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海疏林

  
  【拎起一条死蛇在对方面前晃了晃】
  我说兄弟，我救你一命，你这反倒不感谢我，还说我武功不好。我看你这武功也不怎么样，大男人，怕蛇？
  【说着随手捡起两块石头摩擦了一下，寻草药这么长时间，又救了个人，怎么说也要填饱肚子再说，至于那个人，有老伯吊着一条命，死不了的。】
  【叹了口气，拿出匕首将蛇的毒胆取出，又看了脑袋，剥了皮，穿在树杈之上，放在一边。火起来了之后，便拎着蛇在上面烤着。】
  我可不能自己先走了，走了之后你不追上来，那我救你一命岂不是什么果子都没捞到。不行，怎么说也要我得了什么报酬才好走，你说对吧。
  【翻了翻烤焦的蛇肉，翘了翘嘴角，瞥了对方一眼】吃吗，吃给你一条，这东西虽然毒，但是味道还是不错的，如今你有流了血，补充一些也是不错的。

天地阴阳，四象五行，阁下岂不知万物相生相克之理？

【殷良不惧万物，独独惧蛇，非是五行相克，却是生来见不得这些个无骨绵软之物，每每瞧来只觉头皮发麻，万虫蚀骨……】

【虽是死物却也不喜的很，偏头忍下海扁他一顿的想法，径自盘腿闭目调息，直到听他后话方才戏谑睁眼。】

你之能为我已了解，我若铁了心不报这个恩，你奈我何？

【推开那沁着油水的蛇肉，邪魅一笑。】

况且，我身无长物，你想要什么报酬？

要钱没有，要命不给，你看着办！

  【小心的撕了块皮肉下来，放进嘴里嚼了嚼，还未等吞下去就觉得没了胃口。这人说话当真是带刺，不知道是不是生来的毛病，本来今日救人就是无奈之举，却救了一个死皮赖脸的还不给报酬的啧。】
  【扔下蛇肉与之靠近了一些，挑了挑眉毛笑道】

  你是觉得我武功比之不如你，便你说什么也没有，我就什么办法都没有了？

  【瞥了一眼那堆死蛇，这林子看起来什么都没有，却是什么蛇虫鼠蚁都能有窝，这个人怕蛇，那走时顺便再引来几条蛇，哎哟到时候可就不是要命不给要钱也不给了。】


你比我武功高，我打不过你，没关系，不过你现在受伤了，有点麻烦。

这林子大了，什么虫子都有，这刚才的蛇不过是开胃小菜，若是我走了，又来一批更多的蛇，你说还会有人来救你么？

  或者说，我走的时候不小心踩着蛇窝了？

【若是这人还真的是什么都不给，那就算我倒霉，如果给了，那就大发慈悲背他出去，省的留在这糟心。唉，顿时觉得自己变成了好人】

哦？如此说来，我真害怕，哈哈哈！

【这人倒是不傻，知我惧蛇，竟拿着个威胁与我。】

【只是殷良，岂是受人威胁之辈？区区蛇毒根本不放在眼中，眼下调息片刻已然恢复如初，方才无心之举捅了蛇窝，一时乱了方寸，如今有了预警，我还能叫自己吃了亏不成？】

你觉得目前形势，你能比我先离开？

【说话间手上一撑便是腾挪上树，抬眼见那树上一个蜂窝，挑了挑眉头，正待要挑了戏弄他一番，忽见远处草丛几个人影闪现，又是那群甩都甩不掉的跟屁虫，这才看向树下那人，丢了树枝提醒。】

藏起来，快！

    我自然能比你先离开。【虽说武功不如，但也不是废物一个，好歹闯荡江湖多少年，没被淹死摔死毒死，也算我幸运的很，这幸运可不能就这么到头……】


  你打我作甚！【被那树枝戳到了肉，喊了一句，耳边沙沙声音似是越来越近，又看着对方的模样，想来就是追杀来的？】

  要不要帮忙，我可以帮你打几个？

  【说着就要起身，然后抬脚一脚踩灭了那堆火，从里面捡出来一根还在着火的木棍子，这东西也算是个武器，这群人鬼鬼祟祟的，想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再者说了我刚刚救了人，这边就要来灭口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的仇人。】

