来投胎转世能让弟子接引重回山门，毕竟九华宗内灵气充裕，尝了这长寿的好处也没人敢说自个能真正放下重归红尘。弟子，是他们与山门最后的缔约。

诸长老也不是不知这等情况，只是三山七十二岛涉及了九华宗内三宫七十二世家，千百年来诸门早已线里绕丝团团相抱谁都分不清谁，真正拿宗门规矩说事只怕寻了个小世家却牵累到一位大长老，因而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九华宗五十年择门徒上山，我离开一百五十年方回返，如今正好碰上了宗门择徒。方师弟派秦墨白过来，不仅仅是堵了我的去路，更因为他门下如今已有三徒，再择想必是为了青云宫的门面不落。而我……我门下空空如也，只求了个逍遥自在，偏偏忘了在他眼中是个什么考虑，例如当年青云宫主位之事他总有种是抢了我东西的抱歉感，可以我观来，若掌门师伯无意，他此生也就止步青云宫了。

于我而言，宗门大小事总有种天塌下来还是有人顶着的感觉。所以执掌宗门或是三宫，倒不如勤恳修炼看看能否有福分登十二莲心岛聆听云舒祖师的教诲，所以这就是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吧。

九华城中人潮涌动，皆是为五十年一度的大比前来。天有流光飞入城中时，轰鸣钟声响起：那是告知所有修士有元婴前辈将登天地台收徒。

流光一闪落在台上，眨眨眼暗道一声真是巧了，那身着紫袍眉眼冷清的人不是我那方师弟又是谁？为了九华宗他可真是辛苦啊……

“沈师兄来了？”

这让人凉飕飕的语气……看来躲避大比五六次也躲不过七八次啊……这么想着时看了看四周，在他开口前于主位下拾了张椅子落座。无论掌门对沈知玄是怎么看重，但台面上他是青云宫主我是一介散人，把某些话堵在他嘴里比较好，也只望这师弟利落点别说出些把我放在锅上烤的话。

随着诸天金莲盛开，元婴下的所有欲搏出路的修士纷纷上台。有青云宫坐镇加之十几个元婴在此，谁也不敢造作。于是折扇抵了下颚，观下方诸修士比拼时，忽有传音入耳。

“师兄若看上哪位有意栽培但说无妨，诸长老当不至在师兄手上抢人。”

他言辞清淡，却是将所有的机会予了自己，连诸长老的脸色也不看一下。果然执掌宫位的人就是不一样啊啧啧啧……指间折扇一旋，忽有流光入眼，放眼观去，却是个英俊潇洒的少年。

观他筑基修为偏偏运使的一手好剑法，而那柄剑也不像是他这个修为该有的。若非是世家子弟，便是有奇遇的人了？

似是因这一眼的缘故，这近三月的大比筑基期有个温润如玉的少年渐渐在城中名声响亮，至最后夺魁时，我正巧去青云宫，也见到了方无应案上的宗卷。

“世家们幸辛苦苦培育的弟子输给了外来人，所以为了宁枢的小命安全你让我收他为徒？”

闻方无应之言终于明白了他需我来此的目的，若说师门出身，我与师尊皆是师徒一脉，极少与世家有过冲突。但世家既名家，宗门之下便是家为先，他人阻碍前路会用个什么手段心知肚明即可，宁枢不懂收敛锋芒，因此要入九华不是彻底入世家一脉便是入我师徒一门。

只是……折扇不由戳戳脑门，方无应显然舍不得放宁枢这么根好苗子离开，又不愿他搅和进世家里，能扛住他师尊身份的人思来想去……也就只有我了。

权当是缘分吧。

这么想着时我已起了身，在方无应古怪的眼神中知道了宁枢所在的地方。出门时再谢了十七八个不知道从哪知道我本命灵器制成的人，前往沧海之滨。

海无垠，天无垠。越近地点，越可见海中金莲盛开。根据宗门记载，这海中共有九百九十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朵金莲，每一朵金莲盛开九华宗内灵气便会增长一分，谓之“混沌金莲天”。

有少年在高崖上练剑，一招一式走动轻灵，竟毫无差错。饶有兴致地打量时，那少年似也察觉到什么，停下练习回头看来。

“你是宁枢？我名沈知玄，是青云宫主的师兄，你可愿作我的弟子？”

