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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赵定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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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迷影] |一念之间|——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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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

一起过了半辈子了,两个人之间,无论是面对生死时还是温存热切时,其实没说过几句情话。老大不小了,觉得有些出不来口;也是觉得,如此纠缠日日年年,有些话自不必说了心里也明白。

可是,偶有不经意间的一句,却也能把地上地下磨砺过的一拳心震动到怦怦跳。人真是复杂,你永远不知道心会有多硬,也永远不会知道心能有多软,全看对面是谁。

来此一世,秦长生已经得到了太多,除了陆延安,并无任何牵念。在内心里,也早已把秦长生交到陆延安手里,远不是信任这么简单。

不管是摩罗石,还是树精髓。不管是对身体有好处,哪怕是能要人命的,也毫不犹豫。从陆延安掌心接过那荧光一团,探到贴身的衬衣口袋装好,抬头深深望住眼前人,一声笑短而轻。

“嗯,这是我此生得到的第一颗星星……”

摩罗石当然不要命,真正的摩罗石确实对身体创伤恢复有好处。以前看过的老笔记里记载,这东西不但对身体的创伤有帮助,其香气对心灵创伤都有奇效。当时看着,还以为只是远古的传说,世上早已不存,或者只是记录的人幻觉的里的东西。如今亲眼所见,亲手触摸,还是要感叹天地无穷,奇诡万千。

蹲下身,从背包里掏出东西,低着头,认真把绳扣结好。出口的话语虽是接着方才的玩笑,态度却是一贯的秦长生式严肃。

“不过……我可贪心呢,凡是你摘的星星都是我的。”

这话也就是表个态,并不等着人回话。拿起扣结好的绳子,站起身,微微后仰身子,看准一条枝干,用力甩上去。再拉一拉,确认一下牢固程度,感觉满意,蹲下身,又开始扣结另一条。

“我来弄这个,你看的仔细,去挑些,我们带上。”

这树太大了,不同部位的结构、生机、能量一定也都不同,那么,生出来的摩罗石应该也都是不同的。虽然是好东西,但是毕竟两人还在地底,如果上不去,带再多也没用……

刚一想到这,又赶紧咬一下舌尖,顿住思绪。心里默念一句“呸呸呸!”,转脸去找陆延安。看到他,心中便全是希冀,全是温暖,全是一定要出去,还要过逍遥日子的坚定。

定定看着人片刻,待内心波动平复,才又重新低头结绳。也无意对人说起这一瞬的念头转动,不想让他多担心,也不想又扰乱他的心绪。在这邪门地方,他就心念着多带些摩罗石出去就挺好的。

陆延安仔细,要求又高,能被他挑上的摩罗石,必为精品,用不着秦长生操心。这东西也不重,多一些也造成不了什么负担,只是……

“延安,你悠着点,虽然这东西不重,但是我们背包的容量有限。”

拉一拉甩上去的第二根绳,测试好牢固程度。再把防滑耐磨的手套找出来,走近陆延安,给人递过去。抬眼看到被荧光映到通透明亮的陆延安的侧脸,心中突然一动。只觉得,已经到了地上,在店里窗边,夕阳铺照在大案上,融了日光的洁白宣纸泛出光芒,映亮旁边大椅子上盖着毯子闭目养神的陆延安。把出口的话语和低笑都暖的柔软。

“你这要一路收集过去呢,别把包装的太满了啊,免得上面树杈密了被卡住。走吧,我们上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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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陆延安说的又短又低,在如此沉静如此空旷的地下,那一句话也清晰如夜星。落在秦长生耳中,渐渐的往下沉,往内融,直到落入灵魂里早已印就的痕迹里,正正好好,仿佛与生俱来。

灵魂里的印记被惊动,心底里的爱意被惊动,在血脉里涌流,收拾着东西的秦长生,只觉得从内里暖热起来。这感觉自然又突然,这暖热静静渗透又汹涌翻腾,几乎一时情难自控的秦长生,生生被惊起了本能的警醒。

