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角街

承平二年        秋

【迷迷瞪瞪的跟着红衣姐姐就这么去了她的住所，一向不曾轻易麻烦别人，如今竟然这般从容的就接受了她的好意。从茶马古道走了好一阵子，往来人群渐渐多了起来，穿过集市又走了一阵子，便见她在一户民居前停住】

“进来吧。”

【在毒日头下奔波了几乎一整天，进了屋里总算凉快下来。听她说家里有小孩子，未免吓着人，路上早已用薄纱重新覆了面，倚在桌前稍微整理着被风沙吹乱的长发。

【听得推门声，便知是红衣姐姐说的这房子的主人回来了，连忙起身。却是个不盈三尺高的小娃娃猛地扑进了怀里，微微一愣，旋即听到一把温和的女声。面容虽遮了轻纱，仍是怕吓着孩子，便不敢低头，只轻轻扶着小团子站稳，向来人行了一礼】

姐姐便是这屋子的主人吧？

我是......

【正不知要如何介绍自己，一旁的红衣姐姐倒先开口，简单的解释我是如何被她“捡”回来的。期间细细看向那小团子母女，年轻的母亲眉眼俏丽，气质温和。小小的娃娃仿佛和她一个模子刻出来一般，可爱中尤带着几分灵气，让人心生喜爱。待红衣姐姐说完，便有些赧然道】

只怕叨扰姐姐些时日了。

【闻言心下说不出的温暖舒坦，从小知交的义兄已经死了，以为会爱自己一辈子的人只不过是笑话一场。狼狈不堪的流浪了这许多日子，却在最荒凉最边缘的地方遇上了意外的关心。终究应该是幸运的吧！】

多谢姐姐！

【敛衽行礼道了谢，轻轻握了握她柔软的手指。只听她语气温和，看着团子的眼神说不出的温柔。长身纤细，秀美中却别有一种清拔之感，心下顿时生出好感。听她言及脸上的伤，略一沉默，终究轻轻摇了摇头，微笑道】

多谢姐姐好意，不过，真的不必了。

【看着团子在屋外嬉闹的小小身影，也不觉含了笑。只是心中有些疑惑，怎么不见孩子的父亲。旋即便觉自己多事，便接着笑道】

孩子还小，我带着面纱也好，免得吓着她。

说起来，我跟昀华姐姐相识，倒跟这孩子有些关联呢。

【母亲听到有关孩子的事儿，总难免多几分关心。心里微微松一口气，转开话口便好。想着那日在浔阳城的情景，便解释道】

不怕姐姐笑话，当日在浔阳城，小妹一时不慎撞着了昀华姐姐，巧不巧正摔坏了她刚买给团子的拨浪鼓。

【说着自己也忍不住笑了笑，继续道】

当时小妹看昀华姐姐气质清冷，还以为她一定不会轻饶了我。谁知她不光没怪我，还我带我去找地方修补发簪。后来我才知道，她还买了好些小孩子玩的东西，那时我还以为她是给自己的孩子的。

【一面笑着应了，一面想伸手揉揉团子饱满的脸颊，伸出一半的手硬是顿住。略想了想，从腰间解下一枚小巧的玉佩递到那孩子手边。却向孩子的母亲道】

既然姐姐不嫌我叨扰，我也不拿自己当外人了。

这小小坠子虽不值什么钱，不过玉能养人，算是我对娃娃的一点心意。

【小小的团子格外懂事，虽有些好奇的看着玉佩，但没有母亲的同意仍是没有伸手来接。忍不住抚了抚她柔软的发顶】

姐姐就不要推辞了。

【不知不觉在吐蕃待了这些日子，几乎就要认为自己会一直留在这儿，再与中原无关了。早起推窗，昨夜落过大雪积了满地银白，几个娃娃满地跑得欢腾。凝神想了想，仿佛日子一晃，已经到了节下了。】

【梳洗好便出了房间，下了山的第三个年，又是和以往不同。仔细想想，好像每年都很特别。去岁......】

【隔了这么久，还是不能忘干净。】

【冷风扑面生生回了神，便见小小的团子朝自己跑来，手里还捧着个雪球】

“姨姨！吃饭了吃饭了！”

【这孩子比自己刚来时身量长了不少，一张小脸出落得越发像云荒，小小眉目已可见美人之姿。蹲身将她抱起来，似乎也重了些，笑抚了抚她额头】

好，咱们去吃饭。

【抱着她转过廊道，正在昀华房外，重光不知从哪儿蹦了出来，也一副刚玩过雪的样子笑嘻嘻的超团子挥手。将团子放下，替重光拍了拍衣领风毛上的碎雪。便让她俩牵着手走在前头，一起进了昀华房里。】

