旗亭酒肆

【她到懂得顺坡下驴，一声姐姐不过是敬称，她到当了真。不过于我来说并无损失】

如此，小弟却之不恭了……

【抱拳拱手，自报家门】

小弟严洛，扬州人士，现年十八，尚未及冠——

今日得见姐姐也是我们的缘分……

【招呼来小二再上好酒，老板娘得知此事更是欢天喜地，忙叫人置办了酒席，众人再度畅饮】

结

————建元六年。秋————

【刚在客栈安顿好，武师们就吵着要喝酒，念在他们一路辛苦，自告奋勇为他们打酒，只听得他们女儿红、花雕、竹叶青，状元红说了一堆，自己根本记不住】

我买回来什么，你们就喝什么

【记得进城时有见过一家酒肆，凭着记忆寻找，还真找到了，进了门，里面倒挺热闹，大都是穿着守卫服的禁军守卫】

【向老板要了两坛女儿红拎在手上，准备回客栈，迎面走来一个熟悉的身影】

杨大哥！

【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大了些，缩了缩脖子，走快两步，拉了杨大哥到一边角落】

杨大哥，你怎么在这里啊？你家住这里么？

【上次上谷关一别，也有月余没有见到杨大哥，所以难免有些兴奋过头，一个劲地问个没完】

【秋扫满城风犹寒，蓝衫过路尘飞散。提剑书生穿梭人群，旗亭酒肆四字飘入眼帘，人流不少片叶不沾，尘埃落地一步踏进。】

【正要寻一张干净桌子落座，却在瞬间有熟悉身影从人海中穿出，只因我多看了他一眼，他便沿着视线方向走来，是他，洛少殇。】

【耳中听声，刀剑的人，来京畿路，却无关我的事，这些要留给儒门的人还有王爷操心。被他一把拉过，还没来得及出声。】

【他话语不绝，言辞流利不再有以前结巴情况，令人欣慰，一连串话语听完，微皱眉间，侧移目光，淡声道】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

【话顿，声音更轻，更淡，仿佛是一阵风随之而散，续言】

“我没有家。”

【知道自己鲁莽，又问了不该问的】

（洛少殇，你什么时候能长点记性！）

【有些愧疚，想着还是换个话题才好，环顾四周，无人注意此处，便拉了他出了酒肆，拐进一旁的小巷】

杨大哥，还记得上谷关么？你的嫌疑已经洗清了

【自己将副总兵的尸体和那两个亲兵带回去，和那书信一起交给了赵叔，再加上赵叔手上仵作的证词，便能证明是副总兵毒害了总兵】

本来想及时告知于你，可是我不知去哪里寻你

【自己有了结果后，便在上谷关附近找了个遍，都没有找到他的踪迹，后来因为还要继续赶路，只好作罢】

“哦”

【对于他所言，洗清嫌疑，其实并无在意，这种事本就无所谓，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成为通缉犯。】

【轻声应他，淡淡颌首表示了解，一双墨眸看向他双眼，其实他无事就可以了，他比初见时已经成长了许多，刀剑山庄派他出来也是多有历练的意思吧，在外才能使人成长。】

【他总是这么一副热心肠，尽管对待陌生人还会显出怕生，但我就是怕他这种热阿...】

“这种事不用特意寻找我，你为什么会出现在京城。”

【他出现在京城，证明去往关外的路程与兵器已经了解，没有过多询问，对他的事，刀剑山庄的事我不会多加询问，知道。】

【单手负后，立于原地，面上总是淡然之色，眼底带着拒人千里与面容极不相衬的寒光。】

【并不在意他的冷淡，心里知道他一直都是为自己好的】

哦，我是出来送物资的

【下意识握了握右手，手心里是他在幽州时留下的伤，之后好几次伤口迸开，使得这都一个月多了，伤还没好透】

（这两次押送所受的伤比从小到大受的都要多吧）

【想到伤，自然想到无心无瑕，这便想到另一件顶重要的事】

对了，杨大哥，你不是有咳嗽的旧疾，我回去同我堂妹说了，可她说不知道具体病症无法对症下药

【心里记挂着他的旧疾，找了无瑕问，却被告知咳嗽有多种原因，不能妄自断症】

“嗯？”

【他的手，手上那伤还未好透，看一眼收回目光。】

“进去坐么？”

【本是要进去解渴，想不到却是碰到了他，两坛女儿红，他买酒去做什么。】

“原来你会喝酒。”

【听到他关心，想不到还专门去了解我的旧疾，心下一暖。】

“旧疾难治，无法根除，不用再费心了，送物资，儒门？”

