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塘江

===开，建元五年秋===

【立秋方过，钱塘迎来磅礴气势之江潮，兴起之时，前往一观，未曾想，无心插柳柳成荫】

【那日观潮之人中，惊讶之余遇一故人。然，自身与他之联系，却是个过身的】

【韩青辰，此一名，未见其人，时常心念，然见其人，不过尔尔】

【时六年前，修罗殿垂丧凭吊，唯记殿主江心之死。“江心”不过名号，成殿主即“江心”，成“江心”即殿主。前“江心”之死，全系韩青辰一人。然六年过去，钱塘观潮那日，青辰此人，毫无血性，平庸路人，颓然可见，若说修罗殿主甘拜其下，断然无可信之处。然，妙在前几日，下属来报，呈青辰之往昔，一阅，方知其销声匿迹五年之久。匿迹源于东海一战垂败，会失手人前，源于“碧茶之毒”。以此观，青辰如今模样，拜江湖之背信弃义所赐】

【下属探知此人逗留扬州已久，兴起便着人邀青辰，于钱塘堤畔，美其名曰：品茗叙旧】

【收到邀请时，其实还是有点讶异的。没想到只是在扬州逗留了一段时间，却被他找到了人。】

【想当初钱塘见面之时，他不过一孤身少年，若不说，自己是万万不会想到他居然是一名事业有成的商人。果然是年少有成啊。】

【秋高气爽，太阳正好。一人漫步在钱塘江畔，遥望远处水天一线，身畔轻风吹拂，暖意满满。】

啊呀……

【不知不觉间，已行至一茶楼前，抬头看了看招牌，又在怀中摸了摸，拿出一张以熏香熏过的精致请帖，翻开一看。】

茶楼……茶楼……是这里吧？

【自顾自的问了一句，随后将请帖收入怀中，跨入内中。】

【负手立于窗边远眺，水天相接，行至水穷处，坐看云起时，钱塘江潮，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江风徐徐，扑面而来，带着潮意湿湿，润泽至心田】

【此间茶楼，已为今日之约空闲，舍一楼请一人，值？或不值？金玉馆馆主大概又要唠叨，鄙夷，如此大费周章】

【回身踱至沉香檀木案，方坐定，忽闻陌生脚步陡现，噙笑了然。默数时刻，莫名兴奋待灰衣翩然，起身相迎】

韩先生，在下江心，今日先生能驾临鄙处，某甚感欢喜。

【近其前，单手托其后心，将人往坐处而带】

雨前龙井，还望先生喜欢。

【入了楼内，才发现此间除了迎上来的小二外，再无其他人士。一边讶异地看着布局典雅却空无一人的茶楼，一边随那小二上了二楼。】

【至二楼，同楼下，也无他人在此。此刻讶然神情已变得若有所思，似是明了是谁作为。直到那小二指了指前方，顺着人目光看去，只见一半开的雅间中，已有人坐在窗前，望着窗外江水。】

