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坏家伙|——经典再现

毛泰久——

路上堆积的雪被行人脚步碾压出粉末状，深夜寂寥中吐露着形变的哀叹，原本该热闹的街道因为这雪，这天气被覆盖住了生机，像极了被俘的人丧失了言语功能，只能凭借鼻腔共鸣，发出苟延残喘的吸气声，微弱，急促，就像我眼前的人。

他长相普通，带着一副黑色框架眼镜，一脸惊慌失措，连连后退，胸前挂着的工牌摇晃的弧度太大，好像不太想挂在他脖子上。一个小时前，他的上司与我在圣鲁道夫酒店的包厢里达成了秀林市郊区客运站的建设协议。

此时他为何在这里？瞧瞧，他作为后期建设事宜的负责人，得了我这么大的订单，居然还穿着如此寒酸的工作服，丝毫没有觉得庆贺的觉悟，反而想要跟他上司提交中标过程的暗箱操作证据，为何不珍惜我施舍的财富，明明可以更光鲜亮丽的活着，偏偏要自诩正义。

正义也不过是虚伪的面具，大多数人认为对的就是正义，那么被反对的人该是多么无辜，就因为得不到更多认同就要被判定为错误。我习惯于坚持自己的“正义”，看看他此时的惧怕，惊恐，都是他屈服于我的“正义”的表现，他知错了，可是我并不想原谅他。

是谁说过知错就改，善莫大焉，可是时间不可能倒退，被他驱散的享受和喜悦是再也找不回的，但可以用另一种方式弥补。想到这里，我不禁笑了起来，感觉眉眼都笑开了，在黑色雨衣遮挡里，笑得诡魅，放肆。

这条街巷很窄，狭长，看似有无尽的退路，却都深陷在捉摸不透的黑暗里，他与我不过一米之遥，在我稍不注意的时候，他就退得快了些，急切地步伐中掺杂了雪地上玻璃碎片翻滚的清脆——好听。

我抬起手，在那盏昏黄的路灯下，随着这玻璃碎片断断续续的碰撞，跳起了舞来。黑色皮鞋踏出舞步，踩在雪地里磨着砂石的声音与之交相呼应，黑色雨衣下隐约可见我咧嘴的笑容，像是深夜露出獠牙的野兽，在逗着无助的猎物。

我步步紧逼，他连连败退，更像是一支拙劣的双人舞，他学不会所以老是与我节奏不一，仅有的光源下，脚步已经凌乱不堪，这让我觉得很没有美感，微微抬头，黑色雨衣的帽檐下那双沉寂黑暗的眼眸眨了眨，仿佛泛着血色的余光，锁定前方的人。

你不要跑，好不好。

说话的声音饱含着劝慰的语气，不知是不是天气寒凉，寥寥几字显得很单薄，似薄薄的刀刃割着那人脆弱的神经，让他不由得颤抖着身体，连后边放着可以抵抗的工具都忘了拿——要不要提醒他呢......再走几步就是一堵墙。

尽管雪地中肮脏杂乱的印记太多，但自己的脚步一定是清晰可寻的，就像看似凌乱的画作里总会找到一个焦点，然后通过焦点发散开去，就会发现不一样的画面。在满目皆白中已有污秽的黑，却少了刺眼的红，多么单调而无趣啊。

手中默默多了一个壶铃，是今天特意从家中收藏的壶铃里挑选出来的，为了这个特别的画作而准备的画笔，颇具仪式感的前戏已然落幕。抬手挥向那人的脑袋，这一击只用了五分力，所以他倒地时血流得不算多，但是画画并不是一蹴而就的事，不急不恼地蹲在他面前，笑着说道

不是说了让你不要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