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忧馆（所有者：梅长苏）

孙文静

【三千两？！当下听了这数字，不免有些趁势收手，然即握上她柔荑，情深意切地笑了笑，心里开始盘算，若是向父亲借钱，未必能借到这个数目，自己以往每月能拿30两，若是能存着，好歹也是个应急的款数，然而现在说什么，都追悔莫及】

【越想着额上的冷汗就越来越多，情不自禁地抽出一只手，用袖子抹去额上的汗水，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凉茶。好端端的秋季，浑身有些燥热，两个脸颊通红。自己这夸大海口简直是，自作自受了。一边舍不得青青，一边却实在别无他法】

【最后只好厚着脸皮说】

青青，既是如此，你给我三天时间筹措这三千两，现下也就不在这里坐了，待会你也有客人，我看我还是先走了，告辞。

【说完，急匆匆地就往外面走去】

客串杨青青：

[觉出他有了退意，也不以为意。只是笑笑，体贴的伸手去够桌上茶杯，不去看他惶惶神情]

[三千两。这个数目对寻常百姓来说犹如天方夜谭，他便是小富之家，也不可能拿得处这样多的银钱。更何况，是拿这些钱为我一个青楼女子赎身。纵然他肯，他家中又岂会答允？]

[世间冷暖我已看尽，这会儿只想求一个栖身之所，以免日后无枝可依]

[我晓得他的心是真的，只是我不会相信了]

公子慢走。

[看着他匆忙离去的背影，婉然一笑，偏过头又看向窗外明月]

[又是一个晴夜呢]

=结=

==开==
富商卓蕴

【家业做大，腰缠万贯，至今却未曾娶妻。今次到这南疆大理做茶叶买卖，于莫忧馆内喝花酒时，看上了一雅妓，闺名“青青”。那日遇见之后，隔三差五便跑到这莫忧馆内听她唱曲，闲聊时得知，那“青青”二字取“杨柳青青江水平，闻郎江上踏歌声”，下一句却是“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惯听了这风尘场所里的姑娘总是笑脸迎人，却不曾留过心。这位青青姑娘亦是神秘莫测，引人入胜，趁着自己还未娶妻，倒不如帮她赎身，也算积德积福。言辞谈吐间，她见识往胜于他人，若是做了内助，兴许也是美事一桩】

【才踏入莫忧馆，迎面而来的一书生匆匆走来，本想出生提醒，却片身而让，观其面色，似乎有急事要办。正要上楼，却见那老鸨刘妈妈怪嗔了一声，复拉着自己说了好些话，才满脸笑褶地放开来人袖子。扫了扫一身胭脂气，直上二楼最右】

【立于门外，轻轻敲门，呼道】

青青姑娘，是卓某。

客串杨青青：

[皎皎冰轮，星辰四散，今夜有着出人意料的好月色。窗扉敞开，夜风不断涌入屋里，其实是冷的，可又不舍去将漫天清辉撇在外头，只好多披了一件衣裳，又让阿喜去倒一壶热水来]

[原想着孙公子走后今夜大抵是要兀自消磨了，隔去片刻却传来叩门声，笃笃几下后一个沉厚男声响起]

[是他啊]

[不同于那些书生，这位卓公子是行商的，不是本地人，途经此地吃过几次酒。我于他唱了几次曲，有时是民间小调，有时是谱上乐曲，高雅民俗，他都听得欢喜。也从不为难人，出手阔绰，便是鸨母见了他都喜的眉眼挤到一处，似是见着了财神下凡]

[扶了扶鬓边珠花，还是将窗子阖上才转身去为他开门。面上笑意不减，又在摇曳烛光里镀上一层朦胧颜色]

卓公子今日来的真晚，都快亥时了。

卓蕴

【房门自内打开，迎上自己的便是娇容月貌，她鬓边的珠花，正是自己前些日子所赠的，心下不由更甚欣慰。再听她这么一说，不由抬手一撩她下颌，笑眯眯道】

哦？听这话，是我们青青姑娘等不及了吗？哈哈哈哈哈！

【顺手就搂着她香肩一道进了门，身后的小厮知趣地将房门阖上。带着她在桌边坐下，还特意往里间看了一眼，似乎自己送她的首饰都一一整齐摆放在梳妆台上，又添几分满意。撩袍落座，亲手为她斟茶，又将一块桃花酥送上，才继续说】