险险克制住这过于猛烈的感觉,紧紧握了一下手中绳子,缓过几息,把这份热烈压下。静一静神思,把该做的事做完,秦长生抬眼去看专心收集摩罗石的陆延安。

看着他专注又精巧的动作,看着他那一垂眸的温柔,心绪与整个人都慢慢平静下来。这么多年了,秦长生从来没有说起过,只有陆延安对秦长生有这种作用。无论什么环境,看着陆延安,都能让秦长生平静下来,让秦长生因为产生生存的欲望而拉回理智。

爬树并不难,况且是这么阔大又繁茂的树,枝桠众多,树干粗广,非常方便落脚,又可以安心借力。然而,此时两人都是带伤,体力消耗严重,能量补充有限,休息恢复全无,故而,这攀爬速度也就只有两人正常体能下的三分之一吧。

陆延安被撞击的内伤还是严重,攀爬间,隐隐约约可闻吃力的喘息声。而自己手掌磨损严重,虽然带了手套,然而用力抓握间,还是痛楚连心。越攀越高时,每一步,都要缓过握紧的疼痛才敢下一步行动。

也许是摩罗石的香气对人体的助益所致,两个伤患竟然也爬了挺久,让人称奇的是,竟然还没觉得疲累。既然如此,不管如何,在还有体力前进时,还是要尽量多赶一些。毕竟,出去才是“心想事成”里的要事。

为的是“断后”的想法,也为着陆延安要收集摩罗石,免得被攀爬蹭落,也是不想因为自己拖慢行程,所以越往上树枝越密集时,秦长生不动声色的跟在了陆延安身后。

听到陆延安那声呼叫时,秦长生正在为手掌疼痛逐渐减轻费思量。秦长生的印象中,陆延安即便是受惊,也是最多呼吸变得急促,他从没因受惊而发声过。能让陆延安发出这样的惊呼,秦长生一时间什么都忘了。

忘了两人还在树上,忘了手上的疼痛,几下蹬到陆延安身边。看到人在眼前,感觉到身边的温暖,这才有空去反应陆延安说的什么。

顺着人指引看过去,一下就明白了为什么陆延安如此惊诧。这么一眼望去,那圆台如玉盘浮水,无依无靠,怪不得会因为有重量落于其上而移动……

正是在看这奇景,冷不防身边温暖骤增,瞬间把自己笼罩。带着陆延安的气息的重量覆来时,本能的抓住身侧树枝,却也失了亲吻的先机。不重要,谁先谁后,都不重要,只要是这个人,就足以点燃秦长生所有的热情。

在树下被人挑起的那一股火热,因为看人专注做事而克制;到底,还是又在树上,被人重新挑起。

没错,无论什么环境,看着陆延安,都能让秦长生平静下来,让秦长生因为产生生存的欲望而拉回理智。当然,也只有陆延安能让秦长生失去理智,抛弃生存的欲望,不要命也要他。

幸而树枝还够宽阔,幸而树枝还够粗壮,让这火热肆意绽放,把他惊慌焚尽。紧紧拥住怀里人,鼻端是摩罗石的香气,还是陆延安的气息,渐渐浸透意识深处,引着这火热,一路燃烧过去……

只要怀抱着陆延安,管它在哪里,管它是生是死,只要抱着他,只要融于他,只要占据着他,哪里都好,怎么都好……

手掌沾染上温热时,将命也抛却。就这样相拥相融着沉沦,一起探去。

“我在……只有我能带你去……”

沉身进温柔的火热时,求生的欲望又被点燃。不,还是要生,还是要一次再一次,永远不够。

就这样在火热里融入他,一步又一步,前进再前进,深入再深入,朝着炽烈的明光而去,一起去往让人欢呼让人震颤让人惊叹之境……

永远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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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乱情迷间,萦绕耳畔的,不只有陆延安熟悉的呻吟和喘息,竟还有仿佛从意识远处飘来的词语。欲海情波里,起起伏伏间,不知抽空调动了多少次意志力,才勉强分辨出怀里人说的什么。