【小团子凑到床边去跟华娘娘撒娇，见云荒也早来了，倒没听见婴儿啼哭。向两人打过招呼，便去看娃娃。红彤彤一张小脸早没了刚出生时的皱着，熟睡中偶然吐个泡泡，样子极是可爱】

这孩子越发长开了。

【自云荒手里接过小小婴孩，抱在怀中暖暖软软的，心也要被这屋里的炭火暖化了似得。娃娃无意中偶然吧嗒两下小嘴，似是一梦甜美，喜欢极了便忍不住低头在他额上轻吻了吻，抚着襁褓外素锦缎料，眼中尽是爱惜】

真乖。

【听了昀华的话也只是一笑，当娘的人了还这么嘴硬，自己十月怀胎辛苦养下的孩子，无论怎样都是宝贝的。怀里的娃娃却是不干了，眼也没睁开就哇的哭了起来，抱给昀华哄了好半天才安抚下来，阖了眼又甜甜的睡去。忍了笑替起身穿衣的昀华拢了拢衣角，才停了手，云荒正递了个玉镯到手里。】

【羊脂白玉剔透无暇，一见便知价值不菲。心里一声苦笑，倒不为自己久疏妆扮早对珠玉之物无心，只是这些日子住在这里早给云昀二位姐姐添了不少麻烦，这已是无以为报的了，如何还能收这样贵重的礼物。但年节时下，云荒一向舒朗洒脱，若推辞只怕更扫了兴。索性接过来戴在腕上，笑道】

那暮归也只把自己当孩子，多谢姐姐了。

【金玉之物自己是还不来了，前些日子允儿快出世的时候闲来裁制了不少小衣服小肚兜，等晚些拿来。只能对孩子们多尽一点心，算作报答了。说话间已收拾停当，众人一道往大厅走去。】

【大厅早已布置得极有气氛，廊柱房梁皆悬了红布红绸，装染得很是喜庆。骤然见了这样的大红，眼中不觉恍惚。低了首错开目光，小团子兴奋的拍着手跑来跑去，无忧岁月，看在眼里总让人心生欢喜。抿去心底情绪，与众人笑语盈盈一同落了座。】

【厅内笑语盈盈，许久没有这样热闹过了。戈壁气候严寒，窗外扑簌簌的鹅毛大雪更衬得屋内一团暖融熨帖。】

【连饮了几杯，便觉脸上有些热辣辣的。也是许久不曾喝酒了，量都浅了不少。一厅热闹，偶然笑着应和，皮囊终究是活在人间的，这么长时间鲜少觉到的一点欢愉，也是弥足珍贵。胸腔里也被酒灼得厉害，忽然听昀华唤了一声。】

【回过神，便也提箸夹了一个到碗里。乔儿听说饺子里有铜钱，谁吃一个便凑近了只盯着那饺子看。倒比她自己吃还紧张。将小团子拢在怀里，一双水灵乌溜的黑瞳正瞧着自己，还催了催】

“姨姨快吃！”

【向她弯了眉眼轻轻一笑，低头咬了一口，满口鲜软馅料，牙却是被个硬物碰了一碰。垂目看去，剩下的那半个饺子里明晃晃一颗正是枚铜钱。将铜钱捡出来，倒是团子先拍手】
“暮归姨姨吃着铜钱了！”

【见团子这样欢喜，伸手抚了抚她柔软发顶，讨了这彩头，便举了杯向众人微笑道】

借了各位的福气，暮归先干为敬。

【一室暖融，不知是屋里炭火太旺，还是喝的急了酒意有些闷头，言笑间脸上也是热腾腾的。】

【这一桌人把盏言欢间，每人都是笑着的，云荒带了醉意，眼神却一样诚热。自己有多久没认真活过了，云荒和昀华，团子和允儿，还有青玉青瑶，这几个月与自己日日相伴的人，都那样好。只是自己一定还要纠缠在过去里，不愿去接触人间烟火的暖意。】

