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卿山

===============开=================
【半个月的悉心照料，小家伙终于像初时那般活蹦乱跳的，在掌心浅浅啄着，一路行来也不安生地拿毛茸茸小脑袋蹭着手指，像依赖，又像撒娇。】

【可见它是很不舍得的，鸟儿如此，人又如何呢？人总归是比鸟儿还要无情的动物啊。】

回到属于你的地方吧，莫要留恋。

【摊开手掌在空气中想让它自己飞走，它确实赖在那里不走，小嘴巴在拇指处曾来蹭去，像是痴缠。】

走吧，我非多情之人。

【将它往空中抛出，没有了依托，它只能张开双翅离开，否则便是死亡。】

【立在石峰之上，看着它围着自己飞旋几圈终究飞入云霄方才去了背上骨伞撑在头顶，像以往的每个时候，静静在伞下望着天水相接。】

韩青辰 发表于 2014-11-22 22:27
【为那小姑娘带了路后，自己便拎着一袋子点心回了客栈。】

【好歹也是游历，也不能就蹲在客栈里啃点心过 ...

【直到那小小身子在云层之后消失不见，依旧站在那里望着，可究竟在看什么自己都有些不知。】

【或者，只是在感叹吧！聚散匆匆，人是如此，鸟也如此，一身潇洒总落的身旁无人，这路，从来只有自己走。】

【远处水色天光好一番曼妙的景，午后的阳光将水面铺成了暖金色一片，被风一吹似是金色稻田一般，平凡却不华丽的美，总让身在异乡之人生出千愁万绪来。】

【旋伞而落，脚下是不知从何处飘来的细长花瓣，认不出是何品种，只觉得铺在地上红的蓝的交织在一起，杂乱的美。】

韩青辰 发表于 2014-11-22 22:58
【风起了，吹动略长的刘海。抬起眼，只见半空中，有蓬絮漫天飞舞，迷惑了视线。】

【不由停下脚步，怔怔 ...

【碧水长天千鸟尽，花影错踏人不知。】

【沉默着又是半晌，意识到自己又看着看着便晃了神，苦笑，这习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改掉。】

【有人靠近自是知晓，却也不理会，素来便是这般，只是听那人脚步却是停了下来，而且很确定地是正盯着自己看，心中怪怪的。】

【回身，淡淡看着那人。】

请问，有事吗？

韩青辰 发表于 2014-11-23 11:38
【未曾细看那把伞，但只是惊鸿一瞥，却莫名和心中的一把伞对应起来。】

【想当初，她一直笑嘻嘻对着自己 ...

【细看方才发现这人直愣愣盯着手中骨伞看不停，心道应是师父故人，却也与我无关。】

【父母身亡那日她便退了江湖，徒留一个遥远的传说，过去的人或物都淹没在红尘里，情谊也在烟水之间淡了。】

【只是，这人竟是识得我，既能叫出我的名字，看来我应该认识他，却为何完全没有映像？】

【盯着他的脸细细看去，眸深似海，鼻若刀削，五官端正稍显大气，不似弄影叔叔那般如水墨画般的雅韵，倒是像沧浪水一般的洒脱与狂放。】

阁下何人，怎知在下名九音？

韩青辰 发表于 2014-11-23 14:04
阁下何人，怎知在下名九音？

【听着这不温不淡的话，再观他神情，心下更加确定了他的身份。】

嗯？

【他言语之间似是与我相熟，然而我却想不起他是谁来，不由歪了歪脑袋看他，还是想不起来。】

【再听他说起以前，努力回想，好像隐约是有这么个人，那时候我七岁，有一日师父带回去一人，相貌端正，风神俊朗，比师父年轻了六七岁，以为他会是师父未来夫君便非要叫他叔叔，不管怎么哄都不肯改口……】

你是，青叔？

【记不起相貌如何，只知道有这么个人，只是当时欢喜于他之风趣幽默，如今也不过是淡淡望着，脚步不曾挪了半步。】

【难怪师父总说我冷情，想来确也如此。】

韩青辰 发表于 2014-11-23 14:39
你是，青叔？

【听见青叔二字时，却没有像过往那样横眉冷对。看来这些年中，自己也的确修身养性了。又是 ...

众生皆有缘法，故而选择的道路与处世之道不尽相同。

【师父性子确实是闹了些，而我也并非全然不喜，山中幽静，很多时候她的欢声笑语便是静水生活中唯一的乐趣。】

【而我，应是要寻得一个平衡点，所以造就了这样沉静的性子吧。】

【瞥眼瞧见不远处石头，即便记忆已然不深刻，亦算是故人，故人相见，坐一坐又何妨。】

【虚手以请，随着他收伞坐下。】

多年不见，青叔可好？

韩青辰 发表于 2014-11-23 16:06
【见他似是有意谈谈，心下自是欢喜，于是便顺着人意坐在那大石上。】

【此处恰好位居山腰，不上不下的地 ...