  你啊，进了林子被蛇追，蛇死了被人追，啧啧。

  【边说着边扬起木棍子】

  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人有运时祸时，怎，没见过火背的？

【头一仰也不理会眼下不是斗嘴时候，依是那般悠然模样将人看着，只见那人竟然拿着木棍独对刀剑，不知这人是傻呢？还是傻呢？还是傻呢？】

死人，是不需要留下名字的！

【觑眼间见得那黑衣人袖下已然运起毒掌，再不多言，眉一凌掀掌祭出，袖中箭如蛇荡开直直楔入战圈，黑衣人见得目标转瞬看来，不予更多间歇，脚下点在树上腾身再翻生与死一页，只听得哀哀惨叫连成一片，红云堆积成染，剑光交织成网，随脚步落下，一地残尸断骸！】

铮！

【长剑一声低吟，似是无奈叹息，只是江湖素来无情，欲杀我者，吾自不留！】

【方历生杀，眉梢戾气未歇，偏头看那人，提唇冷笑。】

活着的，才有留名必要！

我叫殷良，他日再遇，恩情并还。

【言罢，转身离去，不再多留。】

  哎哎！

  【唤了几声还未等反应过来，这人竟是已经结束了战斗。】

  真是没想到，你看见蛇软脚，杀人倒是雷厉风行的。

  【口中暗叹了几口气，没成想这次似乎反倒是被人救了一样，算了，抹了一把怀里还没有蔫的解毒草，救我一命就当报酬好了。】

  【转身对着离开的人挥了挥手，刚想张口报出名字，却是闭口不言了，名字这种东西，敢说出来就是要让人记住的，这等遭遇，想来留下名字也没有什么意义。】

  殷良……这名字不错。

  天色不早，该回去了，不然老伯吊命的药都快用完了，到时候可是当真是没了那十两银子了。

  天苍苍，江湖荡，地茫茫，人心藏啊。




————结————

———————承平二年  夏——————

【炎炎烈夏，赫柘贞光着脊背，牵着自己的追云驹缓缓走在回风云寨的路上。他鲜有自己一人孤身上路回寨，以往阿扎总会与他形影不离，护卫左右。只是阿穆尔这一单生意做得太大，兴奋中的马贼兄弟足足大醉了三天这才想起要回大寨的事。只是阿穆尔这里金银如山，美酒似河，一个个穷苦出身的泥腿子早已醉生梦死，乐不思蜀，赫柘贞估算着日子不久就要南下再做一单大生意，此去凶险万分，不知有多少兄弟要埋骨他乡，回不到草原故土，索性让他们在尽情玩乐，卖醉三天，再回风云寨。自己一人一马独自返回。】

【金钱，佳酿，美女。每一个男人都不会嫌多，赫柘贞亦然。他自然明白富贵险中求的道理，同等的富贵必有同等的凶险，然而作为一个马贼，过着不要本钱的买卖，刀头舔血的日子，自己的脑袋没准哪天就要和身子分离，若不痛快肆意妄为，实在对不起这身皮囊。】

【不知怎的，今日他胸中浩气横生，望着一望无际的草原竟然纵声高唱。草原上的人都会哼唱几句小调，即便是几声无词的长调也是那般自然和谐。】

辽阔的草原美美的白羊，蓝蓝的天底下美娇娘，娇娘取出马奶酒啊，陪我入梦乡~

【杀人就像喝酒，单方面的屠杀就像喝了一壶劣酒，怎么都舒坦。】

【别了那神神叨叨的男人往前走，幸而还记得帮那老丈寻找他的小狐狸，有了先前捅蛇窝的经验，眼下行走却是小心翼翼不少。】

辽阔的草原美美的白羊，蓝蓝的天底下美娇娘，娇娘取出马奶酒啊，陪我入梦乡~

【忽有歌声入耳，脚下顿了顿复提步循着歌声前往，辽阔草原尽头，那人背光而立，悠长舒缓曲调传来，漠然舒心。】

【许是听得舒缓，却也不去打搅，只向前去了几步，便这般负手立在其身后将人看着，听着，食指跟着节奏一下下点在腰间酒壶上合着拍子。】

[自那寨子出来，并没有急着朝荆州赶，大漠孤烟直，好一派湛蓝和碧绿，一眼望去，便会有苍芒大地的感觉]

[自车上下来，没让平叔跟着，只是吩咐他，去前面寻个毡房，今日不归，明早出发]

[经过美丽的少女在那里挤羊奶，看到那边有淳朴的牧民在那摔跤，不由驻足看个热闹]

[不远处扬着男人粗旷豪放的歌声，寻声而去，我看到的不是男人，而是那个曾经想念已久的人儿]

[不期而遇，往事波及，竟不知如何面对，只是那么远远的望着，似要将这一年里遗漏的片段全数补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