濑户内海

================承平三年 冬===================
【在海上漂迫数月，东归的船只终于靠岸。提着一匣子风说帖，双手抱在胸前按住剑柄站在船舷，北九州的晴暖的海风灌满肩上的纹付，玄色的羽织迎风烈烈，舞出饱满而灵动的弧。】
我回来了。
【片刻之后，船工已在船舷和岸舰搭好了窄窄的艞板。步下艞板时，一阵海风吹过，卷走了发上系得松散的锦带，青丝摆荡。】
【上岸后不待检查往来船只武家小吏开口，便打断似的扬了扬手中被五色锦缎包裹的匣子。】祇园狩立花，带来了北白川宫殿下所撰的风说帖。
【拦路的小吏畏惧地看向我腰间的佩刀，迟疑片刻便让开了路。错身而过时，随手扔了一袋银钱给那小吏，也不顾人接不接得住，只吩咐道】去寻车马。【顾自寻了一处茶寮，叫了酒食坐下歇脚。】

【觉察到落在身上的视线，警觉地回视，撞到一双带笑的眼。并不是什么攻击性的态度或者眼神，相反，眼睛的主人看起来俊朗且温和，却本能地有些焦躁，不悦地错开视线的。】
【越过端着大吟酿候在门边的店主，径直走到那个男子桌前，提着匣子的手一松，装满书帖的匣子重重地磕在桌案上，发出一声闷响】不介意我坐这边吧？【虽是问句却一点询问的意思也无，伸手摸了一下椅面，很干净，挑了挑眉表示满意，便要落座。】

多谢。【与男子分坐两边，大吟酿摆上桌案，店主又适时地端上炸脆的香鱼和一夜干。摆手拒绝了前来侍酒的店主的女儿，兀自吃酒。】
【阳光下对坐的男子笑容和煦，总莫名觉得违和。一口渔师调的确地道，但细看来衣冠整洁，尤其是木屐，虽也蒙尘却与那般在水边讨生活的渔师到底不同，木屐鼻绪绳带扁平无虬结，虽不知质料却也绝计不是什么竹皮、草绳之类。】
【挑了挑眉没有多言，却听他问起来历。玄色纹付上分明绘有家纹，他却仿佛见而不识。放下酒杯，冷脸答道】影流继名。祇园狩立花的一人娘、现任家督。
【难道这世间当真再无人知“军神立花”？】
【不由刻薄道】你是从没到过九州？什么都不知道还罢了，眼神也怎么不好。这儿哪有什么小公子？

【虽不在乎这般探究的视线，却到底觉得不舒服。皱眉道。】衹园狩立花两代家督俱是女子，没什么好稀奇的。
近畿那一套在九州是行不通的。【斟满面前的斗笠杯，揽杯啜饮】这里武家的女儿与公家娇养于居城内裹的贵女不同，只讲嫡庶之分，没有男女之别，要，就自己去取得。【熟稔而亲昵地抚摸雷切的刀镡上抱叶银杏的花纹，嗤道】连执刀的勇气都没有，自然只能做权利的牺牲和附属。
【捏着香鱼的尾巴一口咬去大半，看向店外天光耀眼，眯了眯眼】嗯……可方才我听船家说晚些会有大风雨。

【从怀中抽出和纸仔细地擦拭着匀亭纤长的指节，笃定道】你果然不是渔师。【低笑】香鱼季已经过了，这种小店都能摆出来的话，说明收成可观。若非急征供奉，这种天是没有渔师会下海的。
【指了指茶寮斜对的水岸，入港的高大楼船正在接受盘查，将壶中的最后一杯酒斟满杯盏】看到那边的船了？这里是停外来海船的深港，渔获并不丰美，且码头有肥前的官吏严查往来。有经验的渔师不会选此靠泊。【指尖反复抚过杯口，研判似的看向那人】……所以，你到底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