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贤街

=================承平三年春==============

      自阿穆尔随商队回返中原，欲返山庄，途径沧州。

      春分时节，但日头却还不错，故而顺路前往圣贤街，因自己幼时起随父亲研读百家，而后西行三年，遍历西域诸国战乱之苦颇有感触，不由得慕名前往。

      听闻此地学术气息浓厚的街道，常有学子于街中当众吟诗作对，舞文弄墨。但也仅仅如此，大多皆是温诗雅词，与自己心之所向完全不同，偶见一副好字，上书：“危邦不入，乱邦不居。”的圣人之语，但再看那人面含得色，大谈书法技艺，全然不顾文中其意。

      见状摇了摇头，便欲转身离去。

      一转身便被人撞了个满怀，急忙拱手作揖：“对不住，对不住。在下并非有意，没事吧。”说着忙伸手欲上前搀扶。

      抬头一看，这才发现那是个女子，双手停在半空不敢近前，一时间颇觉窘迫尴尬，只是不住的道歉赔不是。

      侧目间发现地面落下一本薄书，自是方才相撞时掉落的，于是转而将那本书拾起，这才知道那是一本话书，将之递到那女子面前：“这是姑娘的话本。怎么样，没伤着吧？是在他唐突，实在对不住了。”

      女子起身答无碍，并未吵闹，让自己心下稍安。

      然而她一声“大叔”不禁让自己一愣，正欲左右去瞧她所言道的“大叔”在哪，却猛然间反应过来，说的正是自己，那女子看上去不过十八九岁，虽说自己要大她不少，但被人叫做大叔倒还是头一遭。

      不自觉的伸手摸了摸下巴，才发现已然生满了胡须，不由得失笑摇头，越发觉得这个小姑娘天真烂漫。

      西域的女子都将全身包裹的严严实实，哪有中原江湖上的女子这般自在，于是冲着她笑道：“我很喜欢看书，即便是话本也很喜欢，只是此间并没有我想要的书。”

      圣贤街，自是为了“圣贤”二字，然此间满街诗词，却偏偏没有贤明，当真是乱世文章不值钱。

      听女子说的豪气，不由生出一丝好感，自己想要的并非真正的书本，而是往圣之志，故莞尔笑道：“在下想要读了便成‘圣贤’的书。”

      这句自然是玩笑话，若是读书便能化解纷争，消除成见，自己又何必活的这般辛苦，爹娘亦不会死于宋辽之争。

      少女无心之言，却引得思绪转动，心中不由的多了几分惆怅。

      她所说虽不中，但亦不远矣。归根结底，确实是孔孟之道。若说书本遍街都是，仁心者却没几个。

      本就无意对着一个小姑娘卖弄，自己也并非愤世嫉俗之人，只是历经艰辛回到中原，心中感慨才说了方才那些故弄玄虚之言，回想起来，倒是自己唐突了。

      于是便对着女子点了点头：“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