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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期场景】蒋家留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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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宋雁启 于 2020-7-9 11:13 编辑

——2202年10月——

[进入漫长的凛冬已经有两个月了,一切都是一场阴谋,谁都逃不过的阴谋。宋雁启失魂落魄从研究所走出来,单薄的衬衫和长裤和路上全副武装的人类全然不同。凛冽的寒风和能冻结血液的低温不断侵蚀着宋雁启的感官,可是却无法阻拦他前行的脚步。]

[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只知道自己不能停下。手中的检验报告单被已经冻得乌青的手指紧紧攥着,上面的诊断清晰明确:]

[宋雁启,男,40岁,淋巴癌晚期。]

[今天,大概就是他生命中的最后一天。]

[说起宋雁启这一生,倒也不算平庸,30多岁的年纪就能当上研究所的主任,怎么说也还算是事业有成。可是这份事业还不等他大展身手,就被心怀不轨的AI强行画上了终止符,与此同时被判定终止的,还有宋雁启的寿命。]

[他不甘心,可是对于体内疯狂增殖的癌细胞没有任何办法,只能用最基本的方法——用低温来遏制癌细胞的扩张速度,这才勉强撑到了现在。]

[这已经是极限了。]

[坚定的脚步再也无以为继,宋雁启整个人扑倒在冷硬的路面上,光芒渐渐涣散的眼底满是不甘。]

(我真的还想……活下去啊……)

[世界从此陷入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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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雁启即使陷入黑暗,精神也并没有得到半点安稳,就像沉溺在茫茫大海中,无助又绝望。冰冷又窒息的感觉不停在身体内蔓延,伴着身体的起伏震荡,让昏迷中的宋雁启仍然紧蹙了眉头。]

[这种不适并没有持续很久,颠簸的感觉就停了下来,随后,周身冰冷的感觉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奇异的药香,仿佛是一只温暖的大手,托着宋雁启离开冰冷和不安,带给他沉甸甸的安心。]

[这是……死后的感觉吗?]

[没有答案,可是周身温暖的感觉还在,像极了这个季节本该拥有的温度,一时间,宋雁启有些恍惚,不知道这两个月的煎熬究竟是真是假。]

[指尖动了动,属于毯子的柔软和触感从指尖传来。这不是研究院,研究院里并没有毛毯这种东西。带着疑惑,恢复知觉的身体终于肯听从大脑的指令,颤抖挣扎的睫毛也缓缓睁开,入目便是被火焰照的一片通亮的壁炉。]

[大脑的反应还有些迟缓,可不妨碍他将眼前所见收入眼底。镂空雕花的木质家具,带着传统风格的摆设,古香古色中透着典雅和底蕴。房间里家电不多,可以明显的看出并非那些依靠人工智能操作的类型。而一个男人正坐在他身边不远的地方,手里拿着一张纸,正抬眼看过来。]

[到了宋雁启这个年纪,对人的第一印象早就不再是由相貌决定,可眼前人出色的外貌还是让他愣了一下。深邃的眼眸带着一些不满的探究目光,高挺的鼻梁,微抿的唇,即使的不赞同的神色,依旧看起来让人赏心悦目。何况这个男人周身的气度,那种雍容儒雅和自信绝对是世家子弟才拥有的修养。]

谢谢你。

[宋雁启对于昏迷之前自己的处境十分清楚,能在那样的环境下把自己救回来,这份心意确实很难得。毕竟能好好活着,谁会真的想要去死呢。]

[淋巴癌,这种两百年前就能够治愈的癌症,在AI的恶意隐瞒下,如今竟然也能成了不治之症。大约人类进化论到底还是发挥了一些作用,体内的癌细胞并没有给宋雁启带来太多痛苦,或者说,对比那些被植物分尸、被其他癌症折磨的人,宋雁启能安然活这么久的确可以算作是幸运。]

[慢慢坐起身,不意外的看到对方手中拿着的正是自己昏迷之前手里的报告,扯起唇角,无奈的笑了笑。]

自我介绍一下,宋雁启,反AI研究所主任,现在……

(大概只能称为一个等死的人。)

[这话说的并不过分,从外表上看,宋雁启的身体没有任何异常,可是几天前他就已经无法吞下任何食物,只能靠注射葡萄糖过活,身体的消瘦肉眼可见,而昨天,之前存下的葡萄糖终于用完,宋雁启这才不得已的踏上冰冷而未知的路途。]

[视线扫过还在手腕处埋着的针头,十分客气的向那个芝兰玉树的男人开口]

请问……有注射用的葡萄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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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人云:三十而立四十不惑。到了宋雁启这个年纪,也没什么太多需要计较的事情了,何况以目前的身体状况来看,这个男人的话直白而真诚——如今自己能做的,就是省点力气,然后等死。]

[所以,躺在床上节省气力的宋雁启没再回话,只是带着疑惑的目光看向男人走向柜子的背影。男人显然保养有方,从面相和身形上看更像个年轻人,可身上那股沉稳的气度和眼底的沧桑是骗不了人的,至少也应该过了而立之年。]

[男人的动作明确,并没有半点迟疑和思考的迹象,看样子是有了决定。不管怎么样,能在那样的环境被带回来,这个人就足够当一次宋雁启的救命恩人——虽然这条命已经没什么救的价值。]

[被一双稳定的手掌扶坐起来,背靠着男人的肩膀,一种寻到依靠的微妙情绪油然而生——随后,宋雁启又理智的把这种情绪压在心底——病重的人总是更加敏感和感性,一点温暖都会当做是救赎。可是在这末日的苍凉中,这一点温暖大概也仅够一个人在濒死之际品味吧。]

[心底五味杂陈,也没耽误把男人那一长串话语听进耳内。中医抗癌、路口、50%的生路,其实哪怕男人不说,宋雁启也会把药吃下,哪怕是1%的可能。只是宋雁启没料到这人的动作比自己的反应还快,连话都不让人说就把药灌进了自己嘴里。说是灌,其实也不过才一口,科技发展到如今,大多数的药品都已经是浓缩的特效药,成碗成袋的中药早就成了过去——甚至宋雁启都没有品明白到底是什么味道,药就已经进了肚。]

[这样也好,省力气。宋雁启如是想着,似乎真的从这药剂中汲取了一些精力,也有气力去回男人一个笑容。]

[男人说他叫蒋凤蕴。宋雁启靠在人身上,默默在心底品了一会儿这个名字,冲着救命恩人点点头]

名字还挺好听的——报仇就算了,反正都是死,不管怎么说你都算救了我一命。

[失去的力气渐渐回归,可是冥冥中的感觉告诉宋雁启,这并不是治愈的征兆。那么,似乎宋雁启的运气不太好,50%的几率,还是走到了注定的路上。]

[对于死亡这件事,宋雁启也十分想得开,反而因为现在多了一个听众,忽然就升起倾诉的欲望。]

陪我说会儿话吧。

[或许这会是这一辈子,最后一次与人交流了。宋雁启没有等蒋凤蕴回话,自顾的说了下去。]

我是被体外孕育出来的,从生下来我就不知道我父母是谁,他们在哪儿,我也只是千万个实验体中的一个罢了。后来,我对电脑编程有了浓厚的兴趣,但是却反感把人类养在伊甸园里面的AI,所以一毕业我就进了研究院,从一个职员做起,十年的时间,一直爬到主任的位置。

我们破译了AI了一部分阴谋,可是没有人相信我们,我们上报的资料被封存,我们的研究被勒令停止……人类太相信AI了,自己培养出的孩子,怎么可能杀死父母呢?

