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卿山

【为那小姑娘带了路后，自己便拎着一袋子点心回了客栈。】

【好歹也是游历，也不能就蹲在客栈里啃点心过日子。这不，点心刚刚吃完，自己便拍拍碎屑，下了楼，去问小二此地可有值得游历的地方。好在天大地大，偌大一个广南路，最不缺的就是美景了。小二答曰，离城不远处，有一座山，名为长卿山。风景秀美，鸟语花香。若能弄到一条船，还能泛舟江上。听的自己连连点头，直道此地就是自己想去的地方。】

【第二天，直到上了山，才明白这风景秀美果不是白夸的。走在山道之上，只闻草木芬芳。心情也随之好转起来。转过身，遥望远处山水绵延，景色秀丽。不由微微一笑。】

果然是好地方。

【低头弹了弹身上不知几时弄上的草屑，朝山道上走去。】

【风起了，吹动略长的刘海。抬起眼，只见半空中，有蓬絮漫天飞舞，迷惑了视线。】

【不由停下脚步，怔怔地望着那漫天的蓬絮，神情似是恍惚起来。】

【记忆中……似乎也有这么一场漫天飞舞的蓬絮……】

【似是快要陷入过往回忆，但又在临门一瞬清醒了过来。自己这是怎么了？又回忆起过往的事情了。】

【转过身，看向远处。水天一线下，远处的城郭都不怎么明显了。轻轻呼出一口气，似是放松了一些。】

【都说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这山道上的风光，怕是比不得山顶上。还是上去吧。】

【带着如此的想法，转过身，又踏上了山道。这一次，比起刚刚快上了许多。直至脚突然踏上一地花瓣，微怔，低下头一看，红蓝交错的花瓣铺满一地。再抬头，入目的却是一个人撑伞独立，遥望远处山水。】

（莫非也是赏景的人？）

【念头在心中滑过，随后又随着摇头化为浮烟。是又如何，与自己也无关系。踏脚正欲前行，眼角余光瞟到的东西，却让人停下。】

（等等，那把伞？）

【转过身，看向那撑伞的人的背影。）

【未曾细看那把伞，但只是惊鸿一瞥，却莫名和心中的一把伞对应起来。】

【想当初，她一直笑嘻嘻对着自己说，她画山画水，却很少画人。因为人之精髓，非是寥寥数笔可勾勒。因而她最出彩的画作，也就是一把墨伞罢了。而自己，虽一直拒绝她为自己画像，却不知怎的，就记下了她这番话。】

【如今，故人不知身在何处，故人之伞却出现在眼前。持伞的人缓缓转身，原以为是旧容颜，却不料——】

“请问，有事吗？”

