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门关

【重光步步回头去看，因着未能帮那小姑娘，面上尽是不痛快。连着买了两串糖葫芦三个糖人才哄好了他】


【不多时便吃着糖葫芦忘了事儿，小孩儿心性。】

结

——建元六年·春——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边境一隅终归是几番凄清，这里的一切都与中原深处的繁华所不同。关内地大物博，这边境却荒凉。女子翻身下马，白衣无风翻飞。牵着马匹走在关内小城，街头还是些许喧嚣。
前方一处熙熙攘攘，似乎有什么热闹，走近了，透过人群远远看着，才发现是一个小丫头卖身葬父。


天下可怜之人何其多，若是一个个的可怜，又有谁能够可怜她呢。
撇过眼神不再看，扯了扯缰绳，便要离去。


“小娘们——赶紧收拾了滚蛋，别逼老子动手”


一句叱骂，再次顿步，眸转去，一彪形大汉扒开了人群对着那小姑娘骂骂咧咧。
朝廷走狗，也有这般蛮横之人。可这天高皇帝远，就算有人想可怜那小姑娘，也是没有办法了。

[ 一片孤城万仞山，春风不度玉门关。许久未曾踏足此地，黄沙荒烟不曾变却。春时景未明，犹有别样寒。]

[ 风沙掠过沾衣，眉峰微蹙几不可见。负手信步行于路间，熙攘喧哗引人侧目。目光放远看去，此时正要与他擦肩而过的一名女子亦回头观望。]

[ 脚步未停，那满口污秽的壮年男人却拽着小丫头，正巧挡住前路。那男人似乎正志得意满，十分得意洋洋，转身见澹台，又出言挑衅。]

“哟，挡着爷的路，你想救她不成？”

[ 聆言摇头，那人以为他也要退避三舍，却不见移步离开。]

“哟，挡着爷的路，你想救她不成？”


又是一句挑衅，却不是对着她说的。一阵风起，扬起沙尘阵阵。中原有句古话，叫做识时务者为俊杰，看着四周退散几步的百姓，便知道这壮汉为虎作伥并非一两天，而是积威已久。
眉梢微微扬起，轻风拂起面纱一角，微微露出她唇角似笑非笑。


这似乎是一场好戏上演，壮汉与那男子相对而立，小丫头还被他拽在手里，哭哭啼啼的求饶。
多少人也在她手下这般求饶过，她并没有想要上前出手的意思，仅仅是在一旁看着，仿佛事不关己。


“姐姐....姐姐帮帮我”


她不愿惹些麻烦，可麻烦却偏偏会找上她，那小姑娘向她伸出手，口中喊出一声姐姐。说来不过是一句叫得好听些的称呼，可落在别人耳中却是另一回事了。
那壮汉将目光投向她，猛地松开了那小姑娘，三两步走了过来，咧开嘴笑着，一口黄牙。


“哟，看不出还有个小妞。怎么，你也是卖身葬父？”


而她却静默不语。

[ 他目光空远，似乎并不是在看着一个哗众取宠的人，而是要透过去看这条笔直的大路。对着男子那张嘴脸尚有些嫌恶，只是惯于隐在心间。]

[ 那男人寻思着如何发作，一时并未推搡，正要动手之际，小丫头却求救旁人。对方顾此失彼，他顺着看过去，是方才伫足那名女子。]

[ 看来今日，不是个出门的好时候。]

[拂云客处世向来喜恶随心， “卖身葬父”听着刺耳——这时轻声说了一句话，惹人怒极。]

或是令尊亡故时无人安葬，如此耿耿于怀，以致每每语及他人？

[ 话说的颇为缓慢，入耳耐人寻味。兼之面色无澜，就像是说着一件笃信的事实，一时气氛格外肃杀。]

[ 男人一愣，回神便将手上刀鞘挥来，他退后一步，正好避开。]

“呵。我还以为是什么狠角色，连个人都打不中。”

看着眼前一幕，她不禁笑出声。会叫的狗不会咬人，这句话说来也是没错。男子只往后一躲便躲开了那壮汉的一记，令后者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她似乎是不该笑的，那话语有些轻飘飘，却字字如重锤砸碎了壮汉脸上的笑容。


风扬起地上黄沙，夹送着卷入天际，乌云压境，似乎是有一场骤雨要来了。若不快一些，只怕是要淋雨了。


那汉子恼羞成怒，一记猛砍便向她而来，左肘在马匹身侧一抬，一柄长剑弹起半空中，右手于半空握住剑柄，横划于身前，格下一记。剑锋半出，锋芒毕露，刀剑相接激起一道火花映着她眸底一笑，魑魅魍魉。
余波未息，空气中仿佛漾开阵阵波纹，长剑未出鞘，她也无意取人性命。


“还不让道？”