[说了太多话,宋雁启稍稍歇了会儿,才再次叹息]

能。甚至,它们连医疗系统都瞒了过去,研究院的人一个个患上了癌症,直到死,我们都没能把我们的发现公之于众,我们只能把自己化为灰烬,不让自己再被AI利用……

[看向身后充当临死前依靠的男人,身体微微绷直,宋雁启的目光带着诚挚的请求]

蒋凤蕴,如果我死了,就把我烧了吧。

[应该……不会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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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被依靠的人说,为时过早。其实早不早,他们心里都清楚。宋雁启凭借顽强的意志力走出研究院的那一刻,就想好了自己的结局。]

[不是没见过那些生机勃勃看似全无危险的生物将一个人残忍撕碎的场面,本以为那也会是宋雁启的归宿——没有能力给自己一个痛快,就只能寄希望于这些看似绝路其实被视作救赎的变异品,但如果有更好的选择,宋雁启也没自虐到去体会一下死无全尸的感觉。]

[万一,那些植物没能把自己彻底杀死,转变成新人类的时候缺胳膊少腿的,还不如不遭那个罪——宋雁启对于自己的运气从来都不太自信,或者说,对于自己没有运气这回事一直很自信。]

[遇见蒋凤蕴,被蒋凤蕴救回是个意外,让宋雁启十分欣喜的意外。人在弥留之际的大脑通常十分敏锐,仿佛终于能够肆无忌惮的释放所有算力一样,仅仅通过蒋这个姓氏,就猜到了目前所在的位置。蒋家留园,这个每次宋雁启路过都会深深呼吸用来提神的地方,本以为会首当其冲的药材园竟然安然的挺过了末日的变异,要说这个院子里没什么让那些植物和新人类都忌惮的存在,宋雁启是不信的。那么此时,蒋凤蕴的目光已经说明了一切,只是因为现在无法动弹,无法判断蒋凤蕴的目光到底落在哪里罢了。]

[不管是什么,如果自己真的变成了新人类……]

[应该也不会伤害他的吧,哪怕他想要宋雁启的命。]

[可是刚才的倾诉和挣扎似乎已经用掉了宋雁启的所有气力,干裂的唇翕合半晌仍旧没有半点声音发出来,而那个成为片刻依靠的人已经匆忙间扶着自己躺好,一边提出着让人为难的要求,一边交代着什么。]

[宋雁启不想听。]

(别走……)

[视线里男人的动作忙乱却有序,宋雁启动了动手想要抓住人的衣角,却发觉终究是徒劳。目光紧锁在蒋凤蕴身上,看他摆好壁炉的柴火,看他细心的掖好被角,看他打开房门,那眸中焦急比宋雁启更甚,最后消失在闭合的门板后。]

[在这冷暗疯狂的末世中,给予宋雁启唯一温暖的人类,就这么消失在视线中。临走之前,他说等他回来,不会太久。]

[等他。殊不知对于现在的宋雁启来说,等,是多么奢侈的一个字。宋雁启想要苦笑,却连牵动嘴角的力气都攒不起来,索性闭上双眼,用蒋凤蕴的话说,省点力气,或许真的能撑到他回来。]

[蒋凤蕴临走时眼底诚挚的光太过绚丽,教人不忍心让他失望。]

[他也说不会太久。希望,是真的不要太久。蒋凤蕴,蒋凤蕴。希望我再次醒来看到的,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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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上————

[双目闭合,唯一的光源被阻挡在体外,宋雁启将自己完全沉浸在黑暗中,此刻不再是惶惶不安,反而因为壁炉的温暖和蒋凤蕴临走时那句“等我“,心底满是憧憬和期待。虽然自知时间不多,可仍在这灰暗中生出些微渺的光亮来。]

[在这光亮中,宋雁启陷入了沉睡。恍惚间仿佛看到了那些同事一个个迎面走来,一张张熟悉的面孔上满是喜意,口中说着无法用听力捕捉的话,似乎是在叫宋雁启一起离开,又似乎是劝他留下,为反AI事业继续做贡献。]

[一生四十载时间在脑海中不停闪过,宋雁启终于想起了为什么对AI抱有那么大的敌意。那还是在很小的时候,作为被培育的生命,学龄前只能被圈养在一个被称作保育园的地方,所有的孩子像小兽一样争夺着每天固定的食物和水,还要不时忍受AI那冰冷现实的讽刺——这段记忆在宋雁启离开那里以后就被封存在记忆深处,可是对AI的抗拒已经成了本能,深深刻印在潜意识里,如此便是一生。]

[还记得当初走上这条路的时候,导师看向宋雁启的目光充满了不解和怒其不争的愤慨。最得意最优秀的学生选择了一条在他看来完全没有前途的事业,甚至会被人类唾弃和针对——只有那些被排挤的研究人员才会被分配到反AI研究院这种地方,可以说,宋雁启为自己选了一条死路。在研究院的前几年,宋雁启还曾固执的将研究成果透露给导师,后来……]

[在看到满是尸斑,腐烂了一半身子的导师站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宋雁启亲手给了最敬重的导师一颗子弹,送他一个解脱。或许他是想告诉宋雁启,反AI这条路是对的,可是扑过来的疯狂还是将所有未出口的赞许和曾经的师生情谊撕得粉碎。]

[蒋凤蕴蛊惑的话仿佛还在耳畔,这条路,宋雁启还想继续走下去。最终,宋雁启还是没去抓住那些递来的手,意识彻底陷入沉寂。]

[似乎过了一生那么长,黑暗中,宋雁启仿佛在经历一场涅槃重生,到处都是火,每一处都热到难耐。这种认知让宋雁启疑惑又新奇。人类死后是不是真的有知觉,一直是科学家们争论不休的话题。如果有,那么是不是自己正在被焚烧,焚烧的人是谁,蒋凤蕴吗?如果没有,那这环绕在周身的热度又是什么,壁炉的温度吗?还是说,自己真的死了,但冰冷灵魂的仍然能感觉到身边的温度?]

[有人说过,人类前进最大的动力是好奇心。如今这个动力也狠狠的推了宋雁启一把,将黑暗划破,将火光送入眼帘。]

热……

[入目的依旧是镂空雕花的木质家具,不断燃烧的壁炉,还有那个沐浴在夕阳余晖下,正看过来的男人。口中还残留着浓郁的中药味道,宋雁启已经无暇顾及,抬手想要掀开盖在身上的被褥,似乎想到了什么,正进行到一半的动作骤然顿住,低头仔细检查了一遍自己的身体,闭上眼深深呼吸,再缓缓转头,仿佛等待宣判一般看向蒋凤蕴,带着试探和些许了然的不甘,小心翼翼的开口询问]

多久了?我现在……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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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世上所谓的特效药也是需要时间消化吸收的,要说有什么药到病除,宋雁启是绝对不信的,何况他自己的身体情况他再清楚不过,明明油尽灯枯的身体,不过睡了一觉就充满了活力,能够自己掀开被子,这本身就是天方夜谭。]

[所以,当宋雁启看到蒋凤蕴一脸紧张的握紧猎枪的那一刻,就已经知道了答案。一个苟延残喘的病人,是不会让另一个健康完好的人如此防备,甚至需要用到猎枪的地步,那么答案就只有一个——宋雁启,终于还是没有逃过癌细胞的变异,甚至不知道该庆幸还是该痛恨这一场死而复生。]

[庆幸的是,睁开眼睛看到的人确实是蒋凤蕴,而痛恨的是,宋雁启终究是没逃过命运的捉弄,变成了自己最不想要变成的模样。]

[其实,宋雁启并不知道转变成新人类后会是什么样子,因为工作本身的关系,他的社交圈子本就小的可怜,而所有病逝的同事,宋雁启也并没有给他们转化的机会,统统烧成了灰。对于新人类的印象,就只剩下了那些街上打砸抢劫,或是肆意奴役凌辱还存活的人类的身影。最近距离接触过的,那位大学时的导师,也是疯狂狠戾的。可是当宋雁启自己变成了所谓的新人类,却发现似乎并不是这样。]

[他还记得自己的使命,还记得自己的生平,还记得自己弥留之际的想法,即使那些已经如同前世一般遥远,到底是同印记一样烙在了灵魂深处,无法磨灭。]

[宋雁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这双手重新拥有紧握的力道。或者,是可以轻易夺取他人生命的力道。就因为这样,蒋凤蕴才这么紧张防备吗?静静的转过头看向蒋凤蕴,看着他翕合的唇,看着他暂时放下猎枪,看着他紧绷得如同随时可以暴起的豹子一样的身体,看着他颈侧还在鲜活跳动的血脉……]

[或许,自己现在的力道,轻易的就能够扭断那处纤弱,轻松的掐灭蒋凤蕴强烈跳动的生机。]

[可是不可以。不能伤他。宋雁启并不愿意这样做,蒋凤蕴是宋雁启的救命恩人,是这末世他仅能守护的光亮,他心中唯一的光。]

[何况那道光此时正小心翼翼的,带着谨慎的期待和请求看过来,那目光,绞得他呼吸不畅。]

[蒋凤蕴,会后悔吗?]

