浔阳城

人就这么转身走了，虽说这些物件并非什么贵重之物，但也顶的了自己十数日所需。

细细理了理，发现大多是些孩子喜爱之物，以此人心性，对其而言，兴许有另一番价值。

及受人之托，自当忠人之事。

笑着摇了摇头，将其所留之物放在案前，正经端坐，挥了挥袖袍，提笔沾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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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元八年春

【在天机石府附近迷了一次路，说什么都不肯再去第二回，我不肯去，自然也并不肯放云荒独自去。回客栈休整了一天，又继续往吐蕃走】

【云荒这几日的状态不大好，也不知是身子不舒服，还是气闷我没陪她再走一回天机石府。终于又到了一处城镇，把云荒安顿在客栈，自己去城里的药铺按照自己开的方子抓了药。是药三分毒，我不是很想让云荒一直吃药，怕伤了我儿子】

【回了客栈把药扔在桌上，坐下撑着头看向云荒】

我说你能不能争气一点，让我能放心，不给你开药吃。虽说都是安胎的药材，可是…万一对我儿子不好怎么吧？

【日子不紧不慢的入了夏，天气越发的闷热，至于米粥不入口，更是烦闷想吐】


【几日如此人也清减了几分，气色稍差，自己到觉得没什么，倒是昀华着急些，今儿在浔阳城歇下她便出了门，左右无事便睡下】


【做了个梦，醒来时已经忘了梦中发生的事，只觉得醒来心里空空的，好似什么重要的东西丢了一般的难受，肚子也坠坠的有些疼起来】


【坐在床沿上看昀华从外头回来，皱了皱眉看向那叠药材，心中突然有些丧气】……不好就不好吧，或许，老天也不赞成他来。

【最开始是不想让云荒留下这个孩子的，可日子久了，又觉得如此寂寞的人生里该有抹新颜色才好，心里也认定了，云荒的孩子，便是我的孩子。至于孩子的父亲如何，和我和孩子甚至和云荒，似乎都没什么太大关系】

【几个月来第一次听云荒说这样的话，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凑近了看发现她脸色不大好，紧张地去捉她的手腕】

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听闻怎么了，也只摇摇头，往日的我从不是会说丧气话的人，就算家破人亡，就算身陷杀场，心态也是积极至极的，生活态度便是那般，随性乐观】


【到不知什么时候起，偶尔倍感沮丧，往日我总同自己说一切都能过去的，只是早晚而已，也许从离开京畿起吧，这种心态好似受了影响，有些事有些人真的说过去就过去么？我不确定了】


【偶尔的想不开，难免会说些丧气话，说过也就算了，心里知道当不得真，叹了口气，与她道】只是有些累了，刚起床觉得肚子有些不舒服，也难为你一个毒娃娃跟奶妈似得，我着实不该这么说

【摸过了脉才算放心，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颇为安心的舒了口气】

没事，有孕的人难免心思重些，多休息吧

【二十岁的容貌七十岁的发色，除了之前遇到的那个红衣小姑娘，再没人会喜欢这么奇怪的样子。一直都不甚在意，最近忽然良心发现，想法子弄黑了头发，也是怕吓着我儿子。我这样紧张这样在意，真要分不清孩子到底在谁肚子里了】

【挨在床边坐下，手放在云荒肚子上，孩子还小，除了怀着他的那个，别人根本感觉不到他是不是在动】

让毒娃娃帮你安胎，你胆子大得很

没关系，我信你


【顺口接下 话，也没一丝犹豫，毒医也罢，佛狱恶女也罢，就算世人说她万般坏，在这世上没人能如她二人这般对我，就算是在那人心中，也重不过权势山河之一二】


【顺着她的手抚上腹部，柔声笑了笑，难得的关闭相互揶揄模式】幸好有你在，我现在心情可好多了

【相识几年，能让我完全信任的也只有她和韫欢了，想来她二人也是如此。即便是当年的…当年的谁？总觉得有个人从我的记忆中消失了，在两年前的冬天，我去河北寻韫欢无果之后，一个很重要 的人被我遗忘了】

【多想没用，还不如好好享受一下和云荒友好相处的时光，自己这张嘴从来不肯饶人，自从云荒有孕，可是收敛了不少】

你心情好就行，你心情好，我儿子才能好好长

【云荒嘴刁，有了孩子之后更是可怕】

说吧，想吃点什么，我去准备

【侧头想了想，泛起笑意】不如去灵隐寺吃斋？


【正好行至江南，灵隐名盛，加之与方丈也相熟，正可前去一会，听听铎声，参参梵唱，也权当是给肚中孩子积福，虽然，我二人也不信什么佛】


【呃……好吧，其实就是突发奇想想吃斋菜而已】

【在吃这方面，我远不如云荒有追求，吃素什么的并不排斥，可要去寺里…灵隐寺的名字先前就有听闻，可如我们这种不信鬼神的人，对佛自然也没什么依赖心，没想过要去上香祭拜】