竟然还有心诗词,这个念头,让秦长生彻底丢掉顾虑,彻底放纵起来。将身体里似乎丰沛不绝的激情,全都不管不顾的施与怀中火热到汗湿,绵软却柔韧的心里人。

于荧光星海中,拥抱着人前进,命力都尽倾的奔赴。同那日相识,不问不语,只是紧握住他,一同前往……

在难辨真与幻中,箍缚着人攀升,灵魂深处的笃定拥有。同每一个朝暮,即安即定,相依相融,同往同去……

行动是最好的语言,行动是最好的回应。要什么暗渡,既然眼前人想要,直接带他去最好。什么人间,什么银汉,管它去往哪里,只要如此拥有,便胜却所有。

直到人在怀中睡去,才意识到,此时凶险此地凶险,作为一向警醒谨慎的“老手”,于此不合宜之地,不合宜之时,这仿佛迷失般的失控,实在是有些蹊跷。虽说,一直也都是失控的……但,那是在家,合宜之地合宜之时。

看了看怀里已然熟睡的陆延安,虽然对于这人能在自己怀里如此安睡颇为满意,然而,想到本该是辛劳带伤后精力匮乏,却被这于身根里生出的绵绵不绝又汹涌澎湃的激情带去失控,秦长生还是略有不安的抬眼。环视一圈这仿佛亘古荧荧的漫空星海,不知道这于何年何月便生于世间的大树,到底蕴育着多大的力量;

陷于这伤痛与激情后身体的自愈沉眠之前,于闭上眼的黑暗中,最后一个画面也是神思自往的——暖阳大窗,小火炉上陈皮白茶的清烟兰香,对面是陆延安靠在躺椅上小憩;最后一个念头也是意识自起的——这么多摩罗石,”心想事成“的效力应该还在。

及至醒来,身体恢复,伤口愈合,精力充沛,秦长生心中都只有这个画面这个念头。一路攀爬,一路开山,只让这个画面一遍遍在意识里铺展,只让这个念头一遍遍在心头翻动。目中所视只有依然让其攀行身前的陆延安,和他前方的路。通往那个午后暖窗。

破土而出时,正是午后。扶着陆延安,让人靠着一棵大树休息——现在看来,应该只是一枝大树枝了。眼睛适应了光之后,秦长生开始习惯性的打量立身之地,一边又活动着心思。

对于陆延安那些分析,在地下已经与陆延安达成共识,只是当时不知道“心想事成”的效力还有多少,便也没敢放任思绪发散。现如今已经见了阳光,按两人在地下的讨论分析,既然也没有生火,心里也有了个八九分的安定。心里一定,秦长生不爱动的脑子得了精力,便也按捺不住想活动活动,放出来地上的秦长生,开始话语絮絮。想要倾诉的人就在身边,不管什么逻辑不要讲究严谨,只是把所思所想说给他听。

“延安,我忽然想,这地方,老吴他们为何说无人生还,而我们如今能生还,能站在这里。”

树木葱茏,午后尚自强烈的日光,从枝叶间隙里漏射下来,一道一道,映在刚适应不久的眼睛里,仿佛利刃,也能刺到人泪眼模糊。眯着眼看了一眼装着摩罗石的鼓囊囊的小包,再抬眼看着这漫山的繁茂枝叶,最终,目光又重新沉沉紧紧缠绕在落满阳光的陆延安身上,徐徐续语。

“我想是因为,我们的‘欲望’就在身边,我们不会迷失心路。而我们最大的‘心想事成’,就是我们一起出去,过我们那么多那么多想过的日子。”

模模糊糊里,秦长生依旧是紧握住陆延安的习惯性动作,两人相扶相依,缓慢前进。

“延安,我想欲望太多的人难以生还,这或许也是某种天道,或者说,是这大树的法则。这样的力量,也许还是深埋在地下,才是人类大幸。”

愈往山下,摩罗石特有的香味逐渐浅淡,若非对这气味印象深刻,辨认清晰,恐怕难以察觉。走至林木渐稀时,草木香气却越来越盛。自然的青气,带着冬日的清冽,仿佛丝丝缕缕掀开幻境浮云,让世间也清晰起来。

