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坊

楚玄

【没得到有用的信息，多少有点失望。眼下战事逼紧，看来还得尽快去回五雷，虽说此次出来是领了任务，但时间也有点长了。念此，当下决定马上回五雷。】

【这边小二也送上酒菜，于是招呼人一起吃】

嗯，我们边吃边听吧。

【两人各自心事，夹箸而食，台上说书人说着各自江湖】

————结————

——建元七年。冬——

【兜兜转转，想着找个药店把前几日采的药卖出去，吐了口气，眉头一展，这药要是卖的好，也供我吃喝几日了，想到，心情好转了些】

【左顾右盼间，一声马蹄声传来，随后，看到路中间的一个小姑娘，花容失色，手足无措的站在中间，就见那马上并没有人，只是脱了缰的马，冲着她撞去】
（不好了……她有危险）

【一时不知怎么办才好，说时迟那时快，一抹身影从天而降，提剑挥去，那马就在撞到那姑娘一瞬间，倒在了血泊之中】

连山剑诀……么？

【喃喃道，这剑法是自己家族的招式，平生只见到姑姑和母亲使过，只是父母早逝，并未将此剑法传授给自己，得此才改学了医术】

【他怎么会？】                                                                                                                                                                                                                                                                                                                                                                                 

自径山来到这清河坊，年关将至，似是比寻常热闹的多，南来北往的商客络绎不绝。本欲前往浔阳城，奈何盘缠用尽，只得在路边摆摊，替人代写书信，以解燃眉之急，不想生意倒是不错，三十几张信笺尽数售出。

正当欲收拾行装离去，忽闻街上人群躁动，却见一匹惊马横冲直撞跑来，说巧不巧，路中一小女孩痴痴看着飞驰而来的马匹，一动不动。

遂扔下行李，追了过去，眼看便要撞上那小女孩，便是自己尽全力抓缰，恐也晚了一步。心中计较已定，足下运劲，跳蹬身边墙柱，凌空之中抽剑，凝气于剑尖，一招正位的中流砥柱，直灌马首。

“噗！”一声轻响，长剑自马儿颅顶贯穿而下，瞬间血流不止，踉跄两步侧倒在地而死。待自己双脚落地，并未去管那小女孩儿，反而查探死马的状况……

正细查间，忽听身侧，小女孩大声哭了起来，自己如毫无所闻一般，任由她在一边啼哭。也不知从何时其，似是对动物的同情已然大过了对人的。

【路中间的姑娘瞳孔里一片混乱，不顾形象的在马路见哭了起来，眼睛哭的肿肿的，她的母亲见状，立马跑上前来，拉着那女孩的手，又对方才救命的公子道了声谢，便匆匆离开了】

【叹了口气，望向地上那匹死去的马，咎由自取，抬眉恍惚间，对上了那人的眼，一双眸子黝黑发亮，浑身透着冰冷，猛地盯着自己，反倒让我有些不自在】

【我与他相隔也就两三米，直直的望着彼此，周围的人都害怕的逃开了，也许自己的淡定吸引了他的注意力，这时我才想起他方才使的那套萧家祖传的剑法，于是，朱唇轻启，淡淡开口】