【罢了罢了，就当是为了我儿子了，多听佛音，算是积福了】

行，慕大小姐说吃什么，我们就吃什么

快起来收拾收拾，这就走吧

【闻言笑了笑，什么事都有人陪的感觉就是好】


【起身穿衣，收拾妥了二人前往灵隐寺小住时日】

结

======八年夏=======

【中原夏日不比寨中，尤是午后，简直热死人，自己身上的厚袍毛皮都要披不住了。街道之上人群熙熙攘攘，与自己擦肩之人，皆是捂鼻逃窜。拧了拧眉心，太热了。】

【前头有个房檐，底下坐着一群破衣烂衫之人，自己只看他们一眼，他们到朝自己招了招手。低头看看，自己这一路从大理走到此处，身上这一身衣服，无冬立夏。】

【虽然自己身无分文，到也不能沿街要饭。紧了紧腰中布绳，加快了脚步。】

【打定主意，以后韫欢要是有了身孕，我可再不管了，孕妇实在是世上顶难伺候的人。慕云荒，大中午的刚吃了午饭又要吃点心，认命的出了客栈去给她买点心】

【按着慕大小姐的喜好买了包点心往回走，只想着快些回去，便没顾上看路，不小心撞了人。稳了身形连声说着抱歉，抬头发现，自己居然撞了个打扮十分奇特的人，看看自己身上的夏衫，又看看他身上的袍子，是我过错了季节，还是他感觉不到热？】

您…没事吧？

【自己上顿饭好像在三天前吃的，吃的中原祭祀用的供果。本来自己是不敢吃的，不过看着那些穿的很破的人拿起来吃，好像并没有什么事，所以自己也试着吃了点。反正中原的这些神，自己又不信。】

【午后烈日本就难熬，而街边路口，处处都是买吃食的。自己这一路走，喉头上下就没停过。一双眼睛只盯着路边的摊贩，不想竟然撞了人。已经是饿的有些恍惚，听她一问，脱口道】

我饿.....

【若是个好说话的人，听了两句抱歉这事就算了，若是不好说话的人，纠缠一会儿也就是耽误点功夫。怎么都没想到会得到这么个回答，听到饿字，想都没想就把手里的点心递了过去】

吃点？

【看着自己伸出去的手，有点惊讶，我穆昀华居然也有这么好心的时候，好难得。抬头看了看天，太阳太大，我是被晒晕了吧】

恩？

【自己所有的神经的都被她伸出手所牵扯，不，准确的来说，是被她手里的点心所牵引！眼巴巴得看她手里的点心，大大的咽了下口水。】

真的，可以么？

【嘴上是这么问的，手已经不自觉的往前伸去。】

【一切反应皆出自本能，未经大脑思考的动作，才是最真实的。勾唇笑笑，把点心塞进他伸来的手里】

自然可以，我答应了的事，不会反悔

【又把人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这一身衣裳，春天穿着怕都会热，何况盛夏。看他脸色虽说不上好看，可也觉不出体寒到要捂着袍子来保暖的地步。手指在腿上敲了几下，终究还是问出了口】

你穿这么厚的衣裳，不会觉得热么？

【手已经伸到她面前了，就等她点头，听到她应下，抓起点心就往嘴里塞！塞的满嘴之后，慢慢的嚼，却在咽的时候费了劲。】

【中原的点心花样多，有酥的，有糯的，可就是太干了些，自己边伸脖子边瞪眼的才把嘴里的吞下去，可谁知它们又卡心口，握着拳头使劲捶了捶，才捶下去。】

恩，原来不热，来到中原以后，是有点热。

【抽着吃的空档回答了她的问题，既然人家给我吃的，人家有问题，自然要解答了。】

【见他吃的辛苦，忍不住劝了几句慢些，身上又没带水囊，噎着了可没东西给他喝。好不容易见他咽下了点心，也放心了些，方才锤的那几下，还真狠…】

【中原？原来他不是中原人，怪不得穿的和街上的人都不一样。可即便是番邦外族，也断没有夏天穿成这样的道理】

既然到了中原就热了，为什么不脱下袍子，换一身凉快些的穿着？

【三口两口的把点心吃完，意犹未尽的把油纸上的碎渣渣都舔了个干净，这才将油纸一折一折的小心叠好，然后拍了拍手心，本来是想舔手的，可在一个姑娘面前，还是没好意思。】

【听她问，摆了摆手，又把皮搭子紧了紧。拿袖子抹了把脑门的汗，笑道】

这袍子不能脱，我热点没关系，不晒着它们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