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明神宫

辞别江府后，她并未选择回到广南冥教，而是折身返回了扬州雾中楼。父亲与柳生一氏所做的抉择她已经对师父和盘托出，然而师父并没有给她任何明确的答复。更何况..她相信师父已经知道了她的变化，她向来不是个逃避现实的人，与其回到冥教不如暂且待在雾中楼。


神社是一个能让人定心的地方，她常年不在扬州，不同于月合楼的嘲杂，神社总是安静的。即便是中原人走进来求药求医，似乎也会被此处的宁静所熏染。
十三精英似乎只有她在本部，其余人在何处，或者是谁，她一概不知。只是柳生一族东窗事发，雾中楼，或者说师父，总会有些打算了。更何况本部此时应该收到父亲的传讯，她应该已经是一个“死人”...


轻叹一气，她将手中银针最后一扎落在榻上老人的背部，拾起一旁的素帕擦了擦手。


“休息片刻就好了，往后便不要贪杯饮酒了。”

柴扉微阖传来细碎一声响，伴随询问一声。她方才将手用素帕擦拭干净，一旁的禾裳便起身去了那边。


“巫女此刻不在，姑娘是来请药的么？”


雾中楼以传教救济为名义，势力渐渐植入中原，这山下的神社对于周遭的百姓来说已经是不可或缺的存在。与那城镇之中的药铺相比，这里的“慈善”自然比那些需要钱财的地方更让他们欢喜。
人之常情罢了。


她早些年份也在这里修行，那时候却只是躲在幕后整理些药草。她是不喜生人的，那些无关紧要的，与她而言不过草芥，生杀予夺，一念之间，善恶两界。
全凭心性使然。


也不知是不是因着这目盲令她心境有些变化，近些日子她却也觉得替人施针祛病也不过举手之劳。
可这不是一个好兆头。


“禾裳，将人请进来说话吧，外头风大，莫着凉了。”

这嗓音很耳熟，她虽看不见了，却也能记得的。唇角噙一丝笑意，虚扶一记也做礼数。


“这声音...是雪乃吧。”


小时候她在族中养病，每日每夜都像一只囚鸟一般待在那小屋子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只有族中大事的时候才会在正厅露面一次罢了。可她记得这个姑娘，是个特别的姑娘。


“这儿的巫女不在，被师父召回去了，这几日都是我在这里。你...生病了？”


最后三字几分玩味，在她印象之中，这姑娘，似乎不是个到处跑的性子。

“没想到你是跟着那位大人来的，不过早些时候也没听师父提到过这事。”

指腹碰触，狭长可怖的疤痕已在脑海中勾勒形态。她微微颦眉，滑过雪乃背部疤痕纹路过后，方才收回手，轻咳一声。


“虽说不难..不过，你这疤痕，是怎么个来头？我记得....近几年，都没什么出派的事务，能有这么大的阵仗。”


她掸了掸衣袖，偶然之间触及臂部，已是光洁如新生婴孩般。她时常以蛊虫伺养这身躯苟延，这一条手臂亦是时常剜了疤痕却又恢复如初。原本她不会多问一道，只不过....师父那里却不好交代。

“你这伤在我这里也不必再受那皮肉之苦，不过小事一桩罢了。”


将这段话听过则罢，她偏首寻向禾裳的方向，唇边几分清浅。


“小裳，你把我平时用的那炉子拿来吧。”


交待完这一句过后，再是一两声轻咳，便再开口。


“那炉子里是药粉，你拿回去每日早晚撒上一些，顶多一月也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