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岑寂 于 2015-3-23 22:29 编辑
不负年华(四) 亓姑娘从来都不是一个心慈手软的主,能在十五岁的年纪坐上无妄楼祭司之位,除了在星辰占卜上的天赋异禀外,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就是狠。对人狠,对已更狠。她从来都信奉着,“她要的东西,纵使自己得不到,旁人也休想得到”这样蛮横无理的信念。 临渊萧家近段时间真可谓是客如云集,高朋满座。萧家大少爷和二少爷年龄相仿,感情深厚,连这娶妻都定在同一日,真真是双喜临门,萧邵老爷都笑得合不拢嘴了,一改寻常三天两头不见人影,竟是亲自操办这门亲事。与大少爷不同,这二少爷娶的媳妇可谓名不见经传,究竟姓什名谁,来自哪门哪派,全无人知晓。不过也是,毕竟二少爷只是旁系所出。 庭院深深,画廊几转,蹲在大树底下拿着小木棍戳着蚂蚁窝的亓姑娘,半点没有大家闺秀的感觉,她的那柄大刀倒是随身相带,片刻不离。 “亓姐姐,太阳毒,你过来坐会儿吧。” 萧绫的声音柔柔的,气息并不太稳。亓冉看了她那稍显苍白的小脸,叹了口气,“我上次带来的药,你吃了吗?” 这萧绫的病打娘胎里带出来的,家族遗传,无法根治,加上年幼时感染风寒,若非亓冉相助,恐怕活不过十六,可即便如此也不过是多拖上几年罢了。 “嗯,自是吃了。亓姐姐,你……你真的……要嫁给二哥?”秉退左右,萧绫有些迟疑的问着。“可是……可是二哥他……” “ 傻丫头,可是什么啊,我给你当嫂子,不乐意?” 随手弹了下对方的额头,亓冉一手撑上栏杆,翻身入内坐在萧绫身边胡乱吃了口糕点。瞧着对方支支吾吾,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亓冉叹了口气“我知道你想说萧缺并不喜欢我,可是我也不见得有多喜欢他,我跟他,除了打架,没啥别的好说的。” 萧绫的声音越发的低了,甚至带着一丝哽咽:“二哥、二哥为什么要那样做……一家人在一起不是挺好的么……有什么比大家都在一起更重要?” 亓冉突然觉得今天出门这是没看黄历么,怎么着要担当起知心姐姐了,支撑着额角揉了揉,谁再敢说萧绫是养在深闺中的大小姐她铁定要抽谁,瞧瞧别人对局面的敏感程度,下手……还是不下手呢……这是个重要的问题。 “我只能说萧缺自然是有他的理由,况且,萧渊也不见得不知道,你啊就甭操心了,他们哪个最后不比你活得长啊?管他最终是谁,你只要记得你永远是他们的妹妹就够了。”自己今儿的话果然忒多了点,连命格之数都告诉了对方,亓冉抬眸打量了萧绫一眼。 “亓姐姐,至少、至少都要让他们活下来,你一定要答应我,一定要。”谁说萧绫啥都不懂,这位可是身在局外,却看得最透彻最明了的一位主了,亓冉沉默半响,方点点头。 自此,除了每月十五亲自来这后院送药外,再不踏入。
打从这二位少爷成亲之后,萧渊更加沉稳,却少了当初的那一份儒雅笑颜,行事作风中倒见雷霆之势。南宫姑娘倚娘家之势越发有了主母的气势。而萧缺日渐沉默内敛,行事之上虽与其兄相悖却亦能相处和睦,只是这亓大姑娘却常年不在府中,无人知其踪迹。 当饕餮的时间吞噬着一切,幼时的情感在时间的变迁中沉淀,欲望在深夜里滋长。 这一年,临渊萧家少小姐萧绫病发,危在旦夕。其嫂亓冉以药令其沉睡不醒,抑制病发,与其兄萧兆一同,带其远离中原,寻药王离殇为其诊治。 这一年一股来自关外的业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焚烧了中原第一世家——南宫一族。他们仿若来自地狱的幽灵,毫无人性的噬咬、誓死亦要将对方拖进地底无间。噬骨断肠的毒药,触之即死,闻之溃烂。再加上一旁虎视眈眈的邪教修罗,这个无名的组织,在某代号为摇光的首领之下,于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令南宫一族彻底湮灭在武林的史册之上。 这一年,临渊萧家族长萧邵于前往龙渊部族前夕,蓦的猝死,毫无征兆,阁主之位空悬无主。旦夕间,曾兄友弟恭的二人决裂,各自为政,临渊阁一夜之间一分为二。 这一年,长老龙筑,长老龙冶奉命秘密回归龙渊部,然其半途之中受阻,圣剑龙渊为人所劫,下落不明,二位长老晕厥未醒。 这一年发生了太多的变故,透骨生香的诱惑,血流成河的杀戮,肮脏的罪恶烙印心头,以至于是许多人梦魇中无法湮没的存在。
第三年,亓冉于关外回归、恰逢萧缺长子萧旻三岁生辰。 是夜,亓大姑娘毫无形象的躺在水榭流光那张舒适无比的大床上,悠闲的哼着不成名的曲调。当萧缺踏进来的时候,看着那被糟蹋得不成模样的床,皱了皱眉头,生硬的吐出了几个字“你回来了。” “ 我要还晚回来几年,你准备还给我生多少个孩子,啊?”亓大姑娘依旧躺在那张床上,一只腿半悬在床边晃荡着,“那女人长得还不错,尤其是那面相倒挺像那谁的,对吧?”唇角依然是那肆无忌惮的笑容,可眼底浮起的愠怒,只看一眼便能明白。 “女人杀了,孩子留下。”不需思考,萧缺淡然的为此闹剧划下帷幕。 亓大姑娘冷哼一声,勉强算是认同对方的决定,“我虽在关外,但对临渊的情况亦有了解,你都准备了三年,还不动手莫不是心软了?还是……存了什么不该存的情?” 萧缺的身体僵硬了,并不作答。亓冉叹了口气,唇角勾起一丝嘲讽的笑意,“怎么着,居然被我猜中了。萧缺啊萧缺,我告诉你,你、休、想!” “南宫灵中的毒,是你下的?她差点儿杀了他的孩子。” 萧缺看着这个曾经的青梅竹马,现在一起并肩作战的盟友,他不知道是该高兴她的聪慧,还是该悲哀她的狠心。 “南宫灵,三年前她就该死了。能活到现在,生下孩子,是我慈悲。她应该感激我才是,毕竟,她能拥有他的血脉这不是一件很荣幸的事吗?对了,我可是听说去年你差点儿死在他手上,然后被放了,是吧?呵,任性也该有个度,萧缺。”亓冉淡淡的说着,目光聚拢在自己的手指上,纤细白皙的指尖缠绕着多少人的亡灵?恐怕连她自己都数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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