[神使鬼差的,宋雁启心底闪过这个念头,随后,就被男人带着试探和抚慰的语气吸引,不由怔愣的看了他片刻,那一瞬,心口竟然有种细微的疼痛和胸闷的错觉。]

[蒋家留园,从占地面积就看得出,原本住在这里的人定然不少,可现在只剩下蒋凤蕴一个人。要经历多少生离死别,才能让一个稳重的中年男人露出这样脆弱的一面——只是因为一个不过一面之缘的陌生人?]

[宋雁启不想猜,也不敢猜。]

[窗外的阳光已经变为金黄,铺洒在蒋凤蕴的身上,映出了一半明媚一半幽暗,或许正像那犹豫难断的心思,在光和暗中沉浮。最终,宋雁启还是听到了猎枪放下的声音,但那身体的僵硬却没有半点放松,这大概是蒋凤蕴最后的善意了。]

[然后,宋雁启听到了属于蒋凤蕴的声音,带着一丝紧张和试探,告诉他一个真正人类的希冀和期望。]

[宋雁启的情商不能算很高,可是常常浸淫在各种倾轧排挤之中,总是能听出此时蒋凤蕴那几句话的言外之意:你还是你,不要忘了你的初心,不要成为AI阴谋得逞的工具,你只是重新活过一次而已。]

[不知道为什么,心底的那股不甘和苦涩在听到这样一句话的时候,就神奇的消散了。因为怕吓着蒋凤蕴而一直没敢起身的宋雁启,终于慢慢的坐起身,一双眸也直对上蒋凤蕴的,没有抗拒,没有疯狂,只是温和平静。就这么静静的看了一分钟,让自己的态度足够清晰的传达过去,这才缓缓开口]

我又不会吃了你……

[这句笑话或许不合时宜,但还是让宋雁启微微弯了唇角。这件事本身已经足够沉重,不该让蒋凤蕴来担,他并没有错。顿了顿,才续道]

你没有烧了我,等于又救了我一命,谢谢你。但是——

[宋雁启的目光扫过一侧摆放的猎枪,缓缓站起身]

我暂时还不知道会不会受到什么影响,会不会伤害到你,所以我得离开。如果……

(如果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如果一直能保持这样的神智,我会保护你的,在你看不到的地方。)

[这些话宋雁启并没有说出口,本身就不是一个善于表达情感的人,何况这种承诺从来是只有做了才有效,空口白话宋雁启不会说。他还想到,研究院里还有些能用的设备,迟些送过来好了。于是,话题就突兀的停在了这里,宋雁启想了想,也没什么可交代的,于是准备告辞。]

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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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宋雁启虽说要走,可是脚步却一步都没有挪动。自从寒流到来,宋雁启就一直迷茫着,不知道自己还能为人类做些什么,还能为什么人什么事贡献什么。死不可怕,迷茫的活着才是最大的煎熬。]

[原本,自己只剩下了一个等死的目标,可如今死都死过了,面对一个新生,宋雁启再次迷茫不知所措。现在这个情况,就算再回到研究院,又能做什么呢?]

[窗前夕阳斜照,似乎是要将最后的光明尽数倾洒,尽管并不能让冰冷的温度上升一丝一毫,可它仍旧顽固的照耀着。宋雁启静静的看着,觉得似乎有什么划过心头,稍纵即逝。眉心习惯性的微皱起来,还不等抓住这一闪而过的念头,余光就捕捉到蒋凤蕴嘴角的弯起的那抹细微的弧度,不知怎的,突然就觉得这抹笑比夕阳余晖还要温暖。]

[大概因为这是来源于“旧人类”对“新人类”的友好吧。宋雁启当然没忘记刚刚起身时蒋凤蕴要去抓枪的动作,可是最终只是指尖动了动,再被若无其事的遮掩过去,那是源于蒋凤蕴主动的放弃,这足以表达一种善意——其实新旧人类也可以和平共处的善意。]

[大约是照顾着宋雁启那同肉体一起觉醒的自尊和骄傲,蒋凤蕴并没有戳破那不堪一击的谎言,而是顺着话头,提出一个请求。而源自救命恩人蒋凤蕴的请求,宋雁启无法拒绝。]

[不知道是料定宋雁启不会拒绝,还是不想要听到拒绝,蒋凤蕴站近并肩的身体已经将心思表达得清清楚楚:他对宋雁启并无防备,也愿意和宋雁启一起面对这个世界——不管是绚烂的夕阳,还是灰白冰冷的天气。金红色的阳光映在那双幽深的眸子里,仿佛一团火焰,照亮了宋雁启的前路,迷雾尽去。]

[如果曾经反AI是宋雁启的使命,那么现在,或许眼下,守护好蒋凤蕴可以成为新宋雁启的使命。]

[救命之恩,自当以命相报。]

[话语声再起,宋雁启收回思绪,努力将自己的视线从身边这个会发光的男人身上拔出,顺着男人的指尖看向院子里那棵郁郁葱葱的老银杏,随后豁然开朗。还记得死亡前蒋凤蕴看向窗外若有所思的表情,那个时候宋雁启就猜测这个院子里一定有一个外面那些东西都不敢招惹的存在,倒是没想到是以这种方式知晓。]

[只是——为什么蒋凤蕴提起药圃的时候,有那么长的停顿?难道这一路有危险?不知为何,想到蒋凤蕴可能在这条路上遇到过什么危机,停跳过一次的心脏骤然缩紧,就像刚刚醒来时看到蒋凤蕴那小心翼翼的眼神时一样,莫名又让人升起探寻的欲望。]

[正要仔细思考这种感觉到底是缘何而起,那方蒋凤蕴话音已落。这个理由……带着一种黔驴技穷的窘迫和尴尬,却成了两个人心思达成一致的最好阶梯,于是,宋雁启刻意的忽略掉接下来的虚咳,权当是人清了下喉咙。]

[投来的眼神如此坚定,既然这样,还有什么可矫情的?宋雁启看到那双幽深黑瞳中的自己重重点了点头]

好。油在哪儿?

[给发电机续油这件事对于宋雁启一个理工科研人员来说轻而易举,同时也是个检验这具新身体的好机会。但是自己对于这个留园来说还是个陌生人,别说油在哪儿,就是在的这栋房子,都分不清厨房在哪个方向。尽管不想蒋凤蕴和自己一起出去面临寒冷和危险,还是向人发起了邀请。当然,开口前还要勾起一个友好的、彼此心照不宣的笑容]

一起走吧,也有个照应。

[既然有了目标有了方向,那就认真去做——宋雁启本就是这样执拗又顽固的人,哪怕如今不知道还能不能够称为人类,也依然如此。弯腰拿起一侧立着的险些对上自己胸膛的猎枪,递到蒋凤蕴手里]

一切小心。

[小心外在的危机,也小心宋雁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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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壁炉很暖,暖到即使宋雁启站在窗前,也出了些微的薄汗,暖到宋雁启忘记了,外面仍然是天寒地冻,自己已经不再畏惧寒冷,而眼前这个男人还没有这样的能力。]

[猎枪最终还是没有递出去,那一触即离的手掌在提示着宋雁启,蒋凤蕴明显并没有把刚刚那句“小心”放在心上——至少,对宋雁启是没有太多防备心的。大概……是自己醒来以后的态度太过温和,以至于宋雁启都有了一种没有经历过死亡的错觉。要不要换种方式提醒他呢?]

