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物楼

[清明将近，京城阴雨连绵已有几日光景，连身上都似带了一层水意，寒意入骨。遣人将楼阁内的房间皆烘过一遍，下楼时有琴音铮铮，歌声泠泠，倒是未料到她还有这样一面。]

[倚在楼梯扶手处将整曲听完，抚掌而赞]

好琴艺，好歌喉。

只是不知，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夕颜竟念我至此？

[上前自琴后将人扶起，笑]

我可不必你梦里相见，更不曾与你天上人间，这是咒我，还是另指他人呢？

这话说的，你夕颜姑娘的琴曲外头千金难求，说起来还算是便宜了我。

[携其行至门前，外头的雨依旧丝丝缕缕下得不依不饶。如今拍卖会已经落幕，京城局面算是堪堪打开，那些手段伎俩怕是没人能瞒得过北原那双眼。]

[至此，也终于可以歇歇了。]

随我下荆州一趟吧。

[他并未转头，连绵的细雨中恍惚又见了那场漫天大火]

清明到了，也该回去祭奠下故人。

[玄机阁变故至今，还未曾告知泉下的父亲，曾经几度刻意回避，如今也该去看看二老了。]

[父母的恩怨，玄机阁的变故，并未同两个团子说太多，但如今想来，这般瞒了也未必见得一定好，她说的对，终究他们已经长大，他不该太过保护]

嗯，还是你想的周到。便带他们一同去吧。

[顺便也该让他们见见怀儿和焓儿。]

小北……且问问他自己吧，把那两个小家伙带去，让他们见见爹，然后就留在幽州好了。

[与小北有牵扯的唯有殷良一人，况人已故去多年，小北若有心祭奠就同去，若是无心也无妨。]

二老有孩子哄，也不会将小北逼得太紧。

倒是你——

[带了些似笑非笑的意味]

以什么身份去幽州？

怎么说也是亲父子，这么多年了也该亲近亲近。

[当初小北心伤一走了之，两个小不点几乎把他当成了爹，没少惹两个团子瞎猜。如今是该让他们一家团圆了]

不至于挨骂……顶多冷落下。

[玩笑了一句，不过想起了一件事]

通知过小北，你去祭奠一下阿城阿雪吧。

嗯，有些责任他也该担起来了。

[说起让她回去也是玩笑，没打算当真。]

嗯，你既然这么说那便算了，你可以去我在幽州的酒楼歇息。

如果没记错，天字间一直是空着的。

——结——

————文兴五年  夏————

[转眼五年匆匆而逝，万宝商会已经在京城站稳脚跟，而京城本地的商盟从未停止过对商会的打压，若不是靠江北原在京城多年打下的根基，只怕早就元气大伤。而这五年布下的局，也终于临近收网时间。]

[万宝商会不指望从此后京城一家独大，但是这针对商会的结盟，也该解散了。]

[近些年少有江湖争端，一身气度更像个世家老爷，坐在主位上品尝着新送来的雨后新茶，表面看起来清闲雅致，内心却算计着人心诡谲，念此不由勾起嘴角，也不知在嘲讽谁。]

[脚步声自前堂而来，知晓是赴约之人，将茶盏不急不缓的放下，起身时来人恰好转过大堂，一身清贵目光深邃，不是江北原又是谁？]

[微侧身，抬手一引]

江叔来了，坐。

[经年至今，早已习惯了江北原的礼节，起初还出言劝阻，后面索性再不强求，如何都由他。]

[许是占了个叔的辈分，江北原在自己面前，向来少言多思，鲜有玩笑，己亦因着一份敬重不敢过于放肆，久而久之，便也习惯了这番相处方式，有话直说便是。]

今日请江叔过来，主要是为商盟一事。

[五年下来，所谓商盟已经名存实亡，早已被商会蚕食得七八，余下还能蹦跶的，不过是跳梁小丑，不足为惧。可这小丑不时上蹿下跳，也着实烦人。]

渊欲彻底除此隐患，江叔以为，何时动手为宜？

[青蚨赤字阁。大宋皇商，实力不容小觑，也算是京城所有商家的龙头。只是因为前几年老阁主过世，少阁主年少可欺，无法令所有人甘心臣服，为了整肃内部着实费了些力气，近来才安稳下来。否则若是一开始便有青蚨赤字阁出手干预，商会也不会得喘息时机，从而打开局面。]

[有赖于玄机留下来的庞大情报系统，至今仍保留着原本的运作模式，只是更加隐蔽，所得消息也仅在拍卖会上偶尔出售一二。故而，对于青蚨赤字阁的情况，北冥渊清楚得很。]

我已经让云烟去和那边商洽，想必今日便有消息传回。

[重新拾起茶盏浅啜一口，不紧不慢的放回案上，笑。]

说起来，云烟与那青蚨赤字阁的东方财神，还有些渊源。据我猜测，对方八成不会出手参与，只是这条件如何，还要等云烟回来才知道。

[当初云烟与周家长子相交，是北冥渊默许过的，玄机之痛，虽然元气大伤，可到底不难知晓那位公子手里握有怎样的势力。与周家其他人不同，这股势力并没有对玄机遗址如何，而是全力找寻云烟下落。单是这份情谊这份心性，就值得北冥渊分其八成的把握。]

[至于剩下两分，虽无关紧要，到底还是握在手中才更加稳妥。北冥渊行事素来如此，凡事尽求个万全。]

那件东西估摸着明日能到，索性便定在三日后动手吧。

[万事俱备，五年筹谋皆定，倒也不需二人再多谋划，现下倒也有闲心为北原解答这“渊源”。]

二人相识十年有余，那周家公子虽不良于视，识人办事的手腕倒是不弱，云烟也未对其隐瞒千面身份，可谓用心相交。玄机剧变时，那东方财神并未从中夺取任何私利，反而动用所有势力去寻云烟下落，单是这份心思，就足以占上五成原因。

[江北原手中消息从未断过，只是更偏重商会经营，对这些零碎之事不曾关注，倒是罕见的给北冥渊一个“八卦”的机会。再喝茶润了润喉，也不卖关子，续道]

至于这位周公子，想必江叔也曾听闻，与那少阁主曾指腹为婚。虽然二人同为男子，婚约作废，可这竹马的情谊却是实实在在的，周公子的话，在这位少阁主心中分量，足抵整个青蚨赤字阁。

云烟这情谊或是比不得少阁主，故而这十分把握，渊只估摸了八分，不过想来那少阁主心性，当不会从中作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