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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江羡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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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怀殇] |黄浦岁时录|——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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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江羡离 发表于 文兴三年四月五日 (夏) 2018-2-10 05:18:37 | 只看该作者
林绍尹

[跟随父亲身后亦步亦趋穿过长廊箱第,长廊两侧秋兰开的很是繁盛,茭白的花团探了进来,晃晃悠悠的拂到身上,裙摆沾了露水留下湿润印记倒也没去在意,只两手交叠握着素纹皮夹,眼观鼻鼻观心的走着。他偶尔会温和问上几句这几年母女二人在英国的生活以及我的学业情况云云,他问什么我也就照实了答,可十三年的鸿沟横距两人之间,本该是最为亲密的血缘关系,此刻却在疏远客套中渐渐沉默无言。]

[长廊尽头,重堂二进双槛转厢,见怀玉青丹井相衬,斗拱挑檐深情色调分外庄严,栏板上面刻有丹凤朝阳松鹤延年,正中镶嵌真金字匾,“林氏宗祠”四字赫然在目。]

[指尖缩紧微微发白,抬步跨过门槛,舒出一口郁气令神色清明几分。母亲瘗玉埋香,辞世时却是洒脱,她说这辈子受了太多的苦,更将自己所托非人,所以是菩萨怜她一生行善,助其早登极乐莫再生受煎熬。可是我在那双光华尽散的眼里看到的是无尽的追忆与缅怀,说及“所托非人”,仍是一抹缱绻柔情,最终母亲以这样凄凉的方式重新回到林府,以嫡妻的身份祭入宗祠,火盆中“和离书”三字舔上火舌燃为灰烬,秋风灌堂,满室焚香。]

[依照家规敬香祭祖,叩首跪拜是自己从未接触过的旧式礼仪,对于林姓亦无丝毫藕断丝连的牵绊,却也挺直脊背细白指尖并着香柱,如同牵线木偶一般的顺从沉默。]

“小尹啊,你还有个亲哥哥叫绍钧,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这孩子从小离了娘,又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心思总比旁人重不少,现在你回来了,绍钧也算有个伴了。”

[听他提及哥哥,抬头时耳上垂着的翡翠宝塔坠子凉凉晃在颊畔,静若深潭的眸子终于有了一丝波动,自小就未与眼前男人亲近过自然谈不上重逢时的感慨万分,而哥哥是世界上唯一与我最亲的人,即便早已记不得他的模样,幼时那种仰慕与依赖的心思因这一称呼而被苏醒,心底某处融为一湾澄莹灵隽的光影,连淡淡的眉眼间也含上一丝期盼。]

[敬完香便代表再冠林姓,心中却并无多大抵触亦或欣然,只因归来并非因“林”这一姓氏所带来的膏粱锦绣,某日若要离去这深宅大院也不会绊住脚步,既然早知不会陷身于此,那么姓什么似乎无伤大雅。]

[管家引着我与父亲重新回到客厅,却见旧式宅院中却处处摆着西洋物件,中西间错却相得益彰更显堂皇,端身落座白皮沙发上,下人端上的茶是微微烫手的温度,冰凉指尖攀上杯托低首细饮一口,暖意熨着五脏六腑终于令疲倦的神经重新活络起来。时近午时座钟敲响,院外传来一阵脚步声,目光顺着开启的大门望去,只见一挺拔身影在下人恭敬引路下朗步走近,轻度近视的眼微微眯起,逆着刺目日光看清那人面孔,端着茶杯的手忽是一抖烫人茶水荡出些许,溅在细嫩的手指上轻微的刺痛感也没有让自己挪动目光。]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上海方言听起来像是全然陌生的另一种语言,可是“绍钧”二字仍然清晰落在耳畔,目中惊愕再也压抑不住的显露出来,腰间束带传来的束缚感令自己有些缺氧的急促呼吸两口,最后那句“我们不会再见面了”不过数日便被打破。一个错误的重逢,他眼底惊骇怀疑的神色,都让心中幻想过无数次的情景裂开一道缝隙,冷意凉飕飕的透过那道缝隙灌入心底,浇灭了心头那一团溽热心思,只目光怔然望着他。]

[父亲悲戚声音传来,原本在坚硬外壳中妥善藏匿的悲哀与无助,不知为何在他面前一瞬间开始滋生蔓延,眼眶不争气的红了,在他睇来的目光中忙是六神无主低下头慌乱掩去险些崩溃情绪,血管中流淌的血液似是嗅到了同样的气息争先恐后将直觉送入大脑,不断告诉自己这是你最亲近的人,这是你可以依靠的人。]

[深吸一口气强行压抑下这样的想法,对上他从善如流的笑意,牵起嘴角微微一动算是回应,在父亲说中午一家人一起吃个饭的时候,目光一一转过屋内陌生的脸,有女子因我的到来而退居为二小姐的恨意,有姨娘想起母亲在世时的妒意,更多的是一张张内心冷漠却强颜欢笑假装热情的面孔。心中忽是一阵强烈的抵触感,也不顾父亲微变的脸色,站起身温声拒绝。]

“父亲,我有些累了。”

“唉..那改日吧,李嫂,带大小姐回东苑。原来那间屋子已经收拾好了,小尹你...好好休息。”