【是熟悉的背影，因而小二退去时并未阻拦他，而是自行上前，入了雅间内。】

【还未开口，那人已起身相迎。是年少有成的姿态，更是胸有成竹的大气。】

韩先生，在下江心，今日先生能驾临鄙处，某甚感欢喜。

【只一句话，那人已来至身侧，将自己朝坐处而带。也不推辞，顺人之意来到座位前，坐下。】

【几乎是眨眼的功夫，盏已送至手边，看了看那青花瓷盏，又看了看他，见他神情依旧，才笑道】

江公子好大的手笔，竟为了这次品茗，包下了整个茶楼。

【聆言莞尔，长叹道】

如若不是这样的大手笔，大阵仗，怎能突显先生在某心中的地位？哈，穷乡僻壤，无甚珍馐招待先生，某亲自下厨做了一道“西湖醋鱼”，还请先生赏脸品尝一二。

【抬手重拍，等候多时的厨工端着玉盘盛的菜肴进入】

此鱼取自我等面前的钱塘江中，就在先生入楼前的一刻钟，菜肴方成。

【将箸筷递予眼前之人，满怀期待道】

先生，请品尝。

【茶盏刚到唇边，便闻人笑言】

如若不是这样的大手笔，大阵仗，怎能突显先生在某心中的地位？

【这一口茶还没入口，他就说起这样的话。想了想，还是先将茶盏放下。】

穷乡僻壤，无甚珍馐招待先生，某亲自下厨做了一道“西湖醋鱼”，还请先生赏脸品尝一二。

【听见这话，抬眼看了看他，还未说话。厨工已跨步入了内中，顺着人目光看去，只见玉盘之中，鲜鱼肥美。而递到面前的箸筷……怎么看怎么有种迫不及待的感觉？】

【也不迟疑，伸手接过他递来的筷子，朝那盘子中的鱼落了一筷子，放入口中，咀嚼再三】

嗯、嗯嗯……

【咀嚼同时，时不时发出奇怪的声音。毫无修养。】

【他之动作，尽收眼底，粗陋浅鄙，若非手持情报，任谁再三担保，眼前之人，俨然枉纵“青主”二字。然，既是情报在手，任他如何，作粗陋，敛锋芒，现今的青辰，已无法躲藏】

【一时间，咀嚼声充斥屋内。换作旁人，自是薄刃一送，无声无息，然，此刻此时，销声匿迹六年之久的“韩青主”，安坐于此，任他如何失礼，都于己无关】

【自斟自饮，酒过三巡，抬手按下他之筷箸，挑眉道】

先生，独自享用甚久，何不停箸闲聊一时半刻？

先生，独自享用甚久，何不停箸闲聊一时半刻？

【直至一盘鱼去了大半，自斟自饮的人终于停下了动作。本以为他是觉得自己太过粗鄙准备动怒了，却不想他只是将筷子压下，挑眉说出这话。】

【微微侧目，看了看一旁的人，他之笑意温和可亲，毫无弃嫌。想了想，还是将筷子放下，抬袖直接用衣袖擦了擦嘴角。】

嗯，不知江公子想聊什么？

就聊一聊五年前的名动天下，却潦草收场的“东海之战”吧。

【酒觞斟满，递予他】

江某对此战颇为好奇，未知先生当年可有现身东海，莅临观之？

【正欲接过酒觞，听闻‘东海’二字，手先是一顿，随后貌似讶异一般看了看他。】

东海？

【转过头，像是回忆一般。】

唔……五年前啊，真够久远的。那时候，我应不在东海。

【顿了顿，又挠了挠头，道】

不过，江公子说的，可是当年四顾门主与金鸳盟主那一战？

（居然装傻充愣？韩青辰，究竟东海一战让你遭受何种创伤，让你颓废如斯境地，如若这就是现在的你，那么，是否还有可能让你找回当年的自己？）

【闻言，颔首，目光逐渐犀利。他之停顿，收于眼中。随即的惊讶之色，若有心，当知其之伪装。主动把酒樽放入伸来之手。那是执剑之手，毋需细看，虎口应是满布老茧，五指指腹，亦是受名器摩擦。执掌名器“少师”，应是何等锋芒尽现？】

先生所言不错。五年前，某还是十二岁孩童，不知能否请先生为某描述一番，就算不是亲眼所见，江湖是如何流传“东海一战”？

【他越是逃避，便越想要挖开他深藏五年的过去】

【像是没有注意到他逐渐犀利的目光，端着茶杯，一副要喝又不喝的样子。】

诶，公子问我可是问错人了，我虽喜欢游历，但当年之时并未亲眼所见，如何为公子诉说？

【晃了晃杯，看着杯中茶叶上下悬浮，又叹口气。】

可是，要不说，似乎又对不起公子这雨前龙井，和包下这茶楼的情分。

【转过头，看了他一眼，一脸茫然】

不过公子为什么非要在下来说了？

【方想继续对驳，下属突然推门而入，先行请罪之后，上前附于耳旁数语】

（果然金玉馆那个娘娘腔坐不住了，也罢，此番就放过韩青辰逃过，日后还有机会，呵）

【挥手遣退下属。一语不发地，拿起他用过箸筷，挑了鱼刺，捻起小块鲜白，放入嘴中品尝。确实嫩滑爽口，然，冷掉的鲜肉，再嫩滑，还是带着腥味，令人厌烦】

【安然驻筷，遗憾道】

今日相谈似乎不得不告一段落，希望下次还有机会与先生见面，江某还有要事处理，还请先生在此小坐休息，酒水佳肴任点，恕在下先行离去，失陪。

【语毕，起身离开】

【本以为他会巧言逼迫，却不料他那名下属进来，对着他说了些什么。好好的一张俊脸，就这么冷起来。让旁人看着真是……哎呀。】

【讶异地看着他拿起自己用过的筷子，取了一块鱼肉自行品尝，这这这……又看了看他，见他神情依旧，那句你也不嫌脏就这么默默地咽回去了。】

【也不知他到底遇到了什么事情，那张脸就一直冷着。直至他将筷放下，道】

今日相谈似乎不得不告一段落，希望下次还有机会与先生见面，江某还有要事处理，还请先生在此小坐休息，酒水佳肴任点，恕在下先行离去，失陪。

【原来是要告辞了，赶紧起身，对着将离之人道】

不敢，不敢。

【一边念叨着不敢，一边目送他离开。直至房内又只剩下自己一人后，才又坐回原处，望着那一桌美食，叹了口气。】

诶……这还真是……

【真是什么，终还是没有说出。最终转过头，看向窗外江水绵延，水天一线。】

====== 结 ======

开。

【钱塘者，游人麕集之地，坐摊繁华处，即可度一日】

【赴摊问卜者，江畔独多，以妇孺尤甚】

【且就今日，破一日三字之限，提为十字，坐候客访】

【钱塘江潮起潮落，波澜壮观，令人留恋。】

【虽是生长在此，对此景致不算陌生，却依旧百看不厌。】

【一路而来，游人如织。前头酒楼已然备上景色最好的雅间，本无心在此多逗留，却因一卜卦摊子驻足。】

【察有客来，随指桌案素纸，乃与语曰】

落一字否？

【闻及摊主问话，本想摇首推却，转念却想看他是否真有能耐，或是世人口中之神棍。】

【缓步靠近落座，执笔落下“剑”字，抬眸凝视其眸，却寻不得他之目光所落，心下明了。】

不知先生对刀剑之剑字有何见解。

【闻字，点首若应】

哦、剑

【仰首沉虑，熟虑之，谓曰】

观尔问字，必江湖中人。阁下所拈是「剑」字，又以刀字组词，是以凭此解「剑」，人下一刀，刀下三水，水下再刀，右面两杀。有数刀傍侧，非说江湖中人，区区实难信之。

且观「剑」字，字类检字，故防检非常。亦类敛字，以刀字言之，敛臂内也，可见阁下略通袖中之器也。

不知就此拙见，阁下或可认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