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屯山

我知道！过了今天，一切都会不同。那将是，你我二人的壮志！

【沉声一句震于天地，山中风雨既来，急泼之势，如云坍天漏一般，斜飞雨珠成密遮之势，随狂风呼卷，浩浩荡荡，翻搅天地一片溟濛。而魁身挺立山巅，任由劲风扑打、急雨浇砸，一双厉目似亦被这雨水洗亮了一般，一扫颓丧，闪出如星芒般的精光。】

【目送他纵跃过房顶，身影如一抹云色，腾挪起落，攀至高巅峰而去。蓦地仰颈张口，接倾落雨水于口中，如鲸吸饮般，吞咽几大口雨水。而后沛然气息冲胸膛而出，化作豪迈大笑，笑得疏阔不羁、笑得不可一世。】

【下一瞬，足下生风，点踏掠起，身如蛟龙入水，亦如隼冲半空，踩层岩而腾飞，点木梢而下落，履陡径绝壁、践崩崖巉岩，皆如平地。这一路追随前方身影，一前一后，穿云屯山南麓而过，由阴空暴雨中抽身，终抵风云平静的对峰。】

【与方才阴空暴雨截然不同，云屯峰上日头高悬，日光照入茫茫水汽之中，云海翻腾，雾海迷罩，犹如遗世仙境脱了红尘苦海，抬厉目去望，便可见霞光眩目、虹色可人。随他停于至高峰顶，雾尖云头如在脚边，万里江山只在脚下，一股慷慨激昂从胸腔中沸腾，令神思一震，开口】我金兀术自来中原之日起，孤身一人在江湖摸爬滚打！

【话至此处，手掌在胸口狠狠拍了拍，似擂鼓轰轰，敲上震颤的神魂。】我为报妻儿之大仇，四处寻觅，树敌无数。被人驱逐、受人冷眼，饱尝流离失所之酸楚……【嗓音至此发涩，如从陈年醋缸中捞出来的老菜，透着常人难品的苦】饱饮酸涩苦楚，远胜旁人。

【浩荡山风吹荡湿透衣衫，亦涤去一身落拓，厉目眺过云海，望向那笼罩万里江山的金阳】这两年我大仇得报，却再也不知该去往何处。【猛地转身，抬臂遥遥一指，点向自己故乡所在】我想起那时、那地的那个金兀术！【双手又在胸膛“砰”地一拍】看看此时此刻的金兀术！【双臂张开，似揽住整个江湖，凌空一振】再想想这十几年来所遇到的，那些如我一般无家可归、无人庇佑的江湖浪子！

【声音一节节拔高，一声沉过一声，手臂往下猛地一甩，握着的拳，如同压着千斤的担子，与豪言壮语一同，轰然砸落】我要带他们一起，有一个自己的家！

【因凌云壮志而沸腾的双目，涤尽沧桑，因感怀澎湃而充盈的胸膛，荡尽块垒。从如星火般的目光中，倒映出付云邃逆风走近的身影和平静无波的脸，浩浩山风在他身后吹动草木翻响，正如岁岁星辰，吹动着十余载失意、迷茫和流离】我所言之“家”，绝非仅仅一容身之处、立命之所而已！【侧步走近陡崖边沿，身临万丈之孤绝，眺层云霞光之交织】我所言“家”，是心之归处……

【激昂话语至此低沉，犹如铮铮铁骨顷刻散，化作玉石落于尘土，逐渐消弭。转身回头，目光由他飞扬的发和衣，最终落在那柄剑。】你以极武剑道为归宿，我以自我之道为归宿，你我或许所求不同，但路却一样……【手指一点那剑】你不问剑，如果得极剑？我不问遍天下，如果得我本心？

【也摇了摇头】你不必为我出剑，只需与我，并肩而行……

【二人并肩，抵浩荡山风于手边，践崔巍山势于足下，满怀尽是腾腾豪气，卷荡胸腔之中，化作奔走热流。将无边天际与连绵山峦尽收眼底，只见霞色织岫之处，笼着眩目的光色，令人心往】就是那！

【两字从牙关中迸出，透着金铁般铿锵的劲力，亦裹挟着擂鼓般沉重的思虑】冀州！

【风猎猎，沙石走，厉目穿过层云遮蔽、峻岭盘旋，遥遥眺望之处，乃是大宋腹地、天下粮仓，广袤无垠正是大施拳脚之处】占冀州……【侧头扫他一眼，沉沉吐字】既得中原……

【重重咀嚼“燕刀”二字于齿间，如千涛万流澎湃于心头，催生热切之味，回荡不散。而眼前云海霎时被斩破，那凌厉气息割裂溟濛，似劈海浪而破出的蛟龙，亦似刺透层霄之流星，不由得心怀激荡，亦随之重复那二字】燕！刀！

【似已可见天下豪杰尽聚燕地之盛景、万流归海之壮势，到那时，曾为蝼蚁的，可令大厦倾坍，曾为衰草的，可搅风云变色，曾流利无家的，便有处可归！】

【激昂笑声冲破山风，跌山壁而回荡，坠万丈而不泯，丈夫意气，直抵九霄】好！就是燕刀！

【猛然拔刀出鞘，那弯刀锋芒如雪，在那刀影云踪将散尽之时，又是一刀，犹浪达百丈而白茫一线，如隼走落而飞电过之，又将云海，一破为二】三个月后，冀州燕刀盟，静候贤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