【好或不好，问来何用，他好自是他好，他不好也是他之不好，说到底，与我无甚堪联，不过随口一问。】

【风扬起地上落花，盘旋着复又落回地面，打乱了原本的安静，亦是摇落了指头新叶在身上，随手拨了方才淡然一笑。】

师父不过是觉得九音见识浅薄，故而让我入江湖历练。

她于两年前成婚便下了山，留书于我说是随弄影叔叔去游历天下。

韩青辰 发表于 2014-11-23 16:34
她于两年前成婚便下了山，留书于我说是随弄影叔叔去游历天下。

【听见成婚二字时，微怔，没想到在那段养 ...

弄影叔叔等了师父很多年。

【师父心中或许一直藏着一个人，但就像她说的，有时候最爱的并不一定能陪伴你到老，而真正能陪着自己到老到死的人才是最爱自己的，所以她选择了弄影叔叔。】

我在山上等了他们半年，他们始终没有回来，所以就下山了。

算不上浪迹江湖，不过是走走看看，也许，我能找到自己的归处。

【也好过在山上无尽等待。】

韩青辰 发表于 2014-11-23 19:13
算不上浪迹江湖，不过是走走看看，也许，我能找到自己的归处。

【听见归处二字，眉峰一动，转头看向身旁 ...

……

【原是安静望着不远处水面上波光粼粼，突的被他重重拍在肩头，险些从石头上摔下去，侧头愣愣看着他，满是不解。】

【又听他说起师父和弄影叔叔，越发不明白他想说什么，再往后却是觉得脸烧了起来，怎的听他这么说我到像是个撒娇的孩子了！】

我……这……我不是……

【木着一张脸也不知道要说什么，毕竟性子淡，脸皮也薄，说白了也是小孩儿心性， 说不得，一说这脸就红， 索性也就不解释。】

人各有志，时间到了，机缘到了，也许就不一样了吧。

倒是青叔，这些年杳无音讯，师父亦甚为挂念，可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吗？

【不擅言辞便不如早早转了话题，否则也只是为难自己。】

韩青辰 发表于 2014-11-23 20:32
【看着他愣愣的样子，脸皮红起来，还真是挺可爱的。到最后，还是忍不住扑哧笑出了声，同时先前的那些淡然， ...

师父总有自己的思量。

【师父是一个面上看起来天塌下来都嘻嘻哈哈的人，心内却是比谁都清明，生或死，她心中早有思量。】

【他好像不愿多说自己的故事，也许这些年的机遇并不好吧，只是我亦没有追问的习惯，他不愿说，我便不问。】

青叔来次可是游玩？不若九音陪你游江吧，前方便有船只。

【不愿多说，指了前方不远处的渡口。】

【江湖中人，一路风尘，一路恩仇，有太多顾虑与牵绊，我又何必强求。】

【草木春生锁红尘……随着岑寂东奔西跑竟不知年月几何，晴时数花饮酒，雨时赌书泼茶，不知不觉里秋意方漫了眉梢，冬雪已是纷纷落下。】

【自西夏一路南归，也曾绕道雁门关外一睹当年兵戈杀伐被黄沙掩埋的痕迹，意气浓时刀剑吟索，也罢笑问人生一场，何来苦哉，何苦来哉！却终也于刀光剑影里遇着这般的人，偕肩共走，刀剑相通，许是这半生风雪凭祭，枯木也成舟。】

【这般想着的时候，心头莫名被一种名为陪伴的东西塞得满满当当，待得回神时那人已是扛着刀念着不知从那里听来的土词短赋摇摆着走远，拖曳的衣角耷拉在地上延伸出一条仿佛岁月难掩的伤，一如其人，心痕不去。】

【垂目望着脚下不知何时铺起来的厚厚一层梅香，脚尖在地上撵了撵却始终没有跟上他的步伐，诚如这雪和梅，皆是迎着冬日的风飘摇二来，却依旧有自己的路要走。】

【他依旧保留着许多与我不同的习惯，譬如烈酒，譬如烟花之地，纵然不尽赞同却也从来不置一词，只在那人前去寻乐之时独自抱伞立在这白茫茫天地里踽踽而行，像很久以前，像许多年前，像从前的任何时候一样。】

【积雪踩在脚下随着一步一步嘎吱作响，在这只有风声和花落的空间里显得有些突兀却又莫名觉得本该如此，应当如此。】

【不知走了多久，天上又再开始飘起细碎雪花来，刺骨寒风扑簌簌灌进衣袖领口，冷不防一个哆嗦，习惯性抬手搓了搓，念及少时武艺未精时尚不可自行驭寒，一个人蹲在雪地里固执地对着雪人，在哪白软软的小人儿身上裹上一层红纱，树枝勾连着的另一个小人儿，两人就在冰天雪地里相偎相依，到如今，都被风吹化成了流年。】