[天光昏暗,此时借着房间里壁炉的火光,宋雁启终于看清了玻璃上自己的模样——最引人注目的,就是那一双褪了色的,茶烟色的眼瞳。对着那双眸怔愣了半晌,才收回目光,在心底沉沉叹息。]

(到底,还是不一样了啊……)

[按照蒋凤蕴的说法,培植着药物的暖棚电力就快告罄,时间应该很紧才对,可不短的时间过去,那人竟然还在不紧不慢的穿衣服,是太相信宋雁启,还是太相信宋雁启?可是这种没来由的信任确实取悦了宋雁启,就连刚刚看到瞳色变化而意识到自己不一样的那种感慨都被蒋凤蕴化去,茶烟色之中只剩下了原本的温和平静。]

[只是,眼睁睁的看着蒋凤蕴包裹成一大团毛球的宋雁启还是皱起了眉头。这样的装备先不说能不能真的达到保暖的效果,首先太过厚重、不方便行动这一点就很让人不满。也不知道之前遇到危险的时候,他是怎么逃过一劫的。看来宋雁启低估了自己要做的事情,要保护好蒋凤蕴,首先还是要解决不影响他活动的保暖问题。尤其是在看到蒋凤蕴熟练的给猎枪填充子弹的动作,还有他解释性的话语,这个念头就更加深刻迫切起来。]

[作为一个时刻会遭遇危险的普通人类,出门一定要带着猎枪,猎枪的子弹一定是要装满的。可是蒋凤蕴还是塞了两颗进去,那么就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他在给宋雁启取药的时间里,已经遭遇过危险。或许是发疯的宠物,或许是山上的野物,有时候不输于正常人智商的动物,要比人还危险。想到这里,刚刚被忽略掉的那种细微的疼痛又蔓延上来,不明来源,不知归处。]

[宋雁启正细细品味着这种感受,那边蒋凤蕴已经装备完毕,招呼自己出发。侧目看去,从帽子到护目镜,从围巾到手套,看起来全副武装的样子,可是宋雁启知道,其中实用保暖的还真没有几件。一时间也顾不上再考虑那些细微不明的情绪,只觉任重道远,任重道远啊。]

[随着门的打开,一股冷风扑面而来。身上只穿了一件衬衫的宋雁启觉得身上微凉,刚刚在屋子里的那点薄汗很快就被带走,随后就是舒服的温度。再看蒋凤蕴明显被冷风呛了一口的模样,宋雁启忽然有种把人塞进屋子里取暖,不许他出来的冲动。]

[可是路还需要他来带,不能胡乱冲动。所以宋雁启只能微微挪了下脚步,为人挡住风的来向,然后跟着蒋凤蕴走向老银杏树。树影婆娑,在已经昏暗的天光里遮出一大片阴影,像那些没有尽头的阴暗,如妖魔的盛宴,彻底将一片天地笼罩,只余出一道缝隙,可以看到零星的星光。星光下的人,是蒋凤蕴。]

[宋雁启觉得,这一幅画面,大概是要记一辈子了。]

[清醒着相处不过短短时间,可是蒋凤蕴这个人仿佛有一种魔力,让宋雁启频频失神。不过是错神的功夫,就看到怕冷的蒋凤蕴脱去一只厚重的手套,将冻得有些青白的手指贴在了树干上。蒋凤蕴的手很漂亮,手指修长干净,皮肤并不算细嫩,却恰到好处的优雅有力,如人一样。]

[宋雁启的眉头再次皱起,双眸紧紧的盯着那只可以称为好看的手从青白到青红,甚至即将有青紫的征兆,心底没来由的窜起一股怒火。但蒋凤蕴有话要说,这话不止是说给自己,也是说给这个守护者,所以宋雁启只能强行压下这莫名的怒意,并没有打断。可是当余光捕捉到蒋凤蕴脸上那几乎冻僵的笑容,宋雁启再顾不上其他,上前一把抓过那只贴在树干上的手,合在掌心捂紧。]

[银杏树叶沙沙作响,宋雁启不想理会,只是盯着蒋凤蕴,语气沉沉]

不一样。我不会冻僵,但你会。

[掌心的手冰冷,还带着一些僵硬,冰得宋雁启呼吸都不顺畅。当树叶的沙沙声终于安静,掌心的手也总算沾染上了一丝宋雁启的体温。既然暖了,那就不能再放任他再次冰冷,索性就牵住蒋凤蕴,目光扫过几乎把两人包围的树枝,最后定格在蒋凤蕴刚刚贴过的树干上,带着些自己也分不出的情绪开口]

它也不一样。它有它的使命和选择,我也是。

[其实哪里需要这样的沟通呢,植物本身就比其他生物要敏感得多。身后的沙沙声渐渐远去,老银杏又恢复了原本枝叶招展的模样,依然有一丝星光洒落在蒋凤蕴身上。看着这样的蒋凤蕴,尽管那种不明的情绪仍在胸口激荡,宋雁启还是笑了。]

以后在外面不要随便脱掉手套。

[顿了顿,握紧牵着蒋凤蕴的手,补上一句]

你那手套也不保暖,还是我给你暖着吧。走吧,不是说暖棚快没电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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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上

[每个个体都有自己的选择,宋雁启明白自己的选择,可蒋凤蕴的选择是什么?一路上,宋雁启都在思考这个问题,如同散步的闲适让思绪可以无限拉长,长到仿佛就可以这样走完一生。]

[最终还是被手中蠢蠢欲动的力量打断思绪,本能越过理智自作主张,先行将欲逃离的手握紧,直到确认它不会再抽离,姗姗来迟的理智就只能用来聆听身边人的陈述——平静、又暗含绝望的陈述。]

[从寥寥数语中,宋雁启似乎看到蒋凤蕴看着一个个熟悉的人离开,最终只剩下一个人,孤零零的看着这偌大的园子,在这个末日里。宋雁启忽然就明白了蒋凤蕴的选择,那是身为一个普通人类在灰暗绝望的末日能做的,为数不多的坚持。]

[还不等彻底体味因为能够继续牵手而升起的那丝窃喜,心底那股细密的酸疼又毫无预兆的漫上来,几乎让宋雁启以为自己要再死一次。这种感觉如此陌生,在宋雁启长达40年的人生里,只在遇见蒋凤蕴以后才出现,而且出现得如此频繁猛烈。这股疼痛在听到身边人说到“最后的时刻”达到了顶峰,至于那唇中接下来吐出的字句,已经被铺天盖地的疼痛覆盖,再听不真切。]

[为了缓解这种锥心蚀骨之痛,宋雁启遵从了最心底的渴望,不顾拉着自己进入暖棚的力道,不顾扑面而来的暖意,将牵着的手重重往回一拉,张开双臂把人紧紧的抱进怀里。]

[大概要感谢重生带来的力道和体魄,没有控制住自己力量的宋雁启只觉得被硕大的棉球狠狠一撞,身子晃了晃,还是把人稳稳的抱住。抱住蒋凤蕴的一瞬,所有疼痛都如潮水般退去,只有满怀温柔。]

[是的,温柔。虽然宋雁启平时也多是温和的模样,可是从没对谁有过温柔这个情绪,如今有了。聪明如宋雁启,如果现在还猜不出自己情绪变化的原因,那就白活了四十年。宋雁启听到自己清晰的回答]

我陪你。

[属于蒋凤蕴的气息进入鼻翼,带着淡淡的药香,好闻得让人不想放手。暖棚电力不足的提醒再次响起,提醒宋雁启此时的温存太过不合时宜——从门内流出的暖意并不足以暖透怀里人,自己的体温也难以透过厚厚的衣物传递给蒋凤蕴。]

[可是太过贪恋蒋凤蕴在怀里的感觉,太过贪恋蒋凤蕴的气息味道,宋雁启就这么搂着蒋凤蕴钻进暖棚,直到暖风口,这才依依不舍的松开。]

[没想到,这么多年头一次孟浪,竟然是在这样的情形下。但是蒋凤蕴没有挣扎没有抗拒,就足以让宋雁启心情明媚。心情明媚的宋雁启,连话语都带着轻快]

你还有我,不会到最后的。

[双手扶着蒋凤蕴的双肩,让人看到自己眼底的认真和关心]

我去把油续好,你在这里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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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身进入木刻楞后,宋雁启那激动得有些过分的心跳才缓缓平复下来。木刻楞里虽然也算是冬暖夏凉,对于宋雁启来说,到底要比暖棚的温度要舒适许多。借着打量这老旧的供电系统的同时,宋雁启也在暗自思量,刚刚的行为是不是太过唐突,吓到了蒋凤蕴。]

