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期场景】文兴街（学校后街）

视线往右再往左，一辆车呼啸而过以后，我快步过了马路。

我从那天以后一直在追查我想要的信息，我想警察如果知道他们的联系，动作一定比我快得多，两天时间，她根本来不及，新闻上也并没有出现任何抛尸信息。

她的资料太干净了，即使在暗网上也查不到，我只是拼凑出了她妹妹的一些信息，在这个大数据裸露的时代，一个人想要完全不留下痕迹，只有一种可能；就是有人在帮她，也许，并不止一个人。

我在探求的同时，一定也有人在监视我，但此时我的兴奋已经超过了惧怕，秘密的意义在于揭开那一瞬间的快感，我想即将揭开玫瑰的秘密。

现在跟她在一起的男人叫赵然，我在搞清楚他的身份后给他车上装了定位器，白色的保时捷越野，就在后车灯组里，这个位置一般维修保养不会去碰，既可以接到电源，又可以相当隐蔽，而这辆车前不久载着叶眠去了出入境办事处。

她可能已经在准备去到某个与中国没有引渡条约的地方，如北美。

我不知道他们何时会在排挡里出来，我只是静静在巷子里等着，这是一个绝佳的视野，我可以看到他们的一举一动，而他们看不见我，这里是叶眠想要回家的必经之路。

如果我没想错，她不会把他带回家中。

我拧开手里的矿泉水喝了一口，然后背靠在巷子里的墙上，我看见她出来了。手里却没有抱着玫瑰。

看步伐，她似乎喝醉了，我看见她甩着手袋走过来，赶紧将自己藏在墙边阴影里，只是我没想到她忽然向我射出喷雾，我侧身躲过了，但仍然被溅了一些在脸上，登时感觉如火烧火燎，情不自禁闭紧双目，剧烈的疼痛感在面部扩散。

“咳、咳咳”
（我是王科）

我想对她说话却开不了声，只能大声咳嗽，感觉到喉咙灼热发紧，我将手中的矿泉水全部倒在了脸上，不确定自己能马上睁开眼睛。

（辣椒素，无色晶体酚类化合物，少说也有一百万SHU热力值的指标）

我该庆幸闪避及时，否则一定会动作失调倒在地上。

“不、不能回家。”

我反手拉住她，这是我跟她说的第一句话，她拉住我的时候我心里想了千百种念头，就算她觉得我很傻。我也无所谓。

说完这句话，冷风就呛进了嘴里，顺着食道一直到胃，我腹部一阵剧痛，双手撑在膝上，微微倾身，大口呼吸，不久后抬起头，强烈的刺激使得泪液留存，她的影子在瞳中碎成玻璃，我怀疑自己的眼睛已经红了。

“徐、徐泰失踪了。“

“有、有人盯上你了。”

我恨我这时的表达能力跟不上大脑运转，我不知道她手上有什么，我推测是触及了一些人的底线，徐泰多半已经死了，而她如果出了事，秘密就再也不会有人知道了。

在我给赵然的车装定位的时候，我发现了另一台定位器，是相当隐蔽的沉睡型，具备自动开关机功能，当它不需要发送信号的时候，会自动关机，任何工具都无法探测到其信息。

就并线在车内的自动加热线路中。

我将它拆下来以后取出SIM卡拆下检查数据，发现几个月前这台定位器就开始联通了。是巧合，还是与这一切相关，我并不知道。

徐泰涉及毒品制造与贩卖，因为他的背后涉及更大的势力，所以目前他的案件被全市高度关注。那么如果有人要做到完全灭口，下一个就是叶眠。

我无暇管赵然，但她不应该是就这么被牺牲掉的人，即使她曾经有罪。

她的手比我想象的要有力，我想短时间内说服不了她跟我走。

我喘息着，反手握紧她的手，双腿像钉在地上，僵持了须臾，对我来说是漫长的时间。我的眼睛很疼，但依旧没有停止思考，脚步却先理性一步向前移动。

既然经已朝前迈出，就无法再停止。我决定跟她回去，至少......


我微微仰头，眼睛仍然无法睁开，稍一用力就感觉到应激泪水不断涌出，狭隙的光迷蒙透过睑缘交射进来，头顶应该有路灯在明灭闪动。这景象就好像破晓之前的天空的颜色。

但我知道不过是假象。

上楼梯的节奏，令我觉得她在哄一个孩子，我无话可说，只是低着头，一手紧紧将她拉住，一手扶着墙，算是默认。

”不、不能开灯。“

站在她房门前，我用手撑住了门框。如果有监视的人发现她回来了，情况会更危险。

赤道大圆是直线，经线大圆也是直线，所有的经线大圆都与赤道大圆垂直，因此所有经线都平行，但经线在南北极都相交。

也就是说，平行线在远处都终究会相交的，只是我们看不到那么远。

今晚的事件之前，我跟叶眠就是平行线。

冰水冲刷口腔以后，灼热的刺激感觉消散下去一些，是低温麻木痛觉细胞，毛细血管暂时收缩的缘故，但很快灼痛的感觉又迅速蔓延起来。

狭小的浴室，持续不断的流水声淅淅沥沥下来，我们谁都没说话，我逐渐看见一些光在眼角透过来，氛围很平静，时空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也不知过去多久，我随她回到客厅，坐在沙发上，用手捧着她给我的湿润毛巾清醒了面部，逐渐冷静了头脑，抬起眼睛看她。

同样的面对，好似回到那日她用测温枪在我额头轻柔碰触，那次是仰望。这回是平视。

“徐、徐泰，在、在这儿吗？”

我几乎是艰难地开声，力图求证另一个可能，那一瞬间我不确定想不想听到她的答案，她说什么我都会信。就是刚才她勾起手指在我手心体贴回答的时候，内心深处充满悲悯的感觉，不仅是因为私下了解了她的故事，而还有什么因素影响我的情绪，我也不知道。

四周都是昏黑，唯有窗外灯光隐隐投了一些入来，是霓虹吧，依稀还能听到喧闹声，但这一切离得很遥远。我等着她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