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期场景】新公寓

高一高二女生宿舍，装潢崭新。

张渐寒

【在春末夏初的交接，午间阳光犹存三分温柔，不冷也不热，温暖的恰到好处。背着吉他走在操场，耳朵里塞着降噪耳机，脚步永远恰到好处的踩在节点上，一手随性垂下，食指指弯勾住个纸袋，随着动作轻轻晃动。】

【两首歌的时间，从操场走到新公寓外的榕树下，宿管阿姨站在不远处拄着扫把，死死地朝这边盯住，摆出一副“敢再上前一步就死定了”的慑人气势，略带心虚的挪开目光，抬头望着枝繁叶茂的榕树，装作一脸无事模样。】

【尽管戴着耳机，隔绝了周围一切杂音，却阻挡不住熟悉的脚步声穿透橡胶塞，心脏一瞬地狂跳仿佛在告诉自己，是她来了。】

【吸气回身，转头朝人一笑，拎起纸袋在李清乐眼前晃了晃。】

  “给你买的，芋泥牛奶加芋圆，不另外加糖，趁热喝。”

李清乐

【温煦的小风吹动轻薄窗帘，在纯白的衣柜门上投出一个小小的明亮光晕。书桌角上的手机屏一亮，跳出个熟悉的“寒”字，不顾指尖滴下水珠，屏住呼吸点开来看，短短一行字，却像羽毛拂来心尖，悄悄侧脸瞧过正埋头记单词的室友，嘴角就抿出个含羞的微笑。】

【阳台里扶着栏杆，远远瞧见榕树下背着吉他望天的斯文少年，只来得及在耳朵上斜斜别上一排珍珠发卡，将和百褶裙同色的领结扎在衬衫领前，大方镜前左右一打量，便踮着脚尖跑下一道道明净的楼梯，途径门厅外的打扫阿姨时，风铃般轻快地招呼了一声】

“芳阿姨好~”

【洁白的衬衫被风吹出青春的弧线，新洗过的头发还带着一丝清爽微凉的水汽，小步跑来他跟前，仰头弯眉一笑，很欢喜地接到手里】

“好耶，我就喜欢这个。”

【“啵”一声插了吸管，很满足地吸口温热牛奶，忽而想起什么，赶忙拉着他绕到高大榕树后头，些微紧张地转头去看公寓大门前走过的三两女生】

“别让徐圆圆看到你呀，不然回头她又要问我，‘渐寒大才子’喜欢什么口味的奶茶了。”

张渐寒

  “你喜欢就好。”

【李清乐低头嘬饮的模样，极为可爱，微湿长发散着柠檬芳香，令人忍不住伸手想去揉一把。只不过一想，还没来得及做，反而被她扯着绕到树后头，顺人目光回头一探，不明就里。】

【没听出她话里藏意，抓了抓头发，一脸不解】

  “我喜欢少糖少冰的黑珍珠奶茶，这个你不是知道吗？”

【茂荫郁葱成庇，将阳光割得细碎，一两缕落在她发间，闪闪发亮。取下吉他包撑在手边，往边上一坐，酝酿一路的话到了嘴边，又像被堵住了般，好不容易平静片刻的心，又搅成一团，跳起C调狂想曲。】

  “我最近练了首新曲子，想用它来表白，你帮我听听好不好？”

【眼神飘忽不定，一会儿看左，一会儿看右，就是不敢看她，脸上却又摆出一副诚心求教模样。】

李清乐

【乍听他一句话，吸管都差点儿被芋圆堵死了，眨眨眼睛，怀揣的小小心思从嘴边溜走，只好将满心“你是木头么？”的疑问浮挂在微微蹙起的眉尖上，在他反手取下吉他的时候说服了自己，迁就音乐天赋卓然，感情生活却如同古井深潭的呆子一般舒了口气】

“我当然知道……嗳算啦，不说徐圆圆了。”

【哪知道他下一句竟是比知道了我与张渐寒从小一块儿长大，就成天黏着我，要我一字不落地把他大大小小的喜好习惯仔细说来的徐圆圆更麻烦的事情，这当头一问，全然叫我没个准备。举着奶茶的手怔怔垂下，空着的手背去身后揪着衬衫下摆，站在他靠坐的花坛沿儿跟前，心里空了半晌，继而怦怦直跳起来。垂眼看着脚尖，半是不情愿半是失落地磨蹭出一句】

