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期场景】办公楼（大部分房间均有空调）

我坐的这块地方没有窗帘，夕阳晒到脸上，睁着眼睛看着试卷上的文章《广场上弹吉他的弟弟》这是一篇文学类理解，我这次月考语文依旧没有及格。

这篇故事讲了一个残疾少年喜欢穿着风衣去卖艺的励志故事，题目让我分析文章中“风衣的作用”我竭尽了脑汁也就拼凑出七个字：掩饰残疾的作用。但是分值是6分，意味着还有两个要点我没有答出来。

这道题目已经超越了我的理解范畴，但我必须答出来，要不然今晚别想走。也别想在语文老师那拿回我的手机了。

我抓了抓头发，左右看了看，办公室人已经走得差不多，只剩一个人，不过这时有个人正好来找他，我只好等那人走了，才拿起试卷走过去，硬着头皮跟他说：

“安安安老师，我我我是高三英才班的，电脑能借我查查点资料吗？”

“谢、谢谢老师。”

我喜出望外，难得有个老师爽快并且让出了位置。还给我倒水，这可比我班主任温柔多了，我坐了下来，很快查出了答案。果然匪夷所思。

他的“工作”绝不是为了钱（2分）用风衣能更好体现弟弟身上的艺术气质（2分）

“.....靠。”

心里骂了一句，情不自禁地皱眉头。感觉十分无语，穿风衣怎么就能证明不缺钱和艺术气质了呢？那我今天也穿风衣啊，校服牌的而已。我把答案抄在卷子上。觉得语文这科能取我狗命；前途一片灰暗。


“安安安老师，您需要关电脑么？”

"不不不用了，谢谢安老师。"

我查的也不是什么重要资料，充其量百度了答案，既然他说不必管，我也就站了起来，将卷子放在语文组的桌面上，但我还不能走，这不，我还等着语文老师回来还我手机呢。

我向来不喜欢跟人单独处在一个空间里，何况对方还是我的老师。但又暂时不能离开，为了避免老师逮住我问话，只好走回到原来的位子上坐下来，开始朝着窗外发呆。幸好，他看起来也没什么跟我说话的兴趣，我很快把思绪发散在自己的沉思里。

看着窗外云的形状，我忽然想通了刚才的问题。

双排扣西装！不就是《沉静花园》里塑造的套路么，一个人的穿着/行为/习惯的确能折射内心，虽然这是阅读文本，不是真实档案，但是按着小说积累的经验套用下去，应该不是问题。姑且理解为犯罪侧写好了。恩恩，我下回就这么回答。

这么一想，似乎摸到了解题套路，心中大喜。猛地站起来，恰好听清了他的话，于是跟他说再见。

---------------结------------

大中午，我骑着单车在道途上一路狂飙，拜路上的两块石头所赐，很不幸的挂了彩，膝盖破了，我把校服裤子卷起来，将单车锁好，顶着灼热的日头走进了办公楼，折到尽头的医务室。那估计是整个学校最阴凉的地方了。

“老老老师，我想要要一点”

“碘伏”二字咽了下去，就在看清室内坐着的人的瞬间。我愣了一下，咽了一口唾沫，耳根发热。下意识地压低了声音。

“.....李李李老师不在吗？”

我说的李老师是医务室一个面目凶残身材矮胖的女人，时常对前来取药的学生大呼小喝，但这一瞬间她在我心中宛若天使。我迅速把裤腿放了下来，盖住了伤口。

我当然知道她姓叶，学校里应该没几个人不知道。只是此时我更希望在我面前出现的是李主任，而不是她。

她在我面前蹲下，即使是这种一般人坐起来稍显局促的动作也如此优雅自然。我沉默，目光落在她的红色高跟鞋上。嗒嗒嗒，舒缓的节奏听起来却充满着想入非非和不安的意象。
‘全身透明的雪白肌肤，散到腰间是黑色长发，高跟鞋敲击小而轻，薄如米纸的声音，她是玫瑰。’