【身在黑手，此次回京是述职随后还要返回幽云，大战在即，任务必须尽快完成了。】

【听他说话自是想到，不过这物资随后也会送往前线支援，对于他上次前往关外之事绝口不再提起。】

【当先迈步走进旗亭酒肆，他若无意进来，那也只好到此为止，与他告别。】

【看了看手上的酒坛】

我酒量不好

【老实承认，反正这也没什么不可告人的】

也就三杯酒的酒量吧

【晃了晃手上的酒坛】

就是给同行的同伴买的

【点了点头，似乎还是学不会防他】

是啊，杨大哥好厉害，什么都知道

【看他移步，自然是跟着】

杨大哥，我这几日都会在开封，我们有时间一同出来喝酒聊天可好

【想着多见见面，或许能问出或是看出些他旧疾的症状】

对了，这次我堂弟同我一块儿来的，我还能介绍你俩认识

【停步转身，他一路健谈，我只是偶尔应声。】

【与他对视，四目相对，听他话里话外之意，这一次刀剑山庄来了不少人。】

【闻他邀请，微微摇头。】

”明日我便要返回幽云。“

【看他模样，最后轻声相问】

”不如现在来喝？“

【话毕临桌而坐。】

”小二上酒，稻香村。“

【稻香村是京城名酒，酒味清雅，酒香浓郁，小坛执上，仰面饮一大口，抬袖擦嘴边酒渍。】

”你来喝么？洛少殇。“

【酒坛落到桌上震动桌面，一记声音响彻，只静待对方动作。】

【听到他明日要走，很是失望，不过随即便又欢跳起来】

好啊好啊

【看他喝酒时的爽快模样，说话声一顿】

不过我酒量不好

【方才同他说过了，但又想到今日一别，不知何时再能相遇，便在他身边坐下】

就舍命陪君子了

【拿起桌上的酒坛仰头喝上一口，酒香在唇齿间漫延】

好喝

【没有过于浓烈的味道，入喉也很柔顺，忍不住又喝了一口】

杨大哥，我从不问你是谁，我只知你是我杨大哥

【酒意上头，但并不昏沉，只是有些微醺】

若你想到我，便来刀剑山庄找我，我定然准备好酒好菜招待你

【他性子单纯，却不失率真，虽然喝的酒少，但这并不能代表什么。】

【听他话语，面上虽是冷色，嘴角却淡淡弧起，一口一饮，与他干杯，干坛。】

【不发一言，但洛少殇的酒意却是上来了，一个劲说个不停，去刀剑山庄么？】

“恐怕没有这个机会，不，是我不想有这个机会。”

【如果有机会去，那一定不会是好事，果然他跟我牵扯上就不会有什么好下场，自嘲已成习惯，天弃之人，何德何能能与他交朋友。】

【酒过三回已尽，起身微风吹拂衣袖缓缓飘起，看他模样，嘴的不轻。】

“我们来日再会吧。”

【最好永远不会，不要跟我扯上关系，羁绊不该出现在我的身上，错过人身，踏出酒肆，渐渐消失。】


------------------------------结

--------------------建元六年

【寒风冷冽，墨发飘扬，宽大和服持刀迈步，此时此刻晨曦刚露，此地人烟尚少，但酒肆已然开门。】

【抬目仰面临照晨光，淡淡稀薄的金辉遍洒面庞，中原的日出，的确很美，但却似乎仍旧不如记忆深刻，那一天，我带着月桑在山头看着的月日东升。】

【此时的月桑在何处？中原太大，与她联系总是断断续续，让人担忧，举目望去，一眼望不到尽头，只踏过门槛，小二还在收拾桌子。】

“拿 酒。”

【两个字说起来还好些，少了一点异国腔调的气息，但听起来还是有些诡异。“好嘞，客观稍等”小二领命而去。】

【我也寻张桌子，解下腰间雪寻，就这么坐等，面朝方向正对酒肆门口，阳光似是有些开始耀眼起来，目光中又有一影显现，似是模糊迷幻，令人微微斜首疑惑。】

“嗯？”

[日光打穿冷冽，青衫入影斜长]

[撩袍坐于酒肆，招手唤小二]

小二，一壶酒……

[旗亭酒烈，易醉。所以经常会有些离奇的事发生。我很欣赏这离奇，不过、并不包括发生在我身上]

“你、小白脸，你把我妹子还给我……”

[一个醉汉歪歪斜斜走过来，油乎乎的大手拍在桌上，打了个酒嗝又想来抓我衣领]

[长得帅又不是我的错，多令人无奈。跟一个混人不好计较，我只好祸水东引]

你再看看，我的脸很白么

[微微侧了身躲开他的手往背光处，那大汉歪头想想，又眯着眼四处看]

“你比他白，就是你！你还我妹子”

[看着其往邻桌去，我微微一笑举杯就唇]

【青衫落眼，并未在意，待他进来也无其他动作，小二动作麻利，酒早已上好。】

【举杯一饮而尽，中原的酒的确要比东瀛的好喝，但却少了一层本土意味。】

【放下酒杯，一声入耳，循声看去，也许是时间相近，也许是那青衫带来了连锁效应。】

【此时此刻又有不少人来往，更有一醉汉，像是宿醉，已然神志不清，竟是找那青衫的麻烦。】

【一眼就可看出，那架势在明显不过，小白脸么？不懂里内蕴含含义，只当他脸真的很白，倒了酒，继续喝，收回目光。】

【但就在此时，不禁微微眯起寒眸，眼角余光反射出那一抹倒映，那一只粗糙手指指向我处。往那一桌青衫瞟眼，正好与人视线相对。】

【移开视线，只淡淡用无比怪异的腔调说两个字。】

“呱 噪 ”