[离开的时候,不是没注意到蒋凤蕴脸上怔愣的表情,让宋雁启想要再抱抱他——四十年沉寂的情感一旦澎湃,让一向自持冷静的宋雁启也有些控制不住,只能借由转身离开遮掩。]

[不能再想了。不管蒋凤蕴是不是真的觉得新旧人类之间能够正常相处,也不管蒋凤蕴会给自己怎样的回应,陪着他守护他都是宋雁启自己的选择,都这个年纪了,有些事不必点破,更不必强求个结果,能这样下去就很好。]

[把注意力完全拉回到眼前这套发电设备上,不难看出这应该是很早年的设备,虽然留园中AI的痕迹已经很少,可是难免受到影响——电力的持续供应,让发电机闲置了很多年,如今还能继续使用就已经算是个奇迹,实在不能奢求更多。可是在这样资源匮乏的时代,这样油耗大效率低的发电机实在不太合用。]

[幸好,虽然比研究院里的设备要老旧,但原理相同,难不倒在研究院里独自生活了两个多月的宋雁启。考虑到明天的打算,宋雁启还是只加了大概一天需要的油量——附近的加油站已经被搬空,再远也没有合适的代步工具,所以只能省着些用,少浪费一点是一点吧。]

[作为一个技术人员,宋雁启自然知道要如何调节设置供电供暖系统,并且要更加省电。手指在键盘上跳动着重新设置程序,就听到门口传来蒋凤蕴的声音。从那一个拥抱之后,他首次开口,说的是与之前不相干却又和两人目前处境密切相关的事实。不提刚刚的事情也好,至少说明蒋凤蕴接受了宋雁启的陪伴,其余的不重要。手指的动作仅顿了一下,表示自己听见了,便继续完成最后的编程设置。敲下最后一个符号,宋雁启一边保存重启,一边开口回答]

看得出来。这里的发电机太老了,费油。

[除了AI,总有更新的工具设备,提供给那些需要手动操作的人们,明显留园里并没有,而那些东西,研究院都有。确认过程序重启成功,并正常运转,宋雁启关掉显示器,目光终于从屏幕上移开,直直对上蒋凤蕴的目光]

明天跟我去趟研究院,那里有最新的设备,也都是不受AI操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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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凤蕴说的没错,在AI还没那么先进发达的年代,这些工具通常都被造得十分耐用,经得起时光的考验。可这仍然不能掩去费油的这个致命的缺点。程序可以重新设计,可设备不行,所以研究院是一定要去的,越早越好。]

[宋雁启既然动手,当然要力求完美。重新编写了温度调节的程序,还要将天气调节系统也重新设计一遍——一味的恒温对于植物来说并不是好事,适当的天气变化和风也同样重要。这个对于宋雁启来说稍微有点麻烦,但也仅仅是麻烦而已,对一个技术宅来说,搞清这些看起来繁杂的东西也只是需要多点儿时间。]

[蒋凤蕴靠近的脚步声,宋雁启当然没有忽略,只是在宋雁启的意识里,蒋凤蕴是个只需要保护不需要防备的人,所以当那张俊逸的脸庞凑过来时,宋雁启没有任何意外的……被吓了一跳。一时间,唯有四目相对,天地都无声。]

[这么多年,第一次有一个人贴宋雁启这么近,超出了礼貌的距离,带着好奇,带着善意,带着坦然,带着亲近,毫不避讳的问出自己和从前的差异,强行打破宋雁启匆忙堆砌起来的疏离,将他再一次送入宋雁启的世界。]

[听着蒋凤蕴的问话,闻着他身上草药的气息,看着他红润的不断开合的唇,感受着自己再次造反的心跳,宋雁启有种想要品尝那两片粉色是不是如人一样温润甜美的冲动,但觉醒的理智还是及时的拦下了这个疯狂的想法。刚刚的拥抱已经足够唐突,不能再冒失的由着自己的冲动来,会吓到凤蕴的。喉结轻轻滚动,那唇的主人已经转过头去看操作台,似乎对刚刚的“危险”毫不知情。]

[轻咳一声,宋雁启强行让自己从名为蒋凤蕴的漩涡中挣扎出来,投身回答问题中去]

视力好像比以前强了不少,尤其夜视。

[宋雁启预计,可能随着年龄增长,也不会出现老花的问题。不过这只是猜测,也没必要说出来。]

[只有一天时间,对于目的地就在街道尽头的研究所来说,已经足够充裕。能源问题迫在眉睫,但宋雁启并不打算明天就启程去找能源——这台老旧的发电机如果不换掉,只怕所有的油倒进去也只能支撑最多十天。]

先去研究所拿些东西,一天的时间够了。

[想到蒋凤蕴的老式猎枪,还有那一身厚重的棉衣,如果靠这些去寻找能源,除了有去无回,宋雁启想不到其他结局。必须先把蒋凤蕴的装备更换一下,这才是迫在眉睫。]

研究所还有一辆小面包车,后座已经拆掉了,刚好装东西。皮卡和轿车不实用,大巴因为车库放不下,两个月前就被抢走了——

你看下,还有什么地方要改的吗?
[发帖际遇]: 宋雁启在丰乐楼一掷千金,得到行首青睐,春宵一夜,纹银+1 两 . 幸运榜 / 衰神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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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苟延残喘活着的人类来说,拟真变化的天气和温度简直可以称之为奢侈,可是如果长成的中药没有足够的药性,这些中药和花圃里观赏的植物就没有任何分别。宋雁启并不希望这样,蒋凤蕴值得拥有最好的,哪怕是可能今后再没用武之地的药苗。宋雁启这么设置了,蒋凤蕴也没有反对。]

[宋雁启欣慰的是蒋凤蕴无条件的信任。对于蒋凤蕴来说,宋雁启可能是一个认识一天的陌生人,可能是随时可能失控的新人类,可能是今后寻找资源途中的伙伴,或者可能是其他。不管是哪种,在这个人情凉薄,劣性显露的世界,这种信任都难能可贵。]

[自然,这难能可贵的信任里,再加上蒋凤蕴轻快的笑容,就更加美好,美好得宋雁启刚刚拼命压下的念头又开始蠢蠢欲动。蒋凤蕴这个妖精,是不知道自己有多勾人吗?!看这个情况,好像还真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的蒋凤蕴还在不急不缓的和宋雁启讨论运输工具的问题,最放松的姿态,最寻常的语气,仿佛两人之间本该这样。这样理所当然的熟稔,顺利的安抚下宋雁启的蠢蠢欲动,也安抚了宋雁启因为重生而一直忐忑迷茫的心。]

[宋雁启不知道其他人重生后是怎样的遭遇,可是遇见蒋凤蕴,大概有赖于他前半生积攒的所有运气,予他微渺的希望,予他心动的契机,像是漆黑夜空的一颗星,划破黑暗,指引迷途归航的方向。将这份沉甸甸的情绪压在心底,也尽量用闲适的语气去回应蒋凤蕴]

皮卡恐怕不行,暴露在外面的物资,很容易被抢,太危险。

[心照不宣,讨论的都是两个人一起要做的事,该做的选择。既然宋雁启说了那句“我陪你”,就表明自己不会再离开,但蒋凤蕴的心思到底如何,宋雁启还没有把握。何况,宋雁启还对蒋凤蕴有了那种无法出口的心思,虽然在这个时代,爱情早已不受性别年龄的限制,但是跨越“物种”的感情,宋雁启实在心里没底——过去的四十年也并没有这样的经验以供参考,只能自己慢慢摸索。]

[大概唯一的安慰就是,蒋凤蕴似乎也没有。两个不惑之年的愣头青,连最基本的邀请都显得笨拙又可爱。面对蒋凤蕴隐晦而别扭的邀请,宋雁启那双茶烟色的眸子里盛满笑意,跟着人进入暖棚,踏上旋梯。]

或许吧。

[为了节省空间,通往棚顶的旋梯很窄,只容得下一个人攀爬,却精致又结实,即使扶手上已经沾染了锈迹,仍然稳稳的承住了两个人的重量。最后一步踏上棚顶,回身把门关好,把手冰冷的触感像极了之前老银杏下蒋凤蕴冻僵的那只手。心底酸痛再次蔓延,宋雁启对身旁的人伸出手,用不容拒绝的语气]

