霾山外景——佛狱势力范围

【自踏入大理境内，明显感受到所有人的避讳侧目，连同冷臻一起。她这身装扮在大理并不出奇，偶尔还会有认得出来的目光冲她点头，继而是满脸好奇地看着她身侧的少年，意味不明。】

【被带入佛狱的人，不是往第五天去，就是由云销从死地里救回来，再亲手推下地狱。而她站在矮塔下看着那些欲念，都是她想要得到的东西。】

【听到冷臻的话，紧了紧马缰，夜白放缓了步子同他并行。她不知道冷臻的毒种在哪里，可只要是毒，就一定会逼得人欲罢不能。】

你问了我个问题，那我也问你，你为什么习武？

小的时候有人教过我，习武，为了不再受人欺负。只有让所有人都胜不过你，你才能活地比他们都好。

佛狱就是这样的地方，你想要的可以用任何手段得到。成王败寇从不问原因。

最可怕的是人心，最可靠的也是人心。当你沉溺在这种角逐中，没有什么比心瘾更难戒。

【抬眼看他，明眸中是急切的神情，这是她一直以来的追求，她希望他懂。】

【她听到了他的话，再念及她二十年种种，虽有过无数次危险几乎丧命，却从不曾后悔过动摇过。因为她从未把那些伦常道德放在眼里。】

既然都是杀人，那你与我，有什么不同？

只因为你杀的，是昆嵛容不下的人？

只是你习惯了昆嵛所谓的正，却从来没有从另一条路走过。

只要习武，就是杀戮，没有贵贱之分。

【佛狱的山门近在眼前，她看见释天宫的檐角，在光下亮地逼眼。】

这就是佛狱，你永远值得你能力所能得到的全部。

这才是强者。

【她不知道歹魁和云销是如何从第六天走上来，然后站在第七天疾风掣雨走了这么多年，但她一直坚信，他们都只相信自己。】

【第七天永远在追逐，从不怀疑。】

【这才是他们的信念。】

【她推开门，踏进庭内，一直延伸着东西两边是佛狱第一天到第七天的排布。她带他径直走向刻着她面具的那座矮塔。】

【十三座塔下，换了一个又一个人。只有面具从不会改。】

所以你信昆嵛，信天下，信后人，却从不信自己。

堪与不堪，不过是分毫之差。l

重要的是，你真的知道你想要什么么？

【若有所思，有所求，必定不能得到安稳，然争斗本身其乐无穷，更造就了她六年来的日子，一天盛于一天的攀爬，没有止境。】

【他话中意十分清楚，那语声中的犹疑更是明了，可有些事，总是要有个过程。她不心急。拉开门锁示意他跟上，塔中不止一间屋子，她一直也未动过。】

在佛狱可不像昆嵛。连我都不曾放下过警惕。

你最好还是住在这，如果有戴面具的人，就让他们来找我。

【取出一只铜牌递给他，是第七天的符。】

有这个在你身上，大概别的人也不会对你怎么样。

不过……若是有什么人对我早已恨之入骨。说不定你会比较危险。

【轻笑了几声，看他仍是站着，便着人收拾了一间屋子，带他住下。】

这可没什么丫头妾侍看护，但小事，可以跟她们说。

【到如今，她反而不知道为什么要带他来。但见他一脸正经，却又有趣。】

【她倒巴不得这佛狱生了乱子，她顶着这座塔太久，该是换人的时候了。】

这么远带你回来，我可不希望你死在这。

至于你，喜欢就咬好了。

不过你要自己走出去并且回去昆嵛就比较麻烦。

你猜你刚刚走进来的路。还能不能走出去？

【霾山之外风雾幢幢，瘴气连绵数十里，却偏从佛狱落建此处开始，便有一弯一弯雾气吹不透的地方，辟出几座亭台。即便是风调水动，多少年来那几处空隙却丝毫未改。由此她喜欢这个地方，没有指示没有地图，更没有人知道到底有多少个这样的地方，每一处，是吉是凶。】

