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陵渡

——————————————————————衙门，承平十年

日落西山，长影微斜，夕阳辉光照下来，在衙门口与南宫酒和小蝶一同出来，虽然看不到自己影子，但此时阳光热度都说明了此时时间。

从早晨到午后，这一案终于结了，事情并不复杂，复杂的在于人心，从遇到尸体再到公堂对证，这位南宫姑娘一直在，本以为她有事完全可以先行离去，但还是一直到了现在。

“南宫姑娘，其实这死者之妻并没有错。”

不知为何，会突然如此对南宫酒这样说，小蝶似乎见怪不怪，这死者名李胜，是个游手好闲的闲汉，李胜之妻李氏用发簪于风陵渡杀死李胜，等到官差去她家的时候，她自己都已经吓破了魂。

虽然一开始也极力狡辩，但在各种证据之下，李氏最终扛不住压力，崩溃于朝堂，让一切大白于天下。这里面说不准是谁的错，李氏未必真的想杀李胜，但，在脆弱的人心，也会奋起反抗。

午后斜阳晚照，她从衙门出来后同其余两人走在街上，影子拖在地面拉得又细又长，愈发显得她瘦骨伶仃。

不知为何，虽然此案告破，但南宫酒的心绪却无法轻松起来，终究是场家破人亡，任谁也不会因此而感到快意。

她一路上皆是沉默未语，倒是方不谢似乎注意到了她的郁郁寡欢，主动开了话头。南宫酒有些心不在焉地应了声“嗯”，她说，“我一向不太懂这些东西。”

杀人的初衷，未必都是存心作恶。关于这一点，她当然再明白不过。如果她认为所有双手染血的人都十恶不赦，那么当初，又何必执意收留那个东瀛来的刀客……只是这段日子以来，她一直认为能够辨明的是非对错，却在那天变得混沌起来。

南宫酒回头蓦地望了眼那个威严的大门，她不知道，所谓的公道与正义，真的能在里面找得到吗？

她回过头，唇畔倏然有笑，缓缓舒出一口气儿，话里有些刻薄的意味，“不知方公子有何高见？”

这个世界上存在很多悲剧，它们没有对错之分，这位南宫姑娘的心情似乎都表达在了她这更沉默的态度下，负袖在后，走在夕阳之下，淡淡开口

“李胜游手好闲，终于染上了赌博的恶习，这一次更要将自己媳妇拖到府城抵押，你说嫁给他的李氏，是不是很倒霉？”

在这个时代下，有些女性就是悲哀的代表，想起她在朝堂之上的痛苦，一件件的交代事情。

“李胜也曾富有过，也曾与李氏恩爱过，这些是他们美好的回忆，但最终家资被李胜败光，李氏为自己赢得了自由，又将自己送进了牢狱，失去了自由，你说她值得吗？”

反口问向她，亦将头扭向了她那边，同时停止了脚步，小蝶仿佛正在出神，瞬而撞在了背上。“公子，你怎么好端端不走了。”

没有理会小蝶的埋怨，反而继续对南宫酒说道

“她是值得的，一切为了自身而奋起反抗的挣扎都是值得的。按大宋律，杀夫者，当处以绞刑，如今有 我们 从旁说项，最终只以失手，牢狱之灾关押，这也算是我唯一可以为她做的了。”

唏嘘之中，抬首想要更加感受风中凉意，这一些话不止是光说给别人听，也是说给自己的话，这一份世道之中，又尽了一份力。突然小蝶像是发现了什么“公子，快看那边，有狸奴！”

南宫酒仍是缄默着跟在方不谢身后，他朗声道出事件的原委，她也不曾打断，只是静静地听完，不置可否，又是淡淡地“嗯”声作答。

她的心像是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攫住反复揉搓，沉重压得她几乎不能呼吸。李胜血腥可怖的死状和那妇人在公堂上哭天抢地的哀号交替在她的脑海中出现。她一时之间也不懂对于李氏来说，究竟是当初认命被丈夫卖了抵债，还是如今痛下杀手谋杀亲夫锒铛入狱，才能避免她的悲剧结尾。她南宫酒有种感觉，人在命运面前是如此渺小，以至于无论如何反抗，最终都不能逃离上苍预设好的轨迹。