[点头应下,跟在李嫂身后在各色目光下抬首缓步走出厅堂,跨过门槛时扶着门框的手稍一缩紧,不自觉的回身去寻他,目光静静落在他身上透着软弱与胆怯,拔除了那日码头清冷疏远的尖刺,这样疏远陌生的关系令一颗强迫坚硬的心微微刺痛,忘记了那日血腥混乱的场面,想主动跨出一步抹平光阴的鸿沟,想让他陪着自己,想要回到从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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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黑曜 于 2018-2-11 08:16 编辑

林绍钧

[从审讯房出来的时候晴好的阳光洒在身上,将那带出来的霉旧难闻的味道洗礼上清新,掸了掸肩头或不存在的灰尘,才在他们双手展开的西服中伸臂套了进去]

[恰好收到老爷子要见我的消息,暗道莫非和红帮的条件谈成了,依我对他的了解,想我们这方让步几乎是不可能的事,那只能是红帮认栽,吃下这个亏,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还真是血赚了]

[脚步朝回走的时候轻快不少,车子开到林府,一路进到屋子却意外发现候着不少人,怎么,难道不是因为帮里的事,挑眉目光诧异的扫了一圈,却定格在沙发上无法挪开,那坐在老爷子身边的女人——怎么是她?!]

[不敢相信我这几天朝思暮想的人,前一刻还在绞尽脑汁要得到她的消息,现在居然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出现在自己家里,这种震惊的感觉不啻于被雷劈了一遭,却而后泛出狂喜,脚步走近的同时见老头子面上难得数月来都少见的微笑]

“绍钧回来了啊,快来看看噶是撒拧,还记得伐,侬个妹妹,林绍尹,个小跟你姆妈去了英国,这几天才回来”

[脸上刚才没控制住的肌肉一下子僵住,舒展不开也收不回,尴尬僵硬的随慢下的脚步卡在原处,两只眼睛死死盯在她脸上,涌现出的不知道是难以置信的骇然还是惊吓过后的呆滞,却独独没有欢喜,心沉的嘴角一抽,仍是不死心地问了一句]

噶真佬是我妹妹?

“自家妹妹都勿拧得,切桑活了要!”

[他半是佯怒的斥了一句,转过头又以鲜见的和气对她道]

“这就是你哥哥林绍钧,说起来也有十多年没见了,你走的时候才五岁,你哥也才十岁,你姆妈狠心,丢下我们爷俩就走了,勿想到现在再见已是阴阳两隔”

[突然转变得语气,使气氛像在追忆中添裹了哀伤,在听到“阴阳两隔”四字时心无征兆的一刺,再移目去看,同样在她脸上看到了无以掩藏的悲戚,脑海里努力去回想,也只有模糊中温柔哄睡的女声及掌中那小小的肉手,以及分别那天我的嚎啕大哭]

[原来我还记得]

[带着莫名的烦躁一屁股坐在她对面的沙发上,闷堵的空气让我难以释放,抬手解了领口两颗扣子,视线始终游移在她身上,心底一时缠锁在两种身份中抽不出,一种是稀薄忆光里的兄妹之情,一种是在码头一见难忘的思慕之情,我甚至已经把她列为我接下来要下手的目标,可谁他妈知道突然就变成了亲妹妹]

[真他娘的搞笑]

[心闷得只能重力呼出口气,从袋子里掏出烟盒就要抽出一根,却收到老头子警告的眼神悻悻作罢,对上她同样睇来的目光,耸了耸肩状若无事道]

兄妹重逢太激动了,见谅,说起来你刚来上海的时候我们就见过面了,那天码头闹事,我还救了你,要是你当时就告诉我你的名字,或许当场就相认了

[老头子没听说还有这一茬,仔细问过那天发生的事,不由一扫沉霾哈哈笑道]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绍钧你以后可要多照顾妹妹”

自然

[坐在沙发里对她露出从善如流的笑,只我知道这笑意里或许还藏着不为人知的一面,此刻压抑极深,指不定哪天会随时爆发]

[不过,管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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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江羡离 发表于 文兴三年三月二十九日 (春) 2018-2-7 07:03:11 |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江羡离 于 2018-2-7 08:10 编辑

林绍尹

[黑色轿车缓慢行驶在黄浦区幽静无人的路上,双手交叠搭在膝头,目光停滞一处任由窗外梧桐金灿灿的影子接连掠过,印象中这条路的梧桐树还要高大些,是小时候怎样也望不到树冠的参天的高度,每次哥哥接我下学堂便是走的这一条幽静狭长的路,似乎在洒漏的光晕里还遗留着银铃般的笑声,柔软娇小的手捏成拳被裹在哥哥宽厚的掌心里,蹦蹦跳跳一路念叨着母亲在家亲手熬好的一锅桂花儿甜羹。记忆中这是一条无论如何也走不到尽头的路,路的尽头,就是巍峨伫立的林府。]

[天蓝色西式百褶裙柔柔垂下,肩上拢着的天鹅绒云肩将脸颊衬的更为消瘦白皙,紧致的束腰迫使脊背修挺端庄不容丝毫颓倦姿态,眼看这条路快要走到了尽头,心跳忽然有些乱了节奏,车内被压缩的空气令呼吸有些艰难,用力摇下车窗让凉飕飕的风灌入,胸膛微微起伏调整呼吸,才摆脱了脑子里似是罩着一层帘幕的厚重沉闷感。]

“小尹,快把车窗摇起来,你最近身子虚的很,再染上风寒可就麻烦了。”

[咬了咬嘴唇一言不发听话的又将车窗摇起,望着身旁专心开车的陆伯父渐染霜白的鬓角,他笑起来时眼角的纹路是一如既往的亲切温和,仿佛还是小时候将我举高抛起的伟岸男人,这是母亲生前唯一的挚友,一封封数月方能寄达异国的信件被母亲仔细集在书柜上的铁盒里,只是十三年过后他仍是精神矍铄,母亲却永逝了。]

