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隆古刹

【用他当年送给自己的匕首杀了他，大抵又是自己不曾想到的，匕首没入他的身体，感觉到他愈来愈冷摇摇欲坠的身子，自己无法再残忍下去，所有的理智瞬间崩溃，紧紧拥住他，满脸泪水，一如多年前哭着扑进他怀里的少女】

--寂哥哥……

【“阿绣，你，很好。”他居然还伸手弹自己的额头，一个简单的动作似乎让他用尽了所有力气缓缓向后倒去，伸手想扶住他，不想有人跃入院内将他带走，偌大的庭院又只剩自己一人，除却满地的血迹告诉自己方才发生的事实】

【全身的力气仿佛被抽干一般，跌坐在地，泣不成声】

--------------结束-------------

【自那日于草原寻到这本天工要略，眨眼又是月余。几经探访转折之下，又回到了这大辽地界。闲步大辽，人声鼎沸，熙攘不止，但似乎都与我没有半点关系，一切止于擦肩，而已。一路走至章隆古刹，远了人群，梵唱缓缓，转经轮轻旋，一派庄严。殿外静站，不跪不拜却喜欢这清静，远处有释迦金身，应身像，常闻应身佛是为随缘教化，度脱世间众生而现。却不知如我这般人，佛祖渡是不渡。】  

【静站于古树下，一篇法华终了，身前已聚了些微落花，烧尽的檀灰随风到脚边。手指摩擦着一块玉佩，在飞檐铎音中等人】

【金字黄墙，檐飞栋複，宝殿禅房，祖衣净氛。红烛高香，梵音袅袅，钟磬悠悠，一路行来，血海里厮杀拼搏，早不知神佛何在，也从不曾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踏入佛寺之中，携一身锋锐杀伐之气安静的听完一篇法华经，轻嗤一声，将不合时宜的感慨抛入脑后，径直穿过熙攘信徒出了宝殿，锐目扫过殿外，在古树下略一停顿，掉转步子抱剑往树下而去。】

那个贼头子告诉我，他的师爷曾经参与过一个计划，他不知道计划叫什么，但是他曾在军师惯用的砚台上见过一个图案……可惜他话没说完就死掉了。后来师爷进了这里，然后就消失了。

【佛说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怨憎会，五阴炽盛爱别离，最后还有求不得。一世未半，而我却已体验大半苦痛，若说神灵慈悲济世，只是缘分未有，不若说一切只是自欺者妄想空谈。就如这灭门一案，我更信我自己能报】  

【杏花悠悠落满头，就见上次所见的大哥随人潮而来，闻言眉峰微皱】图案？他可说是什么样式的图案？


  【进了这儿就消失了？难怪要约在此地相见，只是这古刹的人或者古刹本身跟这事有何关联，还是只是巧合于此消失？眉目又敛三分，与他道】那我顺着这线打探一下，前些日子我通过那贼子身上的古籍寻到了贩卖书籍的人，原是我们汉人，只是阿穆尔人杂的很，又是辽地，行动所限我还未能知道这是否和你好友有关

【飞花拂袖，原是辽地苍茫难得一见的水乡秀致之景，然而在这里守了数日，反复探寻之后越发觉得古怪。又回想一遍那贼头子说过的话，沉吟片刻才开口。】
我只来得及夺下一部分准备销毁的信件，其他的都被那师爷带走了，我来不及查探清楚。对了，那贼头子还说师爷有个很奇怪的习惯，不管去哪里，不管什么时候，那块砚台都是被师爷随身携带的……

【复闻后语，眉峰一皱。】
汉人贩卖？慕姑娘你是在哪里找到那个汉人的？这些古籍贩卖的范围可广？

【初衷本来只是寻找失踪的好友而已，哪里想过会搅入这些复杂的事情里，更兼担心铁柱安危，也没了早前的随性肆意。】

【寻常人是不会将砚台随身携带的，若说是怕人知晓砚台的秘密，这样随身携带不是更容易引人注意？除非砚台并非作为砚台用，那又是做什么用呢？皱着眉一时也未能想明白


【而那本古籍与这事的关联点在哪儿，我们也不知，只知是汉人贩卖的，那汉人会是铁柱？铁柱素来喜欢这些玩意为何要卖掉？若不是铁柱，那么就是别人从他身上拿到了古籍继而转卖？如此一说。。。铁柱怕是凶多吉少】