“不知道。”南宫酒说的是实话，换作是自己，想必也无法接受曾经恩爱两不疑的眷侣会随时光荏苒而沦落到这步田地，“难道，这世上就没有能够两全的办法了吗？”他似是开解宽慰的言语落入南宫酒的耳朵里，她又沉默下来，幽幽一叹做个结尾，“普天之下万千户百姓，独个李氏遇上公子，从轻发落，可是……”她顿住没说，“我知道，公子已尽力了。”

她神思恍惚中被那丫头一句“狸奴”挑起意兴，难得半展秀眉，露了个浅笑，顺着侍婢所指翩翩几步近那猫儿，伸手去逗，但见它在夕阳中伸了个懒腰，却是一副无忧无虑的模样，不由慨然，“生而为人，却难比一只狸奴过得舒畅。”

的确已经尽力了，但这样一直活在世上，没有了自由，算是帮到她了吗？最怕失去的东西，最终她还是失去了。心情不会因此而低落，却也不会因此而开心，这顶多是旅途中的一段插曲。

突然被小蝶的声音惊回思绪，那有狸奴，可惜自己却看不到，始终不曾见过狸奴的模样。听小蝶说话，却感觉南宫酒已经上前去了，伸手去逗，似乎听到了“喵”的声音。

但这还只是开始，这只狸奴不怕人，还在玩耍，含笑看小蝶和南宫酒一个劲逗这只狸奴，突然却听一声尖锐的“喵！”

“怎么了小蝶，南宫姑娘？”

以为狸奴爆起伤人，却听小蝶道“公子，南宫姑娘，你们看，有黄鼠狼在偷这只狸奴的小狸奴！”

看不到，却在嘴中念了一遍黄鼠狼的名字，继而出声道

“小蝶快，去帮这只狸奴，人，我们无法全力而帮，这狸奴一家，却可以倾尽全力。”

话毕小蝶疾奔过去。

“南宫姑娘，我们一起去看看”

她本是与那小蝶姑娘逗弄狸奴正兴起时，前一句话音才堪堪落下没多久，那猫儿便好似受惊了般，叫声陡然间凄厉不少。

南宫酒见状连忙收了手回来，尚不知晓发生何事，亦询了句，“它怎么了？”还是小蝶眼尖得很，很快寻得猫窝所在，赫然一只黄仙叼走了才出生的幼猫崽。

她也是头回遇着此般情状，却常听街坊四邻里上些年纪的老人说，黄仙最是记仇，轻易招惹不得，可看得那狸奴护子心切，声声叫唤，母子分离之景又着实可怜，一时难免有些踌躇不决。

犹豫间听到方不谢果断使唤他家的丫头先行一步，南宫酒自然也不好落后，咬牙便提裙跟上小蝶，引着他一路循迹而行，目视前方，却同她身侧之人说道，“方公子，想必你来日考取了功名，也是要做官的吧？小则知一县，大则知一州、知一府，愿你那时仍有今日这般的志愿，如此，也算是我们为民的福分了。”

说话间三人陆续停步，其时已将黄仙去路挡住，南宫酒微微侧目觑他神色，低声问道，“公子见多识广，连人命关天的大案也可轻易破了，那现下对付这畜生，可有妙计良策？”

“哦？你觉得我能做官？”

进应天书院读书不过是为了满足自己那空虚的心，仿佛就如上古恶兽饕餮一样，怎么都无法满足这恶兽的巨口，它在不断的变换。

对所有人似乎都没有说过一句真话，这所有的一切都压在自己的身上，就如那嵩山一般高大，厚实，让人喘不过一口气。

能当官吗？现在还不知道，但从未有一个瞎子能当官，当官又是为了做什么？自己才入学，恐怕想这些还太早了吧，哈哈....

循着声音，过来这里，母猫与黄鼠狼打成一团，幸好小蝶及时拦住它，黄鼠狼把幼猫放下，母猫仍是不肯放过它。

“放它走吧，既然已经把小狸奴放下了，就放它一条生路。”

不知道它日后还会不会叼幼猫，但，眼前却也没有要直接害了它性命的意思。目狸奴叼住幼猫转身就跑，那黄鼠狼反倒是通了灵性一般顺着小蝶让开的路就一下跑进林子里不见了。

“走，我们回去看看这只母狸奴，和它的仔。”

跟着母狸奴到了猫巢，却见她受惊万分，瞬间带着自己的仔咬着背着跑了个干净。“公子，狸奴全跑了！”