又是一声轻笑，壮汉欲扳回气势，手中施力妄图将她剑锋压下，却——分毫未动。
掌中灌劲入剑刃，掸开他手中长刀，一记横扫于其下盘不稳，令其倒地，起身于半空接住刀刃直指其面，一气呵成。


“服不服？”

[ 看那男人打扮应是官差，但此刻犹恶徒如面相狰狞。一时失手难堪，旁观者忍俊不禁，哄笑成片，更令其怒意盈盈。]

[ 有百姓见这厢就要动起手来，四散而去，那女子倒是无所畏。转而又见她两度将男人制服，心知今日是不必亲自动手了。]

[ 澹台已过而立之年，不似少年冲动意气，却也不是轻易妥协之辈。此刻大局已定，也省去不少麻烦，他神色宁和，蕴两分淡笑。]

[ 那小丫头跑他身侧躲着，踟蹰间一派楚楚可怜，正努力抬头似乎要寻求帮助。他目光一低。]

那位姑娘救你一命，我便再赠与你葬父的银钱。

[ 所谓送佛送到西，举手之劳，却并无意兑现小丫头那“卖身葬父”的说辞。]

就算作，我回报她出手相助。

“那位姑娘救你一命，我便再赠与你葬父的银钱。就算作，我回报她出手相助。”

一语化清风。
眸光转而一睇，勾勒一丝笑意于眼底，收起那刀锋森凛，掷于地面换一声破空之响。那壮汉狼狈捡了刀就走，引得周遭哄然一笑。小姑娘拿着银钱，局促不安的模样，想来是觉得承人恩惠不知如何回报。


“小姑娘，既然你喊我一声姐姐，那就跟我走吧。”


她这话并非是询问，仿佛只是宣告一般。
若她离去，这小姑娘恐怕也是迟早会被那官差报复，好事做到底，不如将她一并带走。
这风似乎停息了一些，那小丫头仿佛要说些什么，她去竖了一指于唇畔。


“你若是跟了我，从今往后，你便叫做禾裳。”


语罢，再看一眼那男子一番清远模样。

[ 可叹如今世道纷乱险恶，适才旁观者众多，其中不乏青年男子，却竟无一人出手阻拦。陈宿往常同他所说江湖义士如何如何，比之昏吏无道，或许真如其言。]

[ 那方交手不过数招，已落定尘埃。]

[ 萍水相逢，既然女子有意带上这小丫头，他对上小丫头左顾右盼迟疑目光，温容颌首。]

禾裳，如今玉门关不宜久留。趁风停尘止，快随你姐姐去罢。

[ 澹台唤她“禾裳”已是不言而喻。方才那官差虽狼狈而逃，但此刻毕竟身处官府制辖地界，保不齐官差搬来救兵，那将一发不可收拾。]

[ 最终禾裳点了点头，郑重向他一礼道谢，便跟去到那女子身边。]

[ 随之着眼处一移，与女子目光相接。]

澹台长居山中，今日有劳姑娘相助，后会有期。

一笑过，烟雨散。翻身上马，伸一手令禾裳坐于身后。回头与男子四目相对，风沙一阵，面纱掀卷，笑意绵长。


“后会有期。”


往后看一眼禾裳，小姑娘冲男子挥了挥手算作道别。一番喧闹，做一回好人，捡了一个姑娘，如此想来到底是好是坏呢。
再是多想，也已成定局。
扬长而去。

[ 颌首应下，目送她二人离开，就此作别。]

[ 白云苍狗，玉门关将再次恢复它的平常景象，纵使那官差去而复返，亦再难寻到三人踪迹。]

[ 风沙偃旗息鼓，趁此之际继续行路。仍是孑然一身，独行天地间，忽如远行客。]

——————————————结束——————————————

——————建元六年  冬——————

旭日初上儒门红，疏楼更迭，重云又添风采；玄墨剑，白玉萧，流月夜明华灯正盛，同饮悠然一世逍遥。

【协助洛兄找寻他的妹妹陆离未果，洛兄也已返回中原，不知道陆离到底在哪里，整个燕山府路我差不多都已踏遍却始终不见人影。】

【远方一道身影忽远忽近，摇摆不定，似乎是受了伤。在这里怎么会有一个伤者？】

救命。

【在鸣沙山所遇到的那个无赖剑客，在重伤陆离之后，陆离狠狠的放出一招虚招，飞身上马疾驰离开，几日之内，所行之地皆是空无一人，眼看就要到了玉门关了。还不知道能不能遇上好人，救她一把】

【马踏尘，飞快的疾驰着，黄沙漫天，被马蹄带起了一地尘土。女子趴伏在马背上，一个不小心，栽倒马背下。现下陆离忽然后悔，为何不学好武功。不然，现下受伤的，就不会是她了】

【陆离站起，远远的见一人，陆离跌跌撞撞的朝他走去】

姑娘，你怎么了？

【眼前受伤的女子跌跌撞撞而来，连忙赶上前去扶住。】

【见女子不曾言语，只得一声失礼，伸手为其把脉。只觉她脉象十分危险，似是受了重伤。】

姑娘，可否听见我说话？

【女子紧咬牙关，忍住从胸前忽而要涌上的血气，越是这时候，陆离越是坚强。虽然，任性耍脾气，是她专长。但真要遇见什么大事，她可是从不慌乱哭闹】

【待到内里那股气息平定，陆离刚要说话，谁知原本以为已经平定的气息，忽地从喉头喷涌而出，染红了她胸前白衣】

呃.......

