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盖山

后悔？我的字典里没有这两个字

[他还真不知道后悔这两个字怎么写。得失永远都是对立统一的，要不是招惹了这些个难伺候的，他如今也不会这般轻松]

当然不会让你出手

[在外人眼里，夕颜可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这一点他记得清楚]

不过，你受点伤好像更能让人心疼？

[坏心的建议着，他搂着纤腰一个旋身躲过射来的暗器，还有空评价两句]

这也太耐不住性子了

这还差不多。

【尽管早已知道答案，可听他亲口说出来还是很开心。】

好像也不错……

【无辜眨眸，在下一波暗器来临的时候故意慢了那么一步，袖箭险险擦着手臂而过，殷红的血液瞬间浸透了薄衫，看起来有些瘆人。】

啊……好痛……

【配合着惊呼带上一丝委屈，弱弱的呻吟更像是在引诱着谁。】

颜儿！

[心疼阿。他瞪大了双眼，满是痛心的看着颜儿的伤口，真是可惜了……上好的衣服和伤药啊]

[似乎埋伏的人也有些意外，接下来的暗器基本都在往他身上招呼]

没想到这些家伙还没少带

[他都躲得快睡着了啊。再不现身，怎么玩下去？暗器终于停息，四个黑衣人跳出来从四个方位将他围住]

你应该收回你那句话，这几个，不够打

[就算带着颜儿，也不够。却辞滑出衣袖，机括微转，寒芒冷冽]

【狠狠地瞪他一眼，别以为自己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小气。不满的在他腰间软肉上掐一把，表情却是梨花带雨的着实可怜。】

啊……你们是什么人？

【惊慌失措的往他怀中又躲了几分，低声笑道】

那要不你放他们再回去叫些人？

啪……

【不远处烟花乍起，周围的黑衣人也在顷刻间动了起来。】

到嘴边的肉不吃，我是这么客气的人？

[九阳神功在体内流转不息，颜儿的身体紧贴着他，却仿佛没有对他的行动造成半点阻碍。却辞开合间，已经划过一人脖颈]

其实我很想体验一下北斗七星阵

[侧身躲过一人的劈砍，他低笑对颜儿开口，一道寒光从扇骨射出又钉入一人咽喉，回身一脚踹破另一人丹田]

只可惜……

[突然放开夕颜来到最后一人面前，格开横扫的手臂掐住脖子，用力一捏]

还不如与长苏打架痛快

[最后一具尸体落地，他有些遗憾的开口]

你当谁都像你们一样变态？

【不客气的丢给他一个白眼，拿梅长苏跟这些人比，他还真敢说。】

疼……

【看着他将人解决掉，眼巴巴的加上一句，毕竟观众太多，还是要敬业点。】

乖了，这就带你回去上药。

【开心的任他抱着朝着马车走去，一路上自然又少不了一场注视礼。】


结

——承平八年，冬——

【几年前，带着血海深仇来到京城，失了护佑的小女儿家纵然在盟中学了身功夫，终究涉世未深。门阀林立，知道那碧瓦飞甍间就住着仇人，只是究竟是谁，杀害父亲的是当今圣上，灭了五雷萌的是朝廷，一个亲人骨血，一个恩师盟派，小小年纪心中只有仇恨】

【徘徊京城两日滴水未尽，终于在长途跋涉的辛劳下惶然倒地。再醒来时耳边只有晨钟暮鼓的声音，眼前是素净的禅房。后才才知道是宝盖寺的师傅救了我】

【又是几年佛前梵语的熏染，心中仇恨几乎消散，人世间幻灭皆有因果，苦苦追寻的，多年后一抔黄土也荡然无存】

【终于在初冬一个明媚的早晨，赶着僧人们念经离去的步子迈入大殿，双手合十在秉香的主持大师身后揖礼】

主持

客串住持玄清

月筝施主。

[虽是答了那姑娘，却依旧背对着她，阖眸敲着木鱼。嘴里念着《金刚经》，正好到“此人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所以者何。我相即是非相。”]

[进殿之人皆知，要给三尊上佛立香。这姑娘被师弟在雪天捡到的，如今又是寒冬飞雪时，终日循环，因果轮流，生因既是果，有果便是因]

[一盏茶过去，终是完成每日敲经早课。最后一声落下，大殿内森严静谧，双手合十默念“阿弥陀佛”，方睁眼而视。起身返出大殿，听得身后莲步轻声]

月筝施主，陪老衲到我寺后山走走吧。

【寺里没什么明文规矩，该有的却总能被自觉遵守】

【垂目静立不再出一言，在佛殿中仿佛也有佛光沐浴，周身总是祥和安稳的。这种感觉，比那些杀伐仇怨要轻松得多，故而想，就此了却残生】

【如此安静如深山泉水的日子竟然也不觉枯燥，静静坐着就能消磨一整日，我想我是可以参佛了】

【等到主持转身，却未曾给我说话的机会。一前一后只有布履踩在青石台阶上的声音】

主持，今日其实是有一事相求

玄清

[寺内后山其实有一古刹，那才是真正的宝盖寺最初的所在。自山麓向上仰视，绿林斑驳见可见褪色的朱色围墙若隐若现，只是从未有人注意过那苍翠间的一抹朱色，因为大抵来后山的已经被山路上的一口大钟吸引]