[可能母亲料想到,那位如今妻妾子女成群的亲生父亲或许早已将当年随他漂泊受苦的结发妻子从记忆里抹去,也更不敢奢望他会记得这个从小便不出众从未受过重视的女儿,才会让我先来寻陆伯父。那日年过半百的陆伯父借着绿罩灯光一字一句读着母亲的遗笔,这位受人尊敬的教授平日一身风华气度在那一刻变成肩背佝偻的老人,我沉默一旁装作没有看到他忍不住颤抖的双肩,也装作没有看到他抬眸时镜片下泛红的双眼,只是搀上他站立不稳的身子,听他说,“好孩子,好孩子...待我向你父亲修书一封,过几日,伯父带你回家...”]

[那是我第一次在这陌生的城市里感到一丝柔软的羁绊,是在知道无论如何还能有一处最后容身之地的释然,这种潜意识里的无所畏惧感支撑着我站到了鸿图华构的林府匾额下,支撑着我抱着这里曾经女主人的骨灰叩响那沉重的兽面门环,然后,泰然自若不卑不亢的踏进那雕梁绣柱的府邸,一步一步走向为首气度轩昂不怒自威的男人。]

[目光自面色不一的众人面上逡巡而过,是早已分不清新人旧人的平淡无光,没有寻见想要重逢的人,不管是毫不掩饰的惊讶怀疑,还是装模作样的欢喜,都入不了那双静谧的眼。走到男人面前停住脚步,乌睫微掀抬眸直视着他被岁月侵蚀的眸子,浑浊不清的眼底搅着难以捉摸的情绪,他负手而立,低头望着我怀里的骨灰盒,一瞬间似是捕捉到他紧张的面部肌肉微微一抽,转眼却又掩藏在一派威严中。]

[生涩细碎的声音在心底几经辗转终于凝成两字,朱红薄唇轻是一动,终是从容唤他。]

“父亲。”

[他在听到“父亲”二字时坚毅面容似是出现了一个细微的缺口,偏偏一眼看透那几不可闻的叹息下松垮垮的疲惫。一阵酸涩铺天盖地的袭来,只觉母亲离开那年卉木镺蔓万里青天,带着一身怨恨委屈决然远走,花了整整十三年的时间斩断过去音讯不闻,可这一辈子的笑与泪,爱与恨,苦难与深情,都在父亲这一声叹息里走向结局,最终尘归尘,土归土,一切都已物是人非。骨灰盒上残留着一丝温度,将沉甸甸的盒子交付于他伸出的双手里,他说]

“回来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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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绍钧

[审讯牢房里视线昏暗,只留了两个巴掌大的通风口都称不上是窗户,每天一束束光线投射进来,像是五彩斑斓的万花筒,只不过上面旋转浮沥的都是浓稠的血腥,破败的霉旧,以及腐朽的阴诡,予审讯房里的羁押者来说,黑暗中唯一的光明不但没能带来逃脱牢笼的希望,反而日日被那刺眼的阳光洗礼,除了将自己一身新旧反复的伤痕暴露的更加彻底,无非就是日与夜的区分]

[从码头逮的这些红帮弟子已关在这牢房好几天,红帮驻上海分会也传来了消息,希望能尽快赎人,而之前那些纷争却归咎于两帮内部一起鸡毛蒜皮的小事,演变成这样是超出了所有人预料,为了防止事态进一步恶化便提出息事宁人,可老爷子憋了这么久的气哪会轻易罢休,提出的条件当场没让两边又打起来,如此僵持了这么多天也没个最终定音,倒是苦了这些红帮弟子,成了出气筒,浑身上下就没一处能看的]

[帮里的糟心事有的是那几个老家伙去折腾,而我更关心的却是自上次码头离开后,让人跟着去查她的消息,却因为跨国租界的问题始终未能得逞,那洋鬼子倒得护得紧]

[不过只要她在上海继续呆着,我迟早有办法]

[火盆里的火烧得正旺,稍微靠近就能觉到一阵热浪扑面,三四根火钳深深插在盆里,随手一抽,碰撞跃出的火星昙花一现,铁块一头已烧得通红,泛着妖冶的光,嘴上叼了根烟,就着火钳压向烟头,一双眼随吊起的眉峰松散中带着冷漠,视线聚焦在烟火交接处,没两秒就丝丝点燃,嘬了一口,抽出手将烟移唇,吐出一团浑浊的烟雾,正好挡在前方的视线,等依稀散尽,那被绑在吊锁上的几个身影一动不动,跟死了一样]

[只穿了件衬衫套着马甲,袖边纽扣扣得齐整,笔挺的西裤随鞋子的走动与这昏乱脏污的牢方形成鲜明反差,烙红的平铁往胸口一按,登时原本松垂的肌肉纠结紧崩,撕心裂肺的喊声透过布满红血丝的眼,盛着痛苦和绝望,那颤栗的躯壳空洞的仿佛只剩下皮囊枯肉]

[我把连日来的求而不得,辗转相思统统借施刑的器具发泄在他们身上,如果不是他们制造了这起动乱,我可能不会有机会与她相遇,但也正因为这不愉快的经历,才会让她对我的印象差到极点,所以这怨气撒在他们身上,没毛病,反正只要不把人弄死,弄残弄废又有什么关系]

[兴致刚起,又被人突然打断]

“少爷,杜小姐又来电话了”

[一听到那三个字剑眉一冷,扯了扯唇道]

怎么,又哭哭啼啼不肯去?

