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愁湖

===建元五年 冬===

【天雪不停，寒山白头，翠松绿柏历风霜，苍竹雪意亦老去。缚着粉红色绣着花朵的包袱在身，与衣裳格外不搭调，穿的还是见少殇弟弟时候的那一套男装，那本是猎户的宽大衣裳套在身上极阔，头上还是顶着那不合适的皮毛帽子。手不停的抬着那不停盖在眼睛上的帽沿，雪花在呼啸的寒风里袭来满身，脚步一深一浅踩在厚雪之上。】

【莫愁湖，听字面意思便知道，喝了它的水，便一辈子不会发愁。我是想，我在中原唯一的弟弟，少殇弟弟，他能够一辈子不愁总是开心着。吐蕃的王兄们对我做不到的，我便都会对少殇弟弟一一做到。】

【粉色包袱里有两块做干粮的烙饼，还有拨浪鼓啊，小镯子啊，小老虎帽子啊，这些都是给弟弟买的，虽然他啊还没有成亲，这些都是买给他未来的孩儿的。】

【怀里抱着一个水壶，想来是能来湖这里取水，未曾想湖面已然结上厚厚的冰层，这一望无际的冰面，哪里还能有水的踪影。不服气的跑到冰层之上，却是一脚滑倒在冰上，身体在冰上滑出很远，手中的水壶不知道跌到哪里去了，痛。】

【方圆冰层平如镜，细雪如盐细细撒，周天静寂无声可寻，冰冰凉凉知觉所感，冻僵的手指触上唇角，一滴温热沿着指尖淌落，红色落进雪里颜色甚是鲜艳，唔，哪里痛着，原来是嘴疼。】

【一双眉头将蹙不蹙，嘴嘟了嘟噎下凉风，又微微张开来呼出白气，唇处感觉这温温热热，手摸着身上，包袱还在便好。自从做了少殇弟弟的大哥，万事都需坚强，不能是个爱哭的女娃，要是弟弟知道了笑话我怎好。】

【那尺寸从来不合适的大帽子早是从头上滚落，藏在帽子里的头发全部散在外面，雪落进黑色的发丝间，只觉得头也是好冷。无奈身上衣裳过于宽阔身下冰面过滑，所以唯独是看见手脚在挣扎不见身起来。片刻里，才是听到有脚步碾雪的声音，脸从冰上抬了起来，睁大眼睛看向来人，不服气他的称呼，披头散发的模样，大声呼喝在风里】谁是姑娘，你哪只眼睛看我是姑娘！！！

【双手应承的他意去接水壶，嘴角的血迹微干来，长发掩了脸又被风吹了开，眼是瞪得太圆，把来人看得清晰。他衣衫白如雪中化生，发巾亦是白在风雪中扶风而起，天与地一色白净，显得他的一双眼睛很特别。身下很是滑，不容易立起来又是滑倒，手欲触水壶的边，只差分毫，不甘心，不甘心。】

【心不甘情不愿，脸压在冰上的那刻恨恨的将额向冰上撞了一下，本来是想撞第二下的，忽是意识到为何要来折磨自己呢.....，脸再蓦然抬起来，沾着方才地上新落的雪，嘴角翘起来便感觉到痛意，单手捂住嘴，眼睛直直的盯着他手中的水壶，就差攒足全部的力气去扑。】

【但见他给帕子，不看水壶反是看向他，歪头望着他又望帕子，想起少殇弟弟也是随身带着帕子，本着当时教育弟弟的态度，也同样板着脸对他来了那一套】

喂，我们男子汉从来不带帕子在身上的，你看，男子流血不流泪，有血也该这般擦【说罢，将袖子对准嘴角使劲的抹了几下，疼意钻心，两眼含痛，嘴角又开始淌血来，眼角挂上滚滚一珠泪欲滴落。】

【刚刚说过的话，估摸早是忘记了，这手立马伸过去将他的帕子拿来，折了折，捂住眉眼顺带把泪拭干，很是怕再跌倒，于是听从的把手抓过去握，其实也是相当着急想他把自己弄起来，嘴上倒是说着反话很是顺溜】

嗯，英雄也是有落难的时候的对吧，你瞧，我不计你喊我姑娘的过错，还是接受了你一片好意，我是君子也是英雄，你应该敬佩我对吧，扶我起来么，也好，你扶吧...