世间清晰,目力恢复,立身回望,连乱枝枯叶间一只狸花猫都被秦长生看个清楚。小小的一只,伏在枯黄衰绿间,倒是皮毛还算干净,背毛上跳跃着阳光,与眼目一样亮。

握一握掌中陆延安的手,用视线给人指引。

“延安……你看——我们从地下出来,遇到的第一个活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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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话入耳,其效力不亚于在地下树上激情前直白的那句,瞬间带着心中一股暖热,涌到心口。太突然太盛大,连喉头也堵住。刚才还絮絮不停的秦长生,一瞬间仿佛被关了言语的机关,关键时刻,竟是一个字也说不出了。

机关高手一时找不到开解之法,大冷的天,只觉的背上脑门上都冒汗。一定是山路太难走。一腔火热汹涌着,只好另辟蹊径,沿着手臂,冲动到手掌,把托扶在掌中陆延安的手臂又紧握了几下。是心领神会,是无言的应和——我也是。

日暮渐渐火红成一片,被风吹着飘动,如同小火炉上酒坛里浮着橙子片。托着小猫听人轻轻讲话,听人讲话又看人轻轻安抚小猫。眼前人一半被落日映照,睫毛闪动,跳跃着碎碎金。一时看的魔怔,不由自主想搭指抚上去,却见他抬眼间,难掩疲意。

手指转而去了人颈间,为陆延安拉了拉衣领,扣严实。想他本就不及自己的体质,经受了比自己更重的拍击。纵然有摩罗石的疗愈,到底时间有限,偏又被自己疯乱着折腾了一番。心疼丝丝缕缕的又散出来,如同从天边侵近的暮寒。

把人背包摘下,也挂在肩上。怕人会拒绝,仿佛要置换负重,把怀里已经暖热的小猫放进人怀里。

“好,就叫星星。不能白养呢,暖热了,来,正好给你暖手。”

先自前行,回首去牵人同行,一眼看到那小猫贴伏在人怀里,瞬间灵犀通透,仿佛明白了陆延安刚才那句浅短的话的意味。

相同的一句话已经冲到了唇边,没有再吞下去的理由,那也不是秦长生的性子。何况对着陆延安,还有什么可顾忌的。视线锁定人怀中活物,仿佛从鼻子里哼哼出来,也是一句“便宜你了”。倒是目标明确。这才是秦长生的性子。

“天晚了,风起了,我们走。”

深山落叶经年层叠,一路踏着绵软,听着陆延安的指引,往外走。是陌生的山景,相同的只有同根生的林木。不同的是,这里再不是无人生还之地。

不,相同的还有那根牛皮条。

自己带的皮带条,自己选的树,自己打的结,自然不会认错。错的是,它不该出现这条路上。

那是老吴他们进山的路线,我们后来走的明明是陆延安选定的,只有我们两个知道的路线。

两人相扶,渐渐走近。还没有人来。让陆延安靠着树稍歇,自己立在树旁,一手撑着树,把陆延安半包围在自己与树形成的保护圈内,调整着气息抬头望。

望远山,望密林生机相向,望天上云霞,望暮色渐沉。在脑海里窥视了地理走向,终了,又望回眼前陆延安。

“延安,敢情我们这是走的‘月球背面’了。真有你的,我琢磨着,也就我敢跟你走了。”

话是调侃,笑里全是难以抑制的自豪。那话的意思是,也只有我家陆延安找的路,能破了这“无人生还”。

从背包里摸出手表,看看日期和时间,与老吴约定的接应时间差不多,他们应该入夜就到。看看远山路,看看带伤陆延安,秦长生霸道的不与陆延安商议,单方面下了决定——一步也不多走,等着老吴带人来接。

扶着人靠着树坐下,给陆延安递了水和饼干,带一包营养剂。下山虽有人接,然而老吴队伍里人多心杂。两人这活着回去,还不知要应对些什么,且不能放松精神,补充体能是必须的。