“是…..她说她好歹也是个明星,怎么能做….做….”

我能把她捧起来,也能让她摔下去,不就是让她去伺候一个晚上,矫情什么

[那姓刘的花头精多,别的不中意,就喜欢电影里的女明星,她跟了我这么久,仗着几分宠就真把自己当高傲的玫瑰花了,就算我要把花折在牛粪里也没人敢说一个不字]

今天晚上就把她接过去,要是不肯直接给她把枪,明天就让她出现在新闻的讣告上

[冷静残酷的话仿佛说着完全不相干的事,丝毫不因往日情份而舍怜半分,传话的人一个哆嗦,应了一声麻利的消失在视线里]

[低头看着手里的火钳,眼前刚受过烙刑的人满面虚脱,连唇色都跟脸一样苍白恐怖,起伏的胸膛兆示着微弱的生命力,突然就觉得索然无味,想念起海边那抹淡淡的余音,发了发愣,指间夹着的烟蒂明灭发亮,直烫到肌肤才猛一回神,屈指掸落,用鞋尖碾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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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羡离 + 5 + 5 你帅你帅原谅你刷这么大一屏了
曲秋水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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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江羡离 发表于 文兴三年三月二十七日 (春) 2018-2-6 08:10:44 | 只看该作者
林绍尹

[眼前男人温和礼貌的举止仿佛将一刻前的狠戾毫无痕迹的隐藏,而余光中倒地不起的人伤口仍是皮开肉绽鲜血如流,我无心在这弱肉强食的世道去做悲天悯人的傻瓜,只想捂着双眼躲开这令人胆寒的黑暗面,可是骨血相容的东方本是我扎根之地,漂洋过海,我究竟属于哪里。]

[冷汗渗湿后背,凉飕飕的风将寒意吹进了骨缝,漆黑的眸子在苍白如雪的脸上显得格外深邃寂静,垂目望着裙角翻飞下露出的脚尖,睫羽下压着一片灰蒙蒙的雾霭。]

“我们不会再见面了。”

[清冷言辞匿于江风中顷刻散去,不去在意他烫着灼热温度的目光,只转身在詹姆斯与琳的搀扶下缓步走离码头。每一次落地都掺着脚腕尖锐的疼痛,身形不稳间已被詹姆斯横抱离地,惊慌抬头纤手压其胸膛隔开一个合适的距离,不经意回眸却穿过他宽阔的肩臂看见身后那人的目光,好似无形的大网瞬间从头罩下,觉得自己是被牢牢的绑缚住了。]

[搭在詹姆斯胸前的手虚蜷起冰凉五指,一颗砰砰乱跳的心脏让自己感到一丝恐惧,极力遏抑住脱缰的情绪重新缩回冰冷的壳里,此刻连扯出一丝笑也觉得疲惫不堪,侧首静静望着他淡去的身影,如修竹,似劲松,逐渐在烟青色的天幕下化为渊渟岳峙的一抹。]

[收回目光,软声低言却是固执不可改] “放我下来。”

[黑色高跟鞋落地脆声一响,抚了抚裙摆褶皱,在路边拦下黄包车,三人离开码头向酒店行去。]

=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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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绍钧

[她脸色算不上好,也算不上不好,或是因为刚才的相护,但更多是无故卷入被动境地的后怕与无奈,致使那精秀的脸此刻仍像刷了层白漆的墙,不见血色,作为这次的“肇事者”之一,她自然抱着敬而远之的态度,甚至隐隐的排斥都写满那乌瞳色眼睛里,黯淡的仿佛无光]

[潮风卷着海上咸腥拂浪般吹来,她身上淡淡的香水味就显得格外清新优雅,一下子将嗅觉吸引过去,随着余香扑鼻继而烫入五官肌肤,瞬间的身体松弛使我缅醉其中无法自拔,只恨不得能将她也揉碎成芳香慰入我肌骨,竟从未发觉有朝一日会因为一个人而恋上一种味道,仿佛二者天生融为一体,鬼使神差跨近一步,想要再次捕捉已近消失的气味,却止步在突然冒出的几个不速之客]

[高大俊朗的异国男子离她那么近,亲密的搀扶在一起,目光不经意滑过他们双手交接的地方,只觉得那白种人的手晃得刺目,连带空气中都混入了斑杂的味道,浓烈霸道的将之前那香味冲淡的一干二净,屈指在鼻下皱了皱,借此低头掩去眼中突迸的恶意,再抬头时已然换上一副友好客气的微笑]

[目光很快移到她身上,开玩笑似地问了句]

不告诉我中文名么,毕竟上海这么大,多一个朋友也多一份照应

[我以纯粹客套的语气企图掩盖我心底深处无以抑制的邪念欲动,面上却极尽绅士风度,让人顿生亲近的同时亦觉察不到一丝异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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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江羡离 发表于 文兴三年三月二十一日 (春) 2018-2-3 06:55:53 | 只看该作者
林绍尹

[空气里充斥着血腥味绞入腔子里直令胃中一阵作呕,连日未曾进食新鲜食物使我四肢一阵阵的发软,努力挣扎站起只想赶紧逃离这个地方,抱着木盒颤巍站起身子,见混乱的局面在巡警赶到时已稳定下来,略微松了口气将凌乱长发拢至身后,低身拍去裙摆上的泥尘,站直了摇摇欲坠的身子努力使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仿佛不论在何境地只要强撑着一派安定气度,便如身披盔甲迫使自己不可倒下一般。]