我素来不喜那些个威仪架势，所以收徒也没打机锋。此乃我与他的事情，若他不愿摆再多排场也无用呀。

[沧海之滨，万莲盛开，这里的灵气空前浓郁，无论道修魔修不过功法不同，手段不一，实则修道皆是殊途同归，吸纳灵力入体，摒去魔修的功法，洗精伐髓般的气质使整个人看上去纯粹干净，举手投足间的清正之气与这天地滨海相融，似盛绽万莲之一]

[剑气道，以念御力，九归剑诀记心，竖指于天，可幻分身九剑，每一剑都蕴藏等同己身修为，颤着剑吟声划破崖空，流光白霞拂浪，衣袂纷扬，双手收势胸前，九剑归一]

[这才转过头看向来人，一柄银扇攥手，流云白袍气度无双，面慈无严却又掩不去一身修为散威，让人一眼就生好感，待听到“沈知玄”三字目下一凛，适时敬畏攀上眉宇，却又收得恰到好处，不致卑缩]

能得尊下开口收徒，是宁枢之幸，我愿拜于名下成为九华宗弟子

[说罢抬头看他，将眼一眨，露笑道]

这便成了么

沈知玄

多少年后再忆此事，我当明白初见时他便知道我是谁，因何来，去何处。只可惜非是大能也无力扭转时间的力量，许多年前的我见他眉峰一敛满目敬重，只觉得他莫不是也听了那些个有的没的才有此状，心下只觉得发愁，我这名声虽是出去了，但本命法器都是厚着脸去寻掌门师伯又用了诸多珍藏才换来的天材地宝，而今这徒弟倒是比我更坦荡，若让他知晓这个师父其实没外面那么风光会不会转头就跑啊……

心下愁归愁，却是忘了九华宗万年山门能入其中所得好处比起他派有过之而无不及，就算留在这混沌金莲天中修行比起他处也是一日三千里。

因而对这露齿一笑的乖巧少年疑问，折扇一旋持在掌中负手而立，眨眨眼语气带着疑惑：“我乐意你乐意不就行了？难不成还要找十七八个见证人再端茶叩首才能喊师父？”

我是没当过人师父，但还记得要去寻长老将其姓名刻于玉牒上，成为我沈知玄一脉。只是见他模样似是有些没想到，斟酌了会儿还是决定告知他真相：“我非是青云宫执掌，不似他那里规矩颇多，所以有些可免的当是免了吧。还有，你若入我门下，我自是全心以待。只是能否名扬千里，还是得靠你自己。”

我话说的含蓄，也不知这少年是否明白了。若他要个能给他撑后台的师父，我做倒也无妨。只是要强至三宫之位……落霞宫一群暴力剑修打架他们最厉害，紫霄宫精打细算人都能绕晕。这二宫之位目前由长老顶替，只是再过不久也需换人上去了。

青云宫有主，我不乐意去落霞宫，更别提紫霄宫位。但这少年……若他有心，有些不可能的事倒是说不定呢。

而我，我就是我，不愿勉强，也不想勉强。

宁枢

[九华宗屹立至今地位超然，宗内大能无数，是正道领衔之首，哪一个走出去不受尽瞩目推崇，高高在上的修士见得多了，难得遇到个这么随和好说话的，倒教自己一时未及适从，不过怔忡也只是一瞬便恢复如常]

师父觉得，我入九华宗是为了扬名立万？

[改口改的极为自然]

我虽出身修道世家，却自幼失恃失怙，只沾了点旁缘关系苟活度日，虽说是修道世家家主修为也不过止步结丹，手中得来资源有限也俱分了族中嫡系，我虽有修道天份但被其他族人打压得抬不起头，甚至差点送了命，得怜一位散修收为门下才彻底与族中断了关系，百年筑基，才赋惊艳，他道他一介筑基圆满的修为教不了我太多，赠我这柄易水剑让我另寻出路

我并没有太大的志向野心，只想一心求道为证，也曾入过其他宗门，但俱是勾心斗角，目光短浅，予我修行无益

[越弱小的地方目光越狭隘，为了好不容易能刮分到的资源不惜耍尽阴谋诡计争权抢夺，一心扑在上面如何能让修为突破，止步瓶颈者多，便成了一个死循环，而大派则不同，生来就有先天优势，丹药灵宝取之不尽，又有大能指导，眼界岂是小小宗门可比]

