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园】百草园

【心下思量几番也没多话，当下拿了东西行了一礼边出去了】

【本要转道去找师叔，路上碰上师傅边忘在了脑后，后话不提】


================结

承平十三年 秋末

[ 秋天的最后一个月，外出游医的慕师叔终于回到观中，算算日子，竟与我禁闭的时长差不多。一晃两三年，也不知道他们都有什么际遇，又遇到了什么趣闻。]

[ 跟着师兄师弟们去看过明月师姐几次，对于她的腿疾总是记挂，也不知能不能治好。好在慕师叔回来了，应该会有些法子。]

[ 按捺住想要立刻去找师叔询问的心思，若是太殷勤恐又要被嚼舌根，索性先去草药园采些可以驱寒的草药，做成药包给师姐送去敷腿用。]

[ 这会儿早课已经结束，别的师兄师弟都有事要做，偏我闲着，师父暂时休息也未管我习武的事，便束着衣袖裤脚往园子里踏了。]

[ 以前师姐腿脚好的时候，经常来照顾这园子，如今她不方便，倒是来的少了。不过她不来也有别人，正巧看到园子里有旁人，以为是哪个师妹，便轻了脚步准备过去吓她一下。]

[ 做了个鬼脸骤然跳到她面前，还没来得及说话一看眼前的人，立马收了手拍拍衣服拱手行礼道]

  慕师叔.....我，我不知道是你....

【园子踏着时节浸入秋色里。清冷的风掠过去，不少花草在凄怆的秋霜中凋敝了枝叶，但这里素来不乏奇花异草，故仍有许多扶疏风致的草木摇曳回应。】
【这几日陆续将南疆带回的草药拾掇起来，秋水尚且年少不耐跟着听，在山上也不拘着随她去闹腾了。这日时候还早，弟子正课时，独自圈了一角锄开土，解开花囊。握着花种还未松手，冷不防被人吓了一跳。】
【手里的种子险些被这一下握碎，看清是青风，先张手检查种子。】

无事。正好——

【抬眼看他，想起来也是很久未曾见他，这会秋阳朗照下来他身形仿佛这两年愈成熟了。将花囊递给他，指使起来倒很干脆。】

种一下。

[ 许是太乙山灵水秀养人，也许是经年修行养气，反正从背影瞧，慕师叔与其他师姐师妹们没什么区别，就算正面瞧，也瞧不出她年长，无非是比弟子们多了一份为人师长的气度罢了。]

[ 不过慕师叔瞧着是温温和和的性子，但总有种让人不敢造次的莫名气场。被我猛然吓那么一下，也没什么惊讶的情绪，只是看我一眼，就继续瞧手中一颗颗不知道是什么的椭圆形小粒。]

[ 大约是什么要紧的东西，生怕被我不小心弄坏了，默默后退了半步，免得遭殃。]

[ 随后又道了句“种一下”，稍稍一愣，明白过来，立马接过道]

  好的。

[ 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种子，一边蹲下去拿着小铲子挖坑，一边问道]

  慕师叔，要埋深点还是浅点？每粒的间隔大些还是小些？

[ 挖着挖着，又忍不住好奇问]

  对了，这些是什么种子啊？模样挺奇怪的。

看着。

【依次就手中的种子埋下去，几个坑锄得很浅，随手便埋了土。】

此乃南疆之种，长于岩下，名为“双叶”，性寒味苦，每一枝皆双叶相依。质脆易，不可食用。

【一面同他细致讲了此物源来，末了特意拎出来，想此时他出现早课业已结束，那晚些时要拣个时候同诸弟子讲一讲，免得有人误用。】

入药处置有些麻烦。
是要用来喂其他小东西的。

[ 照着慕师叔示范的样子，把手里的种子依次种下，一边种一边听她讲解种子来源和药性。听她提及南疆，忽而想起无忧师妹好像与那边有些关系。]

  慕师叔这趟是去了南疆？听说那地方毒虫甚多，也只有像慕师叔这种医者，才能从那里安然无恙回来吧。

[ 等手里的种子种完，拍了拍手直起身子。]

[ 既然是被她带回来种下，那应该用来治病，或者做实验的。也不知道这玩儿能治什么。]

  师叔出去，可有找到治明月师姐腿疾的法子？

[ 本来也就是为此而来，既然正好撞见，就直接问了。]

