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梦楼-浮光居（广南路）——莫寒

【起先还是以背而对，薄褥被她卷去大半，看似一副安睡的样子，冷不丁的还是要带着酸气挤兑两句，还说不是吃醋么，便也嘴上不输阵】

多几个人，无梦楼怕是住不下了。小陌当真这么大度，便去替我挑挑那可心的人。

【只是些脂粉气就已经不依不饶，真多几个出来，无梦楼的房顶也要被掀了去，果然女子一听此话，转过身来，可本该捶上胸口的手被薄褥束缚施展不得，人倒是乖巧的缩在了怀中，是个很舒适的角度】

【雨后的晴朗难得，不知昨夜被大雨拍打坠落的残花是否已被扫去化作春泥，晨曦初露，暴雨肆虐已经过去，一切归于宁静，眼皮竟也有些厚重了，不过小女子的心性总是不好捉摸，逮住了机会就要“报复”回来】

【坐起身来，拿过床头的药酒，替她擦拭了身上的青紫伤处，才拥着女子睡去】

=结=

-------我不管，我不爽，我就要接着开，你弧我呀弧我呀弧我呀，信不信我离家出走，hing----------

[睡意席来很快便阖住眼睛，真正睡着也不过两个时辰便就醒转，虽然疲惫但已没了困意。倒是莫寒平日精力旺盛，这会儿撒够了性子睡得香沉。便扶着榻慢慢坐起身，也没惊动他。一床薄薄的褥子几乎全卷在我身上，他只搭着件寝衣，还让水淋湿大半，怕是再这么睡下去要受寒。叹口气，将被子替他盖上，轻手轻脚越过他就下了床。]

[一地的狼藉，也是真疯了。弯腰慢慢收捡起杂乱撂了满地的衣裳，去衣橱中换捡了件新裁的春衫。因习武出身，即便这年余被他养护着，衣着也还习惯简洁，衣橱里许多襦裙都不曾穿过。回头望看了眼酣睡的人，取身淡粉色齐胸襦裙换上，对着镜子十分认真梳妆。]

[额前的描画姣梨的朱砂已经淡去，就洗净了不再另作别饰，挽起垂鬟分肖髻，鬓边垂段丝带——我也肯在梳妆上花费心思了。拾起扔掉的玉兰，昨夜又被我摔去几片花瓣，已经十分残弱，就将它簪在鬓间，未佩钗环。]

[出门悄声吩咐了人去备下午膳，要有他最喜欢的杜鹃醉鱼。等饭菜摆上桌，他还没有醒的意思，也不催促。收拾衣裳时发现他的青衫破了一角，想是昨夜拉扯时弄的，从梳妆台的小抽屉里取出针线剪刀，坐在窗下一针一线的补起来。]

[又过了盏茶十分听见床上的动静，便抬头向他看过去，阳光透过薄薄的之窗，眼睛不适微微眯起来，宁静好似每一个寻常的午后]

你醒了？

【大抵是酒气太重，沉沉睡了许久，缓缓睁眼时早已日上三竿，大概是长久以来睡得最为安稳的一觉了，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好似嗅到了别样的香气】

【从榻上坐起身来，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脖子，伸手要拿旁边的衣服时却是捞了空，抬眼正好瞧见了窗下独坐的人影，温暖的光线勾勒出倩影轮廓，正回头冲着自己一笑】

恩。怎么不吃饭。

【说着，看了眼桌上的饭菜，又看了看女子手中的动作，起身走过去，她脸色已经比昨日红润了不少，眉心的姣梨妆已被洗去，简单的发髻间别着一只小小的玉兰，只不过这玉兰花有些蔫黄，瞧了瞧她正在缝补的青衫，发现她好像并没发现妆台上的秘密】

【伸手将那朵玉兰摘去，扔在妆台上，恰好撞开了妆台上的小小锦盒，看起来倒有些蒙尘，应该放了几日，这家伙竟是没有发现，懒懒的拽过她手中的衣服就坐到桌前去吃饭，看到杜鹃醉鱼，心情是好了不少】

你便这么看不得这玉兰花吗。

【不想他起身甫一靠近便是摘取这发间的玉兰花，将它掼在桌上，眉头一蹙有些不耐。世间男子大概都喜欢鲜花初绽的万千娇妍，等花败落情份便减淡了。可不论如何小心呵护又怎会不经风雨，无声的叹息，背伤还在隐隐作痛。】