“你要给谁表白呀？”

【一时只觉得连最喜欢的芋泥牛奶都没了滋味儿，闷闷坐去他身边，垂头望着制服裙下皙白的膝盖，将温温的奶茶杯子握着搁在腿上，犹豫了片刻，挣扎着小声为自己的冒昧打听辩驳】

“我要是认识她，才能给你说她喜不喜欢呢……”

张渐寒

【“嗞”一声拉开吉他包边缘的拉链，取出吉他架在膝头，装作没有听见她问的那句“要给谁表白”，低头拨弦听音。其实在来之前，早就将音挑好，却仍是装模作样的调整了会儿，余光时不时瞥过她的侧颜，又生怕被发现般很快挪开。】

【大概是来自巨蟹座与生俱来的特质，透过她瞬间低靡的语气，浑身上下散发着沉郁气场，从细枝末节中感受到她情绪的变化，心中挣扎着想告诉她答案，却又说不出口，于是轻描淡写的回答】

  “嗯...你认识的...”

【深知以自己的特性，再多说下去保准被她瞧出端倪，四指划拨琴弦，溜出一串音截住话头，左手分开按在指板上。】

  “好啦好啦，我开始咯。”

【指尖虚敲面板，心中默数——】

【三、二、一】

【三指在指板飞快交替间，右手食指勾弦弹出前奏，不间断的练习了大半个月，曲谱早已牢记心中。一个泛音结束前奏的同时，缓缓开口唱起】

  “兰亭临帖 行书如行云流水

  月下门推 心细如你脚步碎
  
  忙不迭 千年碑易拓却难拓你的美

  真迹绝 真心能给谁.....”

李清乐

【张渐寒没有理会我头一句问话，只是低头很认真地调拨音弦，一派静谧无声中，只有安和纯净的细碎弦动。他很少有这般明着无视我问话的时候，由此就愈发勾出我对那个女孩子小猫挠心般的猜想。在他含糊暗示的时候不着痕迹地偷偷看去，却只看见他流利拨弦的指尖，如此更换来两分沉默的赌气，将手中的奶茶杯捏出一个小小凹痕，也不回应他自作多情的预告，顾自注视着飘落鞋面的一枚榕树叶，听他将温柔低缓的曲调慢慢唱来。】

【心里分明别有用心地念叨着“难听死了”，可仍旧忍不住被他真情又干净的嗓音打动，脑中浮现的就是情窦未开的小时候，比邻的小院落内，我在有槐花香的春末，在敞窗下的写字台前临帖，耳边是隔壁家的少年练声乐的歌声；是微热夏风穿堂而过的傍晚，我们两家在院子里支了小桌分吃冰镇西瓜，屋里的电视机里射雕的片头曲正悠扬响起；是在他分不清《多宝塔碑》和《玄秘塔碑》的时候，带着小小得意敲在他脑门上的洁白宣纸筒……】

【一言不发地听至末尾，只觉得委屈极了，好好一颗青梅都给酿成了酸梅。垂落的发丝遮去了脸颊上窘然的微红，半晌没有接话，也没有多分他哪怕一点余光。在感觉身旁的少年有些耐不住的时候，才不咸不淡不走心地开口道】

“嗯……就，还行吧，你要追的姑娘读过《兰亭序》么？人家听得懂你在唱什么吗？”

张渐寒

【指尖按压变化间，拨弦弹唱，说唱部分三指飞快点弦轻弹，而高潮部分又自行改编，将头尾使用琵音接连，起伏有序。】

  “.....雨打蕉叶 又潇潇了几夜

  我等春雷 来提醒你爱谁。”

【以颤指作节点，结束了这首歌，音乐一息间戛然而止，连空气都静了下来，一片绿叶无声飘落，停在膝头。】

【侧过头看她，却突然不知道要如何开口，明明一句话都还没说，脸上却阵阵发烫，话一次又一次到嘴边，又一次再一次地咽回去，总觉得这也不合适，那也不合适。】

【好在，她先开了口。】

  “她当然懂，而且她临摹的《兰亭集序》跟你一样好看。”