[耳边各地方言混乱掺杂成一团乌烟瘴气的对骂,即便听不太懂依旧眉心蹙起心底一阵烦躁,以至于当那人走到眼前时抬眸仍是不曾收敛的冰冷温度,与其说是在厌恶此情此景,不如说是心中突然明明白白认识到我那所谓的亲生父亲,于此只能有过之而无不及,而自己体内,竟也流着同样的血。]

[微抬下颔望着眼前男人,当他收起满身戾气温和礼貌的询问自己时,眼角天生带着的弧度便如同含着一丝笑,即便声线低沉,语调中仍藏着南方口音特有的委絮,想起方才他出手相助,终是将眸中霜色缓和一二,清声出言仍是拒人千里的疏远语气。]

“没事,谢谢先生。”

[潮湿江风自身后袭来,冰冷的身体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拂乱的发丝松松散散飘向他送去香水尾调一缕淡淡的乌木香,抬手挽去长发,左脚窄细的鞋跟承受着身体全部重量,只觉双腿仿佛灌了乌沉沉的铅块一般动弹不得。听到身后传来詹姆斯和琳急切的声音,回头望去见二人逆着人流高声唤着自己的名字,心中一松,朝他们挥了挥手。]

[詹姆斯看见我后阔步跑到身前,一脸内疚担心的看着浑身污迹的自己,他扶着我手臂焦急连声询问有没有伤的很严重,借着他搀住小臂的力道略微缓解了脚腕的疼痛感,笑着摇了摇头告诉他是这位先生救了自己。詹姆斯只能说出几个简单的中文音节,听闻此言望着那人神色诚恳一字一句用极为生硬的中文说道。]

“谢谢你,救了Cecili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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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绍钧

[我还没看清那是个什么盒子就被她一把推开,明明看上去是个柔弱模样,这一推倒是力道不小,为她这粗鲁行为感到稍稍不悦,眉峰刚起了个结,却敏锐觉察到一旁劲风袭来,脚跟往后退了小步,身子正好腾出的空间让那虎虎生风的木棍再次落了空,这次却没轻易放他离开,掌放他腕一掣,虎口掼住捏了力往上一抬,他吃痛将木棍撤开,我却仍掰扯那青白的手掌诡异将他胳膊扭了个面]

[“哇哇”地鬼叫声使他屈膝弯腰就差跪了下来,我刚要开口盘问耳边响起急促刺耳的哨声,紧接着一小队军人正操作着正步朝这边走来,糟乱的秩序迅速得到控制,人群再次像红海一样分开,几十名全副武装的士兵排成两列纵队,一个细眼长目的矮胖军官径自了出来,看了眼这周围或躺或倒的几个,冷脸皱眉道]

“啷个回事,哪个龟儿子在码头造反,是想吃鞭子不成!”

[那眼神鹰隼般犀利,被扫过的无不心生忌惮,却是有个青帮弟子跳出来道]

“红帮的人在码头捅死人了!”

“你们这帮青皮不要含血喷人,明明是你们先动得手,当心你祖爷爷坟头爬出来把你们一个个都摁到马桶里淹死!”

“侬只戆卵,再说一记吾一濮刀斩死侬!”

[止武之后就变成了污言秽语的对骂,本来三教九流的帮派混的最多的就是地痞流氓,骂几句过过瘾总是不犯法的]

[我将目光一拨,正好对上她一脸嫌恶的脸,破天荒生出些臊意,皱着眉打断了手下小弟的叫骂,那领头军官似才看到我的存在,走过来道]

“搞啥子名堂哟,林大少爷,弄这一坝坝人哄在码头,是啷个回事撒”

[这人是上海驻军部队的一名副官,来上海这么久还是改不了一口重庆乡音]

刘副官你也看到了,这码头是我青帮名下,我怎会在自家地头闹事,分明是有人故意挑事,你让我把这些人带回去,我回头一定给你个交待

[言罢低头与他耳语两句,无非是拿些好处堵他的嘴,直听得那满脸横肉将眼睛堆叠出条细缝,达成共识后满意的挥挥手,怎么来的就怎么走,一眨眼人去台空,只剩下些无措的船工仍在余威中不敢轻举妄动]

[吴兴又领了不少弟兄赶过来,那几个剩下的死鱼软虾不足为惧,统统被带了回去,而至于伤亡的青帮弟子自有善后安抚,没顾得上跟吴兴罗嗦,我走到她跟前尽量摆出友好的善意,礼貌地说了句]

小姐,你没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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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江羡离 发表于 文兴三年三月二十日 (春) 2018-2-2 13:03:21 |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江羡离 于 2018-2-7 08:08 编辑

林绍尹

[十三年前母亲带着刚满五岁我离开了林家的金丝笼,第一次踏上英格兰的土地,然而这个高傲的国度并未轻易容纳两个陌生来客,远房亲戚迟迟不肯现身,母亲娘家散落又执意净身合离不肯拿林家一分钱,本就寥寥无几的钱财不过一周便已散尽,那时二人冰天雪地流落街头,半辈子锦衣玉食的母亲替人做工满手冻疮,陷身绝望境地时幸而一位英国绅士善伸援手,给身处异国他乡无依无靠的母女二人筑起一方遮风避雨的天地。]

