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台山

-梁绍炆-

（我知道过了今天，一切都将会不同）

【鏖战一日，执剑的手依旧很稳。我感受不到身体的疲惫，亢奋的神经不断地重复同一句话：】

“杀了他……杀了他！”

【反手一剑割近前人的喉咙。他猛然间瞪大了双眼，双手捂住颈子上的伤口，“啊啊”的干叫了两声，传递着满心的不甘。抬脚将人踹飞出去，断气前身体犹自挣扎扭曲，直到再也不动】

（看，并没有什么不同。二十年前与二十年后，那些经历了悲伤地、仇恨的时光仿佛并不存在。而我也不是那个凶手，只是静静的看着这一切发生）

杀了他！杀了他！！

【是谁？是谁的脸如此狰狞，是谁的声音又充满了仇恨。在耳畔、在心底从不曾消失？！】

（是……谁？）

-梁绍炆-
（杀！杀！！杀！！！）
【耳畔的杀声越来越密集，我的动作也越来越快。他身边的护卫几被屠戮殆尽，我嘴角带着诡异的笑容，像是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长鞭灵蛇般攀上手腕，阻了剑势。那人顺势脱了战圈，以剑拄地喘息不已】

【目光自腕上的骨鞭一寸一寸看去直到落在她脸上，她似乎承受不住收了鞭子绕在腰间】

（结束了？）

【我盯着她看了一刻，嘴角挑起半个弧度。似嘲非嘲】

（不，还差一个……）

【目光复又落到对面人的，他好像被我吓到了，踉跄后退继而站定脚步佯装镇定，竭力保持一个“前辈”还有的姿态】

（真是丑陋……）

【两颊肥胖而松弛，下垂的眼角遮住了原本就不大眼睛，更不要说款衫也遮不住的便便大腹——他跟记忆里的模样差了好多】

【我一步一步像他有去，他被震慑了。我前进一步他便后退一步。耳边杀声又起，无数张诡辩而狰狞的脸浮现。剑尖指向一处：】

（他们……来找你了）

-梁绍炆-

【大约是我的表情太瘆人，又或许是人之将死说不得能看到另一个世界的景象。他的表情蓦然变了——欲裂的眼底遍布猩红的血丝，下颌咔咔作响却发不出半点声响——糅杂了惊恐的表情】

（你也看到了是吧？他们……来接你了！）
（这一天的等待实在太过漫长——不论活着的还是死去的）

【尸体倒在地上，眼中带着不甘与怨恨，至死也没合上】

【域风袭来，一世寂旷。满地的尸体伴着咕咕骓鸣，他与满地的死尸并无二致】

【我的胸口发涨，我的鼻子发酸。我听到了有人在笑，振聋发聩】

（不……不要笑了！好……难受）

【在这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声音里，夹杂着一道：】

（该……走了……）

【我拖着剑跟着这声音，可是我却不知道该去哪里】

-梁绍炆-

【剑锋上滴落的血渍拖曳出狭长的痕迹，每一步走的艰难。身后徒留尸山成垛，就像是曾经的过往从清晰走到模糊，只有仇恨鲜活如昔】

（过……去了？）

【手中的剑被夺，似被清脆的声音惊醒。我定定看着她，她说的每一个字都清晰如斯，于无来讲却是刀刀割心】

（过不去的……）

【我举起沾满鲜血的手，发生的怎么抹去。他们……还有他们……地上横卧着尸体，半空中不停咆哮的狰狞面孔……】

（回不去了……早就回不去了……）

【曾经的稚子早就死在那一场争斗，如今活着的不过是一具恶鬼。我笑着却比哭更难看】

【箐箐泠泠的雨还带着属于早春的寒，落在脸上冷进骨髓】

（你……是在为我哭泣？）

-梁绍炆-

【她脸上濡湿一片，箐箐的雨与咸湿的泪。我的血我的泪早在多年前就已经流尽，活着的也不过是一具躯壳】

【没有喜悦也感觉不到悲伤，活着的目的也不过是为了“复仇”。如今杀戮已境，我又该何去何从】

【揩一滴入口，除了几分涩瑟也别无所意。痛苦吗？最深的痛连眼泪也无法诠释，爱深渊更黯寥的是墟无。纵使会寂寞也不需陪伴，而我甘愿沉溺其中】

【我转身再次向前走，拒绝不需要有声，同样我也不需要人的陪伴。我只要我的剑足以，哪怕我手里没有了剑】

（你愿堕入深渊便去，与我又有何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