【许是骨子里的执拗劲儿被这突如其来的回忆勾动，当下也不管不顾起来，取下背上纸伞靠在树下，两手挽了袖子便蹲在地上团了雪球一点点堆积起来，可也不知是这手发陌生了还是记忆陌生了，总也堆不出个自己想要的雪人儿来，捏捏揉揉好一会儿，手也早已冰凉沁冷，连着一颗心也似裹着一层寒意。】

果然还是，忘了啊！

【苦笑一声，却是突然孩子气地挥了袖子，手中握着的一团撒气似的丢开砸在那一坨上溅开四处，又再任性拿脚踢了两脚，竟好似一瞬间回到了少年时期，那般的不管不顾，肆意妄为。】

【直到听到身后逐渐靠近的脚步声，方才后知后觉转身看去，耳尖泛着红却不知怎的便不愿再做那个温文懂礼的少年，微撇着嘴挑了眉头将人看着，手指在风中微微颤抖着。】

【仿佛困兽的双目，通红、沾染血腥与杀伐，似乎还有些类似于恐惧的东西在那双漂亮的眼睛里蔓延堆积着，让人没来由地随之心中一颤。】

【没有及时回答的他的问题，只是站在那里静静将人看着，好像看着一场风的吹佛，又似只是在等着这雪落得更急更深更冷，男子的衣襟随着风雪飘舞摇曳，似乎是在戒备着什么。】

你的敌意，我感受到了。

【他似乎是很紧张，否则正常人不会有这样迫人的气息，那是一种近乎绝望的气息，会让人感觉到不舒服，好像只要我说出哪怕一句让人误会的话，他就会立刻扑上来将我撕成粉末。】

可我不认识你。

我只是在这里等待我的朋友。

【雪果然落得越发急了，砸在脸上，微微的刺痛。自树下取过倚靠着的骨伞撑开，缓慢地提着步子试图靠近这个被风雪遗忘的人，脚步很轻，轻的似乎在地上留不下任何的痕迹，直到两人距离越来越近，站在距离那人三步之遥的位置将三遮过他的头顶，同时递过去的，还有岑寂留下的一壶酒。】

要喝点酒暖一暖吗？

【闻言漠然瞥过其被风雪刷刮成赤红的眼角鼻间，不动声色收回握着酒壶的手，同时收起撑开的伞在风中抖了抖，将其重新靠放在树下，径自撩了衣袍坐在那堆被自己踢乱的雪人前方，任由絮雪堆满肩头。】
我是一个人，你也是一个人，如果不介意，可以陪我坐一会儿吗？

【也许他需要休息，也许我也需要陪伴，一举两得之事，是这天地之间亘古不变的规律。】

【单手挽着酒壶穗子启了酒塞，浓烈的酒香扑鼻，带着一股子不可违逆的烈性。习惯了竹叶青之温润的喉管也早已习惯了它的辛辣刺激，就像平淡无奇的生活，强行添染了名叫岑寂的杀伐峥嵘，却也能不那么违和突兀。】

这壶酒我也喝不完，这条路你应该也不着急走。

【吊着眼梢将人看着，微微侧着目光看着那人眼中疲惫与警戒，却并不能体会。也许那是一段深刻到骨血的绝望焦虑，可我不曾经历过。】

【如果那是一段故事，我也只是旁观者。】

如此，是在下失礼了。

【不恼亦无愤，只略显尴尬转了目光在握着酒壶的指尖，有雪缓缓飘落，转瞬化作冰冷雪水消失无宗，正如这大千世界里的我与他，互不相识，互不相知，只一个停留后终究各自天涯。】

【故他是否领会好意，不言说，亦不在意。】

【他鲜活的喜怒哀乐，或许我永远都不会明白，即便有那么一段时间里，我也曾轰轰烈烈地活过，可随着一切尘埃落定，人总是会倦于挣扎。】

阁下请自便。

失言处，还望见谅。

【他选择继续他的路，我也将继续等待这场风月之后的寒夜，说来我与他倒是同样固执。】

【语罢不再多言，对着人微微颔首一礼，复将酒液再次送入喉口，烈酒带着轻微刺痛滑入肝肠，缓缓升腾起一股暖意。】

【风新，雪旧，一层层淹没那人离去的脚步声和痕迹，直到耳畔只剩下雪落得声音，天地之间好似鸿蒙之初的寂静，堕入刻骨的萧廖。】

【目光淡淡凝着那一簇被自己任性碎毁的雪堆，渐渐在视线里变得模糊，最后像是随着风的棱角抹去了一切的形状，归于平整，还原最初的模样。】

【如果不去扒开最深处，向来无人知晓这平整指下隐藏着的凌乱不堪，正如不去深究，便不知这往昔，伤成了不可追回。】

【壶中烈酒随着时间一点点入了喉，变成浓烈的纪念攀上脑海神经，麻痹了原本清醒的现在，开始陷入浑浊过往，不可自拔。】

【什么时候睡去的已经不记得，只知道醒来的时候那人踏着悠缓步伐款款而来，乘着一夜风雪。】

【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