霾山外景——佛狱势力范围

建元三年 秋

【父逝后四方游历，临近苗疆遭逢意外，枉我学医多年，竟不知何时中毒亦不知如何解。这毒也是稀奇，平素无事，毒发时却是痛苦难捱，又无规律可循。折磨多日，终于倒在一处不知名的林子里，在黑暗中挣扎苦痛，再醒时已被人救起】

【救我的人一身白衣，面具遮去大半张脸，声音低沉。他告诉我，我并非中毒，而是被人落了蛊，原因为何与他无关自也无心去查。他说他以毒压制我体内的蛊，虽未除尽，暂时也无大碍，如此费尽心力，总要有所报答。他还说他难得心善，愿多留我些时日，待我回复之后，去留也都随我】

【除了留下，我别无选择，是而我答得极快，也不必再多浪费那几日时光。我对蛊一无所知，眼下不过靠他的毒压制，就此离去，与自选死亡又有何区别？】

【调养多日，蛊终于不再发作，我安心留下，入了那人的门派。入门派的那一天我才知道，我所处的地方，竟是名动一方的邪教佛狱】

【自入佛狱，心思开始从治病医人上转向研毒落蛊，性情亦有所变化。不过月余便有这般大的变化，是自己从不曾想过的】

【地形不熟，却也知终年云雾的霾山产有诸多奇花异草，于我有大用。趁这日天好，索性去一趟霾山采药】

【云深雾重，几乎看不清前路，信步乱走，见着顺眼的就摘了扔进药篓，一路走过，有用的没用的采了一堆，回去再细挑】

【记不清来时路，也不知正往何方走，企图透过雾霭看清前路，并未注意脚下，不经意间踩断一截枯枝，下意识往下看，踢开断枝继续向前。未几，眼见一人倚树而立，右手握刀满面戒备，挑眉扫一眼她身上的伤】

伤成这样还要逞强？

【诚然我武艺不精，可手上的毒，想要对付眼前的人也不是不能。无视她手上的刀，伸指划过她一处伤痕】

啧，下手真狠

【佛狱九天，各司其职，所幸我的好记性没被那不知名的蛊破坏，还能记得那人曾经教过的，第三天主刑法，处置第一天任务失败的杀手。留心多看了几眼她身上的伤，明显是长鞭所打，不过是伤了皮肉】

下手是不轻，可再狠也就是让你疼上一疼，死不了人

【想要收回被她擒住的手，奈何她抓的太紧，试了几下都没成功，也就放弃了】

我入佛狱不到一月，没见过我的人多的很

【山中设有局阵，已经学了解法，不至于困死在里面，可惜破得了阵认不得路，一样回不去。思量着方才所采药草中有没有治伤止血的，勾唇笑道】

恰好我顺手采了几株能止血的草，你放开我，我帮你治伤如何？

【揉揉微疼的手腕，并不在意她的态度，坚持怀疑还是不停试探，只要能助我回去，其他都不打紧】

我本就没来多久，尚未完全同化又有何稀奇？你这人未免有些啰嗦，到底行不行，痛快些可好？

【也不是真心要等她回答，自顾取下药篓翻起来，拎出棵草来在她眼前晃晃】

这山上长得东西都不错，你不试试？

【顺手捡了石头磨碎药草，小心抹在伸过来的手臂上，一片粘腻的深绿。略有些嫌恶的皱眉，从裙上撕下一片缠上去，勉强算是包扎好了】

且先这么放着，回去我再好好给你处理一下

【寒鸦低鸣，惹人心烦，索性不过几声便没了声响。低头整理好方才翻出来的草，听她问，便答】

穆昀华

【药草理好，重新背起药篓，伸手向她】

不是要我扶你回吧？

【又到了这个不见阳光的地方，想起昔日与云荒在此处相识，那情景如今想来还是忍不住要笑出来。路上特意留意了下，并未见着昨日遇到的男子，倒是在一处泥沼前见到了自己想见的人】