来时刘妈妈扯着我说了好一阵的话，你猜她说了什么？

【原来那急匆匆的读书人也是青青的恩客，一个过了乡试一甲，家中祖业有些富裕，却让他如此挥霍。扬言要给青青赎身，这等勇气可嘉，然而，等他把银两筹好，自己这八抬大轿也要把青青给接回府中了】

客串杨青青：
[人一踏入屋中，便是一阵朗朗笑声，这些走南闯北的商人身上都有股豪气，精明圆融，又通庶务，虽不似读书人那样温文儒雅，却事事落在实处。相较之下，与这样的人相处倒是更为和洽]

[被他揽进怀中也不推拒，却也不曾极为殷勤的奉承，只轻哼了声]

卓公子总是没个正行。

[说罢又看他体贴入微的种种举动，不禁暗暗轻叹。与方才的孙秀才一比，委实高下立现。霎时出神，很快就被他的话拉回神智，面上露出些许疑惑神情]

妈妈她说了什么？

[鸨母姓刘，闺名无人知道。极为精明的一个人，万事只图金银，能得她青眼的都是有权有势的富豪高官。前不久卓公子透露出为我赎身的意头后，我的身价立时就又翻了几番，不若前头也不至于吓到孙秀才。不过便是不足三千两，那清清白白的读书人，想也拿不出余钱来赎一个青楼的姑娘才是]

卓蕴

【小秀才追着青青倒是挺紧张的，若不是刘妈妈全数说了，自己还真没看出来，那戏文里说的穷书生与风尘女子有情有义，只是看青青的样子似乎不怎么把心放在那秀才身上，却说那秀才是动了真情的。真是有意思，就在方才上楼时，脑内闪过一丝放弃青青，成全他们的念头。然而，当看到她把自己送的首饰整齐摆放着，又打消了成全的念头】

【看她有些疑惑的模样，抬手以手背轻抚其面，解释道】

刘妈妈把孙秀才的事情跟我说了。

【其实这么一说，也是有心试探一下青青对那秀才的感情。然而，不管她心里怎么想，为她赎身的事情都要按部就班地进行下去，没有人能阻止】

【放下轻抚的手，复言】

刚才，我还跟那孙秀才打了个照面，他似乎很着急地走出去了。

客串杨青青：

[刘妈妈见钱眼开，向来都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倒是不担心她说些不该说的，却又怕弄巧成拙。我在这莫忧馆已经太多年了，久到几乎就要绝望，久到无力挣扎以离开这个地方]

[卓蕴可以说是我最大的希望，翻过年我便二十了，二十岁的女人在寻常人家早该已为人母，就算是青楼里的姑娘，到了这个年岁若再无法脱离苦海。兴许这一生一世，都要在这片浊海中沉浮，再无翻身之日]

[我又怎么能让这样好的机会溜走？纵然还有一个男人以真心相送，我也不敢再轻易接下]

[面上轻微的痒意慢慢散去，听闻他说起孙秀才的事，怔了一怔，低头莞尔，徐徐开口，清音平稳而缓慢，仿佛说着另一个人的事]

那是此地书院的学生，书读得好，如今已有功名在身。读书人嘛，总是霁风朗月，爱些个风月雅事。

[说着又偏眸看向他，笑意盈盈]

他还说要为我赎身呢，卓公子你可要赶紧着些才好呀。

卓蕴

【从说话开始，双眼就一直看着她，确实如自己所料，她没想到会是这件事，然而她的表现更令自己满意，有时候逢场作戏还真的让人心情愉悦。方才刘妈妈明里暗里已经在催促自己准备银两来赎人，现下她又玩笑地提起，不由失笑】

呵，连青青都这么说，恐怕卓某还真的要赶紧些才好了。

【一边说着一边又有动作。就喜欢她的笑，甜入人心，就像会上瘾一样，能看到她笑，便什么都是值得的。有些看得迷离双眼，手轻抬她下颌，温和道】

青青，多笑一笑，我喜欢。

【对视片刻，方收了手，起身往右边矮塌走去，边走边说】

青青，为我抚琴一曲吧。

客串杨青青：

[一句话，如何说的宾客开心也很有讲究，拿捏分寸之余还要表露自己的意思。正如眼下，几句轻飘飘的打趣便向他表明了自身态度。我一直在等一个人来带我走，而那个人不会是孙秀才]

[他同样说笑，我却知道他说要为我赎身并非空口白话。卓蕴有这个能力，他不是那些满腹诗书的文人，万言万当，却始终无法渡我过河]

