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崖城

承平三年·夏

[早前听凰儿大概描述了她那朋友的症状，虽然他依据症状，趁着闲暇时候配了几个针对的药方，但具体效果，还需他来把脉诊断]

[但当时浊魂散的解药研制正在一个瓶颈突破的阶段，倘若他离开，那试药的男童恐怕会直接血脉崩裂而亡，如此一来，先前的努力也都全部白费，更是白白牺牲了一个无辜的生命]

[虽然以人试药，他在幽皇殿已经逐渐接受，但经他手的人，他还是会带着一些医者的慈悲，想要尽力挽回一下。因此凰儿就先去接待朋友，而他在浊魂散的药力疏散进行到了一个新的阶段之后，便把琐事安排了一下，连夜就往白崖城赶]

[虽然连夜赶路，但到白崖城时已经渐渐黎明，他到了之前凰儿说的地方没有找到人，却见了有幽皇殿弟子等待，便问了去出，往城里的一间客栈而去]

[刚入客栈，随着弟子指引便来到了后院厢房，应目而来的白衣男子，仍是记忆中的模样，却又和记忆中的不同。只见这白衣男子在房外来回踱步，是十分焦急的模样]

北冥兄，好久不见。

[故交友人，是好久不见。虽然见其焦灼，但他还是很有礼节的上前一礼。但是在这一礼之后，他也根本顾不上寒暄，径自问道]

凰儿呢？

[室内两人都是他担忧之人，守在门外自然少了平素的冷静镇定，徘徊不断，却又不敢催促。夜凰的表情凝重，他生怕一个干扰使得两人前功尽弃。]

[一别经年，黑衣男子依稀是当年的模样，却不尽然。至少本是清澈的眼中，多了许多他读得懂以及读不懂的东西。]

[拱手一礼]

青笙，好久不见。

[聆问，有些意外这般人竟也逃不过情字，却还是向屋内示意]

在房内。她在为胞姐解毒。

[其内需要付出什么以及凶险他一概不知，但夜凰那神色凝重，也知并非易事。终究，也只得问问这位正宗的大夫，以求心安]

她们……不会有事吧？

【静静地看着床上的人儿，如今也总算是安心了，自己从未告诉过北冥，这种药的药性，好在如今也不过是过了半年多，身子虽有损，但好在人并无大碍。】

没事了，乖乖睡一觉吧。

【抬手握上她的纤手，淡然开口安慰道，看着她再次阖上双眸沉沉睡去，便也不在开口，方才她折腾的不清，也是该好好休息了。】

【深吸了口气起身，北冥渊在外面想必等急了吧，而且如今天已大亮，怕是笙也快来了，自己总要回去收拾一下，被他看到了这副模样，只怕是要生气了。】

【头顶的晕眩再次袭来伸手扶了床柱稳住身形，咬牙抬步继续朝着门外走去，却终是在快到门口之时体力不支，直直的向前栽去。】

在房内。她在为胞姐解毒。

[刚听到这句话，他就没心思再往下听了，赶忙过去推开房门，迎面而来的女子恰好落在了他的怀里，他将其拦腰抱回屋中往桌旁的凳子上一放，抬手就握着她的手腕，按向她的脉搏]

[原本律动有序的脉搏已经渐渐恢复了力度，可是如今入手的脉象却又轻浮虚弱，而观其面上的颜色，苍白之中毫无血色，俨然一副力竭而衰之象]

来之前你答应过我什么？你为什么不等我？

[出口的话十分埋怨，但埋怨之中又带着不忍和怜惜。本来已经调理好的身子，如今又变成这般模样，她这般不爱惜自己，又叫他如何不生气，可是再有气，他却是不能再发于她给她刺激]

[他看了一眼床榻上的女人，想来应该是突然病发，才会致使凰儿贸然用蛊。但是病发顶多是难受一下，都能撑到大理，自然不会死人]

[如此想来，他心中怒气便再难压抑，他不能对凰儿发作，但也不能就这么不发作]

北冥兄，我想请问一下，令姐方才是快死了吗？

[房门被推开，夜凰那虚弱苍白的模样并未逃过他的视线。心下一惊，也庆幸青笙恰好接住了她。]