应对他提出的问题，南宫酒不假思索地便回答道，“是啊，与其说我觉得公子能够做官，不如说我希望公子能够做官才是。”她直言不讳，声音却始终带着江南女子的温软，“方公子虽目不视物，可心思却要比那些双眼无恙的官家明晰许多。或许，只有在看不见某些东西的时候，另外一些东西才能看得格外清楚吧。”

假使看不见这大千世界中的纷繁复杂，受到外部的干扰或是影响也就更少，也更能够倾听内心，遵从自己真实的想法。无论方不谢怎么说，南宫酒始终有些执拗地觉得，他之所以没有为李胜之妻分外惋惜的原因，正是因为他没有亲眼看到她的凄惨万状。

母猫护崽，这会儿自黄仙口里救得儿女，自然要确保安全，况且此兽素来机警，归巢后断然是轻易不再出来，而三人跟回窝去，惹了狸奴误会，叼着幼崽溜之大吉。

南宫酒见状反而有些笑容浮起来，“怎么，看来公子很是失望？”她素手折下一支苇草绕在指尖把玩不休，“我听人家说，有时候啊，被救了的人也好兽也罢，并不受恩领情，反而会心生惧怕。那么公子呢，下次还会心甘情愿地去施以援手吗？”

金乌西沉，晚风渐起，她静伫原地，等他回答时将手中的苇草编作一只指环套在食指上头，看着竟也心生欢喜。

一袭声音卷上心头，南宫酒的话语，却不知为何放在了心上，他本该是一个从来不会把任何人话语与评价放在心上的人，但这一句希望公子能够做官才是。却在心间久久不散

“那就依姑娘之意吧，哈”

说着都笑了，但这句依却不是承吉言，借吉言的意思，这一句，意味深长。小蝶出声仿佛能想象到她气鼓鼓的样子，此时却听闻南宫酒后一句，立时收了笑意，沉吟片刻方才道

“会，接受恩情是别人的事，施予恩情却是我的事，我不在意会不会有回报，只希望，希望这天下间，少几分不公。也许上古圣贤曾说施恩求报，但那是要看被救人的品德与教化，得到回报，才能吸引更多的人去施以援手。而我不同，对待恶人我不会手下留情，对待弱者我却也要施以怜，这个世上不缺强者，缺的是从心里发出的无畏，英勇与同情。”

一番言语无愧于天地，无愧于死去父母，更无愧于这山河，天地凌云，风在起，狂风呼啸，身在风中，衣摆衣袖就连发丝都飘舞不止，但身形却屹立不动。

小蝶慢慢走近猫窝，却发现里面有喘息低喵声。“公子，南宫姑娘，你们快来看，这里有乳狸奴。我听说狸奴不识数，大概是漏了两只”

“哦？那真是奇了，看看什么样子的。”

笑容重复脸上，循着小蝶声音走过去，蹲下，伸手抚摸，果然小狸奴又喵了一下。“回公子，一只玄色，一只淡黄。”

“南宫姑娘，这也是一种缘分，把它们放置此处，我怕会饿死，那狸奴必定不记得回来拿，也许黄鼠狼还会复归，不若，你我一人一只，如何？你先选”

她被他一句“依意”给逗乐了，唇畔噙着笑，长长舒叹一声，只是立刻便被卷拂着扬在风里。“方公子锦绣之才，想必来日当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随心便是，怎么成了依我的意？我随口说说罢了，公子这样，倒折煞我。”

西风漫卷，云聚了又散，吹乱她鬓侧几绺碎发，南宫酒嫌手冷，也没去理，任它飘舞，“公子能这样想，当真再好不过了。”其实她还有后头半句没说，但她转念一想，也实在没有必要，不如作罢。

小蝶满心被那窝狸奴勾着，也没参与二人交谈，正逢南宫酒一时沉默下来，而方不谢也没再开口，唯闻小蝶出声唤去她家主子并着南宫酒。

她凑近看去，只见秋意渐深，两只才出生不久的奶猫正缩成一团蜷在猫窝角落，一黑一黄，嗷嗷待哺，那模样甚是惹人怜爱。

方不谢蹲身爱抚着玄色那只，南宫酒也喜欢得紧，她俯身抱起那只淡黄猫崽在怀里轻蹭，才欲应下，忽而又想起什么似的，“哎呀，可我家里还有只大犬呢。这猫儿这么小，恐怕要受欺负。我看小蝶姑娘对这狸奴甚是上心，不若让小蝶姑娘带回去好生照顾。”她一边说，一边以眼神询着小蝶的意思，但小蝶知晓方不谢的所想，固辞不受，南宫酒只得答允，拢顺狸奴的绒毛，道句多谢，尔后各自作别，余赘不表。