奶猫窝在陆延安怀里,非常安静。见了皮带,得了心安的秦长生,动手欲望复苏。第一个有幸被这双手折腾的,就是这个霸占了陆延安怀抱许多时的猫。

戳了戳小猫头顶,捏了捏小猫耳朵,惹出一声奶声叫。秦长生美其名曰,确认一下是幻觉妖魔,还是真的小奶猫。

与陆延安肩背相靠,一边放开听力注意四周,一边往人怀里探头探手,有一搭没一搭的戳弄着小猫。

大手揉了揉小猫软软肚子,再捏着猫脚抬起来,往关键部位瞅了瞅,当然要确认一下性别。自然,又惹来奶声抗议。和着逐渐显现的脚步声。

“应该是老吴他们上来了。”


——————此幕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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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相识之初,陆延安这样说,那应该是毫无异议,还要夸他一句擅见人心。而如今,敢毫不犹豫的跟他走的原因,已远非这话里说的这样简单。是知道唯有他不会伤害自己,但也是,唯有他,哪怕伤害,都愿信他。

秦长生对于自己这如同天赋一样的识人之能,还是颇为自信。

陆延安的本事,自己当然十分清楚,从一开始就清楚,不然也不会初见就被人惊动。所以,这并非单纯夸赞,是实心里觉得自豪。

而对于老吴,能与之有来有往这么多年,自然也有秦长生的看法。

老吴这个人,贪心是有的,坏心是有的,狠心也是有的;可他也会度势,也懂转圜,也能日后再赚。不然,不能在这行里,散人一个,能走的这样长久。

猫儿是公是母已经不重要,人类才是要费心的对象。接过陆延安递来的匕首,安置在合适的位置,与身边人相扶着起身,迎上老吴一帮。

六七个结实汉子,一看就没有技术派,这是打定了主意只为接人,压根没有打算再下地。

吓破了胆子也是好事,对于两个生还的人,应该不敢轻易有所举动。当然,若是想要有所举动,六七个精力充沛的汉子,对付两个在地下埋了这么久,体能严重损耗的人来说,足够。

秦长生依然自信,看老吴不会错。但是,也握紧了陆延安给的匕首。

老吴脸上的表情,在微弱天光下,十足精彩。秦长生看的明白,没忘记老吴还有个秉性——胆小。胆小,在这行里是好处还是不好,全看人怎么用。用错了一事无成,用对了如福星高照。

混到这个年岁的老吴,当然用对的时候算多;混到这个年岁还忙活攒局冒险的老吴,当然用错的时候也不少。看老吴最后收尾的那个表情,心中倒得安定。这一次,该算他又用错了。福星,到底更愿意照拂“圈子里鼎鼎大名的长安搭档”。

陆延安的伤患疲态做了幌子,他一句一句清淡沉缓,说的都是凶险。心意相通,自然明白一向不爱与人交流的他,此番主动去交谈的用意,也明白他的话意。略垂眼帘,不让眼目放出精光,也拿十成的疲累颓靡,为众人展示陆延安说的凶险程度。

立身在陆延安身后,借着暮影浓重,隐在人身后的一半肩臂不动声色的蹭了蹭人后心。他懂这意思——情况已了然,有我在,不用怕。

一番浅淡短暂的沟通先过,果然是一场“其乐融融”的接应,一行人遂赶着夜临,乘着老吴不知道跟哪家借来的一辆拖拉机,吭吭吭的顿回寨子里。

老吴,到底在走到半道时,丢掉了那根树枝,又一次用错了他的胆小。

鉴于长安搭档的名声,和能破“无人生还”的本事,再加老吴其人私心,长安二人终是得了一个安眠之夜。

昏黄的灯泡散发的光亮,有点家里窗边小火炉上那盏吊灯橘黄的暖光。与人喂药,按揉药油,一时恍惚,仿佛已经置身家中。

然而,次日醒来,看看满桌子丰盛的餐点,和多出来的几张初来时见过的面孔,心里明白,二人想要安生脱身回家,也是又一番较量。

较量且容后,先给陆延安盛一碗鲜菌汤暖胃养身,又要了细点去喂小猫。顺便瞟了一眼老吴,故意放出几分不满,认真演着抱怨。

“老吴信息有误,下面空荡荡一个大祭坛,除了死人骨头,就是要人命的东西,宝贝没见着,还差点因为那邪树回不来。骗自己这趟来是尝这口山鲜野味都嫌亏的慌,还好我二人向来不为那些。”