【在东瀛，其实这样的醉鬼也不少，我并不怕惹是生非，他们惹上我时，我不介意教训一顿，亦或者让他们永远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伸筷夹了口青笋，闲闲看着风景。说书的小红姑娘凑过来，托腮看了我会，招小二添了碗筷开始抢我夹的每一样菜]

都给你，我有酒就够了

[仰头酒尽，她却抢了我的壶]

“喝的也跟那大汉一样？到时候我还怎么认识你”

有你在，我不怕的

[红颜多些就是好，即便你想醉生梦死，总也不会缺人照顾]

【那大汉不依，虽是醉酒失了神智，但似乎还能分清好话坏话，想要对我动手。】

【两桌距离极近，他过来还未站稳，手按雪寻柄鞘，一端从桌下瞬而突出，正好击于他胸腹，力传鞘身，只一击，那大汉，便缓缓倒去。】

【那边的当事人却仿佛无事一般，还在都弄着女孩子，看了不禁令人冷哼一声，一口喝酒，继而将空酒杯在手中运力回旋空中，抛射而出，正朝对方谈笑面颊。】

【力道破空，气流随杯而转，只听空中破音不绝，一击就飞过两桌距离来到他面前，就要打上去。】

有点意思

[先时没留意，这一出手却是柳生门人。大汉醉倒大地，小二司空见惯，麻利拖走安置。正想再寻些别的趣事，破空声直迫眉间]

无意常插柳，相逢一杯酒。多谢

[抬手间化去来势，接杯饮尽]

来而不往非礼也，小二、有没有新鲜的河豚，给这位客倌上一只

“好嘞，爷，您稍等”

[据说扶桑人喜欢这个？随手一抛空杯置回]

“苏哥，我也要吃河豚”

[小红嘟着嘴戳了我下，我挑眉笑笑]

你不是只喜欢吃我夹过的？

【空杯被人抛回，抬手长袖拉出长长弧线，手指微曲一把将酒碗勾住，落在掌心。】

【酒肆外寒风流露，荡起额前墨丝飞舞，眸光一挑再去看那桌主人。】

“我 救 了 你 。”

【话语出口，意思却有些相差，不过也差不多，那大汉我帮他解决，的确是他的恩人。】

【在听他吩咐小二之事，河豚么？来了中原的确还未曾尝过，他在表达善意？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至少我是这么理解的，可能对汉语与中原人理解又会有少许偏差。】

【酒杯重新放置桌上，那边调笑露骨，竟是毫不在意周围人群，视线移到那女子面上。】

“有 几 分 姿 色 ， 但 女 人 碍事。”

【犀利目光重新盯在那中原汉子身上，静待他后续动作，听到我携恩又会如何做？且听下回分解。】

哦——

[未料到他有此一说，杯中唇边稍顿了下，续而饮尽，微笑着抬眸看他]

行善、积德，该说我给了阁下这个机会

[事不因我起，无须因我止，这“救”字，委实华丽了些]

“切、打了人还行善积德？对女人口出不逊算什么英雄好汗“

[小红不乐意了，一拍桌子就要过去理论。我放下杯抬手一扯她皓腕]

全天下的男人都嫌女人碍事我才高兴。坐下吃饭，一会去给你买紫檀书板

[一听了书板她马上就乐，坐下挑鳜鱼下了筷]

“嗯，还有紫檀木屐”

[女人啊，可能有点麻烦，但绝不碍事。天地相承，日月辉映，身边若是少了女人，该多黯然失彩]

“客倌，河豚来嘞”

[小二将河豚端上，鲜嫩盈鼻。微微抬手做了个请，惹得小红又侧头哼了一声]

【行善？积德？这四个字用汉字来说也是复杂异常，何况我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这又与我有何关系。】

【如果他的善就是愚蠢的仁慈，那么我早就死了不知多少回了，中原迂腐的人比比皆是，他不是第一个，但是第一个跟我这样说的。】

【那边的女人胆子很大，亦或者根本不曾在意，是身边的男人给了她挑衅的胆气么？未免太过自以为是，敛目寒眸一凝。】

【接过小二河豚，拿刀起身，迈步，错过小二，直往对方桌面，露出一抹淡笑，用诡异的汉话说道】

“河 豚 我 不 吃 ，送 给 这 个 女 人 吧 。”

【话毕手腕一翻，巧劲击空，内劲运力灌输河豚托盘，离得近在咫尺，还在不断接近，掌中菜破空疾速飞往这女人面庞。】

【一击过后负手迈步，朝酒肆外走去，同时低言。】

“ 男 人 说 话 时 ， 女 人 最 好 不 要 插 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