【便将那花拾回来，却看到了他无意撞开的锦盒。盒子里是只钗，玉质的钗头雕作朵莲花模样，花瓣饱满，栩栩如生。映着午后的阳光，几乎要泛出清润的香气，片片花瓣细致入微，甚至当中不盈豆大的莲蓬也轮廓清晰，隐隐已生出一粒粒莲子。】

【是什么时候放在这儿的？疑心他昨晚归来时买的，拿在手中却发现盒子上了层薄薄的尘，显然是我疏忽了多日，若再一算，那恍惚就是武尊大婚前后添的了，这么长时间竟不曾发现。】

【这时去偷瞄他一眼，他却只是背着身，到还不曾开动，起身走到他旁边坐了，低头抚着钗，不自觉放轻了声】

什么时候买的。

【开败了的花也当宝贝似得戴着，偏偏几日前新买的玉钗却是蒙尘已久，无人问津，遂也懒理她的牢骚，片刻背后就没了声音，大抵是发现了妆台上的锦盒】

【她迟迟过来落座，态度可不似之前，瞥了眼她手中的钗，漫不经心的答道】

不记得了。

【提筷就去扒拉那杜鹃醉鱼，余光睇着旁人还不动唤，一边吃着鱼一边说道】

我看无梦楼里丫头们都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你又喜素净，珍宝斋的掌柜说这个挺好，顺手就买了。

【阳光落入屋中，他又恢复了往日的波澜不惊，好整以暇的答话似乎全然漫不经心，只是经过了昨晚我才发觉自己并不像想象中那样了解他。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呢，在他身边能够一瞬能入地狱再一瞬又回到天堂。】

【此时并不是继续疑惑或揣测的好时机，玉簪做工诚然十分精巧，不论是因何想起送我的，总归是他的心意】

谢谢……我很喜欢。

【桌上菜式丰盛却没多大胃口，提起筷略动了两口吃不下了，便专心替他挑鱼刺，把剔好的鱼肉送到他碗里，看他吃的差不多了又替他盛好一碗汤。低着头想了一会儿】

你下午若是不去书房议事，能不能，能不能教我些剑法？

你送我的那把剑，我还一次都没用过……

【并不知如何讨的女子欢喜，眼看的无梦楼里的丫头们整日七嘴八舌的讨论哪家胭脂，首饰，故也前去瞧上一瞧，便看上了那只最素雅的莲花钗】

【看来她似乎很喜欢，吃着她剔了刺的鱼肉心情是好了不少，似乎将前一日的不愉快挥之而去，舀了勺子汤喝下，女子好像犹豫了很久才开口】

【将碗里的汤喝尽了，也像考虑了很久才答道】

下午的确没什么事，你若是身体好些，也不妨活动活动。

[他沉吟许久总算是答应下来，便就不再多话，一顿饭默然着吃完。因起身时已过了正午，一番耽搁下来已是未时，日头绵绵的照着，夜里未散透的阴云又笼了一层，院子里倒十分适宜活动。]

[一人一柄剑提在手中，正是新年第一日他所赠的双剑。他立在树下，无论何时风姿不减，指间摩挲着那剑柄上雕琢细腻的纹路，忽然却有些意兴阑珊。]

[从前惯于用伞基础功夫是有的，并没真刀真枪的动过甚么兵器。他一番指点下来，不消两个时辰一套简单剑法已学得有些模样，只是力道远不如他，不觉渐生急躁。]

[额上渐渐渗出汗来，偏偏犯起倔强性子，也不管他说什么就是不肯停下来。一道银光携着寒意在树下抖擞蹿动，愈发急紧几乎连城一片光墙，衣裙跟着翻舞鼓动，飒飒带起流风，花落在发间极快便掉在地上。]

[眼前树影飞快旋过，我忽然在想，那架子上的梨琴颇有来历，想来他从前极喜听她抚琴，那么，他们也可有如此扶肩携手练剑？也可有青山纵马踏青？也可有雪夜呵晴品酒？他带我做的每件事，是否都是在追寻她的影子？]

[患得患失的心意是遇见他才初次领略，情心笃定时平复，至前几日又被挑拨而起，再一发不可收拾。那个人究竟存在不存在，又是否如我所意料，他究竟瞒了我多少，或是我果真冤错了他多少？]