【我二人执剑入寺已是遭了侧目连连，而有几个小沙弥眼神也是颇为诡谲，当下一笑，手挽上其人臂弯】走吧，来了这地方，总得让我许个愿不是？


【装似亲昵的拉着他忘院中走，悄声又问了一句】并未找到那汉人，不然事儿可简单多了不是，那信件还在么？

【余光瞥见有几个小沙弥过来，正欲提点，便见素手挽过来，当即配合的抬起手，宽厚的掌心拍了拍臂弯的手，疏朗眉目温情含笑，沉缓应来。】既与你约见于此，本就是听说了这庙中签文极为灵验才想带你来看看，可不能许个同你我不相干的愿。

【一派调侃谈笑的语气同她进了大殿，状似无意的带着人往早前探过的地方慢步而去，只作游览之态，见了飞花随风落于她鬓发之间，步伐一顿，附手于发捻了花瓣下来，朗目如星，敛一身粗犷豪纵。虽如此作态，也是时刻关注着周遭情形，低声。】信件我安排人帮忙带走了，放在我身上不安全。你要是有办法，最好尽量把那汉人抓住，如果在这里能找到师爷自然最好。一旦找不到，那汉人身上肯定能找出关键线索。有几个小沙弥一直在周遭转悠，我们今天估计找不到别的线索了，你手头有没有擅长隐匿气息的人？

【随人入内随意，大殿庄严肃穆，檀香曼曼，善男信女虔诚而叩，僧众呢喃佛竭，一切看似寻常。】


【听闻这人言语应对信手拈来，抿唇一笑，似是应许其话，挣开其手在佛前跪叩焚香，当是寻常香客。又几许缓缓的离了主殿，偏殿更先肃静，香客无几，唯有扫地僧兢兢业业而已。与人低头细语，一时不明何意】擅长隐匿气息之人?大哥可有计划？

【挽着人手路过一处偏殿，上供密宗毗卢遮那佛，眉间扫过一抹惑色，心说主殿供奉释迦牟尼，偏殿却供密宗佛像便显诡异。拉人正要上前一探，却有小沙弥远远跟上，抬手便拦了我二人去路，只说是方丈清修之地，不予外人叩拜，一句“施主请离”生生挡了路子。方才匆匆一扫，分明有见佛身之下有细痕，似是有机关暗道也不定，只如今如这大哥所言，找到线索也不能进而查探。耸肩抬头看身侧之人，一副不想为难僧人又有心愿未了想入内之两难神色，似是要让旁人出个主意】

【闻她不解，想了想既已是合作关系，索性便直言相告。】我的内功路子过于刚猛霸道，平素也甚少用到龟息匿气的法门，我想了想，倘若有专擅隐匿探秘的人来这里探听情况，会比我在这里有用的多。

【一路低声交流，外人看来却极是亲密，视线正正扫过她面上，瞅见她望向偏殿佛像，状有惑色。顺着视线看过去却着实没看出什么东西来，从不信神佛不进庙宇，自然也看不懂这寺庙里的佛爷罗汉都有什么差别。本不曾在意，然而正欲上前时却被那跟上来的小沙弥抬手拦阻下来。闻那小沙弥话语，朗目微眯，掩了眸底寒芒，面上笑意更盛，二分惊三分愧更带了五分的虔诚冲那小沙弥施了一礼。】是我二人唐突了，小师傅莫怪。此地既是方丈清修，我等即刻便离。

【言罢虎了脸扯着她手臂将人沿着原路带回，直到身后细碎的脚步声渐渐消失了才轻声道。】方才那小沙弥有问题。我前几日和几个信徒聊过，这庙中方丈清修的地方是由地方集资建的一座佛塔，在后殿一片林子里，初来乍到的人都不会注意那个塔。据说方丈已经苦修闭口禅三十年，若非佛祖诞辰这种重大节日，基本都不会离开佛塔。

【顿了顿，沉吟片刻才续道。】咱们今日可以来一出调虎离山的夜探。

【看似被拖走，一脸遗憾的又回望了那偏殿一眼，不轻不重的嘟囔一声】可人家还没许愿的说……


【就似小两口般娇羞作态予外人看，缓缓离了那地才正起神色。听闻方向在后院，点了点头表示了然，更证这寺庙太过古怪】那咱们晚上再来观光吧，就有劳大哥去拜访一下方丈或者藏书楼，我就去来这瞧瞧，方才见那佛像下有细微的痕迹，不定有机关暗道甚的，至于大哥要善隐匿之人……大哥看哪里不妥想查探就同我说好了，随不比专业探子，倒也是能用的上的。