把手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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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上

[宋雁启不觉得冷,不代表感应不到温度的变化,而且蒋凤蕴的反应足以说明一切——太阳落下不过才几个小时,外面的寒意已经又深了一层,不过才出来一会儿,递过来的手已经失去了大半温度。]

[紧紧牵住蒋凤蕴的手,因为对这暖棚顶并不熟悉,只能由蒋凤蕴在前方带路,耐心又愉悦的听着蒋凤蕴散在风里的闲言碎语,明明是微弱星光的暗夜,却因为蒋凤蕴的存在,变得耀眼夺目。]

[这才是真正的鲜活。宋雁启觉得,哪怕有一天自己真的变得疯狂,也会把这颗会发光的星星藏在心底,倾尽余生来守护。]

[如今,这颗星星正用隐含羡慕的语气说着星座,说着流星雨,被刻意的调皮和冒失打碎的隔阂禁忌早就消失无踪,只剩下包容和亲近。多好,蒋凤蕴在表达着对宋雁启的亲近,这个认知让宋雁启再次产生想要贴近他的冲动。寒冷的温度是最好的帮凶,让所有不方便出口的理由都显得顺理成章。]

[一路不长,或许也是不能再走远,宋雁启已经感觉到蒋凤蕴身上传来的冷颤。再走下去,只怕就没有足够的体温和心思坐下看什么流星雨了。于是席地而坐,把蒋凤蕴拉过来坐在自己腿上,用怀抱把人整个包住,双手也一并包握。为免蒋凤蕴发出抗议,索性先发制人]

坐我怀里,我抱着你,就不会那么冷了。

[作为一个IT技术精英,什么星座宋雁启肯定是不认识,勉强能认出北斗七星和北极星已经是极限。何况,什么星星能比怀里这颗更耀眼更夺目?没有,必须是没有,蒋凤蕴一个人就能吸引宋雁启的所有目光。尤其漫天星河洒落在深蓝色的幕布上,给怀里这个人做背景,宋雁启忍不住紧了紧环抱的手臂,才强行压下想要亲吻蒋凤蕴的冲动。]

[正想说点什么掩饰自己过于热烈的目光和行为,余光就捕捉到一道光芒曳过,忙拉着人的手去指那道光]

看,流星——看得清吗?

[唇畔就是蒋凤蕴的耳尖,宋雁启自然的将亲昵的话用温热的气息送进对方耳中,仿佛漫不经心的闲言碎语,不着痕迹的将蒋凤蕴对于自己会“失控”的担忧抚平]

我也没有比你看得清楚很多,就算变了色,眼睛还是眼睛,不是望远镜,也不是红外摄像机。

[所以,宋雁启还是宋雁启,不会变成别人,也不会变得不像宋雁启——这是随着重生时间变长而在直觉中得出的结论,或许可以作为参考。所以,宋雁启接受蒋凤蕴调皮到近乎失礼的疑问,也接受他毫不掩饰的亲近,这也恰是宋雁启想要的。不过是死而复生,似乎……也没有那么难以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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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雁启心底是希望两个人更贴近,也希望蒋凤蕴是愿意两个人更贴近的。所以,即使察觉到蒋凤蕴的僵硬,仍然故意装作不知,怀抱和手臂都舍不得松开半分。厚厚的棉衣隔开了温度的传导,也隔开了新旧人类想要亲近的心意。即使宋雁启拥有能轻易将人禁锢的力气,仍只能感慨一句——所爱隔棉球,棉球不可去。]

[宋雁启此时有点后悔这样从身后抱住的姿势了。因为看不到蒋凤蕴的表情,等待回复的时间就如等待死亡一般漫长。毕竟是真正经历过死亡的人,强行堆砌起来的毫不在意只是假象,到底是重生还是彻底毁灭,可能只在于蒋凤蕴的一念之间。]

[沉默很长,长到宋雁启从满怀忐忑到沉沉坠落;沉默很短,短到只容许一颗流星划过的时间。宋雁启听到蒋凤蕴和煦的回应,感受到他放松倚靠过来的身体,心底堵着的东西莫名就散了。蒋凤蕴真正做到了用一句话牵动宋雁启的所有情绪,尽管这种说法在宋雁启过去四十年的光阴里可以算作扯淡,如今却又切切实实的发生在宋雁启自己身上。]

[当年的不信邪……可能都是脑子进的水。感谢寒冷季节的来临,如今水都冻住了,所以思如明镜,心如明镜。生死之外无大事,经历过大事的宋雁启觉得,承认自己脑子进过水和喜欢上一个男人这些事,一点都不丢人。]

[自觉活出人生真谛的宋雁启不动声色的调整了下环抱的姿势,让蒋凤蕴可以靠的更放松,这才开始用正经的语气不紧不慢的给怀里的好奇宝宝解惑]

在我们行业有个说法:没有完美的程序。人工智能说起来好听,不过也是代码组成的程序。就像这流星,看起来很美,本质上也只是擦过大气层的陨石而已——大多数人都在欣赏流星的美,只有少数人会担心这些石头会不会落在地面上造成灾难……

[从醒来以后被两人刻意忽略的话题此时再次被提起,没有激烈的情绪,宋雁启的语气一贯的平常,并不打算避讳这个时候的提起——有些话确实早说开更好,宋雁启又不是玻璃心,不需要小心翼翼的保护。顿了顿,宋雁启继续方才的长篇大论]

还有一些人就算意识到,也带着一贯的侥幸心里——反正有更高的决策人顶着,身为一个普通人,又能做什么呢?

[曾经那些坚定的观点,不知道是因为终于有人倾听还是因为得到证实,在这个人类自己造就的乱世浩劫里,扬眉吐气。宋雁启也吐了一口气,眼看着一团白雾消散,仿佛肩上的重担被卸去一般。然而,两人间的话题还没完]

可怕的从来都不是AI,也不是环境,而是人性,凤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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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里抱着的棉衣渐渐有了温度,蒋凤蕴的手也跟着有了正常人类该有的温度,似乎之前宋雁启感慨“棉球不可去”的阻隔也并不是那么难跨越,温度已经让两个人的无形中贴近了许多,仿佛触手可及。]

[天际流光璀璨,怀里人温和暖热,在宋雁启长达四十年的时光里,从未体会过如此宁静如此温馨的时刻,即使两个人谈论的话题与温柔浪漫没有半点关系,拥着人的满足就足以取代全部。]

[或许,也并不是全部。近距离的呼吸着属于蒋凤蕴的独特的草药气息,感受着他说话时胸腔的震动,似乎心底某些属于人类或动物的本能又开始蠢蠢欲动,沸腾着往某一处汇聚,在身上人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偷偷的亮出了它的獠牙。]

人类总有些劣根性是与生俱来的。

[宋雁启听到自己这样说。而在蒋凤蕴看不到的地方,的确存在着一个宋雁启还不知道该怎么定义的、骤然降临的名为欲望的情绪,明晃晃的转移着宋雁启的注意力。这念头实在来得不合时宜,宋雁启刚刚做到让蒋凤蕴放松下来,如果再被察觉,只怕刚刚建立的亲近就荡然无存。宋雁启一边回应着蒋凤蕴的话,一边努力的将身体的反应压下——放手或许是个好方法,但宋雁启舍不得。]

[可似乎宋雁启的所有运气都用来遇见蒋凤蕴,或是老天爷对宋雁启的祈祷一向充耳不闻,怀里人一动,带着厚厚的棉衣恰巧压上还来不及回归原形的地方,顿时就搅乱了还没彻底平复下来的呼吸。宋雁启只觉得全身血液都逆流而上,尽数蜂拥到脸和耳朵上,受到撩拨的意念更加茁壮,叫嚣着想要撕开那碍事的棉球,与怀里这个人更亲近的贴合,连就在耳畔的声音都蒙上了一层雾,视线里那带着笑容不断翕合的唇,更是勾着人肆意品尝一番。]

嗯……?

