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间雪|——经典再现

楚瑶然


【平日里他外出，自己是从来不曾跟着的，可是今日里却总是莫名的心慌，似乎有什么事情要发生，看着他随了几位师兄弟出去，终还是不放心的远远跟了去。】

【只是一声剧烈地爆炸声，炸的自己气血翻涌，好半天的时间才恢复过来，而在回神，却早已没有了他们的踪迹，眼前只有那满目疮痍与鲜血淋漓的尸体。】

【发疯似地朝着外面冲去，远远的传来了刀剑碰撞的剧烈喊杀声，心中一沉，默默的向前靠近，入眼的便是那满身的血污狼狈，还有那银光闪闪，即将刺入他体内的数柄枪头。】

【手中长剑出鞘，纤纤身影翩然跃入战圈，为他挡去了所有的攻击，手中长剑，在骤不及防之下，亦夺去了数十人的性命。殷红的鲜血自嘴角流出，玲珑娇躯缓缓坠落在他身前。】

对不起，我……还是来晚了！

方北寒

[他本以为他会死，他也本打算在死之前再拉几个垫背。只是在他抽出插在地面上长剑的瞬间，登时看到了漫天飞舞的红雨]

[红雨红雨，红如鲜血。那一瞬间的飘落，忽然凝滞了空中，挥洒之间更像是纯阳落日余晖下的白雪。兵器猛然入肉又因被击退而拔出的声音，登时让他的空白的大脑，瞬回思想]

[他有些发狂地翻转长剑，苍白锐利的剑气直冲云天，数道寒光稳稳落下，却是在眼前人的拼死配合之下，将余下的数人全部杀死]

[倩影如梦亦如幻，他以为这不是真实，却在其落入怀中，那温热的躯体，不断向外涌出的鲜血，无一不再告诉他这就是真实]

对不起，我……还是来晚了！

[饱含歉意的声音里虚弱无力，她那被长枪贯穿的胸口在不停地向外涌出血液，瞬间浸红了她那身蓝白道袍，也浸红了他的衣裳]

你……你……

[熟悉到快要忘记却越来越深刻的面容，他从未想过再次相见，竟会是这样的情形。他甚至以为，他们此生都不会再相见]

[万千言语，如鲠在喉，想说的话，最想说的话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他有些无力地跪坐在那里抱着她，满面的血污也难以掩盖他眼中的真情]

[他看着她的那张脸，那张他看了这么多年，又经常魂牵梦绕的脸，嘴角溢出的鲜血却仍带着笑意。心中骤然而来的情感，压得他出口就是近乎发狂的怒吼]

谁让你来的！谁允许你来的！

（你为何要来？！你为何要这样出现在我面前……）

[强烈的感情，剧烈地冲击着他的身心。不是说过了吗？不是说过从那以后，他的事情，她都不会再管……从那以后，他都不准她再跟在他的身后……]

你来……你来做什么……你来做什么？！

[近乎的怒吼，渐变悲哀的低鸣。他胸中压抑的情绪，涌上鼻尖的酸涩，却在眼中徘徊，迟迟未落]

以后你不用一直跟在我后面了。

你这身衣服不错啊，像是名扬天下那么回事。

[那日诀别的话语，她答非所言，用一句无所谓的夸赞，好像是没有听到他的话一般。他会气愤她与他划清界限，却在他决定并且说出划清界限之语后，她那没有应答的态度，漫不经心岔开话题，让他心寒和绝望，甚至是可笑]

[只是，再多情仇，再多误会，此时此地，此情此刻，似乎变得遥远，遥远到令人追忆和怀念。他的眼的泪水，终于缓缓溢出。只听他有些近乎崩溃地喃喃说道]

你在骗我……你一直在骗我……

楚瑶然


【纤弱的身影，直直落入他的怀中，面上却是满满的笑意，抬手抚上他脏乱的面颊，眸中一如往昔的温柔相待。幸好，自己赶上了，幸好，他......还活着。】

【难以置信的表情，继而是近乎发狂的怒吼声，他似乎总是喜欢这么吼她，只是从今往后，自己又是否还有机会，可以在被他吼呢？】

想来......就来了。

【没有告诉他原因，更不愿告诉他原因，自己爱他，是自己的事，与他无关，更......不想让他知道，或者是背上任何的愧疚。】

你在骗我……你一直在骗我……

【眼角的泪水自眸中溢出，低落到自己的脸上，没入衣襟消失，艰难的抬手拂去他眼角的泪痕低声道】

不要......哭......