【那人仰着头看向天空，似乎小声说了句什么，衣摆堪堪垂在泥上却不沾染泥污，看不出什么特别，心里却莫名认定了这就是韫欢带回来的昆嵛弟子。右手握紧又松开，微眯了眼睛靠近他】

你是昆嵛弟子？

【不觉得自己会得到否定的回答，眼睛看着他，明明是毫无相似之处的两个人，却似乎能从他身上看到另一个人的影子。自知从未放下，所求不过是他不好】

你为何来佛狱与我无关，你告诉我我想知道的，我便助你做到你要做的事，可好？

【大厦将倾，我护不住也不想护，在外置产也是为了将来可有地安身。为了自己想要的再推这大厦一把，也不是做不到】

【自己说的明白，没想到他也不多做这遮掩，只是这话却实在可笑，自己也确实笑了出来】

你是信不过我在这儿跟我胡言乱语，还是你们正派弟子想法都跟常人不同，见聂人仇？别跟我说什么傻话，我跟你保证，你见了他，最后不过是个死

【我都见不到的人，又岂是你说见就见的。我所恨所怨的不过那一人而已，也是我当年太傻，不懂死了就一了百了的道理，偏偏要大费周折的落什么蛊，如今只要一想起这个人还活在世上，哪怕已与从前不同，也一样觉得愤恨难平。敛了笑平复心绪，伸手拨开垂在额前的发】

既是交换那价值就要等同，我不想见万天一，所以你这个条件我不应

【当年的蛊效用到底如何，一直都很想知道，如今有了机会，自然该抓住】

我只想跟你打听一个人，你觉得你们通天峰宁庸的消息，值得我拿什么来跟你换？

【见他这般反应，定是与宁庸相熟的，也定然不知我与宁庸的关系，想是宁庸从未与人提过。站在原地任由他打量，也不怕他看出什么，心里思量着合适的说法】

【时已入夏，这霾山却不见炎热，雾霭弥漫让人觉得迷茫。随他挪了步子，眼睛看着前方，并没落在实处】

两年前我曾见过他一面，那时的他极痛苦，初时我以为是心疾，细诊之下才知是中了毒。只可惜当年我学艺不精，解不了他的毒，只能尽力帮他减轻痛苦…

【收回目光转到他脸上，唇角勾出一抹笑】

你是不是觉得佛狱的人都只会杀人不会救人，更不可能救昆嵛中人？大概是医者有执念，遇着没见过的病症总要想方设法的治好，以显示自己医术有成，而我偏偏就是这样一个人。我看到的只是病与毒而已，什么人都一样

【这也不全是假话，起码我对他的“毒”是真的关心】

如今我已制出解药，想来可彻底解他痛苦，只是不知他近况如何，也就不知道那毒是不是生了变化，我的药，或许救不了他

你现在，愿意告诉我他的消息了吗？

【等了他许久结果只有身在昆嵛，毒症未解几个字，这是不愿多说了。毒症未解四个字，让我不得不多想想。当日制蛊，原是想损他心性，若能控他心神自然更好，结果不过是让他每月疼上那么一回罢了，这远远不够】

【闭上双眼又睁开，不再去想那人如何，左右我现在是见不着的。倒是眼前这个人，不管怎么说都是昆嵛弟子，又是与他相熟的，若这人也中了一样的蛊…那我即使此生再不见宁庸，看着他受相同的苦，也是一样的】

