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死哪家强？看我状元郎！

江嵺

【原来这世上真的有鬼。】

【抚过颈间锁链，回看身后，暗仄牢房里，青年背倚石壁盘膝趺坐，头颅微垂，一杆脊梁却撑得笔挺，然面孔灰白，生机已断，晨曦自一方小窗斜入，尘屑飞扬间，能照见暗红血液从他七窍流出，将一领本就脏污不堪的白衫又染几点斑驳，分明是狼狈已极的形容，可青年眉宇舒展，唇际竟有一抹笑意。】

【哦，礼记有云，庶人庶士无庙，死曰鬼。】

“江嵺，你阳寿已尽，该随我们走了。”

【锁链骤紧，将身带得向前趔趄几步，循声转目，面前立着一黑一白两副身影，想来便是传说中的无常鬼差？】

【于是踏上冥途，不见日华，不瞻月影，黑雾蔼蔼，漫无尽头，渺渺虚空里唯有铁链琅珰与蹒跚步履作注，不知过了多久，灵台渐至昏朦，生前种种却忽如幻光蜃火夹道流过，一时是少年正襟危坐于案前，手执书卷研读，一时是舅父愤恨槌床，悲叹篡逆窃鼎，一时又是两仪殿内青年怒指上座，咒骂将而必诛，而后刑杖加身又陷囹圄，再后，有长安新贵诏安不成，奉命送来一盏鸩酒。】

【有人问：状元郎寒窗十数载蟾宫折桂，该不会就为了当朝忤逆这一回吧？】

【有人答：十年？我大曦养士百有五十余载，持节死义，却只在今日而已。】

【雷霆乍响，惊回心智，再启目，星河耿耿，月华霜练，晚风呼啸，树影嶙峋，依稀又有挖掘声入耳，怔然片刻，竟不知前时种种是真耶梦耶，指尖轻颤，继而撑身坐起，迷惑间抬手抚膺，果然并无心跳，只得苦笑一声：不足者命，有余者志，此恨非我有，此事古难全。】

【抬目望不远处男子，心有不解，沉吟少顷，掀开蔽在周身的草席，试探着曲了曲膝。生前曾受杖刑，及下诏狱时，两腿便已全无知觉，此时能恢复自如，实难说幸也不幸。】

【长身端立，将衣间皱褶一一抚平，才向他揖道】

萧兄不必惊慌，某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