【自认为这句话显而易见，已将意思表明了个七八，略带局促不安地握住吉他，头凑近些许，小声试探】

  “你说....她会同意我的告白么？”

李清乐

【乐声停在一阵柔和的颤音之下，那句别扭青涩的表白前奏在心里打了个旋，就如同玉珠落入银盘，奏出一串雀跃的琶音。心里犹有些不确定地打着鼓，终于迷惑地憋出一句藏了好半晌的疑问】

“明星班里，也有人喜欢临贴吗？”

【很认真地把我二人认识的有书画功底的女孩子都在脑中过了一边，可除去写板报得过校奖的徐圆圆，再没有第二个人够得上这样一句承载了天赋少年真心认可这般分量的夸奖。心底存着一股小小的傲气，绞着指尖，将他那句仿佛蒙上一百层朦胧薄宣的话品了又品。】

【比肩坐在榕树下，回想那富有画面感的歌词时忽然灵光一闪——若非我俩打小在一条胡同里玩耍长大，相熟了彼此一箩筐的别扭习惯，这样弯弯绕绕的喜欢，谁能听得明白！】

【着实被他吞吞吐吐又欲说还休的含蓄“告白”惹出两分气来，一贯是轻柔乖巧的声音，这时候也没有说得多大声，槐花般柔美俏丽的脸上有些烫，话里羞恼，忿忿地给他丢了一记严肃的小眼刀】

“张渐寒！2020年了，你怎么还玩这种把戏！”

【转头正对上他凑近的脸庞，帅气的脸上还带着可疑的红晕，说话间的呼吸拂过我额前细卷刘海，化作笼罩在我心尖尖上的柔软光芒。】

【脸颊像是被暖风熏红了，阳光遍洒的午后，再没有比喜欢的男孩子和温柔低唱的民谣更能打动我的事物。一派静谧欢喜中，几乎就要羞涩点头，偏还不肯直白地吐露心底粉红的小秘密，抬手拨弄了一下珍珠发卡底下的长发，柔顺发丝里漏出只小巧泛红的耳朵，话里有些害羞的甜甜】

“那……你再给她唱一遍。”

张渐寒

【原本还担心乐乐没听明白，正想着要不要再“暗示”一番，却听见娇嗔入耳，很有先见之明的往后一躲，笑意逐渐变深，伸手抚过乐乐微微发烫的脸颊，揉了揉头，掌控着力道没有把她刚洗好的头发弄乱】

【刚想答应，不远处的喇叭里却响起了第一声预备铃，有些不舍的放开了手，将吉他收进包里，跳下花坛沿儿，顺带拉了她一把】

  “快上课了，等第一节晚自习结束后咱俩在这儿碰面。”

【嘴上这样说，可脚下却跟扎根了似的，左右迈不开步子，挪不开眼，直到铃声第二次响起，脸颊轻轻碰了碰她的面庞，这才转身离去】

李清乐

【温热的掌心让脸上的红晕更艳了，低头任他亲昵地揉了揉脑袋。整颗心盛满了甜蜜与欢悦，虽然他还没有完完整整地把告白的话说出来，可耐不住心底诗样儿的情怀像桃花枝头的小小肥啾，鼓起满怀的憧憬与期待】

【浪漫洋溢的青春气息偏偏被一阵响亮的铃声打断，平生第一次对预备铃生出了抵触情绪，被人拉着手腕从花坛上下来，晃了晃被他牵着的手，抬起明亮欢喜的眼睛看去，又不好意思地低头抿笑】

“好，我等你。”

【午后温柔的风徐徐吹进两人相对静默的空隙里，急促的铃声再度响起的时候，身后的公寓门厅里陆续传来女生往教学楼去的脚步声，有些怕被熟人看见的紧张，在他低头贴近的时候，红着脸小声催促】

“快走啦……”

【等到他身影转过公寓大楼的拐角，这才小跑上楼，抱着高高一摞教辅书，踩着上课铃跑进教室】

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