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塘江

【她总是纠结着自己的胡子，实在让自己哭笑不得，只能当做没听到，接着后一句的话茬】

你叫她安婆婆？

【想想也是，她叫心兰娘亲，那叫安姨婆婆也没错】

可我是叫她安姨的啊

（况且是安姨让我叫她安姨的啊）

安姨啊，留了一顶帽子让我给你，只是我一直没空去昆嵛，说来也巧，竟是在扬州碰上了

（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帽子在家里，你同我一起去取吧，我再介绍我妹妹给你认识

【揪着大伯的错误跟他过不去，瞪大眼睛非要跟他理论】大伯，你叫错了，是安婆婆，你是耍赖的人，思若不要跟大伯玩耍了。【委屈的撇着嘴巴，挪了两步朝后，脸别到一家妓馆那面儿，瞅着上面一堆姐姐发愣...】

【耳朵倒是灵光，大伯一说我的老虎帽子，疯了一般的连奔带跑，蹦起来蹿到大伯身边】我的帽子，我的老虎帽子【还记得夏天娘亲不准我戴帽子，长痱子我也要戴上那顶帽子...】

【这就肯跟大伯走了，大伯说他有妹妹，使劲点头说】我知道有小姑姑，大伯我走不动了，大伯你背我走【要是爹爹，我就不敢了，我就是有点害怕我爹爹...】

【没想到竟是这般巧，她就是安姨让自己找的人】

好，大伯背你吧

【并不是没有男女之防，只是从先前她揪着安姨的称谓不放，便察觉到她如同小孩子般的执拗，能顺着她的便顺着她些】

上来吧

【转身蹲下，脑中想着的是小时候背着凤凰满山坡跑的情景】

（就把她当做凤凰便好了）

【他人的眼光并不甚在意，只要心中无愧，其他的何需顾虑许多】

回家啦

【张开手臂，开心的蹦到大伯的背上，手死死的搂住他的脖子，开心的喊道】

啊啊啊啊啊啊啊，大伯背思若咯，大伯快快的走

【也不知道为啥特别高兴，嗯，大伯要带我去找我的老虎帽帽咯，我的帽帽！】

【我觉得我不傻，大伯挺傻的，大伯也许被我传染傻了吧。反正家里还有凤凰姑姑，可以照顾他的咯，但是发自内心的对他说】

我不喜欢爹爹了，我最喜欢大伯！

=====结====

—————————承平元年 夏—————————


【钱塘江畔，武三叹闲庭信步，缓步而行。】


【在此来到钱塘江已经是承平元年。一年前，自己受冥教黑后所托前去调查神影斋之事，更偶遇了刀剑春秋少女洛凤凰，进而才和刀剑春秋扯上了关系。只不过一年时光，如今天下却已是变化完全，物是人非。即便钱塘江还是那个钱塘江，陪伴的人却已经不是故人了。】


【冥教，天南第一大门。若非冥教内部争权夺势，四分五裂，只怕这个被世人誉为“邪教”的门派此时早已已经踏过长江，逐鹿中原了。此自己这个武尊更是可以借助冥教之势早日完成复国心愿。武三叹从未忘记自己是武家后人的事实，二十年前昆山月岩寺自己父母惨死江湖人士之手，若非昆嵛掌门万天一出手相助，武三叹早已成了刀下冤魂。只是造化弄人，原本他顺从万天一拜入昆嵛门下，如今却成了邪教冥教的高层，冥冥之中似乎真有天意。】


【寻了江畔边顽石坐下，远眺江面波澜壮阔，心中一切不畅全都消失语天际，也许这就是众人常说的洗涤心灵。武三叹缓缓闭上双目，全身放松，感受着江风略带苍劲吹拂自己的面庞，完全融入这片天地。忽然他意识到有人缓缓走来，他猛地睁开眼瞭望不远处的身影。只见来人身材不高，想必应该是位女子。只是不知为何她孤身一人迂迂而行，想来必是行走江湖的侠士之辈，于是结交之心大起，高声呼喊】