[将不小心出口的声音生生转了个调,不可言说的心思被抓了个现形,尴尬的同时,也难免有一丝羞赧悄然潜进眼眸,想要逃离蒋凤蕴的对视,又生怕被发现此时的异样,一时间连手心也沁出了一层薄薄的汗。可是蒋凤蕴还在等自己回答,那双满是希冀的双眸中传递出的,是明确的不舍,是渴望陪伴,是期待自己不会负他所望。]

我……是。

[宋雁启哪里舍得辜负蒋凤蕴的期望呢,何况,本就是应了他要留下要守护的。纯净热烈的希冀足够压下所有不合时宜的想法,宋雁启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不再那么紧绷,着实松了一口气,顺带感慨了一下脑子进水的人情感变化的奇妙,一念佛魔皆掌控在心上人的不经意之间。]

[“不要乱动”这种话宋雁启实在说不出口,只能挑些能说出口的来缓解自己不为人所知的尴尬]

你呢?你相信吗?我……可以一直留下来吗?
[发帖际遇]: 宋雁启帮小女孩捡起挂在五米高大树上的风筝,纹银+1 两 . 幸运榜 / 衰神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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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凤蕴并没有注意到宋雁启语气的异常和话语中的停顿,或者是注意到了,根本就不在意。“不在意”这个念头一起,顿时方才张牙舞爪的欲望都失去灵魂一般偃旗息鼓。可是他话语中的活泼和亲近并未消减,仿佛那些患得患失牵肠百转只是宋雁启的庸人自扰。]

[说起来,也的确是庸人自扰。即使是进化成新人类,感情方面的懵懂仍然不是细胞多几次分裂就能够解决的问题。何况,蒋凤蕴这个人,连细胞分裂的活性变化都没经历过,宋雁启怎么能奢望不过才抱过几下就能开窍呢。]

[如今这个没经历过过分细胞活性的旧人类正单纯的羡慕着更好的宋雁启,那模样即使宋雁启看不到,也足够脑补出一副可爱的情态来。刚刚偃旗息鼓的某处又开始原形毕露,肆意叫嚣。]

[只这样倒也没什么,最多是情景重现,方才勉强积累了一点经验的宋雁启这会儿已经把那点热度甩得干干净净,勉强能做到把蒋凤蕴的话都收录进来。]

[可是,到底宋雁启高兴的有点早,骤然的转身让蒋凤蕴裹着厚重棉服的身体再次压在上面,相比之下,之前的那一次就像是预告,或是热身,这一次才是正经。宋雁启登时绷紧了身体,在蒋凤蕴那双清澈诚挚的眸的注视下,一点异样都不敢显露出来,只敢在这人看不见的地方,攥紧拳头,面上还是要展示出一个温和理性又无害的宋雁启。]

[宋雁启后悔得几乎把牙咬碎。怎么就没把那句“不要乱动”说出来呢?不然,何至于忍受这等“酷刑”,还要尽量和煦?]

[在蒋凤蕴严肃认真凝重的目光中,宋雁启终于“端正态度”,顺理成章的扯平嘴角的异常弧度,忽略蒋凤蕴坐的位置、忽略身体的异样、忽略刚刚那些令人招架不及的欲念,正襟危坐,听这个钻进心底的人直白的表达会杀掉自己的意思。]

[虽然是威胁,虽然谈论的是伤害,可凤蕴一直是笑着的,笑得宋雁启心跳如擂,笑得宋雁启口干舌燥。这妖精,又随意勾人!骤然收紧双臂,不顾蒋凤蕴的挣扎和撞在胸口的力道,不允人躲避,不许人逃离。身体如何叫嚣已经不重要,宋雁启只知道如果放开环抱的手,就很难再将距离重新拉近。]

从你把我带回来那一刻起,这条命就是你的。

[一点没有逃避的意思,甚至还半强迫的直面蒋凤蕴吐出这句话,这才彻底放开手臂。虽然……还是舍不得,但外面到底太冷,那已经开始流失的温度足够化作心疼的洪流将宋雁启淹没。紧随蒋凤蕴站起身,十分自觉的牵起他的手]

走吧,我们……回去。

[不是你和我,是我们。从今以后,世间再冷,仍有我予你温暖,免你孤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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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研究院回来

[随着晚霞渐渐暗淡,载着蒋凤蕴和宋雁启的小车队终于在夜幕完全降临前进入了留园,与早就回到院内的那辆小跑汇合。下车时,宋雁启的伤口已经完全愈合,只有颈侧残留的血污和那湿了半个肩头的鲜红,证实着刚刚发生的一切不是幻觉。]

[三辆车子需要挪进车库,车上的物品需要整理,暖棚的电力需要接续,明明有那么多的事情要做,可是此刻宋雁启满脑子都是上车前蒋凤蕴异样的沉默。尽管当时的情形迫不得已,到底还是亲手杀死了自己曾经熟悉的人,蒋凤蕴心底大概是不太好受的。安慰人这种历史难题,对于宋雁启来说,难度绝对是地狱级,如果再加上不能泄露自己的心意这一点,那难度直接上升为史诗地狱级。]

[在史诗地狱里挣扎的宋雁启还没能理出个头绪,就看到蒋凤蕴已经下了车,似乎嘴角还带着一抹浅淡的笑意。温和恬淡的蒋凤蕴成功解救了宋雁启,于是什么安慰什么为难都烟消云散,只有想把他按在车门上狠狠品尝的念头。]

[要感谢刚刚的重伤,让宋雁启更清晰的认识到自己对蒋凤蕴的感情。时日还长,从蒋凤蕴的反应来看,总会有守得云开见月明的一天,不能心急。]

[于是,给自己催眠成功不心急的宋雁启同蒋凤蕴一起安置了所有搬来的物资,给暖棚换上最新的发电机,添加上能维持电力一个月的机油,再把所有的车辆开进车库停好,锁好车库和留园的大门,这才拖着一身疲惫进入房间。]

[其实两人之间还是有些微妙的变化。除了行动更加默契外,偶尔的眼神触碰,都似乎有火花迸溅,那种心意相通的感觉,带给自己心有灵犀的美妙,仿佛是爱了许多年的恋人,一举一动都自然熟稔。被催眠的念头被一次次这样的视线触碰而唤醒,压制后的反弹导致它越发茁壮,几乎就压制不住。]

[直到走进客厅,为壁炉添过木柴后,坐在沙发上歇下,两人之间这种玄妙的气氛才开始慢慢发酵。蒋凤蕴还穿着那件棕黑相间的保暖衣,宋雁启还穿着那件被血和汗渍染过,看起来凌乱万分的衬衫。那种欲望,在两人的对视间快速发酵,快到宋雁启已经无法控制身体的变化。想要起身换掉衣服,又觉得自己的动作带着“引诱”的嫌疑,可若是什么都不做,又不知该用什么来打破此时愈加浓厚的暧昧。]

[喉咙有点干,宋雁启轻咳一声,率先开口打破沉默]

那个……小孙,你们很熟?

[话音刚落就后悔了,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么?!意识到可能会让蒋凤蕴伤心的宋雁启慌忙再次转换话题,也顾不上到底算不算引诱,躲闪着投来的目光,快速的解开衬衫的衣扣]

我…我先换件衣服,穿着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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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雁启并无意让自己的动作像是在诱惑蒋凤蕴,所以脱去衣服的速度很快,快到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根本没有准备可换的衣物,也没有意识到,不觉走到面前的人。]

[直到蒋凤蕴俯身凑近,宋雁启才惊喜的发现,两个人的距离和姿势已经超出了人与人交流的正常距离——虽然昨晚这个距离才被宋雁启打破,可是蒋凤蕴主动贴过来,那就是另一回事。]

[喉结微微滚动,目光缓缓从面前的毛衣上移,扫过喉结掠过红唇,直到对上那一双燃着烈焰的眸。黑眸火热,映着火光,映着热烈,映着真挚,醇厚的嗓音带着一丝沾染了欲望的沙哑,清晰的落在自己耳畔。如此昭然的情绪,男人都懂。]

[于是,那还有什么可说的,这种灵魂契合的感觉,这种心有灵犀的情意,已经不需要宣之于口,且让它留在彼此心底,成为只有两个人知晓的秘密,吝啬到连空气都不肯告知。]