上一手先发制人,提醒了众人,别指望长安搭档能带多少宝贝出来。灭了他们期待,减几分人性狂热,挣几分安全在手。也给自己也盛上一碗鲜汤,完全一副吃了大亏,要靠美食找补的架势。

“来延安,多吃点,这东西好,咱不能白跑一趟只为玩命。”

吃饱了,暖热了,脑子活泛了,对付这些人——有陆延安在,秦长生也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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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延安开了口,秦长生便安心吃饭。并非不想着帮衬,而是知道,这一桌人加起来,也不够给陆延安一个人做下饭菜的。

一口鲜汤,一口嫩笋尖,再加一口竹香清柔的白米饭,秦长生吃的满足。吃到了合口味的菜,又给陆延安拣了来,码放在小碟子里。这也是多年的习惯了。

至于陆延安说的地下的那些东西,丝毫不影响秦长生吃饭的兴致。甚至一桌人的表情,简直算得上是助兴,叫秦长生看的又加了一碗饭。

及至一帮人被陆延安震慑的差不多,又仔细着陆延安吃饱喝好,秦长生通身都透着痛快。末了,还要拿着两人伤患疲乏情态,为这场震慑锦上添花一番,才叫散了这局。

南方已经冬末近春,可到底气温还没上来,顾虑陆延安内伤,不敢大意。把竹榻上躺着的人哄起来,铺好被子,才给人躺回去。又拿条厚绒毯子给人搭着胸腹,在人腹上放好小猫,这才去叫了老吴。

老吴带了一包好茶,地道的普洱。各人落了座,支上小炉子,三五分钟把普洱煮出香气来。一屋子枣香糯米香,都是温暖的意味,话还没进正题,先把一个叙旧的气氛造足。这老吴,心眼儿都用在了怎么才能不劳而获上。

秦大爷严令陆延安,刚躺的暖些,不得起身。喝茶自有自家男人端到跟前。手往人手上一搭,指腹在手背上点两下,示意人先不开口。

果然老吴要表现他的热心和良心,絮絮的说着往事,全是和着茶煮交情。许是上午被陆延安那些话震住了,也是他还记着那些无法生还的人,倒是真没提这次下斗的事。

秦长生有一搭没一搭的与之应和着,无关紧要的叙话,想的是陆延安只听着就好,留着时间且休息着。

一壶茶,煮了续,续了再煮。越听越觉得有些蹊跷。按说是我们叫他来,哪怕真是对这地下的事再没了兴趣,总也该提上一两句。然而,茶都喝了两回,这人还在叙说着往事人情。

微微敛了眉,趁着他垂目哀叹,细观了其神情。不得了,这家伙必然藏着大猫腻。一直覆在陆延安手背的指腹又不着痕迹的按了按,与人换个眼神。

秦长生满心里都是让陆延安多睡一睡,不想再跟他耗时间。接了陆延安的茶碗,与自己的一同放下。倾身的幅度刻意的没有收敛,摆明了有话要说。老吴如梦初醒,这才想起是自己叫他过来,刹住了话。

定定看了人一眼,本是比他小个几岁,偏一副老气横秋的口气,以一句“老吴啊——”开了口。先是表示了对于过往的未曾忘怀,又说说这一行攒下的交情难能可贵。看着这人松口气的样子,指腹又在陆延安手背轻轻划。

看出这人是真实的对这地下的事兴趣不大,也不枉撒热诚。把两人事先商量好的内容,又减了些,只把好处几分给他讲了,任其自行权定,别的也罢了。

送走老吴,又往外细探了探。院里果然比上午安静了许多,直觉里那种被窥探禁锢的感觉也消去了。毕竟,无论那些人是老吴组的,还是主动来找老吴的,老吴说话都还好使。如今老吴传递了心意,又得了旁人没有的好处,目的已达,且还留着后续,自是要做个周到。