来人可有酒，若是有些可以给我一壶解解渴。

【钱塘江畔，江水翻泳。粗布麻衣，简单搭肩药袋，绣篆式恬字。书生髻束带随风长飘，布鞋在江边留下一深一浅鞋印。濮阳适恬一边缓行一边瞭望翻泳奔腾的江水】

【出生医药人家，自小耳读目染习有医术。常出入寺庙送药施医，便会目睹诸多人伦悲剧，欢喜离合。大千世界，濮阳夫妇是不愿意唯一的儿子适恬涉入江湖。家中虽传有高超医术，却藏拙，在外只行粗浅医术。费解之余，随着年龄增长而冲淡。留书离家已有两月有余，仍未离家太远；因流落街头的孤儿浪汗让他心起悲悯流连；许是因缘所致，又或是天意。五天前得知祖母离世，心痛欲裂，终究未回家探望一眼；素衣披麻继续行医。】


【淡看江水，思绪飘忽。早已不知行至哪里，手中紧拽一张签文。是祖母在他离开前塞进他手中，口中念念有词。说了什么大概已经不记得，只记得祖母一再叮嘱他莫要招惹江湖中人，江湖险恶，小心为妙。心中轻叹，却闻一声高喊。不禁停下脚步抬头观望，出声之处一人江湖人士打扮，又看了看四周…没人，确定，是在叫自己。心跳加快几分，仍然提高音量回到】

不才并没有酒，请问，大侠是不是认错人了？

【来人显然没有见过如武三叹这般洒脱之辈，心想此子多半是个疯子，虽是正当回答了武三叹所问，却并没有深谈之意。武三叹哈哈一笑，兴致却大大增加，顺口接着说道】


认对人能如何，认错人又如何？你我生于天地之间，本是互不相知，如此人认识的对错又有什么关系。更何况，不过短短数载光阴，即便是一个不熟悉的人又与熟悉的人有什么分别呢？


【时光流逝，物是人非，武三叹不禁慨叹其匆匆时光。他本来并不是一个多愁善感之人，然而不知为何今日再见钱塘江水，他却不能放下心中桎梏。更是与一个生平从未得见之人高谈阔论，谈了一个假大空的话题。】


【也许凤凰还在此处必会陪伴自己饮酒做乐，也许若是小七未走也会陪伴在自己身边“大哥”“大哥”叫个不停，只是可惜如今自己身边空无一人，于是他只得招呼那个路过的陌生之人，一醉方休。】


若是闲来无事，不如陪我去城内寻一酒馆，喝个大醉如何？

【濮阳适恬站定，听完对方之语一时语塞。的确，对方说的是实话。细想，必是什么原因让他会择与自己说这么多。毕竟自己穷酸样，真没多少人会与自己说这么多。】

【濮阳适恬定心，抬头正视对方。隐约轮廓印眼底，本想遵循长辈教诲不与江湖中人纠缠。但见人有心结交，也不似坏人。语气稍显放松回答】

承蒙这位…先生教诲，小生铭记。本可应邀，但，小生不才不会饮酒。若，先生愿意；小生愿陪先生煮茶论酒。

【濮阳适恬拱手，眼神真诚望向对方。】

先生？哈哈哈哈哈！


【此话一出，武三叹仰天长笑，“先生”一个好陌生的称呼，倒是从未有人提及。不论是当年被人鄙夷的厨房伙计，还是流落江湖的侵犯走贼，亦或是天南冥教的双尊武尊，死活都没有人称呼自己为“先生”。回想自己半世，且不说自己做的对错，今日得这一句先生也足以心安。】


我可不是什么先生，在下名为武三叹，老弟若是有心结交，你我二人便可兄弟相称。我是个粗人，你也不要和我文绉绉的。


【煮茶谈天。武三叹自从离开昆嵛便再也没有时间如此安心了。那时莫心兰师妹还没出嫁，宋凝芝师妹和宁庸师弟也只是两小无猜，还有那个如父如师的掌门也没有闭关。虽说那时候自己还是一个小小的伙夫，但是哪段时光却可以过着单纯安心的生活。他也好希望自己就是一个普通人，不用顾虑国仇家恨，不用顾虑儿女情长，可惜这些也只是泡影幻影。】


