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克拉玛干沙漠

哈哈哈，也许会有吧。

【听着她的问话，不由大笑，这一问还问出了自己心中的担忧。二人结伴向那村落走去】

===结===

——————文兴八年 春——————

”客观，此去便是黑沙漠了，纵横八百里全无一滴甘泉，买匹好骆驼，多带些水吧……“

”老丈好心了，只管取顶烈的酒装满这一水袋就是。“

七天前，那戈壁上的老头儿倒是好心，只是自己年轻时为了东瀛，曾在戈壁上做了八年佣金猎人，这黑沙漠的厉害恐怕自身比谁都清楚，独自一人就算有再好的骆驼也绝无生还可能，可是自从金兀术死了之后，自身除却一身剑术也早已死了。

去岁冬时，一息之间已比前岁少了半剑，无论如何修持，这半剑之差也总也追不过来，天下剑道万千，可又有何种剑术能追的上时光呢？究其根本，旧伤复发，累重年迈之躯，虽是不惑之年，但身体已不如从前，虽然自持内力，想要活下去总是不能，但看着自己日益渐弱，直到一剑也不能出，躺在卧榻之上，只求他人帮忙倒半碗药汤喝，此非我愿也。

”我柳生云邃，生如剑，死亦如剑。“

眯起眼睛看着天空上凝城一个白点的太阳，舌尖舔过开裂的嘴唇，水袋中的酒三日前就已喝尽了，现下除了一身携满风沙的衣裳，就只有手中的一柄剑——东瀛剑。

步履勉力向前，身后的脚印却在瞬间就被风沙掩埋，不见来路，亦不知去处，肺腑之中宛如火烧，每一口呼吸都坼得气管生疼，想来不止嘴唇干裂，从气管至五脏六腑都已干裂了吧？少年时就曾听回疆人说过，敢于挑战黑沙漠的最终都会被黑沙漠所吞噬，血肉骨骼都会变成沙子，自己也快变成风沙了吧，但是剑不会变成沙子，剑永远都会留下去，直到千百年都会留下去。

脚步越来越满了，但背脊挺得却很直，明明万里无云，眼前不知为何突然一暗，远处沙与天的交际上忽现一条黄线，而在黄线的尽头又走来一个黑点，那人走到好快，转瞬就到了自己身前十丈的地方，那人身材高大，一副辽人模样，只是眼睛变得浑浊呆滞了，没有当初云屯山上那样的霸气，那样的希翼。

”金兀术，你又来邀我复兴大辽了吗？金兀术……金兀术你别走！“

那人像是没看见自己，径直从身边走过，下意识伸手拉他，九尺高的汉子却像蒲公英一样消散了，手上只有风沙，握紧干燥的手，但沙子却从指间滑走。

”金兀术，你这样的汉子，最终也变成沙子了吗？“

自己的声音极低，像是一架老朽的风箱，眼前的沙海之中，又出现了一座熊熊燃烧的高楼，那是雾中楼，是了，雾中楼化作沙土已有十年了，自己也知道金兀术复兴大辽的野心只是一场空梦，可东瀛在宋土的野望不也随着那一场大火成了一场空梦了吗？说白了，柳生云邃与金兀术都是两个做梦的人罢了。

向前走吧，走吧，就走进这一场大火，随着天皇陛下的雄图一起化为灰烬吧，或许在火焰之中亦可锻我为剑！

只道天不遂人愿，自己走入火中，却无热浪扑面火舌灼人，只有风沙，无尽的、该死的风沙，吹得双眼模糊，就连雾中楼也不见了，而这次，出现在眼前的却是故乡的景色，小溪潺潺，绿草茵茵，贵人们的牛车在小路上徐徐而行，粉色的樱花结在树上，一阵风吹过，就像大雨一样落过，风中似乎有樱花的味道，故乡的田野就在目极之处，脚下似乎迸发出新的力量，走的比先前快上许多，可是那些樱花依旧在那里，没有远一寸，也没有尽一分。

故乡，故乡，不就是如此吗？

累了，单手撑着剑，腰依旧挺的笔直，不再进行这无意义的追逐，其实知道这一切都是蜃景，但如果能看着家乡的蜃景死去，未尝不是一件美事。可是天，总不随人愿，自己一生，向来如此。

忽然之间，蜃景破碎，风云大变，气息压的自己踹不过去，黄沙如同滚滚大龙一般，淹没了沙丘，混同了天地，先是黄色，然后变成了黑色，让人分不清昼夜，也辨不得方向，风中无穷沙数，宛如万千厉鬼浩浩而来，这是最恐怖的大沙暴，就算是千人的驼队也没法在它面前生还，世上更无一人可以凭借自己的力量在它面前生存下来。

天地之威面前，一个人的武功显得何等渺小，不，眼前的不是大沙暴，而不是赫赫天命，它带着自己一生的命途，疯了一般冲来，就是要冲碎自己的傲骨，可是名剑，不折！

叱——

长剑出鞘，碾碎了鞘中的砂砾，雪刃霜寒，这是天地间的第二种颜色，一生剑技悉数使出，一开始还能辨别剑法门派，后来便连中土剑术和东瀛剑道都分不清了，一生所学，在这生死之间终于融为一体，斩向那看不见的敌人，那相抗一生的命运。

”我乃柳生云邃，东瀛柳生家第二子，因习百家之剑，乃潜于宋土，而今二十三年矣！观我一生，雄图大业皆成尘土，然自持剑始，未尝一败，人有终，剑无垢！人有终，剑无垢！人有……“

滚滚沙暴，终吞老迈之躯，只是混同一色之中，闪过一抹寒光，已经无从分辨那是剑光还是目光。

——————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