【剑客那一击实在太狠，陆离来不及防范，腹部的疼痛，令她抽口气，都不敢。陆离扯住了男子衣衫，眼神惶然不安，她不知道这位男子是否能够救他】

求.....

【陆离咽下了求字后面的话，求人不是她本性，她顿了顿，又接着道】

麻烦公子，是否能给刀剑....

【陆离又咽下了后面的话。本想让公子救他，并给荆湖路的表哥带个信。但她转念一想，她现下模样，若要表哥看见了，不得心疼欲死啊。她低下头，轻轻踹息了下，又道】

公....公子，救救......我，我被人打伤了。

【眉头一皱，眼前的女子的的确确是深受重创，但是如今身处凉州荒地，虽然玉门关也是比较繁华之地，该如何是好？】

姑娘，你且忍耐一番，待我寻到一家医馆便可让你不必再如此痛苦。

【抬头所见皆是触目荒凉，再看女子所乘之马虽是良善却也该是大家所属，该是唯有主人可骑，旁人不可轻动，也不知这马是否通人，让我帮它主人尽快脱离危境。】

【陆离不单是被刺中腹部，这下她才发觉，她还有内伤，应该是与之拼斗之时，剑客忽地一掌打中了她的背部的缘故。陆离疼的轻轻呻吟着，尽量不让男子听见，但现下她模样，男子就算听不见，也看得见。】

【远处，飞沙走石被风带起一片，晚霞隐隐现出一角。陆离气息紊乱，她无力的指了指身旁的那匹马，对男子说】

附近.....有....有.....个小....小......医馆，公子可以坐这....匹.....马

【她皱起眉头，一张小脸都疼的皱在一起。陆离心气高，也骄傲，凡事都要逞强要面子。这幅模样，如若不是她实在难以忍受。是不会寻求帮助的】

谢谢...谢谢你....

【陆离身子虚弱，脚步虚浮，就连视线都恍惚起来。一连在马上奔驰一日，下马休歇都无，未睡未吃，一路靠着极大的意志力支撑至此。身体疲累加上重伤，这让陆离竟有些睡意】

【看着这女子疲惫不堪，睡意渐浓，却也不曾轻言疼痛，似是倔强，该是什么大势力逃出来想要闯一番天地的女孩吧。】

【轻笑一声，却是快马扬鞭，毕竟这女子伤势很重，若是不及时就医，恐怕会有性命之忧。马蹄卷起扬沙，半空的火烧云越积越多渐显黑色，是夜晚降临的前兆。】

该死，若是夜晚来临，就更找不到路了，还要再快一点。

【风起云涌黄沙扬，玄冥袭人催断肠。就在黑暗将要笼罩大地之时，眼前一抹微弱的灯光映入眼帘，看来就是她说的医馆了。】

姑娘，到医馆了。

【陆离靠着男子的背，昏昏沉沉的睡去，偶尔会被马颠簸触动伤口疼醒，但她实在太累了，伤口就算再隐隐作痛，也不及身上的疲累。迷迷糊糊中，陆离似是想起男子脸带面具，看不清脸面，待到来日谢恩，都不知去哪儿，她努力撑起身子，强打起精神道】
请问公子贵姓，是那个地界的？

【一路上黄沙漫天，陆离呛进了沙子，偶尔不断的咳嗽着，她开始想家，十分的想，想回家吃顿好的，再在温暖的被窝里沉沉睡去，再惬意不过】

或者....

【陆离顿了顿，抓紧了公子的衣服，应该是太快的缘故，刚刚马腿打了颤儿，就要站立不住，陆离浑身上下，都隐隐作疼，也不愿多说。终于到了医馆，陆离被公子扶下马，这才抬起头来，正视男子双眼，陆离勉强干笑道】

或者你来.....荆....荆湖路...找我，刀剑春秋山庄....陆离便是....

你就是刀剑山庄的陆离？

【惊愕到难以言说，没想到洛兄找了那么久都没有找到的妹妹居然会这样闯入我的视野之中。到底是该说天意弄人还是天不负人？】

你是不是有一位兄长叫洛少殇？他委托我找你，你可知道他是有多么着急你的安危？若你无事，可要尽快回到刀剑山庄，莫要让你的家人再着急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