若是老弟有好茶不妨煮上一壶，我可是口渴得紧啊！

武三叹…
【濮阳适恬轻轻重复了一遍对方姓名，待对方说完也自报家门】

小生濮阳适恬，得大哥看得起，小弟也不矫情了…

【濮阳适恬心中愉悦，小时候听说过不少江湖人的故事。个个都被讹化，凶神恶煞。哪有今日所见的武三叹这般，心中好感倍生】

好啊，不过可能要让大哥失望了。小弟只有自己种植采摘的铁观音，茶味不好说，但也珍藏了许多年。望大哥莫嫌弃。

——————  开  ————————

承平十年，秋

临近中秋，钱塘江上已有不少人相约而至，预备八月十五赏月观潮。而我来此，可不是为了观潮。只是因钱塘江附近渔夫不少，而江澜习武好不容易有些进展，总得给他备点吃的。只是……

恰过一缕柳丝时，步停，转身望身后女子。似是南疆来的姑娘，才作此打扮，可我看得出，江澜那个愣小子喜欢她，只是没将这话讲出口。而这名为‘澜河’的姑娘，不知是否我的错觉，总觉得她身上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两指压了压额角，试图解释：“澜河姑娘，我只是出门买几条鱼，怎么你……”语塞了一阵，总觉得用保护也不太妥当，终只能一叹：“无事的。”

“嗯，我晓得你是来买鱼的，也晓得你买了鱼以后便会打道回府。”


在莲花楼中住下过后，与先前化作白猫时的日子也并无不同。只是江澜总与我说说他这师父，拖着久病的身子，不知还能不能好。可我是知道的，他已是硬生生拖上了几年，莲花楼外聚集的小鬼越来越多，这日子怕也没多久了。


“可是江澜觉得你可能会在半路被一些奇奇怪怪的人带走，他那三脚猫功夫连他自己也不放心，只好托我随你一路。”


甚至是此刻周遭，亦有藏匿在暗处的小鬼畏首畏尾的暗中观察。我若真不随这人来，他能不能走到鱼贩的位置也是未知。
我无心干涉人间的生老病死，可他...对江澜来说实在是重要。
左右地府中的那位也会予我些面子，不至于与我计较这个。

听到三脚猫功夫时总还是忍不住咳嗽出声，毕竟三脚猫的师父还在这里，总是叫人有丝难为情吧。不过听这姑娘的话意想必也不会回去了，也只好放弃劝她离开的想法，继续在街道上逛着。

倒不是我不与她多谈，只是她身上总给我一丝异样的感觉，可真正让人说清楚是怎么异样又说不出了。不过她与江澜若能佳缘天成，就算是我……思如此时，眼角已窥得远处钱塘江小浪席卷拍岸，江山更迭，新人换旧人不过眨眼，而我有感，那个日子已不远了。

若是前两年孤身一人倒也无妨，如今多了江澜总是得操操心。有澜河在，他也不至于再说自己孤身一人，只是……真正如澜河所说，这功夫还没上去，就撒手不管，总还是对不起他。

“其实你该在莲花楼里待着。”

韩青辰此人，眉目之中已是沉淀颇多。心中思量过多，却不知是为他自己，或是为了江澜。总之这破败身子，与他此人性情也有不小干系。若是我身负重伤，养伤倒是一门心思，却不会再想些别的七七八八。

凡人，终归是寿命之短，念想之多。

“人间好景色，你若养好这身子，便有大把时光来看。”

若我能去地府一趟，借来那生死簿，替他改一改命途，却不知要受天雷几道。

脚步一停，面前恰好是颗开花的桂花树。有风带了些许花香飘来，总是叫人心生暖意。再抬了头，桂花树上一朵白云悠悠飘过，饶有兴致打量着它自树顶飘过头上时，才微微笑着，应了她的话。

