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桑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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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 ======

建元三年，春

【又是一年春暖花开，趁着此番好时节，自己终于将师兄成功拉出山门。虽有冬日承诺在前，奈何师兄游戏红尘的性子终还是让自己颇为头疼。生怕他一个犯懒，便说下次再去下次再去。】

【此番将游历地点选在幽州，不只是因为己身刚刚及冠，而北方民风豪迈，自己适合在此地磨剑。更因为师兄的祖籍是幽州，他虽然不说，但故乡情结是人都有，或许自己可能添乱，但仍是希望师兄能在故乡之中寻得一丝安慰。】

【一入幽州半月几乎是眨眼即过，每日随着师兄走门穿巷，看遍不同与南地的风土，也不觉得厌倦和疲累。这一日晨光刚入窗棂，便已起身将自己收拾妥当。负上配剑出了房门，正巧与一同出房门的师兄遇上。】

【正想开口问今日去哪，却见师兄神秘一笑，摇摇头，指指下方。】

【开始还以为他的意思是下楼再谈，却见他前方带路，不敢迟疑，随后追上。直至下楼出了客栈，也不见师兄开口，索性就这么跟着。看着他朝城门外而去。】

【出城一行就是五里路，若是身娇肉贵的人只怕早已受不住。奈何行路两人皆是清苦惯的，因而也没什么感觉。直至行了有十里，眼前出现一条两侧皆是柏树的路。】

……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自己好像听见了祭祀专用的鼓乐声。见师兄未停，再次跟上。再行两三里后，眼已可见前方有一庙社，古朴庄严。围绕庙社周围的，是比这条路上更高的古柏。葱茏翠绿下，竟将那天光遮去了不少。】

【目力所及处，只见庙社前可说是人山人海。微眯眸，可见庙社中，有领头人烧香祭拜。此时恰好再起鼓乐，凝视许久，突然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扭头看向师兄。】

师兄，这是春祭？

【跟着师兄一路到了幽州，走的越远景色越是不同，中原的钟灵毓秀，昆嵛的青山碧水随着紧赶慢赶的脚程越离越远】

【入眼的景色越发的大开大阖，别有一番粗犷的味道。正巧的赶上了别开生面的幽州春祭，所以硬是赖掉了师兄嘱托的任务，自己一个人悄悄的到庙会玩儿】

【恢宏的殿庙今日挤满了人，大人们接踵比肩的我猜我也挤不过他们，想了想索性也不跟这挤了，轻身跃上一颗古朴敦实的柏树上，抱着树干站在高处，嗯，这里站的高，看的远，傻瓜才跟他们挤呢！】

【抱着树干左瞧瞧右瞧瞧，一会被不远处两个人吸引了目光，看走路的气质就知道跟那些布衣贵贾不一样，有一种脱尘的感觉，就像昆嵛的长老们一样！】

师兄，这是春祭？

【并未马上答复，而是双手拢在袖中，看着远处庙祝在香烟缭绕之中开始诵读祝词，虽说与不少地方同样，是盼望国泰民安，风调雨顺，一年丰收，乡邻和睦之类，但脑中隐约一角也传来某种回音，虚与实相互呼应着。】

（莫非山人小时候也参与过，或者这样观看过？）

师弟阅历见长，一眼认出，不愧是历练两年啊。

【语调仍带戏谑，此时淹没在鼓乐之中，有心神不属，也是不想破坏一桩祈镶盛事。】

师弟阅历见长，一眼认出，不愧是历练两年啊。

【听着这回答，心下才肯定了眼前一幕果真是春祭，也明白了师兄为何带自己来看这个的原因。】

【虽然十几岁时便敢一人出行，但所行之地都是西南一带，又因自己生长在南方，因而这北地特有的习俗，也只是在典籍中听过。】

【远处香烟缭绕、祝祷声起，心下难掩好奇，上前两三步，在离祭祀会场还有一段距离时停下。看向那祭祀会场。】

【不欲上前，只因太清楚祭祀这二字的分量，亦是怕扰了这肃穆的会场。只是站立许久，还是无法看清，只能再上前几步。来至一葱翠的柏树下，才发现这块地方视角正好。正准备好好看看这北方春祭，眉头突然蹙起。】

