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天峰】星宿海

建元六年秋

【清晨朝雾，秋风去冷，光阴易去，桃花易折。天始转凉，她昨夜看望了长苏这孩子，长苏自幼在昆嵛长大，是江湖之大，知人面不知人心，结交什么人，素来是凭缘一字。】

【素手一折桃枝，静气凝神，于是再启眸神色焕然，功力缓缓而起，随手中桃枝指动而缓运周身，于是风声簌簌在这片天地间，力道轻柔，桃枝甚驱雾气而去，手中无剑可执，但凭心念以抒剑意。】

【心动，而身行，脚下行势渐进，再而旋身转动裙裾扩开，于星宿海沉石色里悬出一衣苏白。】

【身上披风上来，身上一暖，心中徒出觉绪，拢衣回眸见是来人，终究一叹】

师姐，你都知道了罢。

【此时无惊无哄，无畏无惶，是平眸一眼看向她，少时一笑。】

我记得你从前是极爱笑的，如今出关之后，一点都不似你。

【雾色不退，昨夜风尘露水从叶尖滑落，天光渐明，亦把她的面容愁色看的清楚明白。】

你知道我这些年一心一意都想做的事就是关于他的，你莫怪我固执不听劝言，这苦果我早便知要吃定的，是早是迟，结果如何，都是我心甘情愿的。

【人心既死，纵有千百良药，苦于口上，却治不入心头。】

【自幼上山拜师习武，二十余年来历尽江湖事，碧玉尝情，桃李声誉鹊起，又逢知交夙殒，痼疾不愈，何患不苦。回望今日父母皆仙去，兄长成家修室得立业，家中早无所系……若非也打算在昆嵛山隐居一世。】

你向来通透，师傅从来就说你极聪慧，若非当年你有意闭关，这桃花峰的首席，怎会轮到我？

【戚嗟，奈何慧极必伤，反受其误。手心互抵，一如当初顽时受责，她也是如此这般把我的手握住，护在身后，而手再闪过之忆，则是商难一把将我推开，身影速疾以手中剑抵与聂人仇刀下，而剑摧人折，蓦是掌上一震，眼光浮动翻涌骇色未可匿去。】

栋桡本末弱，奈是挠拣不可避，行至此处，匪心之故，莫道不艰。

【便是吃得下，咽得掉，而后积郁再蓄，郁而不发，久久凝为心结，故羸而不振，萎作靡靡，深讎入骨，余诀誓以赖活。纵见天光渺渺，身于所栖却无所依。遂是一笑，匐与其旁。】

你权听我牢骚，知便是了。

【风行卉歙，林出藰莅似乎籥音私语，人生苦行一年，喜乐一年，不外如是。】

你若无颜，我亦更甚。久病侵体，无能以维，但把一切重担负予大弟子，担桃花峰主之名更是有愧。

【言后见白鹭翩幡，光明云絮洁白叠迭，殷天蔚蓝，曾来天真烂漫，剑光双双合为蹁跹舞，双花惊鸿，堪称昆嵛一绝，如今即生陆离，生平所愿竟只有蹴履了。】

这一众女儿家，我未能尽师傅之职日日照料教习，甚是有愧。事务有灵云在管理，她们也都不是小孩子，照顾彼此做得极好，之中也有筋骨不错，适当培养之，也能在武林立下一足之地，我不点名，待你见过自然可晓得的。

【三言耳语道下，复展笑颜。负手握她掌心，这下子是极用力的，存托付之意。】

师姐，你答应我吧。若一日我早逝于你，莫要让桃花峰陷入涂炭之中。

【人老了也渐渐信命，说成败后因性情，这大概就是老人常道的命中注定。大抵我是一开始，就败给了自己。她说的从前竟然是很远很远，转瞬伤病十年，眉间苦笑，再也无力蹁跹。】