回屋还是不掩门,说话也放心。看着不再克制倦意的陆延安,与人一起撸猫。

“回来的路上,看到老吴丢掉了那树枝,我忽然想起老吴的一桩旧事。当年只道是寻常,那刻突然就想到,也难怪他一把年纪依旧贪念强烈,到底因为错失太多,至今不曾满足。如今那人远在海外,老吴也只得靠着这些凶险忙活,来打发遗憾,安抚半生孤寂吧……”

撸猫的手掌反转过来,握住陆延安的手。

“你看他絮絮叨叨尽是过往,句句不说遗憾,句句都是悔意。我们跟他的交情原也深不到此处,这是打着咱们的主意呢。如今他那徒弟已本事已成,老吴这是有想法了啊……”

握一会儿,觉得人手暖热了,给人放回猫背上。自己手心里倒药油,暖热了按在人伤处慢慢揉。

“这样一来,这一程必不用咱们自己操心安危了。你先好好歇着,明天就出发了,你再好好养一晚上。长路上颠簸,也是劳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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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长生自然是有路子,可场面话说的好看,实心里与陆延安通着灵犀,只是不想轻易应了老吴。一来,交情尚浅,犯不着蹚这家院里的事儿。二来,也是看不上他这想要又不敢伸手的怂劲儿。

然而只要陆延安开口,秦长生的原则可以先锁起来。瞧着人恹恹的,要什么也应了。

话说完,门也可以掩起来。留一隙窗,渡着头一拨的春风。小炉子燃着,把屋子里烘暖。装着摩罗石的背包,就在枕边,一经暖热,那春便在屋里生长了,浸透躯体,修复着伤处。

又经一夜,陆延安的面色又恢复几许,心也放下一些。到底此地简陋,又不是自己的地盘,不宜久留。天亮启程,长安二人也都不愿拖延。

出寨子还是要靠拖拉机,及至坐到了汽车上,照旧是颠簸。身子骨倒还撑得住,秦长生就是担心陆延安的内伤。背包里下面装的摩罗石,上面坐的星星猫,只让陆延安抱着,别的不许拿。

终于靠在了火车卧铺上,给人垫了两个枕头,让人躺舒服,抱着猫暖手。如此亲昵举动,老吴倒还好,他那小徒弟倒仿佛做了贼,一双眼不知道往哪儿放,只好转去了车窗外。

北归路上,春意越来越少,探手也搭在星星身上暖着。到底还是握住陆延安的手,指尖搭着人腕脉。不放心。

老吴目的达到,话也说的差不多,大约也是看着对面腻歪有些伤情,没唠几句就躺倒枕着手臂,空着两眼也去望窗外。仿佛一瞬间陷入沉思,看起来这动作他是做的熟了。

腿上一动,以为陆延安要什么,一转脸,见小猫偎在人怀里,是一个小间里唯一一个睡着的。听着陆延安低语,看着星星灰棕的毛色被车外天光照着,隐隐蕴着金黄,脑子里过着各色料子。

“要做个大而轻的,就要考虑料子。铜铃没意思,金银又太软。木的轻,与毛色一路了,也不太响亮……”

抚着人脉门的指腹,滑到人手心,抹一指汗湿。不是热的,还是受伤体虚。再握住人手指,同往常一样把着揉捏,与人漫话,消磨时光。

“想来还是玉雕,做镂空,就不用掏太薄。放颗星星进去,再缠金丝,或者丝线缠也行,就结实了,不怕它长大了调皮碰撞……”

小徒弟偷偷觑来,没躲过秦大爷的眼目,被捉个正着。匆忙别开,慢腾腾红了脸,惹来秦大爷一抹笑。

“脖套你来编吧?就用储藏间五斗柜上层右边那个抽屉里的丝线。你上次拿回来时说给印章缠挂绳,现在还没动过的那些……”

秦大爷决定要给年轻人做好榜样,不能让孩子被老吴带软了。询着陆延安吃药的语调更温柔,喂人吃药更周到,全无一丝隐蔽。

“说起来储藏室,我越发觉得咱那地方小了,得换个宽裕些的屋子。就是一念间附近,如今都规划完了,要大的还得往里找找,要不然就出了环线了。你怎么想?……”