————————————————————结

开戏——承平八年 春

【乍暖还春的季节，风陵渡口的人很多，商贩渔民络绎不绝，沿着风陵渡口一直向上，走到尽头处有一片密林，很少有人出入，只因密林入口处立着一块墓碑，上面刻着鬼符秘文，人们虽不懂鬼符秘文，却忌惮那丑陋可怖的图案，因此，这里成了死地】

“妖女！有本事你就杀了我！唔……”

【男人因疼痛而扭曲的身体摔在地上，激起尘土飞扬，他的嘴角渗出血渍，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像是被钝器生生割出来的口子，血液从干涸的结痂中在次流出】

【女人就站在不远处看着，她并未施展魅术克制他的行为，而是放大他的痛苦让他的精神频临崩溃的边缘，她喜欢看着一个人在她面前肆无忌惮的发疯，自虐，最后一点一点将自己的心智磨光……】

怎么办，我越来越舍不得你死了

【魅惑的声音喑哑，似是被风吹的有些沙哑，透着迷人的风情，足以令人神魂颠倒的容颜，此时正看着这张血肉模糊的脸】

给你两个选择，要么服从我，要么驯服你，在让你服从我

【虽是春季，但天气尚未完全回暖，所谓春寒料峭便是如此。开春之后，渡口又逐渐显出一派忙碌景象。此时春风挟裹着水汽，并非惬意，而极易使人感染风寒，加之渔民船夫等人以水为生，旧病未好、又添新疾。】
【此三日在风陵渡坐诊。师父教导，医者当以济世为情怀。到中原的这几年，每月必为他人看病医治，分文不取。】

“呵呵呵，哈哈哈……”

【低沉喑哑的声音从喉咙溢出，男人大声笑着，血水顺着他的嘴角蔓延，他吐出一口碎肉，顿觉痛快，此时的痛并不是痛，只让他觉得快意】

“做梦……”

【男人眼底闪过决绝，甚至是想都不想的跳进了水里，春寒料峭，水温刺骨，待劫华把人捞上来的时候，似乎只有那么一口气吊着】

还真是倔强啊

【女人含笑的唇角微微上扬，魅色的眸子闪过一抹欣赏，她把人扔在破屋的床上，连着湿湿的衣物一起盖上了被子，她有出门时看了男人一眼】

可别让我失望才好~

【女人走出密林，正看见有人在渡口问诊，看诊的人似乎很多，当她走过去的时候，众人下意识的让出一条路来】

【眼前的男子，年纪并不大，看诊的位置并不是很大，他身侧除了一个简单的药箱之外，就剩下一身草药香】

很我走~

【女人没有给他反对的机会，伸手扣住他手腕，拽着人就走】

【正诊脉，忽觉人群一阵异动，抬眸看时，一名妩媚动人的女子正从人群中走来，而周围人对其突兀的行为竟未加半分指责。】
【眉峰微蹙，却不想其竟会将自己拽走，且其腕上的力道实非一个寻常女子应有的。慌乱之中不及多想，只得顺手将药箱带上。】
【论医者的用处，无非是治病救人，故此，一路并未多言。但，若其目的不纯，那便另作打算了。】
【待随其行至一片密林，方才开口道。】
你要我救治的人在里面？

