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溪

客串：罗瑀

承平三年   秋

［时值中元，月下生凉，万树霜清，河中星火点点，莲影摇曳。］

［多年未曾回归故土，没想到这盂兰盆节竟比往年更加热闹，护着娇娇在人海艰难穿行，周遭时时传来小孩子呼朋唤友提灯而歌的童稚声音。］

“莲花灯，莲花灯，今儿个点了明儿个扔！”

［忆及幼时，原本皱紧的眉峰微微舒展，垂首看向娇娇，见她兴奋好奇的模样，心头蓦然柔软。］

你幼时体弱，母亲将你看得太严，所以从未允许你入夜随我一同出行。

如今我们难得回来一趟，娇娇今日可想去放放荷灯？

客串：罗瑀

［觉出她话语中的急迫不由失笑，将她揽在怀中拢好被夜风与行人刮蹭而撩开的斗篷才顺着石桥旁的小道往下，徐声与她道。］

不着急，此间人多，哥哥带你去个僻静些的地方。

［两岸游人如织，有精明的小贩在岸边占了地方售卖荷灯，一直紧跟在身边的白术很有眼色地去买了几个荷灯回来，信手接过荷灯，另一只手牵了她循着一条被草木遮掩的小路行去。］

我记得小时候这里的游人还没有这么多……

娇娇，注意脚下。

［月上中天，华练如洗，更兼灯火点点，虽不大影响视线，但脚下这条荒废多年的小路还是有碎石野物隐藏其中。盏茶之后越桃木树影而出，便见长河莲影，星光相映，引她至河边。］

小心些，放灯的时候，想想家里去世的亲人，当然也可以想一下自己有什么期待实现的愿望。

盂兰盆节放出的荷灯可以渡魂，也能渡人心。

客串：罗瑀

［荷灯顺流而下，明灭光影中看不清她面上神色，夜风拂袖，纵然将她揽在怀中，却恍惚觉得她亦要随着放出的荷灯踏水而去。］

［我这一生尚不及而立之年，便已痛别诸多至亲，罗氏至今，空余大族名头，只剩了我与娇娇。哀哀之痛到今日，也只得自嘲一句——亲缘浅薄。］

［轻咳入耳，揽着她肩的手忍不住紧了紧，又倏然松开，得见她仰首一笑之时，分明同往日模样无甚差别，却让人心头大恸。］

……娇娇！

［连声唤她，终是揽着她跌坐岸边，抖着手抚上她光彩熠熠的眸，许久才哑声续道。］

娇娇，你……累不累？痛不痛？

客串：罗瑀

［双亲临去时百般不舍，俱是挂心幼女娇娇，这些年延医问药纵是家财散尽也不曾皱眉，年年岁岁，我只望她常伴身侧，只盼她如别家娇女无忧成长。］

［——余愿赤诚，终究痴妄。］

“罗公子，药毒相和，虚不受用，令妹的身体……”

［到而今方知，真真是散尽家财亦留不住她……两手相握，入掌冰凉，闻她安慰话语，只觉痛入肺腑，欲语无声。］

［薄唇紧抿，反复拢了她身上的斗篷，哑声带笑，似如往日。］

好，我们明天去看阿梨。

［指腹在她手背轻轻摩挲，言间几分不满。］

……有了嫂子和小侄子，你肯定就会忽略哥哥了，那可不行……

等你身体养好了，亲自去挑个你喜欢的嫂子，不是更好？

客串：罗瑀

［彼岸灯火阑珊，人声喧嚣，欢歌笑语模糊入耳，仿是他生旧事，而我此生所有拥之在怀，如捧冰雪，唯恐她转眼消逝。］

娇娇选的，一定是最好的。

［如常的果决话语，个中悲恸在她面前分毫不露，取了己身斗篷搭在娇娇身上，抱了人起身，哑声哄她。］

有我守着，娇娇累了就休息一会……

［她甚少说累，在我面前时总精神满满，即使是在沉疴渐重的如今也从不曾在我面前流露出她的虚弱辛苦。此刻方知，这些年来，是她时时顾虑我的心情，温柔相护。］

［步履迟缓顺岸而行，缓缓收紧手臂，眼前灯火模糊一片，竟不敢低头看她，声音一哽，强作无事。］

……娇娇，我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