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活动【古风犹存】《无垢》——狄戎&离昏

【婆婆让师姐出门办事，想到在坊中好久好久都没出去玩过，听别人说集市上可是热闹，好玩好吃的也是一打一打，可惜自己年纪小，婆婆总不让出门，一听到师姐说要出去，就耐不住心中蠢蠢欲动的小虫子，磨蹭着步子缠在师姐身后，拖沓着嗓子唤到】

师姐——好师姐，带上袖袖出门吧……就一次啦——

好嘛好嘛，袖袖很乖的……就这一回——

就带我出去瞧瞧嘛……

【小手拉着女子的手臂来回晃，圆滚滚的眼睛可怜兮兮的看着女子，软声央求，师姐对这软磨硬缠的赖法子没办法，幸好是寻日也乖巧，师姐倒也没有太唠叨。出了绣坊，师姐好像心事重重，临行桥就见她听下步子，叮嘱道】

你乖乖的在这儿等着师姐啊，师姐去办事一会就回来了。

【连忙是点头，乖乖的回答她：】

好~师姐你快点回来哦。

【望着师姐离开的身影，这时候就剩下自己一个人，想来也是有点儿慌慌不安，可是很快被被市集上的一切吸引了目光，往来商贾杂艺人，异珍琳琅，吆喝的小贩卖着精致的小玩意儿，胡人的琉璃饰，碧眼的舞姬在高阁台上跳舞，万分风情，不过她心里还是觉得秀坊里师姐们跳的舞才最好看，只是这般左瞧瞧右看看，足矣看得人眼花缭乱目不转睛。】

【就这样过了好一会儿，她左右的东西也看得差不多，师姐说过要在这里等着，她又不敢到处走动，一下子靠在石柱子边上，一会儿盯着桥下溪水的鱼儿游，无聊的嘀咕着】

师姐怎么还不回来……袖袖一个人好闷

【这会儿她盯着水中鱼儿游啊游，一抬头，就看到傻小子挂在树梢头，那小子看起来是真的傻傻的，看着自个这边尽是傻乐，她抿嘴别过脸盯着自个的裙摆偷偷笑，又看向别的地方，师姐说总是盯着别人看不礼貌，她才不会看着那个傻子呢。】

【这时候忽然听到有人在耳边说话，回头一看不正是方才那个傻小子么？第一次被人这般无礼的搭话，有些警惕看着他，原来软糯糯的话音也壮起来几分】

你是谁，师姐说了，不许跟陌生人说话的。

【说完又到处张看，还是没有看到师姐的身影，只能盯着那张脏兮兮的脸儿，不说话。】

       
苏云袖

【不可以和他说话，不可以和他说话。可是这傻小子就在旁边唠唠叨叨的说一大通“这可是我们君山岛特产的松子糖，又香又甜，可好吃了！保证你吃了还想吃！”糖耶，婆婆平日都不许我们吃零嘴，那一回吃过糖还是师姐偷偷带回秀坊的，每人只有一颗呢，听他这么说，眼珠子又捺不住移向他伸出来的糖袋子，有几分好奇的看了两眼，看起来好像挺好吃的样子呀。可是还是被师姐的话绊住，犹疑了半会儿】

唔……可是，师姐说，不能随便吃人家东西……而且……

【眼睛里都是闪闪发光的糖，忍不住咽了口水，就要忍不住了……这会儿忽而看到他脏兮兮的小手，想到师姐的嘱咐，咬了咬唇，又坚定了想法，说道】

而且，师姐说吃东西之前都要先洗手的。

【居然用好吃的引诱人，这个人好坏。见他又凑近了些，小黑手更明显了，难不成他每次吃东西都不洗手么？那不是吃饭不洗手练武不洗手如厕也不洗手了……猛然被自己的想法吓住了，又听他分毫不在意洗手的事儿，这脏兮兮的人，这糖吃了也一定不干净，说不定要拉肚子的。】

我…我…我不吃，你别扯我袖子。

【一番推搪中他的手贴过来了，居然就贴在我的裙子上， 这是师姐给我做的新衣服常日都舍不得穿呢，还是今日要上集市才换上的，居然居然，想到这儿更是满心焦急，慌忙退后了几步，这衣服上已经落下他的黑手了。】

哎呀，你的手好脏，我的新衣服都被弄上黑手印了。

【往衣服上拍拍两下，又用力搓了搓，居然不掉色，新裙子就这么被这个印字弄丑了，回去肯定要被她们笑话了，心中涌起一顿委屈，这傻小子定然是瞧师姐不在就来欺负我，这样想想心酸心酸的眼泪珠子就制不住的跑出眼眶，抽泣着道：】