[虽然之前见其神色凝重，可从未想过她会付出如此代价，不免愧疚。视线扫过床上已经安稳之人，心中担忧略微放下些许，静立一侧，由青笙为其把脉。]

[至于他们二人间的约定，他一概不知。故而，那一番责难临头之时，他也不免皱了皱眉]

墨大夫。解毒需要付出如此大代价确出乎我意料，见其虚弱模样我同样心下愧疚。

但，因此迁怒于一个身怀六甲的中毒之人，怕是不妥吧。

[他本不欲与其有口舌之争。夜凰为姐姐付出他看在眼中，本就心怀感激，故而言辞间虽不客气，语气却未太重。]

【身子跌落一个温暖的怀抱，熟悉的药香扑面而来，亦是让自己安心了不少，只是不出意料的，下一秒，便是带着怒气的指责。】

【出门前，两人本约好了要等着他来一起帮小倩驱毒，可当事出突然，自己亦是无奈总不好就那般眼睁睁的看着她受苦吧？】

我......

北冥兄，我想请问一下，令姐方才是快死了吗？

【解释的话还未出口，便听到他的再次发难，而这次的对象，却早已换成了北冥渊，伸手握紧了他的大手蹙眉开口道】

笙，别这样......

是我低估了这毒的药性，怪不得他......

况且，他......

【他并不知道自己身怀有孕，更不知道之前差点小产的事，而此时，自己也并不想让他知道，故而还是收了口。】

我没事，就是太累了。

迁怒？

[闻言他倒是一笑，习医多年，又行医数年，他自认为自己见过的病患不在少数。若真是病入膏肓，行将就木，也经不起这般折腾。不管他们从何处而来，大理都不算一个很近的地方]

我并未有所迁怒，只是道出事实。

[说话间，他又回头看向那床榻上昏迷的女子，那满面的苍白着实骇人，如果不是看到如今凰儿这般模样，他倒是先会过去探一下脉]

依我所看，令姐应该只是所中之毒的寻常发作，忍过去也不会死。待我来时，也不会耽误医治。

[言至此，他看着北冥渊，冷笑道]

反正毒已经中得这么久了，再多忍一时半刻，也不怎么难熬。用得着这么急切的让凰儿来施救吗？

[事实？姐姐腕上那道伤痕，眼前之人选择视而不见，倒是让他对于其曾经的印象崩塌了几分。]

[并未理会怒目而视的墨青笙，反倒对夜凰歉意开口]

此事是我疏忽，不曾问明需要何等代价。若不是她突然病发，也不至不待天明就扰了你。

[这是他对夜凰的歉意，与这个黑衣男子没有任何关系。话落，才转向墨青笙]

你心系之人安危，自然比他人重要许多。可她，

[手指向床上之人]

也是我心系之人。

而夜凰，更是我应承养父母好生照料之人。

[身为夜凰的男人，明知她身体不虞却由她孤身前往，念在夜凰的份上也算是多加忍让，偏其还没完没了，不免有些不耐，指着那床上的大片血迹和姐姐刚刚止住鲜血的手腕]

且不说我不知你会来，纵是能拖到明日，我犯得着半夜将人唤起？

若真待你来，我看这毒也不必解了。

【看着眼前两人你来我往的互不相让，自己理解他的紧张，可是也真的怪不得北冥渊，更何况，救小倩是自己本就决定了的，如今别说自己没事，就是真的有事，也怪不得他们。】

好了……

【猛的拍桌起身，却终是体力不支，重新跌坐回去，无视身边紧张的男人看向北冥渊道】

毒已经解了，好好照顾她。

【见他点头，才转向墨青笙再次开口道】

我们先走吧，回去我……

再跟你解……

【一句话没说完，在他怀中晃了下，才重新睁开了双眸，此时唯有先将他们分开再说了。】

[他将凰儿搂在怀里，心中这没有来由的怒气和埋怨，是舍不得对凰儿发，但这一字一句的针锋相对，恐怕连他自己都不会不知道这行为算什么——不忍说，不代表真的不生她的气]

呵。你心系之人？你心系之人与我有何关系？我为医者，救死扶伤虽为己任，但也没说要以我所爱之人去换一条与我毫无干系的性命。

[他忽然冷笑一声，近乎无情地说出这样令人刺耳的话语。他亦不是不知此二人对于凰儿的重要，若不是重要，凰儿也不会千般说服他来让她先行。可如今呢？心系之人和应之照顾，到底还是有区别]