[后来,再后来,我又重新穿上了柔软洁白的缎衣,开始称呼那位先生为父亲,聪颖早悟的少女已开始书写另一种语言,可是无论怎样拼尽全力,深发黑眼的女孩始终都是一个异类,尤其是当这个异类轻而易举得到学校中所有的荣誉与称赞时,就更令人嫉妒。]

[蜷缩着四肢匍匐在地,心脏猛烈跳动几乎要冲出嗓子眼儿,眼前一片昏花发黑每一次呼吸都极为艰难,此时此刻,像极了十年前那个消瘦孱弱的女孩蜷缩在学校角落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尖锐嘲讽的笑骂充斥在耳,一群“天真无邪”的女孩将肮脏的动物尸体丢在身上,痛极怕极却倔强咬着牙不肯掉一滴眼泪,四肢冰冷却目光坚韧不肯轻折傲骨。于是从小她就明白一个道理,人之初,性本恶,生来在世,只能靠自己。]

[手撑地面忍着剧痛想要爬起,然而一个无法抗拒的力道狠狠攥着手臂迫使我起身向后倒去,那被攥紧的地方是一阵火辣辣的疼,迅速红肿的脚腕无法受力,天旋地转间却没有如预料中的跌落在地,而是落入一个坚实的臂弯,酸软躯体不住下坠,却被那双有力的手臂稳住身子,借着力道抬头看去,水雾弥漫的双目透过散乱发丝极力想去看清那人面容,逆光影绰间只看见一个柔和清峻的轮廓,与他身上硬朗味道甚为不符。]

[沉重的喘息声有了一秒停滞,陡然间一个旋身,裙摆荡开柔软的扇面,本就痛到麻木的双臂忽是脱力,惊呼一声却来不及去抢那坠向地面的木盒,落地的沉闷声响令心中霎时一阵钝痛袭来,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推开那人,顾不得危险局面跪地将那木盒重新抱入怀中,愧疚感如同山石之重直压的自己喘不过气来。]

[再回头时看向众人的眼是一般冷冽,并未因方才那稳实的臂弯而多予他一份颜色,刀刃一般的眸子扫过那人面上是不加掩饰的嫌恶,唇瓣是娇艳的红,紧抿的弧度挂着不齿。原本人潮如流的码头被鲜血洗的秽晦,天际泼出一片炙热刺目的红霞,这里所有的人,都是杀人如麻的刽子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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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绍钧

[青帮起于漕运,后因海运兴起,漕运没落,大批全国各地的青帮弟子进入上海,这才有了在上海各帮会中称雄数十年的底气,当然另一重要原因是青帮极善于在各派政治势力之间纵横回旋,因着上海的特殊性,各租界和运应时代而生的革命党常需要借助帮派力量来谋利集汇,就连军队政府有时候也不得不仰其鼻息]

[上海这块肥肉集天时地利人和浇下的滚油,滋气火候下正是香溢多汁,被我青帮占据了这么久,难保有些自不量力的也想举筷分食,他哥老会在四川湖广的名气再响,在上海这块地头那也是崖上雏鸟,只有仰头观瞻的份,鹰翅一展,就能将它遮个严严实实]

[到码头的时候,已经引起了骚乱,到处都是奔逃的人头,密密麻麻跟热锅上的蚂蚁,只能零星看到几个试图维持铁序的码头船工很快被人群冲得七零八落,与那些惊惧害怕不同的,是窜在里头肇事的始作俑者,有些还伪装成了黄包车夫,手上明晃晃的刀见人就捅,看得我浑身戾气一散,两边腮帮子一咬微凸,放话道]

去将那几个都抓起来,能抓活的就抓,不能就全部做掉

[一众黑衣短褂的青帮弟子领命散开,我瞅准一个满面横肉的黄包车失,推搡开拥挤的人群到他跟前,那精厉的眼珠刚转了个圈扫到欺身而来的高大身影,手上刀还没来得及抬一抬就被我一脚踹上腹心踢出好远]

哪个堂主名下的,报上名来,我把你狗头给他老人家送去

[刀脱手掉在了地上,两接相拼的皮鞋尖沾了点灰屑,这身行头到底不方便打架,眉头皱了皱就走过去将那刀拾了起来]

[哥老会分下几个堂主,不是行内人不了解,一句话让他知道我的身份,刚才那一脚用了全劲,痉挛着缩着腹背一时竟爬不起来,撑着地往后挪,眼看我拿刀逼进,不知从哪蓄起的蛮力佝偻弯腰的站起来转身就跑,只是腹上的疼痛使他双脚使不上什么力,一高一低踮跛着落在眼里就似咽气前还要一番挣扎的猎物,可笑又愚昧]

[几步欺上,未料他拽起地上一人看也不看就朝自己掼了过来,将要捅上的刀尖急急一偏,改为用手将人接住,下意识的低头一瞥,登时一僵,就好像火药瞬间在脑子里炸开,稀里哗啦劈成无数碎片,隔绝一切吵闹与临危的环境,再次拼凑出眼前人的容貌]

[化着洋气的妆,五官却是东方人的别致精细,两相结合出的美温柔又不失杀伤力,一击穿心]

[十分目光留两分余光里,那去而复返的红帮弟子择了根粗壮的木棍兜头罩来,揽上她腰的手瞬间收紧,匆忙避开的同时只听“咣当”一声,一个黑木盒子从她怀里掉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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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江羡离 发表于 文兴三年三月十七日 (春) 2018-2-1 11:02:40 |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江羡离 于 2018-2-7 08:00 编辑