对不起......以后......或许真的......

真的......不能再陪你了......

方北寒

[脸颊上传来她温热的触感，微弱的气息更是让此刻的他痛不欲生。二十多年来，他几乎从来没有哭过，就算是当年流落江湖受尽白目和屈辱，就算是在纯阳习武时无尽的落败和刻苦，他都从未流过一滴泪]

[可是现在，他哭了。眼角的泪就那样悄无声息的落下来，被她轻柔的拂去。听着她说出的喃喃细语，他却是像个迷路的孩子一般无助地摇头道]

不……不……

[他松开了握着剑柄的手，轻轻拂上了她的脸，将她往自己的怀里抱得更紧了一些。他吸了吸鼻子，嘴角忽然扯起一丝微笑，开口却是从未有过的温柔和乞求]

你那么爱骗我，这次，一定还是骗我的，对不对？

[话虽如此，可是却挡不住她那已经被鲜血浸湿浸透甚至弥漫全身的衣衫。他跪在那里，抱着她，眼泪不停地落下，一滴一滴，亦滴上了她的脸颊]

我不要你离开我……你不能离开我……

[从未有过的语气，是对她的乞求，亦是对上天的乞求。他不要她离开，他不愿她离开……或许是他以前要求的多了，直到真正失去，他才方知，哪怕只有陪伴，也就足够了……]

你……你怎么能丢下我……

楚瑶然


别哭……

对不起……

【鲜血不断的从胸前口中溢出，看着他那伤心的模样，自己的泪亦是再也忍不住的落了下来。】

【自己也希望这一次依然是再骗他，可那身体里的无力和晕眩感却是再也骗不了任何人，软软的靠在他的怀中，犹如一个破碎的布娃娃般脆弱不堪。】

若有来生，但愿我们不要再做师徒。

【此生已了，无奈也只能祈求来生，虽然那希望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寒儿，我唱歌给你听……

好不好？

【熟悉的曲调自口中溢出，只是声音却是那般的虚弱无力，甚至越来越弱……终于抬起的手无力垂下，潋滟的眸光逐渐涣散，最终缓缓的阖上。】

方北寒

若有来生，但愿我们不要再做师徒。

[一声但愿，却将希望赋予虚无缥缈的来生。他听在心底，唯有寂静。之后而来的熟悉歌词，伴随着那奄奄一息的声音，被她断断续续唱了出来]

[那一瞬间，他的眼前，浮现了很多画面——他看到了十二年前，她在扬州城里牵起他手，说着再也不会放开他……他看到了两年前的那十年里，他们之间无声无息的陪伴……他看到了那个别扭不懂事的少年打开了那只过来抓他的手，然后丢下她扭头就跑……他看到了那一日在湖边，已经有些长大的他为她拂去她头上的白雪，只是不想她变老……他看到了那一日他们策马同去，陌上新桑，桃花满路，扬州慢慢……]

别唱了……陪我说说话吧……我想和你说说话……

[他似已无力哭泣，可却早就泪流满面。他有些颓然无助地开口，是乞求、是渴望，又是明知结局苍然的痛苦和绝望]

[抱着她的手臂更加紧了紧，在那只轻抚他面颊的手颓然坠地的刹那，他终于是把脸贴到了她的额头]

你睡着了吗？睡吧……我会在你身边……一直一直陪着你的……

[他的嘴角，渐渐浮起微笑。他的声音，是从来没有过的宠爱和温柔。空茫的眼神已经毫无神采，他就那样，跪坐在那里，满身鲜血的他，紧紧搂抱着满身鲜血的她]

[神思飘远，他忽然看到那日敬师堂里，一个十八岁的妙龄少女和一个十岁的男孩，耳边传来是他们初识时候的对话]

我们不做师徒，好不好？

嗯。

[周围渐渐传来躁动的脚步声，他似是毫不在意。明晃晃又举起的白刃，他似是视而不见。突然降落的血雨，凝滞空中，宛若夕阳下华山的飞雪，红润，凄美。他的唇边勾起的一抹微笑]

你看，纯阳，又下雪了。

------------------- 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