【去岁今日，今岁今朝，早该放下了。】

【左腕被昀华轻轻握了握，闻其笑言不觉弯了唇，又倒了一杯酒】

我的心愿，是咱们大家都日后都诸事顺遂，喜乐安康，再无烦忧。

【仰首饮了杯中酒，胸口里也是热辣辣的，垂了眸片刻，笑道】

若说想要什么，两位姐姐可不许嫌我贪心。

【乔儿正凑在一旁好奇盯着那铜钱，伸手将她拢在怀里】

我想给咱们的乔儿还要穆姐姐的允儿当干娘。

【不知这要求会不会太不知深浅，正值酒热便也顾不得许多。世间有这样多美好，便如怀中稚纯团子仙童般的面容，我不要再浑浑噩噩的过下去。】

【不意两位姐姐答应得这样爽快，心下欢喜。这一双儿女，日后必定当做亲生骨肉一般爱护其周全。将团子抱在怀里吻，正要哄她喊娘，却似乎听到什么声音。】

【昀华一说，引大家一时静了下来，凝神听去，果真有叩门之声。力道虽不大，寂静雪夜里却是越发清清楚楚。】

【这个时候有人上门，会是谁？在此数月，对昀华云荒也了解不少，应不是她二人亲友来访。见众人面上也是有些意外，显然来者不速，当下多了三分警惕。】

===结。

【昀华与云荒眼神交换间，显示来人非她二人所熟。除夕雪夜的不速之客，总不免让人多几分疑心警惕。管家应声去开门，众人也是一时静然，只待看来者是谁。】

【数月相处，早已将这屋里的人当做亲人一般，当下把乔儿拢过远离门的一侧以防万一。又向昀华道】

允儿屋里只有奶娘么？可要叫青瑶青玉先过去。

【说完了又觉得自己是不是担心得过了头，只是两个孩子这样小，多几分谨慎才好。忽听昀华这样问了一句，心下一怔，时隔这么久，还不肯死心么。垂眸间袖中手指扣于掌心，不自觉用力。终究还是平复了心绪，抿去心头一丝怒恨，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

【来人进门，带了些微风霜寒意，嗅于鼻尖便扫淡了方才的酣暖酒意。打量其人，觉有些眼熟，虽记不得究竟是何时何地见的，却是一下即认出他是不开道的人。心下先生了三分怒意，只是一时隐忍未发，看他意欲何为。】

【这人倒似并未认出自己，却朝昀华而去。他跟昀华......？】

【看昀华的反应，显然是认得他的，神情却是意外一愣，并无言语。寂静一时，脑子里忽然闪过允儿啼哭之声。自从在吐蕃遇上昀华，只知其有了身孕却不知是谁的骨肉，昀华也是只字未提。观那男子神色，难道......】

【这几月昀华怀孕生产的辛苦自己是看在眼里，这人此刻居然还有脸出现，三分怒意腾地化作满怀火气。四下一扫，正见一旁小几上斜搁了云荒素日所携的裁云剑。起身间顺手横抄了那剑柄，抖腕脱鞘，身形已如离弦之箭朝男子弹去，剑光直取其喉颈】

无耻之徒。

【这一剑去势又快又狠，倒不知自己也有这般杀烈的时候。男子纵身后跃间以箭弩横相挡，剑锋斜擦而过，与弓柄划出点星火花，化了寒夜雪意。错身间血腥之气扑鼻袭人，自己一时怒极竟没注意到这是个带伤之人。反手以剑锋横扫其面，不过虚晃一招，见那人已仰身退开，冷哼一声，收了势挽剑于身后，负手退回昀华身侧。】

【男子躲闪虽见狼狈，言语却是周全稳妥。只见昀华急急起身，险险竟没站稳，显是对来人关切异常。扶了她一把让她坐好，更是疑惑这男子与她究竟有何关系。正发愣时，却被推了一把。】

【听昀华所言下意识本要拒绝，平缓片刻倒也心绪倒也静了下来，到底昀华不是由人欺负的人，这般说总有她的道理。抬眼瞅了那人一眼，男子已进了屋，正停在昀华几步之外，淋淋漓漓滴殷红滴了一道。】

【终究不忍见人重伤，叹了口气抬手叩了其脉，片刻即止，回身向昀华道】

血气不畅，兼染风寒。无大碍。

【顿了顿，又道】

但若再不仔细养着，这条右臂就别要了。

【热水端来，云荒这样说自然无可反驳，屋内备有药箱，找了上好止血消散的药物，撕开男子衣袖接过青瑶递来的湿帕一点点处理。这些日子过得太安静，许久不曾见过血，染血纱布搁在水盆里经热气一熏，更觉腥稠。】

【那男子和昀华前前后后说了几篇，也就大致明白了。看来他并非允儿生父，也就不是如自己所想的不堪。因一时误解出手，心下暗责自己莽撞，又见这人进退有度，对昀华一片赤诚之心，倒也不再反感。只是想着他是不开道的人，仍是懒怠言语。】

【直到昀华拉了拉自己这般问，方才低头片刻，摇摇头】

没什么，刚才只是误会他......