谁？！

【不及思索，抬臂一掌击向身旁柏树。霎时叶落纷飞，遮蔽视线。撤步回身，便见一黑影陡然落下。】

【正瞧着热闹呢，就见那两人在树底下停下了，皱着眉头正想要不要提醒他们往边上站一站，就觉得树身徒然一晃，脚下一个不稳，就摔了下去】

【树木挺高，心想这下完了，不摔死也要摔个骨折，师兄一定会修理我不听话的！不过倏尔，青枝碧叶就在眼前远去了，闭上眼睛惊叫出声】哇啊——

【见师弟上前，无声含笑一叹，摇了摇头，迈步跟上。走了两步听到树上人声，抬头看了一眼，若是伏击，便不会这般不收敛呼吸，便没在意。】

其实——

【却见师弟脸露厉色，往树上一掌拍下，然后一个小小身影尖叫掉下，半场震惊。就连远处倒霉没庙祝，也一个哆嗦……结巴了。】

【不过这证明更不是什么歹人了，师弟这一年去了什么地方，如此过敏……念头一闪而过，脚下迈步，伸臂向人掉落处抄去，好像揽住肚子，估计不太舒服，便沉肩半寸卸力，另一手顺便扳在肩上让人站在地上。】

（分明是个少年，不，少年打扮的小丫头嘛）

师弟，你看，吓到人家了吧。

【没有想象中的疼痛，须臾之间就稳稳的站在了地上，拍了拍胸口，惊魂未定。】

【好半晌才眨了眨眼打量这两个人，一个伤人，一个救人。。。这两个大人真是好奇怪】

【刚刚真的以为自己死定了，还想着那庙祝会不会顺便帮我把祭词念了呢，想起刚刚突出起来的意外，心里非常不高兴，叉着腰学师兄们男孩子的样子瞪着那年轻一点的人】你干嘛？！不知道人掉下来不小心就会死掉了嘛？！

【黑影伴随着尖叫声一起落下，厉色陡转愕然。自己又不傻，听这声音也知若有埋伏，也不可能让这种年纪的人前来。脚步微动正欲回身接人，师兄已先前出手。再望向远处，却只见一众围观旁人，包括那庙祝皆朝自己这边看来。】

师弟，你看，吓到人家了吧。

【再闻此言，众目睽睽下更觉尴尬。自己也是下意识出手，完全没去想为何在这安居乐业的地方会有人站在树上。不对，就算是站在树上，那也不关自己的事啊。】

【莫名想揉揉额角，自己这是怎么了？怎么还是这么敏感。】

你干嘛？！不知道人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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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不小心就会死掉了嘛？！

【不及抬手，一声略带稚气的恼怒叫喊在耳旁响起。抬眼看自己误伤的人，初以为是一个少年，但见她神情虽怒，却带着小女儿独有的娇态。】

（原来……是个小女孩？）

【见她神情依旧怒气满满，再看师兄满脸无奈，只能上前，对其一礼。语带愧疚。】

这位……小姑娘，抱歉，此番是我失礼了，你可有伤到哪里？

【看了看周遭民众的怒目，无奈地摸了摸鼻子。要是印象里没错，这春祭啊，中途可不能有什么打断之时。自己这边在树下一闹，跟众矢之的已经差不了多少了。】

【于是向四方稽首，脸上赔笑，转到这两人时，赔笑变成阴笑】

咱们还是换个地方吧。

【说着一手拽着师弟的前襟，一手拽着小姑娘的后领，腾腾腾把两人拎出百尺开外，才放手停下脚步。】

行了，你们谈话可以继续。对了，师弟为何今趟如此疑神疑鬼，莫非发生了什么？

咱们还是换个地方吧。

【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师兄拉走。连同的还有那倒霉的小姑娘。看着和自己一样踉踉跄跄的小姑娘，突然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直至出了庙社有百尺远，柏树路的尽头已可见来时官道，才被师兄一手放开。】