【说着二人出了寺庙，风更急了些，从人臂弯处收回手，抬眼又望古刹，眉稍收敛未展】

【一路出了寺庙才思索着点头。】也好，既然你有此把握，能由你亲自去查探也好。

【侧首间视线掠过庙顶飞檐，落入看不分明的后院，悠长的鼓声之后有僧侣手持念珠鱼贯而出，梵唱声声起。侧耳倾听片刻之后浓眉一展。】你我分头行动最好。若今夜能探明结果最好，如若不能，且以个人安危为上，你那边要是查出什么东西了先离开便是，无需顾及我。

【视线自庙宇间收回，端肃神色，远远离了佛寺才沉声拱手道。】我还要去见个老友，大妹子，你我暂且别过。

【言罢抬手屈指一声呼哨，马蹄踏疾而来，翻身上马与她再行一礼才提缰而去。】



=====结=====

【阿爹死后便每月十五都来这上香，一来求我大辽征骥南北，早日建成大业；二来求阿爹安息黄土，看着我继承父业，助三皇子立勋平叛，顺成大典。古刹的主持奉上三炷香，慈和面目微微含笑，我知阿爹生前立功无数，故而在这片土地上少有声名，接过香在手中，合十还礼，转身肃穆，跪于佛前。】

【佛语有言生死相继，如春华秋实叶落生根，而生死不过是一种渡，渡来世渡今生，轮回苦厄则蕴其中。故人非断灭，非恒常，唯常驻真心方能脱离轮回苦难，往生大道。而古今数千年，清净法身者几何？超脱轮回者几何？究竟圆满为何与世间一切相系而又相离，主持谓空，佛法谓报，却终是难得开悟。大抵自身执念亦是如此，然己身也随于流俗。】

【自嘲含笑，摇了摇头起身，躬身合十告礼，转身欲出，却见一人默立身后，一惊之下单膝跪地，拱手问安。】

三殿下。

末将失礼。见过三殿下。

【看着眼前女子有些慌忙地行礼，不由颜开笑逐，上前虚扶她起身】

少将军不必多礼，起身吧。

【而后兀自上前，取香三株，静静点燃，退而躬身起三式，近前将株香插入檀木案几上的青铜鼎炉，双手合十，默念几句辽宗密语，思念亡魂。萧将军追随父皇四方征战，收复失地，一统大辽，他的女儿，身后的诣北，亦是巾帼不让须眉。在大辽，若说北面大将军戚沧城，必不能少南院少将军萧诣北，此二将，既是父皇左右臂膀，却又分庭抗礼。偶见二人于达慕大会上争锋相对，场面紧张刺激，不逊色草原大汉只见的对决】

【回身相视，敛神道】

少将军，可有空与小王聊聊？

【随他相扶，利落起身。见他有礼佛之意便侧身以退，恭让其行。站在他身后注目其挺拔身姿，宋朝进贡的蜀地上锦剪裁地恰到好处，征战这些年，大辽也渐渐传入些许汉人的习俗衣饰，当初闹着玩买过几件汉人的衣服，确是上好的料子，大辽所没有的东西。然而穿在他身上却又是不同，天生贵气下，那锦缎隐隐绰绰的光泽似乎也俗了三分。看他起身，神色一肃，收了先前心思，敬听其言。】

【皇上对于三殿下的器重朝中有目共睹，我虽人微言轻不近朝中事，却也在府中听闻一二，三殿下骁勇善弈，博闻广识，便是戍守边境时亦有耳闻，故而于他格外尊敬，听其言，微有些意外，更多窃喜。忙点头道。】

是，末将求之不得。

【得她应答，便率先出了祭拜大殿，方步出殿门槛，微觉耀眼阳光，倔强迎光直视，弗叹如斯，赪玉当空，父皇座下治理，好似这般，如日中天，然总为浮云能蔽日，宵小之辈暗藏各处，蠢蠢欲动，父皇之担忧不可谓无未雨绸缪之趋。思及此，心中暗叹，脚下步伐不由加快，又转念一想，身后还有诣北，是而放慢步伐】

【二人一前一后行至寺内后山凉亭外，抬眼观望，后回身道】

方才人前多有礼数，此刻，小王只是耶律绥，少将军只是萧诣北，就如幼时那般互相称呼吧。诣北，我们入内详谈。

【随他出了古刹，远目辽山旷原，天尽头的马群呼啸着跑上矮坡，一阵风吹来，蓦地想起从前在边境的时候，每夜对着上京的山，看那轮月满满地升起来，升到山顶上，亮地像明灯一样。】