好。

[婉婉应一声，笑靥一直不曾卸下。他说爱我笑，我就笑给他看。浮萍依水而生，离水则亡。柳絮凭树而存，离枝即散。我又何尝不是如此？许多人都说我的名字取得好，念起来顺口，又有文雅出处。杨柳青青江水平……]

[第一次知道这首诗，是因为一个书生。寥寥数面，他便再也不曾出现。那个书生也说过要为我赎身的]

[我望向身边的男人，在他说想听我抚琴后颔首浅笑，缓缓起身绕到屏风后头焚了香，坐到琴前，复又望向他]

今日想听哪支曲？

卓蕴

【听她这么一问，心灵福至，眉峰一挑，笑言】

那便来首我最喜欢的曲子——枉顾吧。

【“枉顾”一曲，便是自己第一次见到青青时，她正在一楼大堂当众表演的曲子。曲调幽怨，绵延不绝，似是衷肠诉不尽，慨叹抒不尽。若是不细品，总让人觉得那是女子的幽怨情愫，其实不然。不过，要是不知这曲子的由来，或许自己也同旁人一样，以为是以女子之思而写】

【故事倒是个老生常谈，故事中男子思念的女子正是为自己弹奏的青青。至于书生与青青为何没能走在一起，那便是钱财的问题】

【一边听着曲调，一边拿起桌上的水晶葡萄慢慢品尝。慢慢地便生出些不安分念头，这花前月下，与伊人共处一室，仅仅是听曲，未免太煞风景。葡萄吃够了，起身向她走去，一把抓住正奏曲的素指，带着人往里间去】

客串杨青青：

[没料到他会点这支曲子，先是一怔，而后又笑着应下。指尖流连在琴弦上，一拨一按，婉转凄清的乐章娓娓徐来]

[这支曲正是许久以前那个书生留下的，枉顾枉顾，枉然顾盼。一场山盟海誓，最终什么都没留下。可我却不曾忘记那个月华之下郑重告诉我要为我赎身的人，我是有等过他的，只是他没有来]

[曲到中段，左手忽然为人所握，抬起头看向卓蕴，在他沉沉目光里琴音散尽。终是一笑，似羞似怯的随他而去]

[水晶帘下，徒留风月]

=结=

=====开=====
客串卓蕴

【晨间猛然醒来，偏首观身侧还在沉睡的红颜，唇角微勾，缓缓起身掀绒暖，悄然落脚跻靴，随手撩起衣架上外袍，边整理衣饰边看着卧榻，有些留恋了，心想这当真是芙蓉帐暖度春宵。待一切整顿妥当，出房门时，恰好碰上服侍青青的小随侍，问及老鸨在何处，得了回答方谢过离开】

【一寻老鸨不过是为了请她其中引荐那位孙姓书生，无论是想断绝他心里那点希望也好，还是有些怜悯他急不可耐地筹措银钱，出于礼节，都该给他一点‘指教’。请老鸨寻了一处雅静里间，亲自备下热茶，静待来人】

客串孙文静：

[寅时风声骤响，急雨摧花，扑打窗棱震出络绎不绝的动静。一夜难眠，翻来覆去，脑子里都是那三千两雪花银。家中并非清贫寒门，可至多小富而已，这三百两都未见得拿得处，何谈三千两？]

[只是就此放弃又不甘心，青青如花似玉的面貌在脑海中徘徊不去，想着她正等我筹钱去救她脱离苦海，心里便似有火在烧]

[天刚破晓就收拾了番往莫忧馆去，起初还忐忑，担忧因时辰太早老鸨不让进，没料到刚到楼前那向来横眉冷目的刘妈妈堆着笑迎上来连声有请。被惊了一跳，半信半疑的随她去了楼上雅间]

[屋中一股香气，还有茶香味。见到桌前坐的不是青青，而是一个男人更是疑窦丛生。上前一步，见是一个而立之年的男人，面上有须，气度沉稳，很有些面熟，回忆之下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这是青青恩客，一个外来的商贾]

卓蕴

【安坐片刻，听得刘妈妈细碎脚步渐近，她轻柔推门而入，回禀说孙书生已经到了大堂。挥挥手示意，刘妈妈福身离开。少顷，雅间门扉再次被推开，起身迎接，观来人面上有些愠色。想必他知道自己的身份，因着青青这层关系，他有如此反应亦是情理之中】