若是撑不到我来，那便是命定如此，天要亡她。天若不亡她，就算我来时她已断气，也有办法起死回生。而你——

口口声声以“心系之人”为遮掩，不分轻重缓急，还要她人以命相救，竟敢说你也应承了父母来照顾凰儿……

[他的声音低沉有序，不急不缓的语速，却也带着字字铿锵的力度和讽刺，他似是没听到怀里人的话一样，径自说道]

如此照顾，大可不必。

好一句天要亡她！

[冷笑一声]

你心系夜凰，我能体恤，况我不知她救人需付出如此巨大代价，本就是我思虑不周。

——但，你身为大夫，竟口口声声命定、天意？

如何算轻，如何算重？

在你心底，她自然是重于一切，竟令你连身为医者的操守都不要！

[话落，也无意再与墨青笙争执，凭白为难了夜凰。从怀中拿出一白玉瓷瓶塞入夜凰手中，缓了语气]

这是医圣让我随身携带的养身药丸，你服下吧。今日辛苦你了。

[说完转身，坐到床畔看护起姐姐来，明显不欲再争执。]

【两人互不相让，只吵的自己头疼欲裂，本就苍白的脸色更显憔悴，看着他那不依不饶咄咄逼人的模样，亦是有些无奈。】

这是医圣让我随身携带的养身药丸，你服下吧。今日辛苦你了。

【看了眼北冥渊塞到手中的药瓶，抬手放在桌上摇了摇头道】

不必，我用不着。

【自己如今有孕在身，并不适宜胡乱用药，哪怕是在好的，到了自己这都与毒药无异，但是他日后说不定还能用的上。】

她醒了多给她吃点清淡滋养的，短期内，不要用药。

【说完起身，再不看身旁男人一眼，咬牙朝着门口走去。】

[操守？北冥渊竟然和他墨青笙谈作为医者的操守？若是四年前初出花谷，也许这样刺目又刺耳的两个字眼会让他触动，会让他犹豫。但是如今，他作为一个投身过冥教、黑派的医者，更是身兼两个邪教的御医和巫医之职，“操守”两字，不觉有些可笑吗？]

何谓天意？求救于我，我救之而活，是为天意；我救之不活，是为天意；我见死不救，也是天意。

谁说大夫必须救人？救人也要看我心情。太讲操守我也会引火上身，这一点，还是你教我的。

[看着北冥渊递过来的药瓶，他正要抬手挡开，却被怀中人先行一挡。入耳的冷言冷语，也是生气之语。在之后那作为大夫所说出的叮嘱之语，他听到之后，更是心中一堵]

[她挣脱了他的怀抱，头也不回的往外走。他在原地站着看了半晌，一时更是心绪万千。她明知一切不可为之，却偏偏而为，竟也误会他不会再为那床榻上的女子诊治——如此佳人，他忽然是被气的有些想一走了之]

[他强压了心中的怒气，咬着牙走过去将她抱起后就往外走，抱着她的手上力度也抓得很紧，不受控制。这个女人是吃定了他不会对她发火吗？]

[将她放回车上，他也不想和她在一车相待，将笛子上的同心结拽下，扔到她的身上。然后出去，和驾车的弟子一起驾车，往紫曜宫而去]

[如果他的在意，换来的是这样的结果，如果他们的孩子、她的身体在她眼里，抵不过那个女子的性命。那这次也是他最后为她进行的医治，她的身体是好是坏，腹中孩儿是生是死，这初始而来的亲昵感情，趁着还未生根，也应该早些除了干净]

[闻言，颔首，却未答话。而墨青笙后来的话语更被他置若罔闻。人都是会变的，他竟也会觉得，墨青笙此人仍会如当年所见一般，也是可笑。]

[两人相继而出，他也得了一时清静。至于歉意一类，还是等那家伙炸毛完再说吧。]

[手指轻轻抚上聂小倩腕上的伤痕，眼底带着疼惜]

跟我闹气，连自己身体都不顾了？

我可是为你，连夜凰还有救命恩人都得罪了。

[指尖已经带了颤抖]