不知……阁下，刚才使的剑法是？

【不敢冒然说出自己的身份，静静等他开口】

“你可是姓萧？”目光冷冽，声音低沉，似是不含任何感情。

连山剑诀，除萧氏族人外，唯有阅历丰厚的江湖宿老认得一二。那女子单凭自己出手一招，便认得其来历，可见并非后者，故而心中疑惑，不由问道。

想来，萧氏乃辽国大族，会此等武功武功的并不在少数，只是此地是扬州，宋国境内。倘若她是契丹人，那又如何恍若未觉的行走于世间。

这女子的出现太过蹊跷，竟将自己的注意生生的吸引了过去。

【眼前的男子淡淡开口，一脸的冷峻，不含一丝情感。眯眼望向他】

奴家的确姓萧，不知阁下……

【一袭青衣，在风中摇摆不定，皱眉等他回答，脑中闪过，莫非是自己的远方亲戚，只是父母亲从未向自己提过，更未见过什么亲戚】

【看这年龄，恐怕也是叔叔那一辈的了，只是，这突然要是冒出来个叔叔什么的，还真是不习惯呢，细细观察了一番，眉宇间倒是与自己有几分相似，只好开口】

在下萧暖

自己对萧氏的情感颇为复杂，娘亲本家姓萧，原本该觉面前女子亲切才是，只是萧氏也毁的自己家破人亡，故而闻及萧姓者怎么也亲近不起来。

好在如今的自己已不似当年那个容易迁怒于人，性格消极的田桓了。心知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故而还是答道：“你即是契丹人，于宋地行走，便不该轻易暴露身份。”似是劝说，又似警告。

“至于我……并非萧氏族人。”无意多说，越是提及姓氏，自己便越容易想起往事，却也是最不希望想起的往事。

【本是忧心忡忡，却不料他言自己并非萧家人，至于自己是契丹人的事，一直埋没于心，连亲如父的师傅都没交代，他怎么得知自己的真实身份，其中必有蹊跷】


【垂首，淡淡瞥过其一眼，见他面露难隐神色，便对其身世不再多问】


阁下不用担心奴家的身份，只是奴家想问，阁下又怎会使萧家的连山剑诀？


【这疑惑我是一定要解开的】

女子不肯放弃，问及连山剑诀，致使思绪回转，儿时娘亲教自己时的音容笑貌一一划过脑海，转而是萧念生时而慈祥，时而严厉的指点，最后便是萧士琮狠绝的咒骂。

眉头微皱，似是不悦道：“曾受一位前辈指点，莫非不姓萧的，便不能学了？”

暗骂自己终究还是克制不住，迁怒于旁人，只是话一出口，如覆水难收。无意与其多说什么，起身欲走道：“在下田桓，姑娘若是不满，尽可纠集人手来此处寻我。”说完便向摊位的方向迈开脚步。

【听闻他道出自己的名字，不仅有些耳熟，田桓……】

【回忆起往事，他……莫非是自己的表兄?这…细细观察了一番，我与他十年未见，怪不得一见面也识不出来】

【再定眼看去，那人却已远去，朱唇轻启，虽然声音轻，却是极其的重】

等等，站住……表兄吗

什么表兄，自己在这世上再无……

忽然灵台一闪，浑身大震，如遭一声闷雷。思绪回转，十几年前在凉州的家中，曾有一对夫妇来访，手挽抱托一女，肉嘟嘟的小脸很是可爱。自己便是在那时知道自家还有亲戚。往后的数年间两家人也有过来往，那夫妇二人便是舅舅与舅母……

直到有一天，娘亲在家中痛哭，说是舅舅夫妇惨遭横祸，不幸离世，表妹年幼怕是也未能幸免于难。

多年过去，早已尘封在记忆中的往事，忽然在这一刻涌上脑海，心中五味成杂，缓缓的转身，凝眉细望向面前女子的脸庞，越瞧越觉得熟稔，缓缓与当年那个小女孩重叠在一起。

“暖儿？”轻声问道，面上早已没了敌意，而是一副患得患失的神态。

【这一声暖儿，我听见他的声音在颤抖，咽噎梗涩。脑中嗡的一炸，不禁让我回忆起多年以前，浑浊的视线，我看到了当年意气风发的少年】

【目光灼灼，没想到，眼前的男子，竟是自己的表兄，抹去面上的冷汗，似乎还交杂着泪水】

表兄，你真的是表兄。

【伸手握住了表兄，目中腾起泪雾】

暖儿以后就有亲人了，真好，暖儿也有亲人了！

虽说是远亲，但也好过孤苦无依，那份痛楚除了面前女子还有谁能体会。往事一幕幕在脑海中划过，娘亲、爹爹，已经模糊的舅舅、舅母以及让自己背负灭族弑亲人伦大罪的外公，还有时刻在暗中守护自己的叔公……