  

【南疆草木繁盛深藏危机，又怎么可能安然无恙，其间惊险说来无益。对此话不置，但见他做得有模有样，倒生了一分欣慰。】
【将锄子花囊等物件一一收起来，知晓他同明月情分深厚，闻言也不太惊讶。想了一下没有隐瞒，本也大家关心所在，可也没说得太满。】

是有些想法。
等过了这个冬天……

【方才回山，尚未和明月说起此事，亦是不愿她空怀希冀。思及此处，望了他一眼。】

明月暂且不知。

[ 明月腿疾怎么说都与我有几分关系，回想起当日种种，已经不会深究到底谁对谁错，亦不会沉湎过去，一直懊悔。]

[ 原本就想过，慕师叔若有法子，不管多难都会帮忙治好。若无，就想其他代替的法子，总归观里这么多人，也不会无人照顾她。]

[ 不过所幸慕师叔带来的是好消息。]

  有想法就说明有希望，慕师叔的医术我们都信得过。

[ 微顿，收到她暗示的眼神，连忙点头]

  慕师叔放心，我不会乱说出去的。

[ 说着用脚无意识的碾着土，抓了抓后颈道]

  若是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慕师叔可以随便支使我。

【我平素并不纠缠于救不救得回一事，生死有命。但人生在世总有些例外，譬如当年之师姊，又如今日之明月。此中心绪不足为别人道。】
【至于其他，预施之术还需慎慎安排，颔首算应了他。】

此事不急。

【见他言行颇具风度，不若从前莽撞，越发合上这两日感慨。山中事如常，又像焕新，犹三清殿前那棵槐英，落叶纷纷似往年，却又是新叶换陈叶。】

你这两年，看来有所感悟。

[ 我非她门下，但这份心意她也是知晓的，她既然应了，到时就一定不会见外。于此，我也心安些。知道是急不来的事，问个大概情况就不再深究了。]

[ 只是种草药的活没她指点我也不敢乱来，帮忙埋好种子就老老实实站在一旁，免得踩坏幼苗。]

[ 原以为她会再多讲些草药相关的东西，却不想反而道了这一句。语气平淡，听不出是遗憾还是感慨。]

  感悟谈不上，静心养性罢了。

[ 也许跟三年前比，我确实有所改变，但这世上又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

[ 当初心甘情愿去禁闭，确实不曾怨恨过谁，可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处在后悔和懊恼中，不知道三年后如何面对众人。但日子久了，这种情绪就渐渐淡了，再到最后几乎不记得这些过去，甚至回想起都觉得当初的举动太幼稚，有些人有些事根本不值得你冲动。]

[ 以至于如今，也许是放下，也许是成长，以前不懂不明白的，全部想透彻了。]

[ 虽不会像以前那样举止轻佻，但也不会让自己太闷，无伤大雅的玩笑话还是会说一说的。]

  思过崖是个好地方，除了冬日太冷。以后要是有人想静修，我首推思过崖。

【时移世易，他们都长大了。还未凝结的涩意散在他的话里，极淡的弯了一下唇角。】
【晨光与风胶着，冲淡几分冷意。】

那地方还是别轻易待。

【徐步往屋子里去，也不回头，只落下一句话。】


你若无事，便来帮我继续收拾草药。




结

文兴四年。春
---开始---
蔺无余
         昨夜异气翻涌，心血来潮闹的半夜还未睡着，索性出了落霞，跑去知玄崖吹了半宿冷风。
      初春抖擞，凛寒霜降，无余再睁眼，已经旭阳东升。露珠垂挂发梢滴在泛白的嘴唇上，一抹苦笑稍纵即逝。
       又是这种症状，每到要发作时，急促迫切的想要呼吸，才能维持心底那呼之欲出的渴望。归太乙时，他已做好准备，没想到居然才第一天便又开始了。
      吐了浊气，抱守归元收了内劲，起身扫了身上的尘土，转身去了药园。上次不告而别，想来云尘必恼了，唉。道契啊道契，吾该如何呢？