你啊……何时才能不折磨自己，折磨我……

       
【一步步的迈出，仿佛都要抽去自己全身仅剩的力气，可此刻自己却一刻都不想在呆在这里，屋子里的三个人，是自己一生中唯一承认过得人，真的不想看到他们争吵，尤其是因为自己，无法劝阻，也只能将他们分开。】

【终于在脱力的瞬间，重新落入了那个熟悉的怀抱，唇角一抹浅笑，他的意思自己又何尝不懂，只是他的怒气，自己可以用一生去慢慢抚平，而他们，此生或许并不会再有更多的交集吧？】

【被他重新安置到马车上，刚想开口便见他冷着脸丢下了同心结转身离开，唇瓣张了张，终是没有喊出声来，抬手捡起，眸中的清泪滑落，自己做的孽，自己偿，怨不得他。】

对不起……

【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喷出，整个人彻底陷入了昏迷之中，唯独那手心处紧紧攥着的同心结，不曾松开半分。】


……结……

============承平三年  冬==============



【自那日之后，两人便恢复了白日赶路的作息，虽然他白天依然随时随地的都在打盹，而自己也终于在第N担心他摔下马后，干脆与他共乘一骑。】

【这日里终于到了大理境内，想了想倒也不急着赶往雪山，干脆先往白崖城安顿下来，休整后在一同赶往雪山毕竟那里的路并不适合骑马。】

【寻了家客栈停下，看了眼身后刚巧睁开了双眸的人开口道】


到了，现在这里休息......


【话还未说完，便看到不远处围了一群人，指指点点的不知再说些什么。疑惑之余不由得与身后之人对视一眼开口道】

去看看？

【虽是疑问，却也早已翩然跃下马背，朝着人群走去。】

《客串——白醉生》
【再行数日便至大理境内，至白崖城下抬眼望去，三个行楷大字高悬沉着岁月繁华，低眉夹了马肚入城，寻了客栈正待落脚，又闻不远处喧哗声起，耳目极佳又是坐于马背上，一眼便见那人群中呜咽抽泣女子，下意识与男子对视。】

嗯。

【淡淡应一声，翻身下马，臂上搭着佛尘靠近，待近前而去方知原是女子卖身葬父，周围众人指指点点不过凑着热闹。女子畏畏缩缩跪在地上，清秀侧脸珠泪滚落，楚楚可怜。】

【身穿孝服，头衔干草，纤弱的身影怯弱的跪在墙根下，面前摆放着一张破草席，白布下的轮廓依稀可辨是个人形，角落处更有缕缕白发倾泻而出。】

【一张俏脸梨花带雨，抽抽噎噎的好不可怜，虽算不得绝色，却也是清秀可人，中等之姿。雪白纤指轻戳了下身后的人笑问道】

要不要买下来？

模样还算过得去，送你做个暖床丫头如何？

【无视周遭人纷纷侧目的诧异眸光，只是自若的与他开着玩笑。】

《客串——白醉生》
【原只是冷眼看着，忽的被人戳了一下，侧首看去便见男子眉眼风流，说出的话更是惹人非议，面不改色将视线落在他腰间钱袋，再看了看跪着的女子，抬指捋了鬓边落发。】

当真？

【遂蹲下身抬手为女子取下发间枯草，又自身后包袱里取出一柄木梳为其缓缓梳理了那一头蓬乱的发，白绢轻柔为其拭去面上脏污露出干净隽秀面容，姑娘抽抽搭搭噎着气，仿若风中娇花，摇摇欲坠，实在可怜的紧。】

道长……

【抬手示意其不必多说，无视周围人指指点点，径自起身，佛尘轻荡在臂上。】

莫公子好意，贫道收下了。

【旁若无人，白净掌心摊开在他眼前。】

请先付钱，一百两。

当真？

嗯。

【似乎他每次的反应，都是格外的出乎自己的意料，而越是这样，便也让自己更是忍不住的想要去逗他，就是想要瞧瞧他的底线究竟在什么地方。】

【看着他温柔的为那女子取下发间干草，并且重新为她梳发净面，不由得更是好笑。】

请先付钱，一百两。

【闻言噗嗤笑出了声来，感情是在打这个主意，抬手挑起那女子下颚，半晌方才摇了摇头道】

一百两？

当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啊，你可知这样的，一百两我能买来至少十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