[码头上有衣着富丽的人挽手笑谈,有苦力蹲在一旁吆喝拉揽生意,衣鬓间的淡香夹杂着刺鼻的烟草味,各国语言交杂的喧嚣伴着尖鸣的汽笛撞入耳膜,呼吸略感急促,一时仿佛只有置身洪流中的自己是静止的,分不清心底几分迷茫几分无所适从的复杂的情绪究竟是什么,端立在嘈杂混乱的码头脊骨依旧修挺,下颔微抬,那些遥远的声音重归于耳,调整呼吸努力适应了这陌生的空气,有了焦距的双目终于挤出些透亮光彩,对身旁二人笑道]

“我们先找一家酒店住下吧。”

[母亲弥留之际留下了一封信和一个地址,她告诉我通过这封信可以寻到我的亲生父亲,她还说,她想让自己的骨灰从绍钧的指缝中流入土里,她望着斑驳相纸中眉清目秀的少年,想念了整整十三年。那封字迹散乱的信此刻正安静贴身躺在里裳的口袋中,灼热的温度步步紧逼让我认清现实,在这个城市里还有人血管里留着和我一样的血,还有母亲临终前最为牵挂的人。]

[可是,再等等,再等等吧...]

[眼睑微垂,寡淡笑意挂在脸上却渗透不进仍旧悲戚的眸子,拥挤的行人不住撞击着肩侧,深黑的裙角随着稍显虚浮的步态在空中轻荡露出内衬一抹娆美的深红,那是全身上下唯一的艳色。怀中木盒冰冷的温度自掌心传遍全身,心神不宁间突然打了个寒颤,蓦然一声尖叫在嘈杂的人群中宛如平地惊雷尤是刺耳,穿梭过迟钝的神经抵达大脑,迟缓抬目寻着尖叫声望去,人群却早已呼嚎起伏混乱不堪。]

[乌睫轻颤茫然四望眼底惧意汇起,詹姆斯那高大身形已不知被如潮人流挤向何处,丝毫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只在那明晃晃的刀面自余光里晃过时捂嘴忍住差点脱口而出的尖叫,足下不稳连连后退,实在不知为何一刻前尚热情揽客的黄包车师傅突然凶相乍现,那弓腰搬运货箱的苦力此刻竟已躺在血泊里混身抽搐垂死挣扎,一切仿佛脱离正轨扭曲折合成另一个空间,而处于夹缝中的自己,莫名就迷失其间。]

[贝齿发颤紧锁牙关,混乱中踉跄转身却不知要逃向何处,恰时一个人影撞来,沉重力道撞击在单薄后背,只觉脊骨散架一般酸痛发麻,脚腕拧折刺痛传来,临倒地前双臂死死护住怀中方盒,双膝跪地闷声一响,手肘蹭在粗糙的地面即便隔着衣袖也是一阵钻心的疼,低声惊呼已含上几分哭腔。鬓发散乱间强忍着几乎夺眶而出的眼泪,咬牙撑着地面想要站起,却控制不住发软的双腿,心底泛出一丝绝望,止不住的去想,这难道就是母亲挂念了一辈子的家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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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绍钧

[上海老凤祥酒楼的包间里,一色的红地毯铺满了整个房间,桌上垫着白布,洗得多了显得有些泛黄,碗碟筷托都是清一色瓷白不加缀饰,没有豁口勉强算得上细致,总体环境可以说是清爽,但又无处不透着年代久远的朽迹,毕竟这种百年老店不比那些新开张的铺子,靠花里胡哨吸引人,招牌自然是它的味道]

[桌上摆着冒着热气的小蒸笼,雪白崭新的毛巾呈在旁边,拿起来擦了擦手再揭开蒸笼盖,拿起筷子挟起一只小笼包,沾上点镇江香醋和姜丝,一口咬下去蟹粉的鲜美立时弥漫了整个房间,慢条斯理吃完一笼蟹粉汤包,拿毛巾擦了擦手,马上有人把桌上吃完的餐具都收了,换上一蛊新茶,呷了一口润润嗓子,有些发苦的涩味洗去舌苔上残留的鲜腥,后劲的清甜才随着喉管慢慢覆上味蕾,一番回味后开唇的声音都带了点懒调]

格么个帮乡下赤佬是准备跟我青帮过不去?

“囊勿是呢大少爷,红帮青帮向来分得清爽,那帮巴子勿在蛮头好好呆,几次三番寻我们晦头,嗲拧勿晓得整个江浙皖都是青帮的地盘,上海更是我们总坛,招招手十几二十万人可不是说着白相个,上趟在码头闹事,个帮册老倒得快,勿介抓到手里定要娘他们好好切点苦头”

[红帮也称哥老会,在整个四川湖广都是他们的天下,全国铁路都由他们把持,细数起来能追溯到光绪年间的“保路运动”也算是有点历史,虽说争夺地盘这种事屡见不鲜,只是没想到他们会把手伸这么远,老头子最近为这事闹得不痛快,本来青帮内部就各自抱势,他跟另外两个阿公分庭抗礼,撑起上海半边青天,偏偏那帮册老选的闹事地点都是我们管辖下的码头,连驻军军队那边都捎了话让我们悠着点,老头子本来脾气就爆,连砸了几个古董瓷器都不见得解气]

“大少爷,码头又有人闹事了!”