[那大钟并不用于转钟传时，钟身上重重铜绿覆盖，依稀可辨的，只有那凸起的圆子。吊着大钟的铁索，在微风穿过时，会发出微不可闻的摩擦声]

[凝视着那口大钟，听到身后人所言，不由停下脚步道]

月筝施主的话，让老衲有些糊涂了。

【宝盖山本就掩映在葱翠之间，如今初冬时节尚有未落尽的枯叶悬在枝头摇摇欲坠，也有四季常青的松柏夹杂在黄叶枯枝之间，或疏或密侵占了领地。然而每一处都是寂寞空山远的沉静】

【眼观鼻鼻观心，清晨的白霜给青石板路镀上一层莹润，也更滑了些。不懂主持为何引着来了后山，清寒之气渗入肌理】

方丈，我想在此落发，从此遁入空门，希望方丈成全

玄清

[闻言回身看了她一言，又转移视线，返身看着那口陈年大钟，默念一声“善哉”]

月筝施主若是有意削发为尼，老衲可为施主书信一封到城外观音山的观音庵，观音庵的师太是老衲多年旧友。

想必有老衲推荐，那旧友不会不收留月筝施主。

[想起师弟当年带她回来时所说的话：师兄，这小姑娘带着血腥。世人道僧侣多为心如止水，只伴青灯古佛。然出世便是入世，因果循环终有报，若是人人都以出家避世，最该避的恐怕是天下第一烦恼之人，有万民拥戴，却愁万家灯火]

不知施主可愿听老衲说一个故事？

若是施主听完这个故事，还是执意选择出家，老衲便不再阻拦。

方丈收留我多年，从未有过他言，若同为佛门中人，又何须计较许多，宝盖寺与观音庵又有何区别呢？

【语调在多年沉淀下只剩沉静，一如深井水，毫无波澜】

【在此落了脚，心中仿佛也生了根，不知为的什么，半分也不想挪动。闻言沉默，不过须臾】

大师请讲

玄清

故事的开始要从一年前的五雷盟盟军与朝廷昭军对抗的事情说起。

[手中开始一粒一粒捻着念珠，其语徐徐]

有一对夫妻，住在渭河边上，丈夫原先是个草窛头子，妻子是一县丞的庶女。
草窛头子有一次大胆地虏劫那位庶女，想要要挟县丞放过他的草窛兄弟，那县丞一开始是答应了。但在最后却放火烧山。
草寇头子没想到县丞如此虎毒食子，对那庶女起了怜悯之心，便带着庶女从山寨的地道离开。

[说到这里，稍微停了一下，续言]

草寇头子带着庶女来到渭河边，问那庶女愿不愿意嫁给自己，庶女答应了，从此他们结为夫妇。
后来昭军在渭河二十里外安营扎寨，一日妻子到镇上采购，回来时被昭军调戏，因为妻子抵死不从，最后被其中一个士兵活活掐死了。

丈夫等了一夜见不到妻子归来，便提着当年的武器，一杆长枪出去寻人。
当他见到妻子衣不蔽体地被人随意丢弃在芦苇荡边，丈夫悲愤欲绝，正好那几个士兵路过嘲笑他。

[说到这里，故事的结局不必再讲下去。双手合十默念“善哉”]

月筝施主，你虽不是故事里的丈夫和妻子，但你扪心自问，是否对这世事早已了无遗憾？

【听久了晨钟暮鼓，木鱼经声，这样满是红尘味道的故事，已经很多年都没有听到过了，不禁想到爹娘……】

【五雷盟盟军与朝廷昭军对抗时……眉心不知在什么时候缩了缩，往事如刀，一道道侵蚀皮肉。以为都忘了，其实只是许久没人提罢了……那日习得新招法尚不熟练，独自躲进山洞半月有余，待终于领悟要点出山时，盟中已物非人非】

“五雷盟被朝廷剿灭了”

【再一次无家可归，每一次变故都是突然而至，从不给她任何反应机会】

【这个故事，跟她的一样，两方选择，却是不同人不同念】

遗憾……已经无法弥补……离了这里，我不知道去往何方

玄清

月筝施主，回头莫忘来时路啊……

[似答非答应之。天地苍茫，世人如沧海一粟，何去何从，不问出身，只问此间此心是否真的能拿起和放下。若是拿得起，必有取舍，若是放不下，又何必取舍？]

