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命馆】——问此生（开封）

红伞一柄，白衣一袭，乌云压境欲催城，金光寸丈难惹尘。
开封不如江南水景，冬至已到，路沿积雪厚厚一层，可此时却没有雪。冬日无雪，就像黄沙之中没有烈日炙烤，就像夏日新荷没有晨露微漾，就像....人走在这世间，却如同行尸走肉，空洞无趣。

这一隅，繁华如锦，却似孤城。食指微屈抵于唇间，轻咳一声。紧一紧围在肩上的大裘，步履不停。
倏尔一顿，红伞遮蔽下，几分阴影投掷。眸光微斜，偏向一处门户——问此生。一人影独立门边，几分相熟。唇角绽开一丝笑意难掩，化去几分面上冰霜。转步而往。

却忽着一阵马蹄声，步履微顿，周遭几声惊呼。余光扫去，一辆马车直冲而来，来势不褪。

“云渊。”

一声唤，一步微提，眸光定定视于门边人影。

一瞬光影，白衣翩飞在空中划过一道痕迹，马啸声嘶鸣，带着极尽痛苦之意。眸光落于男子身上，后者细细擦拭那柄刀。
其实对这个哥哥并没有多少记忆，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她就一直是被养在温室内的花朵一般，只需要被人照料，却并不需要更多的东西。接触得最多的就是影山家的小哥哥，还有师父。

“你...你这人怎么能杀了我的马？”

伴随着一阵怒喝，因为马车倒地而滚向一旁的车夫看来是并无大碍，还有精力在这里叫嚣。收了伞，自怀间取出一只钱袋，一指勾着那绳便递了过去。能用钱财一物解决的事情，是世间最不成问题的事情。

见钱眼开，大概是这市井小人统称，车夫见了她手中的捡钱，虽是骂骂咧咧，却眼疾手快的收了东西，扭头便走了。
旋即转身，一双冷眸又望向男子。

“好久不见。”

雾中楼有十三潜渊与一干暗忍，姐姐死后她又回到了这个位置，却不知道，眼前这柳生云渊又是属于哪一系呢。可规矩就是规矩，她也不会多问。这一处，是一家算命馆，看着那牌匾三字，轻声一笑，几分清浅。

“你信这个？”

他们这种人，似乎最该顺从的便是命理。可她偏偏不尽信，若是信命，她又怎能拖着一副残败身躯残喘至今。

“找人？”

她似乎笑了笑，举步而入。雾中楼也有替人卦算这一行当，天神一类向来就是他们的信仰，而她此时此刻的出现或许也是命中注定。只是她不信罢了，而她又如何能够掌控自己的生命，这一切在别人看来，都是天神所赐。
冬日来得太快，并不如东瀛那般，尚且一些暖意。京都干冷，来此数年，每到冬日却也将她一副残躯更如风中烛火。


“咳咳....看来你要找的人不在。”


缓步其中，有白衣袭地拖曳一片簌簌的声响，她有时爱极了一人独处的静谧。可却又害怕一人独处。
她从未想过死亡，可她又想过，若是某一天她走到了生命的终途。


也是不能独自一人在那昏暗角落的。

“十多年了，都是这样，也只能顺其自然了。”


这满屋的清冷，仿佛不曾有人来过，即便是她走进了，也没有带来什么。指尖抚上摆放于铺面正中的棋盘，一格一格，缓慢婆娑。那些痕迹就像是人这一生，走过了无数的路，经过了无数的岔口，又与无数的人相遇，再是分离。
她已经很久没有出来了，很少会去与人交谈，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孤寂，几乎已经成为了她的一部分。


“你不重新把你的刀缠好么。”


指尖离开了那棋盘，她回过头去，唇角带笑，几分讥诮。
那明晃晃的刀刃，真是有几分刺眼了。

再是一声轻咳，外面的雪，似乎落得也小了。


“既是顺其自然，那便勿做多想。若能如那冬雪般肆意飘洒，即使昙花一瞬，也是极美的。”


昙花一瞬，过后不过是被人遗忘在角落。轻笑一声，啼笑皆非，转身走出这一隅，过人身前，脚步微顿。


“若你是，可甘愿只是昙花一瞬？”


-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