你——你，你——呜呜呜——

苏云袖

【看见傻小子还呆愣愣的站在旁边，更觉得自己好可怜，裙子脏了对于爱美的自个而言实在是跟天塌下来没什么区别，遇到这么一个大坏蛋，真是好想师姐在这儿，能给秀秀出口气。】

诶，这是怎么回事。

【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暖暖的轻轻柔柔的，回眸看到是师姐回来了，连忙扑上她的裙子，蹭蹭脸上的泪珠子，袖袖今天真是好倒霉，委屈意思更甚，把师姐搂得紧紧，才抽泣着昂起小脸，想要把事情说一边，谁知道是哭太久了，还没喘过气，抽抽噎噎的说着】

他…他…我的衣服……脏……脏……

好了，没事，袖袖乖，不哭了，师姐回去帮你把衣服洗干净……

【师姐好像什么都知道呢，这时候渐渐在安慰下平复了心情，举高了小手让师姐抱抱，便趴在她香喷喷的怀里靠着，觉得受伤的心才有几分安慰，走的时候瞧瞧回头，探脑袋看到那傻小子还是那样愣愣的，不由得扁了扁嘴，真是个傻子，坏蛋，记住那身衣服了，以后穿成这样的，肯定不是好孩子。】

========第二幕·安史之乱========

苏云袖

【白驹过隙，转眼已到及笄之年，她再也不是那个只会扯着师姐衣袖要抱抱的小丫头，也成了小丫头眼中的大师姐。可惜如今的大唐再也不是那太平盛世的大唐，祸乱即起，兵戈不息，子民涂炭人心惶惶，七秀坊中也不如往日歌舞升平，大唐危难间，唇亡齿寒，大唐江山怎能落入乱臣贼子之手！寒冬即临，军中上下物资匮乏，在师姐一番鼓舞之后，姊妹们放下云扇剑舞，在坊间拾起针线女红，一针一线绣的棉衣，起初不过秀坊在做，后来便是邻里妇孺，再而是城中妇女都要要行此义举。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多少英雄汉一去命难回。七秀坊虽说皆是女儿身，也是个个身怀一技，即便是不能上战场杀敌，也要为这家国山河出力。这样持续了月余，终于在雪降之前把棉衣赶制出来。】

【奉命把这一批造好的棉衣送上前阵军营，李将军镇守东线月余，对面那头便是安禄山军中最猛的鞠仁兵，几万人镇守此地而对头敌军营却有十几万大军，如此僵局久持，必然对我军不利，而当务之急，是让我军在冰雪封山之前都能着上御寒衣物。】

【让传信兵通报，得回受命邀入，与身后姊妹睇换神色，遂只身入。行到中大营，军士一请拂帘而入，则见一身戎装的中年男子正襟在内，军书百卷齐放在案，男子眉中川字不怒而威，于是拱手行礼，端庄得体，启唇道是：】

在下七秀坊弟子苏云袖，见过李将军。这批棉衣都是秀坊姐妹亲手制成，坊主命我送来，望能为抵抗狼牙略尽绵薄之力。

七秀坊，苏云袖。好，好！如此恩德，本将替军中战士言谢了！

将军言重，将军与一众军士日夜守卫大唐疆土，我等子民自不会无动于衷，祝将军此战大捷！

苏云袖

【此时任务已成，大方告辞，拂帘而出，却被门外之人截个正着，二人对眼相见，彼此见得惊异。她认不得人，却认得了衣裳，打量他一身衣裳又能在军营之中张扬晃悠便知是何家子弟，年幼时遇翻然而出不过数年如此更易，她也早过了当初一样害怕得掉眼泪的年纪，与之对望瞪一眼，得意一笑】

怎的，七秀坊就上不得战场？

【此话并非夸口，公孙大娘之传承而下七秀坊绝非只会歌舞技艺平浅之术，这一舞亦武，云扇既兵器，双剑非无刃，曲曲杀人不过点头尔，况于乱世，坊间对此更为重视，必须让所有姐妹练好武意以防身。今非昔比，她就是对上剑庄弟子也是毫无胆怯。】

苏云袖

【“这是我们君山岛特产的松子糖，又香又甜，可好吃了。”君山松子糖，则如当年那个丐帮的傻小子对我傻笑说的话，挑眉看了他剑眉如漆，眸光炯明，于从前那个人对照重叠，确实有几分相似。恍然大悟喃一语】