“我已经待很久了，这两年基本上都没怎么走动过。”

说着这话时，亦转过身，看着立身远处的女子，唇角笑容越深。

“要知道，在最初的时候我可是能从河北走到广南的人。如今的时间，已差不多是捡来的了。”

说着这话，我却并无太多的颓丧。毕竟这将近二十年的光阴，以为而立之年会死去的漠然，和撑到现在的稍稍惊喜。我想我终究是有些怕寂寞的，不然怎么会让江澜入了门下，过这一年的安逸时光？可有些事情……真正是我不愿也得面对，半响，复又一叹。

“我对江澜总是有些不放心。”

“不放心又能如何，难不成交与旁人，你便安心了。”


我与他始终保持着一前一后的距离，这人间景色确实是好，令我也不甘在南海之底终日沉睡，亦不愿终日躲进那麒麟洞中，过上不见天日的日子。神族总说是斩绝了七情六欲，所以才会有无叶这般的人，她对菩提向来都是绝情的。而我..我却终归是心疼菩提的，虽然是我亲手夺去了他的性命，但却非我本愿。


“江澜一样也放心不下你，你们这一对师徒，倒真是难得了。”


话虽如此，却不是嘲讽他二人，却是我着实感到了心生无力。韩青辰要死，我虽无太大心境起伏。可江澜眉头一皱，却能令我隐隐不安。


“若你能活下去...江澜有你亲自教导，不好么。”

“所以，我总是觉得对不住他。”

这么多年，对于生死我早已置之度外。若生则是好，若死倒也无怨。毕竟那些仇恨在此刻想起是真正如蜻蜓点水，可对于江澜……恰有风过，抬手抵唇咳嗽几声，震得喉头有些腥甜，却作无事人。再举目望去，见她神情淡如初，也不复这些年浑噩模样，只笑

“自然是好，可我与江澜，总是有这么一天的。”

我伤的太重，就算是先生那般的神医断言我只能活到而立。如今已至不惑，可说是捡了十几年后又多赠了几年，还能见老友相聚，还能收徒膝下。还能……这么想着时，亦问了她一句

“若我真离开了，姑娘觉得江澜会怎样？”

“你是想问他日后如何行走世间，还是问他在你走后会不会一蹶不振”


凡人的确是敏感又很脆弱。我见过有独守几十年寡的妇人，虽岁月流逝可抹平心中伤痛，可过往记忆却难以磨灭，膝下无子无女，无依无靠，看来也是可怜。可我也见过些先天病残之人，依旧逍遥快活，悠游自在。日后如何，因人而异罢了。


“你与他相处时间更久，你应该比我更有数。”


说完这一句，目光游移着收回，最后平静落于他面上，微微一偏头，正巧了瞅见一直身形娇小的小鬼，摸摸索索的攀上了他的肩头。
眉间微微拧起，往前两步减却了我与他之间的距离，抬手拂过，将那只小鬼攥了手心，捏作一片叶。


“江澜....日后会过得很好，一世无虞，一世无忧.....也会比你长寿，无病无痛。”

人于天地，终是命如蜉蝣、朝生暮死，可看我一生，也曾倚剑长歌一杯酒，笑世间风情万种。也曾卸兵归田园，见了北原见了小鱼儿见了江澜这种种人，道不枉自不枉，偏偏的，与之江澜心性终有不同。

生死之事，我无法教他。习武之事，为他打下根基后我也怕是教不了多久。但就算处理身后时，也得撑持过这个中秋，别离，不当是在团圆的日子出现的。

所以闻得很好二字时，也只是笑了笑。

“那便足够了。”

我不知道我还能撑多久，但在那之前，我还得撑下去。

他倒是知足。
或许真是了无牵挂，又或许真是能拿起放下。若自问，我尚不能够如此，将生死置之度外，若我无谓于生死，便不会在当初那么执拗的想要活下来，更不会几万年来都躲避开天帝的寻找。


此人，当真是个异数，令人无法去琢磨。


“好了，我们出来很久了，回去吧。”


-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