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华山

【自从那一日受伤之后，这来自刀剑春秋的少年就一直在自己身边，照顾着自己。而伤势，也在流逝的岁月间慢慢好转起来。虽不能动武，但至少行走走路没什么大碍了。只是那少年碍于自己伤势，非要自己坐马车前行。无奈之下，只得允了他之意。】

【呆坐在马车中面面相觑终究不是个滋味，只得靠边坐了些，撩起幕布，探头朝外一看。】

【车外秋高气爽，举目可见大雁南飞。微微转首，前方已可见扬州城，放下幕布坐了回去。就听他道——】

叶大哥，我们已经就快到我家了。

等到了庄里，我介绍我弟弟妹妹给你认识。

【听见这话，只得叹口气。】

洛公子……在下有没有和你说，在下也是扬州人士？

【他自说自话，自己也不知道是无奈好，还是叹气好。直至他突然说起令尊令堂，微微一怔，平静如水的心忽起涟漪，面上亦多了份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微微垂眸，眼睫掩去了眸中情绪。】

【他忽问自己，自己只是淡淡一笑。】

没什么，在下自幼无父无母，所以谈不上解释了。
【原来，自己平淡的早可以说出这件心事了。】

叶大哥，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少年认真话语入耳，波澜不惊的面容上笑意转淡，唯剩一抹淡淡的苦涩。】

【以前又不是没有受过伤，自己看起来这么需要被照顾吗？】

【摇摇头，稍一坐直身子，对着他道】

在下虽无父母，但却有一位师兄，一位师妹。洛公子还是让在下回转师门吧，这样也省去了解释的时间。

其实我只是觉得同叶大哥一见如故，所以才百般邀请，看来是我一厢情愿强人所难了

【听着他这句话，再看他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面上多了份愕然。】

这……并不是……

【念头一转，忽明白了他为何如此。一时间面上苦笑更甚前番，他好意在此，自己又怎好拒绝。只是外出这么久，不回太乙观告诉师兄师妹一声，反而去了刀剑春秋，终还是有所不妥的吧。】

【只是……明明觉得有所不妥，可心中似乎还有一个声音告诉自己，这一次去刀剑春秋，定会有所收获。为什么了？】

【想起这些年中遇见的刀剑春秋的人，心中疑惑更甚。】

【又转头看向窗外，车队一行，已慢慢靠近了扬州城了。】

【此番回扬州，人情世故却未变。一时间，也慢慢放松了。听着少年的笑语，只是点头。】

是啊。

——结——

【九华山高高入天，流泉飞遏清无鱼。】

【清晨时分，天还未大亮，浓雾弥漫山间。有些潮湿的风扑在脸上，使人清醒。】

【或许是因为心性改变，此次前来九华山观日出，不但事前在观中斋戒沐浴三日，更是难得换了一身新衣，至于头发？这两年来也长了不少，若是戴冠倒也戴的，只是在观中偏偏习惯了束发，于是只得随意束了束头发，来到山上。】

【九华剑派与太乙观也有些交情，此番前来，也经了熟悉的弟子指点，得知山巅有一小亭，正适合观日出。于是依人之言上了巅峰，果不虚言。】

【立于亭边，遥望云海翻涌，天际处隐有红日窜动。不由记得三年前，自己还是带伤路过此地，三年光阴，人事变迁，怎不感叹。】

【身侧桌边，一卷《黄庭》随风翻动，一壶清茶热气氤氲。】

【双手拢入袖中，乌发束带随风飞舞。静默无语。】

【直至那个脚步声出现，闭了闭眼，转首望去。】

（回首望去，却是白衣飘然，眼如秋水，恍若神仙中人。两年未出山，未曾一出就见到如此好模样的人，莫不是与我一样，来此观日的游人？）
（再闻温润之音谦和而起，忙一拱手，谦逊一礼。）
怎敢说叨扰二字。
（起身再看顾四周，谦和一笑）
山非我山，地非我地。公子要来，知这山川美景，又怎算扰我？

（未曾想登高望远之际，却能得见俗世翩翩佳公子，不由觉得这斋戒三日，还真是换来了好运。见他自我介绍，抬手再行一礼）
在下叶子洛，见过江公子。
（站着终究不是个事，回身扬袖一指身侧小亭。）
相见即是有缘，公子不若与在下入亭一聚？