【允儿生父之事既是不解，他待昀华之心亦拳拳可见，那一句“误会他始乱终弃”终究没有说完。此间之事云荒与昀华自会妥当处理，向两人颔首，打算先行离开】

我先去看看乔儿和允儿。

【见玄羽一心都在昀华身上，并不像是那人派来的，也就安了几分心。向两位姐姐交代过，便往外走去。正要迈出大厅，忽然听了男子这一声。】

【停了脚步，冬衣绒袖下的手不自觉微微一颤。终究轻呵了口气，淡淡回了一句】

我不认识你们城主。

【跨出门，雪星便扑面袭来。因酒微红的双颊在这冷意中格外滚热，深深嗅了一口气，努力平复下方才搅乱的心绪。】

【已经过了这么久了，明知该翻过去了，骤然提起，心里仍是不能毫无波澜。揉了揉额角，便听到允儿哭闹，也无暇估计这许多，快步向内院拐去。】

【不知不觉已是隆冬寒月，自来这吐蕃竟是晃晃悠悠过了这么久，想想也真是快。昀华生产差不多就在这几日，遂时常准备一些药膳给她补气养身。揭开灶上小锅，腾起一层白蔼蔼的热气，山药膳粥熬得恰好融润细腻。】

【将粥端给昀华，两人一处算着日子，反复几次无误，也才安下心来。抚一抚她隆起的小腹，便看着窗外的飘雪不自觉的出了神。】

【忽然听昀华声出有异，忙是仔细去查看，一面也伸手扶她脉象，方才还好好的，但若说日子倒也确实差不多】

没事的，别怕。

【柔声安抚昀华，心里却是极紧张，强自安定下来，一面喊青瑶去唤云荒过来，一面叫人去把前几日早请在家里的产婆找来。】

【昀华倒显得比自己还镇静些，一时苦笑，发觉额头已沁出了汗，竟是比她更要紧张。将她扶在榻上安置好，云荒也就随即到了。自己虽有医术傍身，到底云荒是生养过的人，见她来心里才觉安定。】

【又过了片刻，产婆亦到，检查一番出言安抚，略略放心。】

【抬手又为昀华扶了一回脉，心知产婆说的是正经，在昀华手背上轻轻拍了拍】

穆姐姐安心，咱们都在。

【自来吐蕃知她有身孕起，安胎补药便大多是自己与昀华斟酌着来的，几月下来早对她体质极是了解，探罢脉象心里便已有七八分打算，向云荒交代】

我先去备些参汤参片来。

【药方小炉烧得旺极，青瑶守在一旁仔细扇着，柜上铺开一溜纸包，依着方子将药包配好，瓷罐里的汤药熬得浓稠刚好。见青瑶滤药的手也带些微颤，将上好的参片捡在瓷盏里，出言宽慰】

别太担心，不要紧的。

【青瑶跟在云昀二人身边也有些年头，自是比寻常人家的侍女多了许多见识，不过真真见到女子生产的机会大抵绝无仅有，听自己这般说，女孩勉强扯出一丝笑】

“真的没事吗，沈姑娘？”

【一府女流，皆靠她二人撑起，知青瑶是心疼两位姐姐，更坚定几分，向她摇一摇头，连带着将自己心底的担忧压下】

不会有事的。

【见她担心得紧，待汤药滤好便遣她连同参片一起端了去，嘱咐稳婆自会安排如何用，让她不必太过担心。等人走后，才发觉自己手心也是一层冷汗，那一边还未听见昀华呼痛，便与青玉道】

咱们多烧些热水。

【在药庐不晓得那一边情况如何，心焦亦然，只觉水沸得也比寻常慢了许多。好容易等水滚了泡，反复检查该备下的都备齐全了，正以袖拭汗，乔儿扑门跃了进来】

“暮娘娘！”

【重光跟在后头见庐内事杂也就未跟进来，热汤热药恐烫了娃娃，将她拢在身边，一面唤青瑶可先将水端去，叮嘱重光陪好乔儿不准再过去，这才匆匆往屋里去。】

【产房火盆拢得热，才忙完一阵乍然进了屋，热的几乎浸汗。扶上昀华腕间，心知这时候急不得亦大意不得，她二人处处稳妥，自己渐渐冷静下来。闻言垂眸，将心绪一瞬掩了去，复而安慰着一笑】

这边儿时间还长，才刚青瑶哄着两个孩子睡去了。我哪儿也不去，就和云荒一起陪着你。

【在床头边小椅上坐了，便于时时诊脉。不知不觉窗外落了夜色，窸窸窣窣骤雪下得紧，谁也无心去听。】

【两人素来从容不惊，此刻坐在旁边的那个倒比床上那个更紧张些。向云荒一笑，宽慰着握了握她手指】

放心，神汤神片已经备下了，补气安神的汤药也熬着，青玉是个仔细的人，不会有问题的。

【外头雪落的急，飒飒的催着时间过得极慢，手心里一轮一轮捏出了汗，总也擦不干。饶是昀华那般要强之人，此刻亦然阵痛难忍，听她一声声隐忍痛呼，心也跟着一波一波乱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似乎透了些微光，该是破晓时分。一声儿啼骤然响起，长夜闷得发懵的神经倏然回神】

穆姐姐？生了！

【产婆将婴儿清洗后裹了襁褓才抱到跟前，小小的婴儿红软娇嫩，眼睛尚未睁开，只是一声一声哭得响亮。就着产婆怀中抚了抚他柔软的胎发，心亦温软】

这孩子长得真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