原来是你……

【转而见他带笑回视，看着他递过来的糖袋子，四周都有姐妹们看着，这要是传了什么话，自己这师姐还要怎么当？顿觉俏脸一烫，微哼了一声，移开目光】

我才不吃，你又没洗手，脏死了。

苏云袖

【战乱之中焉有完卵，军情千变，东一队捷报行来，北二则有沦陷，突围之机同危机四伏迭起而行，果不然在再三退阵消息之后城中各门派的子弟也不欲闲下，纷纷投入军伍之内为此役出力。】

【再见他已经是许久之后，为将军探入敌营取线报，不曾想一个路途行过，不知阵列已改，惊动了前方狼牙军的哨兵，落入狼牙军的包围圈内。】

什么人！

【这只训练有素的突击军素来以主帅铁手腕出门的，落入他们手中可是凶多吉少，虽说最后还是成功避开搜索，却引起敌人的警觉，只有压低嗓音，与身旁的男子道：】

这次糟了，前后都是狼牙军，情报没探成，怕是要陷在这里了。

【“……你水性好，顺着江滩潜下去应该能脱险。记住，下水了立刻走，别回头！”听言回眸讶然看着他，从他眸中读掉了涵义，不觉心头一慌失，五指拽住了他的衣袖口。】

为什么是我走，我的命是命，你的就不是？我去引开他们，你走。

【说着手持双剑，便要冲出去。】

苏云袖

【他一手把我推到，把自己暴露到敌军眼前，神色一凝，忽而觉是眼中一热，双剑还未出鞘，四周箭雨来袭，被他大吼一声还未回神，便被之轻功带起闪去一旁斜坡。】

【被之护在怀中，但听离弦崩松之音，心中一紧，箭雨破空迸发出来的箭羽从眼前掠过，匍身力道一带，二人双双滚落山坡，顿停，搂在他后背的手忽觉湿漉漉的，摸了一下，把手抽出，则见满满血色，双眸方觉热泪盈冲，便是止不住的留下来。】

你快放开我，你中箭了，怎么办，你流了好多血。

【见他神色更下，似有欲言，则用衣袖拭过双颊，话音抽泣】

你别说话，我不哭，我不哭，我带你回去找医生，你挺住啊……

【想要一把把他搀扶起来，却发现看起来不胖的人提起却十分沉，拽都拽不起，他神色愈见苍白，心里愈发焦急如焚，眼泪像珠子一样哗啦啦的落下怎么都忍不住。】

没事的没事的，我带你去找医生，来，我们走，

苏云袖

【开春的天气略寒凉，扯了裙摆为他捂住伤口，好不容易他站稳了身，二人跌撞而行，沿着下坡路一直逆向西行，为了逃开狼牙军的追捕，行迹蹒跚，终至江畔，跌落倒地。】

【只见血色渗透了包捂的布条，抚上伤口四周便是一手血腥，止不住喉中哽涩眼中热泪，也不管此时狼狈，他如此以命相救，却还记住那十年一面之缘，见他时渐昏沉，气息滞重逐成缓慢，再三晃他，不见回应，由生一阵心慌，朝他喊道】

不许睡！你不许睡！臭要饭的你给我醒过来，你还没有带我去吃君山岛的松子糖，你还没有陪我新衣服。你怎么这么讨厌，你怎么能说话不算话……呜呜呜……

【这一时过错连累二人，让他受此重伤，又是好生懊悔。止不住的眼泪哗啦哗啦的落下，如当年那日忽而涌现出的一阵心酸，而今日更痛，因觉他就此睡下，则是今生今世再也唤不醒他……】

【抚上他双颊的双手颤抖，指腹拭他眉角太阳穴，双眼通红，一咬唇，胸中蔓延的悲痛，哽咽忍着唤他】

你睁开眼看看……看看……我

苏云袖

【眼内他紧聚眉心再无松动，但听其挪出细语成嘱，虽是泪如雨下，却应允乖乖不动。】

好。

【江河浩瀚，碧波浪荡，而怀中的人字句间隔越发缓远，我却别无他法，明白此刻之言，或许便是他最后一次与我说话，只有把他拥紧在怀，听他把过往字字道来。再而一一回答。】

我不嫌了，你醒来可好？

【可是他眉间松动，拥在腰际的臂膀忽而滑落，神智全无，任由如何叫唤皆不予回应。霎觉这天地苍凉，心中悲怆而撼，此言此语已成诀响。不忍把他独自一人留在此处，便抱着他看潮涨起落，知觉怀中躯体愈发变冷，手掌握不住那双冰冷的手，亦暖不住……泪痕干涸涩在脸上，看向日落西山。恍惚中似乎听到他在我身旁，像十年前一般，拿着一袋松子糖递到我眼前，笑语一句】

我请你吃糖好不好？

好。

【如此良久， 可惜天地间再无人回应。】

===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