他们一个个相继逝去，独留下自己漂泊在辽国，历尽艰辛才重新振作，虽说乱世之中，孤身一人者并非只有自己，但失而复得的心情却怎么也掩盖不了的。

原以为自己的泪水早已流干，但此刻双眼以莫名的浑浊，紧握暖儿的手，还和儿时一般纤细柔软，心潮澎湃起伏。

稍许才觉两人在坊市间有些失态，遂拉着她向摊位走去：“不想还有重见之日，只是此处不便，待我收拾行装，咱们得寻一处酒楼好好庆祝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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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元八年。夏————

【自荆州出发数日，因延误了行程所以日夜赶路才至全州，特意寻了个热闹的地界歇脚，照例在客栈开了几间上房，自己和阿蛮、幼清住一间】

【午后闲来无事便去街上闲逛直到天将落幕，和幼清吃遍了街上的好吃食，觉得禾花鱼最合自己胃口，特意多买了一份连着几样糕点带回了客栈给徐清涧尝尝】

【腿伤已好，蹦蹦跳跳上了楼，找到拐角处他的房间。抬手敲了几下，扬声】

我进来了哦。

【推门进去】

【一路随着商队往全州前进，因与玉芊关系特殊，自然每日格外关注于她，然因近日要驯服烈火，每次见她与常大哥同骑，心中总有莫名的滋味，扰的自己心烦意乱，干脆眼不见为净自己找事打发时间。】

【一到全州，见她找的落脚处就知她定要出去闲逛，不予阻拦也不愿跟随，于房内翻阅医书，这是师妹从谷中带出来的，可谓师父毕生心血】

【听得敲门声，知她从来都是进出自由，也未作答，依旧潜心手上书籍。】

【推门把手里的大包小包放在桌上，这才转脸去看一侧安安静静坐着看书的人，瞅见书上几个大字，凑过去看了看】

难得呀，看起医书来了。我给你带了糕点和禾花鱼，你尝尝看香不香。

【说话间把禾花鱼递给他，故作享受地问了问香味儿】

嗯~可香了。你都不陪我出去玩，要不是幼清在旁边，我连这些东西都拿不回来。难为我还惦记着你，你可要好好夸夸我。

【任人在房内忙忙碌碌，始终专心看书，而心思早已不在书上，随意翻过一页，方启口】

这些糕点拿去给常大哥尝尝，他平日教你那么辛苦，你也该谢谢他。

【说这话时多少有几分真心，但也参杂了些许私心，许是二人关系不够亲密，一有外在因素加入便开始患得患失。】

【这几日总觉得徐清涧愈发奇怪，对自己也爱答不理，莫非是天太热给他热糊涂了？难得自己这般殷勤，又端茶又递水的，他却不领情，眼睛紧紧盯着那本医书，动都不动一下】

【伸手把那本书抢过来，合起放到一边】

诶，它有那么好看吗？

【听人说起常大哥，茅塞顿开般拍了拍自己的脑门】

你不说我都忘了，这几天我和烈火越来越亲近，多亏了常大哥帮忙，是该送些给他。哎呀，这匹马儿最终还是得落在我玉芊的手里面。

【话到此处又添了得意，送糕点的事情不急在一时，看了看桌上的吃食，站在他身前】

你先尝尝嘛，我大老远带回来的，好歹给个面子。

【手中一空，这才抬眼去看她，天气本就炎热，糕点又干，着实不爱吃。然而，若是拒绝……】

【终究接过，就着茶水尝了一口，虽心中郁结她跟常青，然而这事却又无从说起，说什么都觉得言语不当，干脆避开话题，一时竟无言以对，尴尬间又拿起书籍翻阅】

还是这个好看。

【看着人勉为其难去尝那糕点，一句话也不说，继而又捡回那本书来看。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他究竟是怎么回事，好言好语】

怎么了，不好吃吗？

【他却自始至终都那副鬼样子，深觉没趣，一丝恼意盘桓在心，拿过桌上的糕点往门口走】

你不吃就算了，我去送给常大哥尝。

【暗道自个儿自作多情，倒不如下回买一摞医书给他，让他慢慢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