脑子里第一时间想起来《馆系列》里那个穿着红色高跟鞋，有一张受了诅咒的脸的神秘水车馆女主人。杀人的时候总是戴着面具，一副仿佛吸附在肌肤上的橡胶质感，罩在活生生的脸上的无生命的面具。

我胡乱地想着，拖着腿慢慢移到板凳边坐下，空气中弥漫着丝丝入扣的香味，清新又有一点甜腻，我抬眼，看见桌上花瓶里斜插着几支花朵，应该是花香吧....我想。
水声哗哗冲散了我的思绪，正见她笑容撞入眼帘，友善又温暖，像阳光。

心脏抖了一下，随即充满愧疚。搞什么...我为什么会把老师跟罪犯联想到一起，王科，你小说看傻了吧！我赶紧又站了起来，伤口裂开了，倒抽一口冷气，还是勉力维持表情。

”叶叶叶老师，让、让我我自己来吧。‘’


想了想，又迅速补充一句：

“谢....谢谢。”

碘伏微弱的刺鼻味道萦绕着，好似一根线索勾起了记忆的碎片，让我感觉当下的场景似曾相识，好像梦中发生过。记忆锁死在脑海里，但有事物提醒它们存在之时，它们就渗入了意识的王国。

The apparent phenomena。

她戴上口罩转过来的时候我忍不住眯起眼睛试图聚焦，眼神里我看出了僵持的意味，她不打算让我自己处理伤口。

抿紧了唇线，将虎口的擦伤捏紧掩藏了起来。弯腰将裤腿拉起，伤口又暴露在空气中。她只是医务室的老师而已，我为自己莫名其妙的警惕感到诧异。虽然只是一瞬。我选择服从。

”没、没有了。就、就是膝盖。“

目光又落在桌子上，那上面合着一本很厚的英文书，装帧华丽的硬封皮，标题字很小，我看不清楚。看起来像原版的英文书，与玻璃瓶的花互相映衬，也与她的气质相配，我试图转移话题，将心中不明晰的情感疏散。

”叶叶老师看的什么书？“

星期六。

一觉醒来，瞧了一下挂在门旁的钟，快到下午两点了。我猛地坐起来，再次确认了一下时间，仍旧是将近两点钟。睡到这么晚才起床，这是平日生活中绝无仅有的事。

浑身感到极度疲倦。晃了一下沉重的头，怀疑是否昨晚睡得过晚，要不就是今春步入高三生活以来，日积月累的过度疲劳所致。睡眼惺忪地瞧着房间的环境，电脑、高大的沉木书柜子，挂在门边的钟表，以及排列在书柜玻璃橱内的各式模型。而后走出房间去找水喝。

这时，一些记忆愈来愈鲜明地浮现在尚未彻底清醒的头脑中。那是……对了，那是在午夜，我看着手机微弱的光屏陷入睡眠，然后看到一个背影坐在床前，她解掉了白色的大褂，露出一袭红裙，光滑的小腿踩着红鞋子，漫不经心地摇曳，嗒、嗒嗒。

医务台上堆砌着血肉模糊的肢体，叶眠转过身来朝我笑，面上带着一半白色的乳胶面具，下颌红唇的角度却就像一朵夏日的玫瑰。那一瞬间我兴奋至极。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仰头、猛地把冷水灌了下去。

什么乱七八糟的...我自言自语。

-----------结-----------

我顶着风雨飞速骑着单车回到家中。脑海中不能忘记方才的景象。

只一舜，我飞快地看了一眼她去往的方向，然后看见了那边有一个男人的影子，虽然我不能笃定，他们是不是真的有什么关系。

我没有开灯，只将湿漉漉的衣服扯了下来，赤着上身仰躺在大床上，拿起手机任意浏览微信群内的消息：考试卷子与答案、某班某人的口角、漫展门票....诸多纷杂的消息接替进入眼内，然后我看到一个群内的头像，下面忽然毫无预兆地硬了起来。