【淡淡的男音，转身而来的却是一名青衣少年，眉眼也是淡然的，持着那伞，仿佛是这天地间的一根翠竹，修长，挺拔。】

【非是故人……心下一叹，有些遗憾，却无失落。】

【正欲抬手一礼表示歉意，脑海中却电光火石般闪过一个人名，手顿住了。】

你是……九音？

阁下何人，怎知在下名九音？

【听着这不温不淡的话，再观他神情，心下更加确定了他的身份。】

【只是这一句话，让人下意识抬袖抚上面容，无奈一笑。】

只是几年，我的变化有这么大了？

【放下手，看着那青衣的少年，感叹道】

倒是你，长大了。

【见他一怔，似是不明白自己为何对他用如此亲密地口气交谈。默了一会儿，似是在考虑要不要与他相认。但到最后，还是轻声一叹】

你忘了？当年你我初见，我才十七八岁，你非要叫我叔叔，不管百画怎么逗弄你，你就是不肯叫我一声大哥。

你是，青叔？

【听见青叔二字时，却没有像过往那样横眉冷对。看来这些年中，自己也的确修身养性了。又是一笑，点了点头。】

是我。

【见他仍是驻足不前，也不生气。能再见故人，已是此生幸事，又哪里会见怪？】

你这样子，倒是让我想起了百画。她那么个闹腾的性子，你是如何变得这么安静的？

【见他似是有意谈谈，心下自是欢喜，于是便顺着人意坐在那大石上。】

【此处恰好位居山腰，不上不下的地方，看到的景色也与山顶不同。弹了弹身上的草屑，又闻他之询问】

多年不见，青叔可好？

【好不好吗？可说好，一条残命能活到如今，怎么不好？又可说不好，一身伤病活到如今。到最后轻吐一口气，又微微一笑】

有衣有食，还算不错。

【转过头，看向身旁安静的少年。又看了看他手中的墨伞】

倒是你，还有百画……她既将伞交予了你，莫不是认你出师了？

她于两年前成婚便下了山，留书于我说是随弄影叔叔去游历天下。

【听见成婚二字时，微怔，没想到在那段养伤的日子里，百画早已成了家。看来，她那颗不安定的心总算是安份下来了。只可惜自己无缘喝上她的一杯喜酒。可惜、可叹。】

她也成婚了呀。

【言语淡淡，听不出其他情绪。仰头看天，唯见白云悠悠而过。似乎什么都没变，变的了，只有自己罢了。】

那你了？你就这么一个人孤身下山，浪迹江湖？

算不上浪迹江湖，不过是走走看看，也许，我能找到自己的归处。

【听见归处二字，眉峰一动，转头看向身旁的少年。凝视他的侧脸有一会儿后，突然抬起手，然后——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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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就是师父和师公只顾着自己玩去了吗，九音你至于这样吗？

【见他一愣，收回手，笑】

我要没记错的话，你才十六吧？你师父十六岁的时候，虽然闹腾了些，但还是拿着画笔四处走。我十六岁的时候，虽然不爱说话了些，但也没像你这样。所以啊，何必把自己搞成这样，少年人就该有少年人的风采嘛~

【这一系列的动作是过往的自己不会做的，也是如今的自己没想到的。但做了就是做了，这么做，也只是希望，这个少年莫要沉寂在自己的情绪中。】

【看着他愣愣的样子，脸皮红起来，还真是挺可爱的。到最后，还是忍不住扑哧笑出了声，同时先前的那些淡然，恍若浮烟，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这样才对嘛。

【收回手，不由想起自己那位故友。】

【百画啊百画，你就让一个小孩子留在山上，自己去逍遥自在，说得过去嘛？看看这孩子，都成什么样了。诶，好歹叫了自己一声叔，自己也不能不管不是吗？】

【也不去想自己这到底是管事还是添乱，反正在遇见故人时，心情就好起来了。直至他突然问】

倒是青叔，这些年杳无音讯，师父亦甚为挂念，可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吗？

【一怔，却没想到他居然把话题转移到自己身上。】

【这些年啊……仔细想想，这些年，若不是遇见，自己怕是不会主动和故人打招呼。这到底是为什么了？而那些事，又要怎么和这个才十六岁的少年说了？到最后，望向远处的波光粼粼】

我还以为……百画以为我死了了。

【身旁人一怔，显然是不明白自己为何会这么说。看了他一眼】

这些年啊，差点死了，却又没死，侥幸捡回一条命罢了。

青叔来次可是游玩？不若九音陪你游江吧，前方便有船只。

【自己这半生，到最后也只有这一句话说了。想必身旁的少年，也不明白自己为何话说一半吧？不过他到底是个心肠玲珑剔透的孩子，也不会继续追着问，而是转移了话题。这一点，倒颇像他的师父。】

【顺着人指着的方向看去，天高、云淡、江水波光粼粼，暖风微拂，正是出游好时节。坐也坐的太久了，索性起身，走到山道的边缘，望着远处。】

是个好地方。

【转头看了他一眼，笑】

你既邀请，我若拒绝倒显得我不厚道了。那便一起去吧。

====== 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