[一眼万年,一瞬永恒。视线的触碰、心灵的连接不过短短几息,就已足够确认所有心意。终于恢复正常温度的手抓着衬衫拂上肩头,那姿态更似撩拨,完全感受不出一丁点“擦”的力道——这么明显的暗示,如果宋雁启还能无动于衷,就实在对不住一再刷着存在感的小兄弟了。]

[事实上,宋雁启已经连起身的时间都不愿浪费,忽然抬手扣住蒋凤蕴的后脑,以不可抗拒的姿态狠狠的吻住蒋凤蕴的唇,笨拙又疯狂的掠夺他口中的甘甜。另一只手则环到人身后,压着后腰把人紧紧按向自己,蒋凤蕴太美好,美好得想要将他吞吃入腹,美好得宋雁启有生之年,绝不放手。]

[可是,蒋凤蕴终究不是腰肢柔软的妖精,违反人体构造的力道让两个人都倒在长沙发上,又在沙发的反作用力下滚落到地毯上,成功打断两个人绵长深重的吻。老祖宗说,色令智昏,果真不假。手臂撑在蒋凤蕴身体两侧,认真仔细的把蒋凤蕴的神情分析过,得出这个人同自己一样,渴望着对方的结论后,猛然拥住人翻身,将两个人换了个位置,让蒋凤蕴趴在自己身上。]

[小雁启已经满涨到疼痛,可是刚刚的经历还在提醒着宋雁启:自己是新人类,忘情时刻控制不住的力道会伤到相对脆弱的蒋凤蕴,而自己最不愿伤害的,就是蒋凤蕴。抬起手指去描摹蒋凤蕴的眉眼,宋雁启清楚的在他的眸中看到了温柔浅笑的自己]

你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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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宋雁启 于 2020-9-28 16:26 编辑

[宋雁启认知里的蒋凤蕴,应该是个身手不错、身材修长、温和儒雅的医生,可是在这样热烈的情欲里,大概还要添上狂野霸道、技术娴熟、欲望强烈这些标签,作为一个不惑之年的成熟男人,在某些方面的能力竟然不弱于精力旺盛的青年人,实在是不可思议。要不是宋雁启经历过死而复生的改变,只怕根本撑不下来。]

[冰冷的水自头上淋下,带着丝丝鲜红,还有被稀释的乳白色,却丝毫带不走身上的热度和脑海里旖旎的画面。宋雁启仍然清晰的记得被那过于硕大的灼热贯穿的痛,尽管随着身体快速恢复只有短短的几息,却刻骨铭心,甘之如饴。]

[后来随着身体的快速适应,欢愉也渐入佳境,在壁炉火光的照耀下,两人皆是酣畅淋漓,一层水光带着欲色覆在身上,诱人沉沦。宋雁启甚至现在都有些不敢相信,那些破碎的惑人的呻吟竟然是从自己口中发出来的。每一声,甚至每一次喘息,都会换来蒋凤蕴更加火热更加疯狂的侵占。]

[脚下蜿蜒的水流从带着异色到清澈,直到渐渐消失。在这个世界里,即使是冷水,也同样是稀缺的资源,所以宋雁启只是简单清洗一下,就关掉了花洒。短暂的冷水澡并没有驱除脑海中的旖旎,当镜子里投映出宋雁启已经恢复白皙的身体时,宋雁启想到的,仍然是蒋凤蕴一而再再而三的在身上吮出吻痕的执着。]

[茶烟色的眸子黯淡了片刻。自己怎么会不明白蒋凤蕴的想法,他想要在自己身上留下属于他的印记,想通过最简单的方式证明宋雁启属于蒋凤蕴。在情事里那么狂野霸道的人,这样的结果到底还是让他觉得不甘和遗憾吧。]

[可是新人类的恢复能力还是太强了,宋雁启在镜子面前将全身都仔细查验过,没有半点痕迹,没有吻痕,也没有尸斑。]

[没有尸斑。小孙身上那些覆盖了一半皮肤的丑陋斑点,并没有出现在宋雁启身上,一点都没有。不管是前胸还是后背,甚至手臂,宋雁启都检查过,从外表看,除了眸色有了褪色的明显变化,宋雁启和生前并没有任何不同。]

[或许,是该问问蒋凤蕴。以如今两个人的关系,有些事情自然是剖开来谈更好。宋雁启接受这样的自己,也庆幸变成了这样的自己。]

[擦干身上的水珠,宋雁启披上睡袍,随意的将衣带系好,走出浴室,照旧坐在长沙发上面对蒋凤蕴,仿佛又回到之前。只是这次,宋雁启不再慌乱,也不再躲避越发暧昧的氛围]

凤蕴——

[语气依旧正经,只是隐隐多了仅给予一个人的温柔]

你是医生,能解释为什么我的身上没有尸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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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蒋凤蕴对面的沙发落座后,才注意到蒋凤蕴身前的医药箱和里面的器具。他擦得认真,那仔细到分毫都不放过的架势让宋雁启不得不怀疑,这些东西就是要用在自己身上的。再结合到蒋凤蕴之前不断在身上烙下吻痕的不甘,还有情迷时看到的他肩胛骨附近的那只展翅翱翔的凤凰,宋雁启要是还不知道他想做什么,就白活了这么多年。]

[宋雁启不怕疼,恢复快,即使是之前那么深的伤口都没有在身上留下半点疤痕,对于纹身到底能不能成功还是抱有疑虑,但是愿意给蒋凤蕴尝试一次,如果真的可以,那当然最好。]

[能在身上留下爱人的印记,也是件幸福的事情。]

[其实尸斑的问题,自己也有猜测,问一句只不过是想要蒋凤蕴从专业角度证实一下自己的想法是不是对的——毕竟,目前没有人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完成重生,除了自己吃下的那两剂药,再没有别的可能。所以,问完之后,大概猜到答案的宋雁启就倾身凑近那个医药箱,仔细的观察起里面的器具来,也想知道这些冷冰冰的玩意儿到底哪里来的魅力,让蒋凤蕴这么认真的盯着,连宋雁启都忽略。]

[到底还是没想到蒋凤蕴的答案竟然那么直白,甚至直白得有些残忍,直白得让宋雁启心疼。一个医者,要慌乱紧迫到什么程度,才会拿新研发的试验品用在患者身上。到底要失去多少,才会这样不顾一切的想要留住一个陌生人。]

[豁然抬头,在宋雁启惊讶的目光中,蒋凤蕴缓缓将视线对过来,那双黑色的眼睛里没有半点愧疚和犹豫,只有一往无前的坚定和决心。呼吸相闻的距离,还带着彼此沐浴后的清新水汽,暧昧的气氛仿佛又一下子浓厚起来。]

[看着目光坚定,却又密切关注着自己所有反应的蒋凤蕴,宋雁启忽然笑了,身子再凑前几分,在蒋凤蕴嫣红的唇瓣上蜻蜓点水的啄了一口,这才重新靠回长沙发的靠背上,目光始终缠着蒋凤蕴的视线,不躲闪也不逃避,让他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看到自己的态度。]

药效显著,我很满意。

[如今的结果很好,那么过程如何曲折就不再重要,宋雁启一直是个注重当下的人。就像现在,该考虑的应该是蒋凤蕴即将亲手为自己纹身,而不是那支药剂的药效究竟是什么。]

[抬手将刚刚系好的衣带扯开,反正两人在之前已经坦诚相对,自然也就没什么可扭捏的。一丝不挂的趴在沙发上,偏头对坐在对面的人开口]

还是把灯打开,不然伤眼睛。

[稍顿,由皮肤即将面临的伤口自然就联想起坐在车上的时候一直思考的事,虽然是宋雁启自己的决定,可还是有必要让蒋凤蕴知道。宋雁启对感情的经验不多,只是本能的觉得彼此之间不该有隐瞒,也算是对蒋凤蕴坦诚的回报]

我打算明天找老银杏谈谈,让它帮我训练下身手——这么好的身体配置,总不能浪费。

[更重要的是,不能再让蒋凤蕴面临危险。每每想到自己失去威慑力的时间里那些蠢蠢欲动的植物,宋雁启都心痛难当。旧人类蒋凤蕴的本事,还是发挥在家里比较好。]

[转回头,寥寥几句话已经把因为第一次体验而有些紧张的情绪散尽,闭上双眼做了个予取予求的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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