我猛然起身，愣然盯着校服裤的那个区域好一会儿；那是、叶眠的头像。从她在校医室那天以一种优雅的姿态蹲在我面前起，我就抑制不住地总是失控。

红裙、高跟鞋、还有刚才我几乎能碰到的紧实洁白的小腿；

我硬得发疼，赶紧溜进了浴室，打开龙头，背抵住门板，急切地套弄起来。

庆幸现在无人在家。

哗哗热水浇下来，很快没过了脚面，我不知道自己弄射了几次，撑在洗漱台上看到镜中湿漉漉的面庞，觉得自己的眼神有些疯狂。

整个周末平安无事，甚至有些安静，只是天际昏黑，像死了一样。

周一的世界明显像是活了过来，校园的清晨总是很嘈杂，我中午的时候去办公楼交物理作业，迈着长腿缓缓走着，低头拿着手机，划动飞速浏览。

本地新闻推送了两个失踪案，竟然都离我不远，一个是游乐场的女童，一个是——

我划到一张照片，瞳孔忽然放大，这个人竟然与那日在叶眠身后出现的影子很像。

还来不及思考更多信息，不知为什么我竟又来到了校医室门口，我心脏忽然狂跳起来。

手心润出了汗，我下意识迅速将手机藏进裤袋里，在那之前我按下了关机键，希望界面不会停留在失踪男子的照片上；

我看着她，脑中有很多纷乱的情绪仍然未定，以至于我不知道自己受邀踏进医务室的步子是不是僵硬

这里一如既往洁净，消毒水的特殊味道预示这里刚刚消毒，就在这些气味因子的浮散中还有淡淡的香气，整间房几乎一目了然，我看见桌上的纸袋和枯萎的花朵，意识到香味不是它们散发出来的。

我坐在椅子上，看她在医用物品的纸箱里翻找。

我得为自己出现在这里找一个理由，这个理由不到三秒就在我脑中成型了，但在她没问之前我不打算说，正巧她的要求传达到耳际，我抬头，黑眼睛对上她的瞳。

额温枪移过来的时候我已经淡定，我忽然意识到她比我大不了多少，档案上是24岁，只不过是老师这一面具给她的身份带来了一些威压，我开始有了一些想法，并且打算付诸实施。

人心其实是一座冰山，3%是你以为的自己和别人眼中的你，97%就像水面之下的巨大冰山，深不见底。但她在学校里留下的信息太简单了。我想我了解她连那3%都不到。

“叶、叶老师，那天回去、没、没事吧？”

忽然开声，我的口吻是关心的，我的确、也很关心她。目光定到她的唇角，那里有一点淤青。

（她跟那人究竟认不认识、抑或只是擦身而过）

“男、男朋友？”

我很快问了一句，但随即觉得似乎不该提出这种问题。略略低了低头。

(只是想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

我对自己这样说，她的眼神太平静了，说话声音也轻快，也许、真的没发生任何事，是我平白无故的多心。毕竟我现在还提不出任何质疑，我只是看见了新闻里的一张失踪照片。我选择暂时噤声，只是身体也已经僵硬，上身顶得笔直。

她凑近，我终于识别了香味的来源，很淡，并夹杂着女性特有的荷尔蒙，她的手掠上我头发的同时，我将手里的物理习题集狠狠压在腿上，我很庆幸还没把它交上去。随后迅速弯腰将鞋带扯开，假装重新系好，结结巴巴跟她解释

“鞋、鞋带开了。”

我不敢再看她的眼睛。

“没、没有，就、就是路过。”

我深吸一口气，在三次扯散鞋带以后终于把它系好，同时也管束好了情绪和身体。我将习题集握成一卷拿在手中，站了起来，望了她一眼。她靠在桌边，面上的表情似乎是意味深长的，但我没有细看。


走到门边，外面是一望无极的白色阳光，没有阴影，一切暴露无遗。这才察觉医务室内原来是荫蔽的，我眯了眯眼睛，好让视野适应光线的变化。

“如、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可、可以告诉我。”

“什、什么都行。”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对她说出这句话；我踏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