【女人走起路来婀娜多姿，虽缓缓而行，被他牵着的男子脚下却不那么自然，密林入口他开口询问，女人侧眸看向他，眸色浅浅的笑】

【须臾，破旧的木屋显得摇摇欲坠，在这样的密林更为突兀，云手儿松了桎梏，示意他进去，糯糯的媚音比这春水还凉了几分】

你若医不好，就取代他留下来吧

【女人行为乖张从不按常理出牌，似乎，里面的男人并不重要，不过是一时的兴趣使然，她广袖一挥，本就破败的木门，哐啷啷打开，一股风尘灌入，躺在那的男人更为落魄不堪】

【女子并未回答，只是浅笑，她虽生得风情万种，但这种人一般都不是善类。闭口不言，直至站在那间破败的木屋前。】
【腕上桎梏突解，却感到疼痛。这女人的话分明就是威胁，并且现在要救治的人的死活对她似乎无关紧要。作为医者，本能地对此产生愤怒。】
【木门大开，冷风灌入。屋内一片昏暗，借着天光勉强能看清些许。内心虽有几分恐惧，但那个生命垂危的病人却使惧意一扫而空。】
【急趋入内，见床上躺着的人已面目苍白，唇色青紫，面颊处紧贴几缕湿漉的发丝。一把掀开那床被子，见其人衣衫尽湿，显然是溺水。】
【虽是万分愤怒，但此刻不宜与之计较。迅速将湿衣解开，扯下他的腰带折成适宜厚度，清理口鼻内的污物，将其舌体拉出。而后起身，用力按压其腹部，一边紧盯着他嘴角吐出的水渍。】
【待其将水全部吐完，便取来银针，在其胸口施下，绑上点燃的艾草。】
【伸手去探他的鼻息的脉搏，微弱至极。并不清楚此人溺水的缘由，只觉得其中一定有这女人作祟。目中分明有怒火，却压制着声音向她道。】
他为什么溺水？

【不同于表面的温吞，男子在处理病人的时候，手法极快，女人好奇的看着他的动作，还真是烂好人一个，她不明白，为何这样一个普普通通的男子，那一瞬的光彩吸引着她】

【明明很是恼怒，却还是压着心中怒火，这样的男子，还真是可爱……女人噗嗤一笑，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为什么溺水？我怎么知道

【似乎想到了什么，女人上前一步走了过去，魅色旖旎的眸子眨了眨，甚无辜道】

喂，你什么意思？我可是好心救人~谁知道他是不是想不开自己投了河~

自己投河？纵是自己投河也该有个缘由。
【目光严厉，犹如刀剑将其眼中的魅色斩落。即使她的所作所为看起来是在救人，自己也依然不愿相信她的目的如此单纯。】
【不再多言，低头去看床上的人，此时艾草燃到一半，其人血色已然回复。扣住脉搏，比先前强劲了许多。】
【正欲开箱取药，这人却蓦地剧烈咳嗽。肺中仍残留有水，意识一旦恢复，便能感觉到呼吸的不适。】
【见此情景，欣喜异常。拿来布条将其才吐出的水擦干，按住其肩膀示意此时不要乱动。待将银针尽数取下，方才去扶他坐起。】
你醒了？太好了……

【他是第一个对女人严词厉色的人，不被她的容貌而倾倒，反之避如蛇蝎，她在他眼底看到了冰冷，明明该生气，心底没由来的雀跃】

有如何，没有又如何？即是我的人，是生是死我说了算

【既然他不信，她索性承认了就好，在她眼里，男子不过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夫，随手就可以杀了，她还想说什么，偏生被一阵剧咳打断，见男人醒了，似乎并不太确定】

好一个妙手回春，既能把人救醒，不如把他那一身伤也治了，泡了水的伤口，一不小心可是会死人的

【男人的面容以看不出他的长相，只是那双眼透着恨意和冰冷，唯独没有之前的死意】

“妖女……”

嘘……

【女人不知何时已到床前，青葱玉指抵着红唇，琉璃色双瞳闪过幽红覆叠，泠泠之音如魅，短暂的一瞬，只将他的恨意消除】

既然活着，就不该在挑战我的底线，我不喜欢不听话的男人

【想不到这人清醒之后的第一个词竟会是“妖女”，双目之中净是仇恨怨毒。再看他一身体无完肤，面目全非，这女人的手段之狠，心肠之毒，令人无法想象。】
【忽然闪来一个身影，仅在瞬间，他的眼神全变了。没有怨恨，平静如水，甚至还有些许顺从和爱慕。】
【不知道这个女人做了什么。果然是个妖女。】
【颌骨因极度愤怒而咬紧，然而心知自己无力抗衡，眼下把病人治好才是正事。】
【冷眼看向她，沉声道。】
让开。
【上前去扶他起身，此时这个人的心智像被蛊惑，毫无抵抗之意。取了白酒和布条将全身密布的伤口擦拭干净，再敷上药，缠好绷带。最后仔细检查一番，确认已无遗漏，方才扶他躺下。】
【收拾好东西，留了些草药和一张方子，背起药箱，起身欲离。】
人已经给你治好了。
告辞。
【言语之间，生硬如铁，眼神坚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