！

[脑中似有上百只蜜蜂嗡嗡乱作，缭乱的景象终究成了大片花白，已经辨不得许多，只是惯性的提着肢体动作。那正是一招白虹贯日，身子倒仰挑刺，紧绷多时的经络再也承受不住，整条脊背像是撕裂，便笔直而僵硬的摔下去，豆大汗珠布满额头，连动的力气也没了。]

【用完膳时天色也正好，两人提剑步至，往日她倒不曾用过什么兵器，所以她手中那柄柏灵剑是特意嘱咐过造的轻巧些，这初一练习，她招式上是有模有样，只是劲道不足】

【一两个时辰一晃而过，本该停下歇息，可这小妮子倔得狠，剑花狂挽，剑气横生，扰得低枝上的青叶飒飒作响，卷起地面落花飞舞】

【她越练越快，倒不像是在较劲，更像是在发泄，倾吐心中郁结，终于在她仰身挑刺时，身躯陡然僵停一瞬，之后就直直摔落，疾步掠上前来，身影落地前的一刻已将人搂在怀中】

【眼见她已是满头大汗，一脸苍白，径直将她抱入屋内的软塌，命人去请了大夫来看，瞅着她这幅样子，蹙着眉头，嘴上是少不了数落几句】

练剑怎么也爱胡思乱想，下次一定要专心些，不可如此。

[十六年的孑然孤零一朝打乱，我本不知前路，可豁然发觉无论何时仰倒跌落都不再会有粉身碎骨的危厄。他总能那样准确及时的掌握住我的命脉，牵丝引线，令我甘愿飞蛾扑火。]

[宽袖未惊风尘，眉间萧肃一簇落花，辗转人便归于房中软榻。张罗来的大夫好似危言耸听般的说了大篇言论，捻着白须将头摇个不止，一时道“年轻不知保养日后要受大罪”，一时又是“何人如此歹毒下此狠手”，淅淅沥沥无数交代倒和苏佪说的不差分毫，可惜他早认定我欺瞒于他，再多说一遍也没分别。待白胡子嘲哳到日头西沉，早疼的连外衣也汗湿了。终于配方留下些通筋舒络的瓶罐，虽知远不如苏佪制的紫菁膏，但从未向他提起，也不必提起。]

[由着人翻身摆弄，他数落的话入耳的话恍若未闻全然似失了魂魄的人偶，双眸懵然盯着帐帷边垂下一撂浅青色穗子悠悠荡荡，好似在这房中第一次醒来那日，困顿疑叠踵交加，终于棠梨花遮蔽月色里寻到答案，我所落入的是世间最灿如星子的眼眸，最温暖眷恋的怀抱。]

[我以为是注定。]

[手紧攥住床单，肩头耸动，疼。终于咬住袖角，泪滚在枕间沾湿的仍旧是丝柔薄褥上锦绣梨花。]

[为甚么我生下来就被爹娘抛弃，为甚么我配不上的人却又偏偏教我遇上。如果养在父母膝下，即便合家穷困艰难也尚能得双亲真心视若明珠，如果是他心里念念不忘的人，我怎会不珍惜他呵护他徒留他半生遗憾。]

[可偏偏不是]

我累了。

[面朝内侧着身，粗劣药酒火辣辣的烧灼啃噬每寸骨肉，肌肤滑润如新可我知是有许多深浅不一的伤痕，在机关城留下的鞭痕。曾经极为介怀恐他嫌弃，身体发肤于我是虚妄，拼尽了最后一丝力气也只祈求份为悦己者容的纯粹。可到头来不该是我的仍旧不是我的，我还是荆湖道观中无人垂顾的孤女，山河浩瀚，不会有人真正在意。]

[眼帘缓缓低垂，已是不胜疲累，扯过被褥将自己裹住，连疼得发抖也再没半分力气]

你走吧。

【大夫捋着白须便是不住叹气摇头，榻上的人自大夫号脉之时就不再多言，只是静静的由着侍女替她摆弄，送走大夫后，只见她已经翻过身去】

【早已放下了纱帘，只将她的身影看了大概，半晌到侍女端了药酒纱布出来，才听到她缓缓说了句“累了”，既是累了又逞强练什么剑，正要上前一探，却又听到她的后半句，迈出的一步就怔在当场】

【并不想去深究她到底是累了还是旁的，尽管之前的龃龉都好似默契般心照不宣但并不代表就此能一笔勾销，想到此处，那迈出的一步也慢慢收回】

你好好休息。

【向着纱帘后的人说了句，便转身离开，出门便遇见了卫燎似是有事禀告，遂转而去了书房】

=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