【阿爹死的时候我站在那姆河的河岸上，邻家阿娘跑过来把我抱回家，我第一个看见的不是我阿娘，是绥哥哥站在门前，我永远记得那天他身后的五花草甸，珠芽蓼的花球枯了一半，光秃秃的，很难看。】

【而如今入驻天下兵马大元帅府，再没叫过他绥哥哥，君臣之礼，并非只囿于规制。且也早已喊不出口。】

【抿了抿唇，呆了片刻才谦恭笑笑。】

三殿下在府里的位子可比诣北高了许多，该是叫声师兄。

师兄请。

【闻她渐放亲疏，亦不再有所要求，随性答】

无错，诣北确实该称我一声“师兄”。

【言谈间，两人已先后步入茶室。此间茶室原是随人出入，今日却是劳烦章隆寺住持——迦音禅师张榜贴告，茶室修葺一日，闲人不得入内。与这迦音禅师相识，说来也是偶然。当时还是世子的自己，喜欢带着诣北这位年幼的妹妹，随处窜游。一日兴起，偷摸逃了摔跤修习，从府内拉着还在习字的她，上了秋哥准备的马车，一起到这章隆寺见识见识】

【时至今日，自己每每故地重游，她却很少再到这寺中来】

师妹，师兄即将启程，往大宋而去。

【年少意气时，在府中日日不知愁，常与他猎马射箭，亦不知尊卑有别，全凭少年心性。更是因着他照拂，不曾因丧父而受半分委屈。这古刹中花草设列无不铺陈心中，只是随军后再没有闲暇来此久坐，总以为物是人非，却只是人有不同。】

【而今见他掀起无数回忆，十五岁第一次带兵攻宋吃了败仗，从此便想要事事争强，调升为皇子翼军，同他一起上阵杀敌。】

【可这机会还未来，便没了价值。】

【凭他沉稳持重，若非饱经思虑，从不轻言半句。如此消息半分未漏，这一语出口，怕是……再见迢迢。皱了眉斟酌片刻方道。】

师兄此去是很难再相见吧。

若是辽军攻宋……师兄可是准备在那开封府接引我们？

此去一别应是经年之期，父王和你阿姆就交由你保护了，师妹。

【回身看了看她，而后转移目光，看着葱茸的菩提树，陷入沉思】

【此去一行，虽为前行查探，却还有一事。除了自己被派出进入大宋，亲妹凝筠亦受父王所托入宋境。早在十天前，筠妹已然出发，彼时夜半三更，劲装飒爽，风姿神韵飞扬的她，从自己手中接过包袱，转而便扬鞭飞奔离去，兄妹二人之间，无需多言。跟着她的5名侍卫乔装打扮紧紧跟随，还有一名暗卫是自己的亲兵】

【不出五天，自己担心的事情果然有了眉目，那位坐镇南院的，父王早已看出他心怀叵测，只是依旧顾及那份血亲和当初并肩而战的兄弟义气。只可惜，人心不古，便有那吞蛇之念，既然他已然这般执念成狂，心中便不再对他留任何顾念】

少将军，

【思及此，正色肃穆沉声，直呼其官职】

在本世子出行大宋期间，便由你派人监视南院大王的一切日常行动。

【靠近她一步，低声道】

这次任务只是我下达给你，如果父王问起为何，便把一切推在我身上即可。
师妹，有劳了。

【不轻不重地拍拍她的肩膀，眼神中透露的是坚定的信任】

【身在天下兵马大元帅府，多得皇家照拂。然而凭己女子之身多攀功勋，褒贬之声不一，自己亦远离政事只一心带兵，广拓疆土，自也是把皇上安危置于首位。点头道。】

是，我知道阿娘她惦记着你，总说……让我三年以后晋选亲兵，可我只想做个小将军。

【四公主离京，三殿下随后，其中缘由不敢妄言，然此番入宋，即是三殿下立功博名的好机会，大辽皇家子裔莫不是马上英雄，可先皇未立太子永远都是扎在所有人心里的一根刺。莫说是南院大王，便是如今的朝臣亦明争暗斗，奏上欺下。】

【听闻他言，着实心惊，自己不曾多涉政治，于南北二院冲突不甚了解，然他如此说，怕是深有暗壑，思忖再三未脱口询问，只点头道。】

是，末将定尽力而为。

每月十五以密信传报，绝无延误。

【犹豫片刻，再道。】

师兄，我在府里埋过一坛酒，待你归来，我们一定要一起喝一杯。

珍重。

【与他珍重再三，便随人离去。再访晚钟时，即得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