【不知为何会产生这样的念头，只知道我一定要做到！看向他的眼中多了一抹难以言说的神采】

那是你的师弟不是我的，你不愿救我也无能为力。世上总不会只有你师弟一人中那毒，大不了我见到别个中毒者时，再去试我的药

你既来了佛狱，那便还会有见面的时候，不如先告诉我你的名字，免得日后相见都不知道怎么开口说话

穆昀华

【真是谢他不曾与人说起，如今倒是给了我许多便宜，任我怎么胡说也只会引起怀疑而得不到证实】

【瞧眼前人的样子就知道他还不适应这山中雾气，也不拉着他在这儿多说话难为他，从袖中拿出瓷瓶抛给他】

以后没事还是别多往霾山来了，或者来之前吃一颗里面的药也行。要是不想要就丢了吧，说不定有毒呢…

【弯唇笑笑同他作别，瓷瓶里的药确实没什么毒，我难得做回好人，他肯不肯接受，与我无关】

【冷臻，来日方长】

结

【霾山多雾难见阳光，可说是佛狱之中最不爱去的一处，偏偏近日总是不得不往那处去】

【一路慢行，有泥污染脏裙角，不由想起冷臻，初见时衣摆堪堪垂在泥泞之上。在雾霭稀薄处停步，静候佳人】

【美人依然一身玄色羽衣，少了那碍眼的面具瞧着才能好看些，对上她半眯的眼，神色平静】

谈不上躲你，只是近日事忙，没怎么遇着你。还有冷臻，毕竟是你带回来的人，我伤了他，总该给你一个交待。

【伸手空握，像是要抓住身前稀薄的雾气】

不怕，我年轻。

你约我来，可有什么事？

【只要他在么？既如此，还是不要同她说冷臻已经被我放走了，不过宁庸还在，我也不算彻底坏了她的计划】

昆嵛弟子那样多，我哪有那个闲心关心每一个

【我与宁庸之事从未对人提过，即便是稍微牵涉其中的云荒，也从未得过我的明确解释，韫欢自然也不会懂，我所在意的是什么】

【听她讲完所求，惊讶之余又觉得这才是她的作风，只是尸毒这东西，听着怪恶心人的，忍不住刺她几句】

整日穿的跟乌鸦一样，如今习性也要跟他们相近了？尸毒，也就你能对这东西有兴趣

【行医用毒者大约都有执念，但凡是先人未曾尝试的稀罕东西，总想着试上一试】

没什么舍不得，我只怕来不及。毕竟是我没见过的东西，我也没有十足把握能快速达到你说的无色无味

【将这样阴毒的东西用在你的师门，长虞，如今的你，怕是不会阻止我的吧】

【接过瓷瓶细细察看，蹙眉看她】

你养什么都好，只要别养到我那儿去

这东西确实稀奇，我还是那句话，没有十足把握，只能尽力

【听她后话只觉好笑，这人是尸啊毒的接触多了，性子也变了不成。小心收好她的瓷瓶，免得要研制的没研制好，自己先折在这上边】

用不着说那些没用的来激我，况且你都给我看了这药，河北地界再出什么乱子我又有什么可好奇的。

【河北再乱也与我无关，在意的人已经到了身边，其他的又哪里轮得到我来操心】

【不能在药上试，眉毛一挑，却又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你是要我用人试？那这人，是你送来给我用，还是我自己去找

【无所谓谁去找，总会有人倒霉，或者说，有亲身体验一下这稀罕毒物的荣幸】

【上次听到聂人仇的名字，还是从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冷臻口中，他的打算，怕是没人不知道。大厦将倾，不知维护还非要找人来推一把，这一战我并不看好。然一想到当年长虞弃我而去便是为了他的师门他的大义，如今能带着他去摧毁他曾经最看重的东西，这样的机会我又怎么舍得错过】

我自然也是要去的，想来云荒也是一样。

【入佛狱不过几年，若说有什么归属情感，连我自己都不会相信。我所做的，不过就是想看到长虞不快，似乎只有这样，我才能得到一丝快乐】

【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样扭曲，是从被他扔在松风亭自生自灭开始，还是从坦白身份看到他的反应时开始，或者更早，从我因恐惧而第一次在他的茶中落蛊开始。善恶变化，悲喜苦乐皆系于一个男人，想想也是可悲的】

【果然，比起男人，还是朋友更值得相信，尽管这些朋友偶尔会让你去做一些恶心的事】

若是试光了才能成功，还有什么意义？我又何必折腾，直接倒了还省的恶心

认路这事还是交给云荒的好，交给我，你真的放心？

【该交待的都已经说完，也没必要多留，更急着去琢磨刚到手的东西】

【与人作别，往来时路去】

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