老吴没有睡,小徒弟在铺尾坐着望窗外,不敢再回头。不到一米的间隔,仿佛隔开一个世界。那一边,老与新,悔愧遗憾消磨,扯拉着蠢蠢生机蓬勃;这一边,是一个长宁安然的世界,低低说着些生息延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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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结剧目0
青蚨赤渍阁
东方财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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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禄
35 岁
3328 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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捏在指间的指尖,渐渐暖热起来。低头去看,红润润的,跟星星抬起来抓挠的小爪子上肉垫一色,忍不住又捏一下。

对于陆延安的回答,全都在秦长生意料之中。他会同意白玉雕铃铛,他会同意去编项圈,他会同意换大房子。多少年来,秦长生已经习惯了。

习惯了陆延安就在身侧,无论何时何地;习惯了陆延安的赞同支持,无论何事何故。以至于,那句“有的是时间”,一点细微的煽情,都让秦长生略感不习惯。

抬眼去看人表情,四目相对时,又瞬间明白了缘由。垂目在人指腹揉揉,微微笑。到底是个温柔的人,此时还是操心着推老吴一把。温柔的让人又爱又气。还好自己明白,这也是句实心话。

秦长生没心思理会老吴了,听人一说,一心里都是那个四合院。

“若是这个原因,那不足为虑,有你呢。离得近好,那我们就每天沿河溜达着去一念间……”

老吴听到那句话,就翻转了身子朝里去了,不知道是思考还是睡觉。小徒弟打了热水过来,给几人都倒好了冷着。

天渐渐晚了,红霞烧尽了,留下深重的灰。天光沉入夜里,秦长生眼前的明亮,只有陆延安的眼眸。

把那眼眸一遍一遍的看,视线做了手指,把人眉与额也轻轻抚。与人说着着四合院,说着风水怎么改,说着瓷器怎么搁,说着黄花梨柜子怎么摆。

眼见着那明眸朦胧,眼见着人恹恹欲睡。刚抬手要与人拉高被子,那眸子又陡然明亮。原以为人临睡骤惊,却没想到是这样一问。

上次从秦岭回来,秦长生确实有此一想,后来也跟陆延安讨论过。那时第一次遇到那么玄奇的事,多少在两人心里留下些阴影。

然而,这次,秦长生却丝毫不做此想。

放开人手指,干脆把人整个手掌都握住,刻意的紧了紧。

“延安,从洞里走出来的我们,一定是真实的我们。或许习惯可以复制,但是有些东西,是假的不可能知道的。比如,五斗橱抽屉里的丝线,比如那方汉白玉胚……甚至,老吴的往事。”

更往北了,愈发显得薄被冷硬。把星星猫往人心口放了,给人拉高被子盖好,重又握住人手,指搭腕脉。

“最重要的是,我们之间不言也明的默契。”

这些年,有了陆延安,秦长生一直感谢命运馈赠。本是生死不惜的游魂,偏获如此至宝,该是满足庆幸。然而,要说遗恨,也是有的。比如,这一遇伤重,体虚神疲,便出来作祟的身心创痛。

看着人眼神里惊乱平定,重新朦胧起来,才放松掌握,在人手背轻轻抚。

“安心睡吧。别说不是假的,只要我们还是我们,我们的日子还是我们的日子,真与假又何须论。”

……

车到了站,人归了家。

老吴自有落脚处,带着小徒弟忙活营生。

长安先去仁和堂里报了到,又去体制里挂了名,也没停着安置新家。

浇完新四合院里的花,两人出门。秦长生提着那罐老字号的糕点,装着那方汉白玉胚;陆延安抱着星星猫,口袋里是一包新得的茶叶。两人一猫,沿着一河春水,让新柳拂着发,去一念间开门。

开门,洒扫,燃香。窗下小火炉上煮茶,窗外迎春枝上鸟雀喧哗。大案摆上刀具,秦长生雕刻白玉铃铛。红木椅上厚靠枕,陆延安绕着丝线编项圈。

一壶陈皮白牡丹,两只樱粉捏花盏,泡着三分厚的鲜橙片。

我们的日子还是我们的日子。

我们还是我们。


————全剧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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