【嘴角血全是擦在了帕上，在洁净里印迹赫然一抹嫣红，痕迹的形状像只振翅的蝴蝶，攥在手心里握住。人么被他轻易的扯了起来，矮了人家许多，抬起脸心虚的瞄他一眼，刻意将那被弄脏的帕子藏到身后去】

我有名字的，我叫龙光彪【嘿嘿笑了两声，甚是觉得自己名字英武，每次少殇弟弟喊自己大哥，更是分外印证了我的名字便是很有大哥的典范，很宽容的对他摆出一副长辈的慈和】你叫我光彪大哥就好【腆着脸对他笑着，且是不客气的排了辈分，本来他与少殇弟弟是一般大的样子，这样倒是凑他们一对成兄弟，便是得意开口问道】这位弟弟，你叫什么名啊，我有个弟弟，他么二十岁的模样，也不知道你们谁大。

【说着因为怕滑便是将腰身陡然一低，但是拽他袖子的手倒是故意轻飘飘起来，以彰显本人自称汉子的坚定态度。二人冰面走着，雪意浓，冰雪坠下，一瓣一瓣棱角分明，雪光对冰面的镜光，只是白茫茫的地方一切都看起来不是那般分明。】

【他拽得紧些便也一样握他更紧，眉眼笑着长发扬起在身后，帽子水壶皆掖在了身上的粉包袱里，他这一问手一个颤抖，想起来自己要做什么，脚步停住不肯随他走了】啊，喝了莫愁湖的水，人便会一辈子无忧无虑，我想给我的弟弟取些水回去【声音有些轻，不太忍心】我么大约得离开这里了，不想弟弟看不见我的日子会难过。【风雪扑面，迷着眼睛张望周遭，雪花在睫上化掉，水滴冰凉，苦恼道】可是这里的水都成了冰，你可知哪里能取到水呢？

【手上的力一个偏斜，被他带得差点又栽葱倒地，实是觉得他也有滑步的时候，伸长胳膊拉住他道】你这是没听过这般威武的名字么...【唏嘘，又庆幸，自己的大名着实威武。】

【双眼浓浓的望着寒天雪地分外感慨，想是该要从荆湖路归河北路的时候了，从来没有过问少殇弟弟的家在哪里，也没告诉弟弟我是男是女，也没告诉他乃是吐蕃的烦神公主。近日分外有些纠结，前阵子迫他喝进去的云英方，原来不是什么贵重的补药，而是促人生育的良药，想来弟弟每日身康体健的.....总是隐约担忧着万一。】

【不知觉便拧着眉，嘴里长长的叹息了一声】哎【恰他问了那句话，双眸映着雪光】我信，因为这是我断定的啊，没有自信怎取信他人。【抿了下唇上的雪花，干涸得润，声音轻快自有道理】人云亦云的人我断然不肯做的，而我认定的便一定是真的，你不知道莫愁是何意么，就是不愁的意思，不愁湖水自然无难无愁【雪里夹杂了些小冰粒，砸在脸上有点疼，目光坚定不移的瞪着他】你要信我啊。【站得直，提步踮脚，手够向他头顶轻轻拍】要你喊大哥你怎不喊，这么多问题作什么

【冰层之下到底是否能有水，这也不得而知，中原有话说的是冰非是一日之寒，看来寒冷不破将不可取水。二人头上覆上了一层白雪，眼睛只看见他的模样，嘴一撇笑得极是开心】啊， 你看你就像个雪人一般了呢，脸上再没一丝表情，真是樽冰雕。【脚下使足劲跺，冰面坚硬不可破，细心察觉到模糊里有影穿梭在下，觉得奇特，便又用力踹了那层冰四五下，但看那影子来回来回，笑得更是明朗，开心的指着脚下】喂，雪人弟弟，你看，你快看，这地下有东西在游动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