阿弥陀佛，斩去三千烦恼丝纵可以解你一时烦恼，却不能安你的心。
老衲言尽于此。

===结===

=====十年  春=====

【京畿的三月，正值春意盎然之际，自她入春染的风寒好全后便由娘亲便带着前去宝盖山中寺庙礼佛还愿，因路程稍远了些一路车马劳顿，索性便在此小住两日】

【晨起用过素斋，娘亲倒也未拘着只让她去寺庙附近透风，虽说每年皆会陪娘来，却到底是年纪尚幼有些不谙世事，只知来到此处她的心境会分外安宁，远离京城，生了几分避世之感】

【宝盖寺位于半山，如今时辰尚早山间弥漫着淡淡薄雾，依稀记得那有一片桃林，正适宜赏景，故而携着菏泽向寺庙后山寻去】

【山路泥泞，小心提着裙摆由菏泽搀扶着一路缓行，这桃红还未入目便闻阵阵暗香扑鼻，许是因在家闷了许久心中雀跃，不自知的行的快了些许，再行了百步便见了簇簇粉红绽于枝头，宛若画卷，正欲凑近瞧个仔细，便闻身侧菏泽惊呼一声“娘子！”，这才留意到不远处急急掠来的黑影，本应避开却因那黑影扑的太快，一时失神受惊，便这般愣在原地】

北国之春来的不早不晚，天还尤带几分寒意之时，早春的桃花便已盛开，粉簇枝头，别有一番风味，美景如斯，斯人却无意欣赏

早前药侍来报，春冬交际，乍暖还寒，庐中所饲黑王蛇冬眠已了，提前苏醒，时日过早，蛇侍还未及反应，便被那畜生偷溜了出来，现今已不知所踪

若是寻常药物便也算了，偏生那黑王蛇乃主上秘药之中的一味主料，虽说黑王蛇并未绝迹，但亦难寻，免不得亲自来寻

一连寻了三四日，终是在这片桃林寻到了踪迹，只是畜生狡猾，昼伏夜出，且狡兔三窟，白日几不可寻迹，只在晚间能见到一二，却又怕打草惊蛇，故而再次流连多日

是日，云淡风轻，林中微风拂过，在寻到的黑王蛇巢穴周围搭了个藤床，只消等蛇侍赶到便能打道回府，却不料这畜生一反常态，竟在青天白日袭击路人

被袭之人年岁不大，身体羸弱，身旁还有小丫鬟跟着，怕是这京畿中谁家的闺秀，本不欲出手，却见人那呆愣模样动了几分恻隐之心

自藤床上下来，袖中银丝飞快探出卷上畜生上身，堪堪在其触上人前拽停，将手中扭动挣扎的黑王蛇交给赶来的蛇侍，看着几近被吓傻的主仆二人，不由勾唇

“醒醒”

【昔日娘亲曾言过宝盖山属京畿管辖内开封府衙自是安排了人前来扫荡山中袭人的猛兽飞禽，只碍于这宝盖山地势绵延，翠林葱郁难免会有“漏网之鱼”，为此娘亲还曾叮嘱过再三小心，却因她早来过多次此处离宝盖寺又近便并未将告诫放在心上】

【电光火石间几乎瞧见了那近在咫尺的利牙，心中虽知晓不该这般呆愣原地可双足却好似被铅压着动弹不得，本以为今日命定遭此一劫却不曾想在那黑影在即将触碰之时被一物牵引退离了她跟前】

【得救了？心中兀自一问便见施救男子温润面庞映入眸中，风骨卓然，方才险中逃生好似梦境一般，深养闺中她从未见过蛇若是面前人动手再晚一步此刻她应是化作蛇口下的一缕芳魂...】

“醒醒”

【其柔声一唤带了些许笑意牵回了她游离神思】

我..

【檀口微启欲答却是音线一滞，那一个我字嗓音颤抖且带了哭腔，此时回过神来慌乱，害怕，委屈蔓上心头眼眶隐约有些许湿润，不用想也知她如今该是何等狼狈模样，双目微阖抬手轻拂过眼角水珠，到底是不愿在人前显出这般仪态】

谢谢..大哥...哥...

【心神稍定了些许但到底是受了惊想念家中二位兄长关怀开口时下意识唤了大哥仓促间只能在末了多加了一个字】

————承平十二年。春————

【每年都会跟着娘亲来京畿看望舅舅舅母，清明时再去往扬州祭拜外公。姐姐不是每次都来，自己却是一次不曾落下。有往外跑的机会，绯儿从不甘于人后。】

【此次到京畿，还见着了个新鲜的人。他看着比娘亲年纪还大些，却说是绯儿的表哥。心中疑惑，但绯儿乖巧，便听了娘亲的话，唤一声“大表哥。】

【待了两三日，与这位大表哥也熟稔起来，对他的脾性有了了解，原先乖顺的模样便褪了三分，骨子里的欢脱冒出了头。央了表哥陪自己出门踏青，纸鸢糕点一类的自然都要带全，不过玩了一炷香的时间便失了兴致。】

大表哥，绯儿不想玩纸鸢了。

【刚才还玩得不亦乐乎，一会功夫就弃如敝履。也不管自己手上沾了多少草屑，伸手就要拿糕点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