【下意识抬手摸了摸后脑勺，看那小姑娘脸色，也是不怎么样，正想开口，再闻询问。】

对了，师弟为何今趟如此疑神疑鬼，莫非发生了什么？

【摸着后脑勺的手顿了顿，随后放下。】

啊，可能是没睡好有点敏感吧，师兄你也知道，师弟最讨厌睡觉的时候有动静了。

【言毕，也不管师兄是什么表情。赶紧转移话题，毕竟若真要靠嘴说，自己是绝对说不赢师兄的。】

这位小姑娘，你有伤到哪吗？

【姿态有些小心翼翼，大概是听多了女儿心海底针这类话吧？】

【还没答话呢，就被一手提着带远了。提着！无语的任人提着到一边，心想我矮你也不能这么对我啊！不过看了看另一只手上被抓着衣襟的，也就平衡了】

【见他第二次问有没有伤着，理了理衣襟，没好气的】要是伤着了就迟了！

【看了看天色也晚了，得师兄回来前回去客栈才行，不然他一定会知道我骗他肚子疼跑出来玩的！】呃，不过既然那位大叔救了我我就原谅你啦，那个以后别冲动哟，我师父说谋定而后动

【拿出师父说的话瞎唬人，反正自己还小，说话不用负责任的】

要是伤着了就迟了！

【到也没因为这语气声音，只因这回答是自己意料之中的。不过听她这语气，还算精力充沛。心下也落下块大石，看来是真没伤到。】

【虽未伤到，但理亏的终究是自己。正想开口，便听她又来一句。】

呃，不过既然那位大叔救了我我就原谅你啦，那个以后别冲动哟，我师父说谋定而后动。

【谋定而后动？这话是这么用的吗？不过重点不在这里，眉头一挑，看向身旁的‘大叔’。】

【深深看了一眼师弟，自己也是情急之下一时忘了一件事。当着这小姑娘的面，有些问题不适合问，以后有时间的话，慢，慢，来问，也是不迟。】

师弟，山人记得你之前买了点芝麻糖麦芽糖什么的，要赔罪可得拿出点诚意。

呃，不过既然那位大叔救了我我就原谅你啦，那个以后别冲动哟，我师父说谋定而后动

【这小丫头从哪里听来这种说法，这时候拿来乱用，其实真没有什么威慑力，只是让人觉得很有意思而已。】

嗯，嗯，令师说得真对，言谈不俗，不知是哪位高人，山人与师弟若有机会遇上当拜会请教一番。

【挥了挥手，表示不用付诸诚意了】谢谢，不用啦

【这山人人真好，随便说的也附和，没有歧视小孩子的意思】师父在昆嵛山，在沧州呢，离这里好远的。大叔以后来了我请你吃蜜枣糕吧

【说着与他们道别】我要回去了，再见！

【说着撒腿跑开，师兄要生气了！！！】

【视线交错，一下子便明白师兄的意思。看来这件事，真引起师兄的注意了。转头敛去眼中情绪，正想装作恍若无事一样，就听见师兄道】

师弟，山人记得你之前买了点芝麻糖麦芽糖什么的，要赔罪可得拿出点诚意。

【麦芽糖？芝麻糖？嘴角不由一抽，自己不嗜甜很久了，哪来什么麦芽糖芝麻糖？诶，等等。】

【忽然想起什么一般，从怀里掏了掏，取出一包油纸封好的芝麻糖。这糖还是出来时，师兄随手买来的，说什么师兄不适合带这个，先放师弟这里。既然不适合，干吗去买？不过现在不是思考这个的时候，掂量了下手中糖包，还是有点分量。再看那小姑娘，自己十二三岁的时候，也是爱甜的，这应该会让她满意吧？】