素姐姐，我再这么叫叫你。

【年幼时候我常常爱这么唤她，因为我是那个爱跟在他身后的尾巴。可是现在小尾巴变成花，花绽得短暂，颓唐路却长。听那句“要知时光容易逝，怎敢一别又经年。"恍如隔世之语。】

我记得。

【慨余之后，再起手，合掌拟成剑，那是师傅教习悟剑时候所授，怀中藏剑，手中无剑胜有剑。一手沾花去，合转飞燕徐徘徊。桃花指催影，目不见身闻花音。倾腰侧身状似躲避，复而回旋一推就，与她并肩双指同手而出。】

【明日破晓，竟生出一通舒意，蓦然通来路数，转身运功再褪数尺，复而道是】

师姐，我似有明悟，合而成一，鸿雁惊起，双剑徘徊，拢尽飞花，再破云中。

【言中意出，她知她定能明了话中之语，遂而破指地轻功跃起，于高指力劲道震下树松针，复而袖后甩开，再与她双双出手试拢尽空中落叶，再收归一合力而出。】

-建元好几年前-

【清晨日露，让灵云带了桃花峰的弟子上山习武，旁晚回来过后才发现少了几个丫头，回来禀告，半晌从桃花林找到明心，复而从她口中得知凝芝的去向。】

【听言之后颇为好奇，这小姑娘竟然会上星宿海，也不知何因由，于是亲自前去看了一番。】

【旁晚将至，星宿海一片云霞，天光勾勒了云霞锦绣，布满了藏起，于是在一块大石头上，找到了看天发呆的小凝芝，观察了半晌，没看出什么来，于是询问】

芝儿，在看什么？

【这小丫头惊慌失措的站起来，叫人无可奈何，莫不是常日在她们师姐妹面前出现都是为了指点她们武艺，所以觉得自己特别严厉？于是就着她身旁也一并坐下了，方抬眸看她，半晌是笑。】

慌什么，坐下啊，为师不是来责怪你。

【也就这这姑娘身边抬头看了看苍穹，遂道是】

为师只是好奇，星宿海和桃花峰隔了这么长的路，你为何想到来这儿？

【低眸细细看着她眉眼俏鼻，小姑娘自幼就是美人胚子，五官长开定然是好看。】

凝芝长大以后会更好看，哎呀，日后师傅都舍不得让我们小凝芝嫁人了……

只要凝芝将紫微心经修炼好，能脱胎换骨，养颜焕肤，对身体颇有益处。

【最后话题还是回到修炼上，来时还想过无数可能，觉得这丫头或许还有长进，到星宿海去练功，毕竟此地地形殊异，若能参悟得透，解开星宿玄机，功力自然突飞猛进。】

星宿海好看的不只是落日，还有夜晚的星辰，可知道此地为何叫星宿海？

【不，这都是为师为了鼓励你习武，想让你好好练功才说出来哄你的，但是口上说的是。】

为师怎么会骗你呢？

【终于勾起这丫头对这地方的兴趣，方解释道：】

当年先师从这奇石峰的排列悟出通天剑法，方才知道这山上一石一峰的排列并不是随便生行，而是与天象中的日，月，星辰排列相似，入夜以后，天上星辰与此地石列阵形成奇局，除了景致特别好看，或许还能从星辰之内悟出剑道真义，所以此地才被命名星宿海。

【少女一言既出，满是困惑，想到她从前并未曾接触奇门遁甲，四象二十八宿，这一时半会还真的解释不清，默了半晌，徐徐引之。】

芝儿不笨，是为师之过，常日未曾给你们弟子几人教过课。

这片山峰之石，生来嶙峋陡异，大概是千年生成，受到日月精华洗礼，通生灵性，遂与天象似。

与天象相似，遂言奇局，你若想通晓其中道理，回去找通天峰的师兄要道藏，那是通天峰人人必背的书，你若是感兴趣，也背下来，回头再不通，为师给你解说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