【入亭撩衣落座，见人视线停留在清茶之上，不由一笑】

粗茶一壶，江兄不嫌弃，便请一试？

【言罢取来茶盏，为人倒上一杯。好在山风虽是清冽，这茶汤温度却依旧温暖。】

【将盏推至他面前，伸手一请】

请。

【见他拿起茶盏后，随意伸手将那被风卷乱的《黄庭》拿来，用砖石压住，却见他目光停在书上】

同道中人？
（稍显讶然，却不想这公子一副温润如玉的模样，居然也是道门中人？）

（更觉人生无常，笑意深深）

难不成，江公子也是？

—— 结 ——

（虽为修道人，但前二十载已身都是酒鬼剑客。剑者，心之刃也，一剑起自心海，也斩命运也斩我。所以对命数之说，自己一向都是不屑一顾。然今日，却莫名觉得这句自有定数正是说明了今日之聚。只得抚掌笑道）
正是！为了这一次相聚，你我不如再饮一杯？
（见他拿起杯盏，端起面前杯盏对齐一敬，旋即仰头喝完，这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喝酒了。）
（抬袖一抹嘴角，似是忆起往日，笑叹一声）
若是往日，定要与江公子一醉方休，只可惜如今……哈……
（摇头笑）

（被他之言似是勾起心头思绪，凝望亭外远山云海良久，终是摇首笑叹。伸手拿来黄庭一卷，借着天光随意翻阅几页。口中随意悠闲）
我虽是修道人，但却不喜那些经卷典籍。反而痴迷练剑，小有所成后，便爱游历天下。
（说至这里。神思一下悠远，似是忆起年少时光）
那时，我若没了银钱，便去接官府悬赏以擒拿斩杀恶人为生。只是这天底下的恶人哪有这么好欺负，我经常受伤，长此以往也会了点医术。
（说到这里，不由无奈一叹。）
若是肯安心修养便罢，偏偏我又爱那杯中之物，常年累月，身体也有了隐患。
（抬手，看着掌中）
偏偏我是近年来，才发现运剑不得力的。好在这两年无甚大事，我也不必下山。便学起先贤，闲时看花，静时品茶。

【文武双全二字入耳，瞥了人一眼，不由笑出了声】

哪里算得上文武双全，你若和我辩经论道，我不出三句只怕就会落荒而逃了。

【非是谦虚，只是事实如此，又有何不能承认的？】

【伸手接过茶盏，颌首算是道谢，端盏再饮只觉一身轻松。】

我身子虽有些不如意，但这两年未曾下山，倒也静下了心，开始明白了所谓清闲二字。若说少时为了游历天下是扩展视野，如今……只愿偏安一隅，一片瓦一盏茶，足够了。

说来惭愧，自入道门以来，家师便予了四字无形无状，每每持了道笈梵书，便觉要入周公之府。真言虽妙，到底不如一盏闲茶半卷梦

【耳闻此言，略一愣神，似是未曾想到，再转首看人，却见他白衣翩翩，恍若神仙中人。却不想这么个秋水为神玉为骨的浊世佳公子，居然……居然说自己打瞌睡？】

【巨大的反差让人再也绷不住脸，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一笑未够，反而哈哈大笑起来。】

有趣，着实有趣啊。

【抬袖擦去笑出来的眼泪】

我还以为像江公子这样的人，必定会对道经有诸多见解，没想到……

不过也好。

【笑叹了声】

书是死的，人是活的。有时候书还比不得人，倒不如黄粱一梦，去体会一下别样的人生。

好一句绝尘会佳友。

【耳闻此言，笑的更是爽朗。佳友难得，更难得的是能得一名知晓彼此心意的佳友。心情也因此话，像是阳光破云而出，更显轻松与愉快。】

【再提壶斟茶二杯，端起茶盏遥遥一敬。】

那在下便以此茶，敬江公子这位佳友了，还望莫要嫌弃。

【一杯茶尽，眼中忽现红芒，下意识回首望去，但见云海翻涌间，一轮红日冉冉升起。】

终于……天亮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