山中春意迟，料峭东风送清寒。然而如此时节，柳绽新绿，花吐芳蕊也不过是一夜间的事。于是便挑了个晴光正好的天气，去把荒芜了一冬的菜地翻一翻。

怀里还揣着些去年夏天余下的西瓜子，只待一场温柔细雨，就能够播种了。

自去年夏末始，便几乎不曾离开太乙观，只在岁末除夕回了一趟师门。这些年来，已很少待在同一个地方如此之久。理由嘛，说起也简单，怕蔺师兄回山时寻不着自己。

有什么紧要的事吗？其实也无。说到底，也无非关怀之情。以蔺无余的性子，断然是做不出不告而别这种事的。其中缘由，或可猜度，可总要印证一下。

拄着锄头，看着耕了一半的菜园正歇着气。却见熟悉的身影由远及近，不由略笑着打招呼道：

“蔺师兄，久见了。”

蔺无余
         掬了一把溪水略洗了脸，将一夜未眠的疲惫消去。山鹃微吐尚差一分绵雨映红，踏着浅草新叶的芬芳，来至药园便看见云尘拄着锄头歇息，神色暗了暗，慢悠悠的过去，低低唤道。
        “云尘师弟。。。在种什么？要不要为兄来帮忙啊。”
        说罢，就拿过他手中的锄头，将道契扔入他怀里，开垦翻新起来。

人的气色若差，逢风雨如晦固然更添憔悴。可在青天白日下，让阳光一照更是无所遁形。

“蔺师兄，昨夜可是……”

话尚未说完，就赶忙接过他扔过来的道契，隔着剑鞘尚感三分凛然意。虽然说不用和道契再续前缘是件好事，可怀里抱着这么个家伙，倒像抱着蔺师兄的满腔心事，总归是太沉了些。

跟在他身边，亦步亦趋走着，笑道：

“哦，还是要种些西瓜的。去年阳光充足，瓜甜味美，可惜师兄你没吃到。只盼望今年瓜胜去年好，能与师兄同。”

蔺无余       果然是老了啊，才一夜未睡而已，就让人瞧出眼底的憔悴，想他以前就算三四天未睡也不会如此精神萎靡。        不过听他还能调侃自己，瞬间心里那愧疚就消散几分。他还是一样，如此的油嘴滑舌的。        “看来师弟你是原谅我了~将吾与西瓜比同，至少在你心里，师兄吾不是那不告而别，令人当心的坏人啊。”

“云尘从未怪过师兄呀。”

听其所言，略笑着摇了摇头，道：

“师兄所作所为，自有缘由。即使是不告而别，定也是觉得相告莫若不告。”

手在他的肩上一搭，凑得近了些去，又道：

“师兄只需知晓，云尘随时相候便罢。”

蔺无余
        果然，人得一挚友知己，心倍感安慰。
        但感慨的同时却在他坦然的目光下略显狼狈，出现那种嗜血食肉欲望得自己，更甚者未来吾都害怕的自己，点滴消蚀改变着。
         歪头停下翻动的锄头，拍了拍凑过来的肩膀，至他腰间取过种子，抛在土囊中。
       “你吾之间，总之多谢你”
        一同寻找线索未果，以他敏锐，必然猜疑到一二，不闻不问的关怀，世间温柔不过如此了。
        “云尘师弟啊~这种子可是去年留的？甜与不甜可看你了。”
         

三年前，曾随蔺师兄远赴西北荒地，只可惜十年风沙埋故土，旧地早无了线索。至于是什么的线索，身为万事随缘应天的云老道，也不曾过问。

所谓无为者，到最后少不了无所不为，端看时机罢了。天意虽然玄妙，人却未尝不能让天料不着不是？

“即使你我之间何必言谢，但既然要‘多谢’，光在口头上未免失之诚意啊。”  

单手抱着道契，将西瓜的种子，捡着一二，耐心地丢在土里埋好，又笑着道：

  “瓜甜与不甜，但看吃瓜人不是？”

蔺无余      唔，诚意嘛？除了道契他现在可身无一物啊，何况连道契都交给他手中了，这可是身为剑者的所有呢。       思虑间看到隔壁田土中遗留的地瓜苗，细小干枯的，应该是冬天翻收留下的，说不定地下还有未挖尽的。       将西瓜埋好后，浇了水。拐着锄头过去松了土层，不过三四下，果真还有残留的地瓜。挖了小半刻，大大小小的有十几个，这才转头对云尘笑道。        “待到日后，瓜熟蒂落与你来吃。不过现在，可要尝尝师兄我的手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