道途漫长无期，我不求名扬千里，只愿有个可容息憩的地方，拜一人为师，能静心修道即可

[散修存世太过艰难，没惊才绝艳睥睨天下的本事依附一方势力是最合适的]

[这些道理我相信他懂，而这番剖心之语掺着半真半假，只有我清楚当初接纳我的那名散修实为魔修，而后我结丹大成便亲手屠尽那欺压我的世家，半分亲情也不念，而至于为什么没对那青云宫宫主说这些话，大抵是因为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差不多道理]

[我相信对他来说，这番话多少会生动容，以至于他的“全心以待”十分会否用尽八分]

[修为至关重要，但我如今隐匿身份入九华宗，便是要攻心为上]

沈知玄

他所道世家，也正是让我前来的原因。九华宗为三千洲中仙道第一近万年，便是因各方势力纠缠才得以延续。但有人的地方便有纷争，世家可寻百千弟子造一个良玉之材，师徒一脉却是对此不屑。若不是那位只差一步的云舒祖师开辟十二莲心岛准许大乘真人入内清修，只怕下面的还为这点蝇头小利打来打去。

可表面的平静并不代表大家真看彼此顺眼，所以闻他出身缘故，心下自也多了点怜悯，折扇敲了敲掌心，方道：“既然他门难容，那我九华还容不下你么？”

这话出了口，就有种莫名的豪气干天。想来我是被照顾多的，如今也要学着照顾他人了。便临了他跟前，看着少年安静乖巧的模样，笑眯眯道：“虽无青云宫那般威势，但护个你对来说不难。此后你便是我门下首徒，需什么全与我说便是。”

声方落，才反应过来他好像已改口师父了……呃了一阵，本欲假装看向海面，被一朵缓缓盛开的金莲住目光。金莲盛开乃是常事，但这一刻，碧波浩瀚，金莲沉浮，竟莫名浮现了丝玄之又玄的感觉。再抬眼望去，西面十二莲心岛笼罩云雾中，叫人看不分明。

吾辈修道本就顺天道应，得逆天能。对于凡人所言的莫名感觉有时正是对未来的探知，我所习非是时光之法，至大成时可改因果。但这一刻……眼光一扫身后少年，蓦地一笑。

“来来来，伸手，让为师看看你这功法怎么样？”

宁枢

[沈知玄此人我多少有所了解，来九华宗之前就基本摸清了底，他们祖师云舒修为已近臻境跨一步可得道成仙，应与不朽山酆都老祖同阶，而座下三山七十二岛，排得上名号的就有他沈知玄一个，年纪不大却已突破元婴境，可谓宗内翘楚，我本以为会拜入青云宫门下，可如今看来与其和一干弟子争附不如做他一个清闲道人首徒，彼此一心一意，倒也能让我更快打入九华宗内部]

[见他诚心接纳了我，自也露出些难抑的欢喜让他看得真切，只是听到他要验我功法，本握着的手几不察的一紧，不动声色的慢慢婆娑像是不经意露出的小动作，自然也引不起他的注意]

[大方将手一伸，欣然道了声“好”]

[我所修功法谓之万噬道，是当初收我为徒的那名魔修成名之法，万噬道顾名思义可吞万道法门，将对方修为收为己用，是个极霸道狠绝的功法，一度被正道不容，却仍挡不住无数修士争相抢夺，当初他收我为徒，也没安什么好心，无非是看我灵根资质绝佳，是个夺舍的上上人选，他虽有逆天功法在手却因止步筑基寿元将近，发挥不出万噬道千分之一的威力，便想夺舍一具年轻资质的修士，这才有了我脱离家族的变故]

[可怜我以为真的找到了靠山，却不知刚脱虎口又入狼穴，带我入邪门歪道不说竟还心存歹毒，幸而我及时发现，这其中不详描述，终来我夺了他的道吸了他的修为彻底堕魔，归附不朽山时我杀过的人早已不计其数，我的确在修道上有极佳的天赋，而用在魔修上同样如此]

[为了这次卧底九华宗，我找老祖要了秘法洗精伐髓，隐藏了真正的修为和功力，只留了一套九归剑诀，这也是当初从一个剑修那夺来的，身死道消，物归我有，抹去魂印，连这柄易水剑都易了主，我相信这万无一失的准备教他轻易堪破绝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