【正想递她，却见她摆摆手，一溜烟跑走了。】

我要回去了，再见！

【看着小姑娘的背影消失在路的尽头，再看看自己手上这包糖。怎么突然有种自己挺傻的感觉。无奈地摇摇头，将糖塞回怀中。准备回了客栈放回行囊里。】

【刚一转过头，便见师兄面上笑意更深，深到让自己差点想打个哆嗦。】

师、师兄？

有缘再见。

【对小姑娘跑开的背影挥了挥手，双眼微微一眯，沧州昆嵛派，难怪这丫头虽然天真烂漫，但细微处还是能见到严厉管教的痕迹。不过事后想想也是庆幸，还好没真伤到了她，要不然太乙观小小山门，这件事恐怕不好处置了。】

【转回头，却见师弟无奈地把糖塞回行囊，便面露“和蔼”微笑】

看来这包糖跟师弟着实有缘，对了……

【打量一番师弟虽然努力压抑，但仍然透露出来的紧张不安神情，几分高深的笑容褪去，变回平时挂着的散漫微笑。】

咱们搅了人家春祭，看来此地不宜久留啊。计算时间也该吃午饭了，算算行程，咱们可还要走很长一段。

【现在师弟戒备正高，哪是套话的好时机，这种事情，当然要从，长，计，议。】

【说着走回拴马的地方，解下芝麻和师弟租来的驮马，吧马缰塞到师弟的手里。】

【北上之行，可还很长呢。】

=============================结==

===建元八年 春===

【去雾灵山的路上，行道两侧的桃花开了，在车上看了许久，吐蕃很少能见到桃花。桃花虽然是好看，可我没有想带走它们。】

【嚷着出来玩，没走多久累了，居然不好意思开口要秋衣哥哥背一下我，掰着指头算了算，再过几月便是十八岁的生辰。总是对他无理由的要求，终究有一日，学会对他讲道理。】

【楼桑社的春祭，人群拥挤而至，挑拣了一道偏僻的小径，慢吞吞的走过。将腰间的包包里的水袋拿出来，背着手送到秋衣哥哥面前】秋衣你喝水不喝？【抿嘴低低笑，轻轻咳一声，不疾不徐的补充道】秋衣哥哥。

【然而这荒道之上，听见了孩童的哭声，眼看四周，并无人影，退回两步躲到秋衣哥哥身后，握着他衣裳的一角。】是谁在哭？【抬起手，指着一墙废墟处】是那里吧【便拽着那一角衣料，拉着他一同走过去。】

【坐着马车一路走至雾灵山的方向，此时正闭眼养神，未理会马车外风声动静，微眯了没多久，就听到阿满嬉笑的声音，缓缓张开双眼，转头见其看着一路上桃花林，顺其目光而看去，果然是，春暖桃李两相开，临山照花不相闻】

【在车上奔波太久，该是休息一下，不过也正巧在晌午时分，便寻个地方停了马车，带着阿满走向街上，这里人如元宵灯市一样，十分热闹非凡，只好挑个人不多的小道走去，听其所言，才缓过神来，低眸看其手里水袋，对其摇头示意，欲开口之时，突然一阵哭声缓缓传来】

【双眼扫视四周，仍是未寻到这声音是从哪儿传来的，随即其躲在自个身后，侧头安慰其别怕，闻其言，顿了顿，开口道】

是一个孩童所发出的声音，想必是在此迷了路吧。

恩，我们去那里看看。

【小心翼翼的走近那道墙，看见了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脏兮兮的双手正揉着那张小包子脸，看见有人走近，他停歇下哭声，瞪大那乌溜溜的眼睛看向我们。】呀，是他啊？

【那废墟墙里，倒不是很破烂，这孩子看着不像小乞丐，年纪小小的脖子上戴着个金项圈，衣裳除了些污泥，身上的布料也看得非比寻常。】

【这会倒是不怕了，跑过去，将这小屁孩一搂，抱进怀里面】乖了乖了，不哭，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呢【谁知道那小子伸出手，便将小手摸到胸口去了，愣了下，将他一把塞进秋衣哥哥的怀里】秋衣哥哥，他欺负我！

【刚刚这一举动，仿佛吓到他了，张嘴便又是大哭，气呼呼的护着身上，离开他两步之远】喂，明明是你先欺负我的啊，你这个小色鬼！【这么一凶，他更是哭得厉害...看见地上断掉的小木剑，蹲下来拾起来，应该是这个娃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