【白骨面具同这白雾融为一体，黑羽衣不疾不徐，从半山腰上走下来，迷雾渐稀，她看到一抹艳色，走上前去，面具上五官轮廓缓缓浮现，明眸适应着强光，半眯着，半是笑意。】

这么久没有消息，你是故意躲着我？

我是不是该庆幸你肯来。

我可记得你说过，这里的雾会让人提前变老。

【接连三天未归，她也不过是在佛狱边沿走动，又仿佛是忘了冷臻其人，任由他出入在她房中，毫不设防。】

【冷臻在佛狱一日，就是价值，无所谓方式。也因此她有足够的时间去等待更多的昆嵛弟子来，自投罗网。挑了眸看她，明眸中神色恶劣。】

我只要他在，至于其他……你是不是对昆嵛的人，都是这么关心？

我找你，是请你帮个忙，大辽加急送过来的尸毒，是江湖上几十年来没有过的毒种，我想，如果能变得无色无味，那或许还赶得及送给昆嵛。只是不知道，你舍得不舍得？

【为防她置气不允，有意出言反激，她未涉足情爱，甚至于不屑，终此一生她都会把角逐和争斗放在首位。对抗本身就是不自由，她不会臣服于这诸多束缚。】

【大辽的仆从千里加急，这瓶毒液送到她手上之后，那壮汉便因液体渗透全身僵硬而死。皮上肌理石化，筋络血脉呈扭曲的紫黑色，他依然有救，不过像那些药缸里的傀儡一样成为皮偶。而无论是忠心或者只是因着对这毒的恐惧，他总归是撑着一口气走到她面前。她不想他以后残存的意识中依然恨她，故而一刀贯胸，送他痛快上路。】

【她走的路从来都是如此，她也从来以为她有足够的狠心和韧性，不为任何事左右。可她看着手里的瓷瓶，依旧难过。她不是乌鸦，没有活人的支撑，她活不下去。】

我炼的可是活人，我养活人，活人养死人，所以，我是养乌鸦的。

【瓷瓶交到她手中，她心里越多遗憾。每每有人触及她对善的思考，都只能用更多的罪恶去掩盖。她不是善，更不是恶，在地狱中这许多年她终于明白，她要让这世间善恶，再也分不清。就如同她对昀华的期待，对昆嵛的期待。因果本同一，所谓往复追溯不过是释迦牟尼编出来的谎，即善即恶，若她不能改变，就只能毁灭。】

你不稀罕，就还给我。只是到时候河北地界真个出了什么乱子，你不要好奇。

我知道你忍不住。我这么了解你。

【看她捏这那瓶子的圆肚，明眸一睐，走到她身旁石椅坐下。先是佛狱荒丘，然后是大辽，她早已受够了叫喊，腥臭，变色的人体，迫不及待想要试验，在昆嵛收到成效。她所有的牺牲都应该被重视。】

你的能力，我从来不怀疑。否则也不会刚回来就到这来。

不过，这很宝贝的，如果你打算在什么草药或者配方上做一次试手的话，恐怕效果就不会那么好了。

【抬头是蔚蓝的天，也只有这处清净地不必顶着腻人的白雾一步一探。便是此刻光景，她有她在眼前。然而昀华的事她从不过问，可如今，她想知道她的打算。】

你知道……聂人仇的打算。这一战我一定会去……你呢？

【佛狱这样的地方，致命诱人的一点就是汇集了他们所有人，无论沉沦，挣扎，怀疑，还是仅仅寻找救赎，没有人孤独。】

【而有她有云荒，她更愿意在这里守下去。】

找人试光了，你替我到那些恶心的家伙身上取么？

你不嫌弃我嫌弃。

不过……下个月我可能已经到了棣州，我会留下记号，火焰是红色，就是往前，是黑色，就是停下。

你与云荒，我会在我的地方等你们。

【她不知道她给自己安排的结局会是怎样，甚至不知道她到底该往哪条路走。如今唯一清楚，便是这变故，她或许来不及知会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