[外头窜进来的小弟慌慌张张的跑进来通报,瞟了一眼,暗道声“来得好”长身立起吩咐道]

吾先去看看,侬多点人去,到辰光勿要再让他们跑了,伊拉既然不识相,也勿要怪我们勿留情面

[取过西洋呢帽一正头顶,教本是松散柔和的五官一下子硬朗起来,线条分明中裹挟凌厉,领着十几个小弟就出了酒楼,好在这处离码头不远,眺目就能看见攒动的人头与入耳的船鸣声乱糟糟织成一片,映在半边霞云天光下,让双目都绮上层沥血的赤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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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钰 + 5 + 5 怎么这么帅
江羡离 + 5 + 5 看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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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江羡离 发表于 文兴三年三月十五日 (春) 2018-1-31 09:08:50 |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江羡离 于 2018-2-7 07:59 编辑

=第一幕 民国十五年秋=

林绍尹

[三两水鸟盘旋低空疲倦归巢,凉瑟秋风拂过江面激起一片滚滚波涛,那轮深红夺目的落日正一寸寸被浪水侵蚀,半边天空是熊熊燃烧的云霞,高昂汽笛鸣响在一片波澜壮阔里传去远方,喷吐出的浓雾掩去半天红霞的瑰艳,维多利亚号历经数周航行,终将归港。]

[轮船在波澜中起伏不定令身形稍有不稳,窄细的鞋跟踩在钢板铸成的甲板上发出一声清脆声响。忙是握紧了身前冰凉的栏杆,站稳之后向身旁伸手欲扶的男子温声道谢。一身纯黑的呢绒洋装使本就消瘦的体态更显纤长,紧了紧米白色的羊绒披肩蕴出一丝暖意,微眯了酸涩的眼,眼眶中不知何时似乎弥漫上一层水雾,透过雾气看见城市一个朦胧的轮廓,那是我阔别十三年的故土。]

“这是你的家乡?”
“是。”
“那你一定深爱着它。”
“....”

[身边男子手持绅士杖穿着一身体面光鲜的西装,取下那顶黑色礼帽露出一头卷曲整洁的金发,纯正的英式口音总不自觉透出骨子里的共存的温柔与高傲,避开他那双湛蓝深邃的眸子望向那片土地,指尖拭过眼角的一抹湿意,笑着摇了摇头。]

“不先生,这里没有我想念的,我把最好的时光留在了英国。”

[唇边柔美的弧度里藏着几分萧索,不知道那心底升腾起的激流是因为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是为何突然间热泪盈眶,毕竟对于所谓的故国乡土,只有印象中那青石黑瓦铸成的巍峨老宅,阳光从架上紫藤萝间漏下,婆娑光影中一个小女孩笑着闹着去追逐眼前渐行远去的身影,她稚嫩的声音不停叫着“哥哥,哥哥”,可是那抹峻峭挺拔的身影走进了一团刺眼的光晕,最终,时间抹去了一切。]

“可是我的母亲,她想葬在这片土地里。”

[语落低头望着怀中被素白绸缎仔细包裹的一方木盒,葱白指尖抚着冰冷的盒子,乌睫卷翘,唇瓣勾起一丝稀疏笑意。眼前逐渐靠岸的城市是妈妈日思夜想的地方,即便父亲在英国重新给了我们一个家,即便她倒死也忘不了十三年前离开时的决绝,即便她恨透了那个男人,她的遗愿依旧是回到上海,这个生她养她的地方。在这里没有人会记得十几年前上海滩最为瞩目的交际花,茶余饭后也没有人再提起林宅那一场声势浩大的婚礼,所有的一切都淹没在了滔滔江水里,而母亲宁愿将骨灰撒在这片早已无人牵挂的土地上。]

“Cecilia,船快靠岸了,快到这边来!”

[旋梯旁几位同行的朋友朝我挥着手,这是他们第一次远渡重洋来到神秘的东方,看着他们眼底闪烁的光彩,不自觉眉目疏阔染上笑意,回头望着一脸惊愕惋惜的先生,单手牵起裙摆低头微一欠身,精致妆容掩去数周劳顿的苍白病态,轻声道]

”祝你旅行愉快,先生。”

[说罢抱紧了怀中的骨灰盒,缓步走向旋梯旁等待我的朋友,伸出一只手想接过詹姆斯手中的皮箱,他却避开执意替我一路提着,看着眼前同学多年的高大男子,无奈接受了他目光中殷切又不舍的情绪。他说,“不Cecilia,这也许是我最后一次为你提箱了。”一旁金发碧眼的女孩挤眉弄眼开着玩笑,“说什么呢James,Cecilia的家在英国,她总会和我们一起回去的,我说的对吗?”

[一行三人谈笑间随着人流走下旋梯,恰时江风吹来,染成深栗色微卷及腰的长发迎风散乱迷了双目,抬手将垂下的鬓发绕至耳后露出那枚光洁精致的珍珠耳环,迎风飘卷的裙摆下是一截纤匀的足腕。抬目望了眼岸上相拥而泣的人,搂紧了骨灰盒款下旋梯,体态修长每一步都落的婥约有致。]

[晕船已经让自己一连几日毫无胃口连吐苦水,高跟鞋突然踏上稳实土地的一刹那忽是一阵眩晕,下意识护紧了怀中的骨灰盒,却是詹姆斯在一旁搀住了自己的臂弯,睁开眼朝他笑笑站稳了身子,有些迷茫的环顾四周鱼龙混杂的码头,一切都是这样的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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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与人数 2铜钱 +5 谷物 +5 纹银 +2 收起 理由
曲秋水 + 2 美腻=3=
陆定权 + 5 + 5 不喜欢自己的名字,邵少爷,你喊个听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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