【沉稳一笑，起手迎礼道】

想必阁下便是孙文静秀才爷，鄙人卓蕴。

秀才爷请入座。

【待他落座，这才跟着坐下。挥袖执壶为他斟茶，放于其前，复言】

今日请秀才爷前来，想必您已经有所知晓，为了青青赎身一事。三日后，鄙人将八抬大轿迎娶青青过府。相对的，秀才爷就不必四处奔波，为了这赎身银钱烦忧了。

为了表示青青对秀才爷的多番照顾，鄙人代青青奉上五百两。

【说着从怀内拿出五百两银票】

客串孙文静：

[对这些商人印象向来停留在粗豪鲁直之上，虽不鄙夷，却也鲜少接触。今日见这人举止得当，还拿出主人家的款，又念起青青笑时摸样，心沉似水，阵阵发凉]

[家中有几亩良田，令因祖上出过一位知府，尚且有些根基，平日度日富裕无忧，可在这急需用钱的时候就显得捉襟见肘了。那一张五百两的银票被他轻飘飘放在桌上，只觉脸上忽热忽冷，像是被人迎头打了一巴掌，笼在袖下的手握成拳，半晌才冷声开口]

卓老板这是什么意思？我与青青两情相悦，照顾她是小生应做的，何须你替她答谢？

[说罢未去看那张银票，只是心中起伏不定，想他有财有势，三日后说不得真会带走青青，那到时候我与青青岂不是天各一方，再无缘相见？]

[不，不可能，青青明明说过会等我来赎她的]

[念及此处心头又升希望，看向那位卓老板]

何况青青说过会与我走，待我凑齐银两便接她回家。

卓蕴

【耳边是他有些着急的声音，到底是读书人，非是嘲他所见平凡，然这风月场的女子，何来几分真心？倒也不愿抹了青青在他心中的美好。只是听到他那天真言语，略微低首饮茗，双眉微挑。若是青青不愿，自己倒愿意成全这位秀才爷的天真，只不过，天不遂人愿罢】

【放下杯盏，和善笑道】

既然秀才爷说青青答应过你。那么，可有青青亲笔给你立的字据，或是青青交予你的任何信物？

【不待他回答，又反问道】

只怕是什么都没有吧，秀才爷？

【眸带笑意看着对方，表现着最大的诚信。君子立身以信为本，想来他现下必然有些懊悔，即使未懊悔，也能好一阵子的停滞。来意开门见山，他却依旧执迷不悟，看来得下些猛剂，才好断了这秀才的念想】

【从怀内拿出一枚珠花，想必他是认识的，正是青青平日最常簪的】

孙秀才不会不认识这个吧？

客串孙文静：

[被他一语惊醒。是了，我与青青虽有情意，却从未立下凭证。至于那信物……每次来这莫忧馆，都只顾念见上青青一面，良辰美景，花前月下，有诉不尽的衷肠，可偏偏不曾给过她什么]

[叫人戳破心事，只觉羞愤难当。碍于脸面不得发作，只是神情变得极为难看，待见着他自怀中取出的物什后，更是觉得难堪]

[那支连理枝样式的珠花是青青最爱戴的饰物，时常见她簪在发鬓之间，衬得她云发如墨，煞是好看。如此贴身的饰物，竟然会在他手里。难不成青青她……]

[诸多猜测纷纷涌上，最终还是死咬着牙不松口。一心只想，青青不会负我]

你是她的……客人，取走她的东西又有何难？我…我信她。

[这话说来，到底是没有了底气，可又不甘就此放手]

纵然我与青青不曾留有信物，但我一心待她，青青是知道的。

卓蕴

【不是看不出他已然动摇，却还是这般坚持，虽看不上眼，倒也不想再旁敲侧击】

那么，明人不说暗话，卓某便把话明说了。
但凡青青对你有一丝真心，那我这三千两赎银便很难打动她。且秀才爷又如此信誓旦旦地要为青青筹措这赎身银子，她为何不等你，却要接受卓某的迎娶？

但凡她对卓某说出，真心付你，卓某立马退出成全。然而，青青于此从未言语过。就在昨日，我还问了青青，可知她如何作答？

对于秀才爷如此尽心尽力，她只说了六字：还请卓爷尽快。

【顿言，启盏饮茶，落盏，复道】

不知秀才爷现下识得形势否？

客串孙文静：

[他句句掷地有声，话已至此，还能有什么可说？]

[青青，青青……她真的不曾对我有半点真心？]

[失魂落魄的怔怔出神，许久都说不出一句话，眼下再回想先前与青青种种相处，那个笑靥如花眉眼生动的女子在记忆里变得模糊，镜花水月，到头来竟是我自作多情么]

她……可否还有说过别的？

[冗长的沉默后才喃喃问道，声音干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