濡河

燕山府路宣抚使-雷殷

【杜玄冲一言犹石破天惊，行军路线何其绝密，他荷此重任，不以细谨行事，反倒大意遭贼子窥知，累众人履险，真乃竖子不足与谋也。邃目愠睁，一句‘你该当何罪’便要冲口而出，不意楚王听闻竟不动怒，言谈间便也如这甲板上早风拂面。兵行者，诡道也，失之隐匿，则失之先机，大势浮危，不思赏功罚过，柔糜至此，威声不立，怎堪大任！】

【急湍甚箭，浊浪滔天，风萧云漫。战船上兵将肃穆，人人警醒，未多时，果真变生衔橛，船倾炮震，流矢如雨，舟身猛一摇晃，几要将人甩进水里，幸得及时扣紧桅栏保全一命，身侧程焕却措手不及跌落江心，未倾，便有一片血水浮涌上来。为官廿载，却从未见过此等景象，仓皇间由兵士扈送返回船舱，但闻杀声振天，血气弥漫，濡河夹岸已成修罗狱场。】

【舟舱飘摇间，听着箭簇密密钉入舱壁，面色沉郁之极，此番出师不利，能否全身而退尚且不知，便是传到朝中，更不知将引来何等非议，阴晴不定之际忽见那杜玄冲身形一闪，人已冲将出去，俄而其声传入，大惊而起，与左右喝道】

还不将人给我拉回来！

【拳箍于袖，额角青筋忒忒，须臾却听兵士来报】“大人，杜县承身中流矢，人已落水了！”

【怔立半晌，于这年轻人倒生出几分敬意。崩涛山坠，郁浪雷沉，金戈之声却似比前时小了些许。凝神听了片刻，不顾卫兵阻拦，掀帘踏上甲板。云旌缓落，风番不吟，一众宵匪渐已退去，河面上浮尸累累，偶有几支余箭飞来，却已无了方才势头，未至近前，便已铮然落地。】

“禀大人，今日我军折损兵士约有千余，沉船二十三艘，程主事的……尸首也已找到，乃是不慎落水，为水中所伏贼人割断了喉咙。”

【重重一拳击在舱板。五雷盟，今日之耻，老夫誓要洗雪！】

傻人有傻福的好水性汉子

【闷头凿船之余也有些记挂水面上的战况如何，起初还有心去听听岸上的声音，然而随着战况胶着，隔着越发腥浊的江水和时不时从上方掉下来的人渐渐的没了分心的余地。正一心一意将手头这船底凿穿，眼看着目标即将达成，陡觉背后一寒，几乎本能般蜷了身体，往深水之中扎去，危机之中的匆忙回首只来得及看清一星寒芒划破那片因躲避匆忙而被搅动浑浊的水波，方意识到自己刚才若不是躲避及时便要被那鬼魅出现的人扎个对穿了。】

【反手摸了摸抽痛的后背，皱了一张脸在下沉的尸体间隐匿起来，猩红的水波在眼前漾动，这一番动作下来也记不清自己的方位，早就不知不觉与小队分散开来，原本叼着换气的东西也早就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憋着一口气拨开面前沉下的尸体正准备顺着大船黑沉沉的阴影悄然浮出水面，谁想刚从船底冒了个头看清周遭情况就觉一股大力从头上狠狠砸下，几乎没有给人任何的反应时间就被迫往水下沉去，仓促之下甚至还听到水面之上传来的各式惊呼叫喊，隐隐约约听着似在喊着什么杜大人……】

【正竖了耳朵准备听清楚，谁想砸了人还不算完，这个秤砣一样的家伙被水呛到不受控制的挣扎时竟然还好死不死的正好抓到了背上的伤口！只觉眼前一黑，疼得龇牙咧嘴一时疏忽灌进几口腥味浓重的水，握紧了一直攥在手上的匕首就想不客气的再送几刀给对方，又想起之前听到的叫喊声，心中有了计较，然而此刻毕竟和大部队失了联系，也不敢自己单独行动，皱着眉头苦苦思索一番之后才收了匕首拽着人往声音传来相反的方向潜去。】

【琢磨着等战事结束再带着这个听着格外耳熟的杜大人回五雷盟，找到早前匿迹的芦苇荡回想着方位再顺水往深处游了一段距离才停下，带着人一声不吭的藏匿起来。】

楚玄

【下令攻击后，战事愈演愈烈。昭楚两军胶着对战。原计划凿船破楚军前行步伐，但楚军亦非酒囊饭袋。出其不易的攻击，只为盟中赢得片刻的先机。不稍半会楚军就稳下来，各种火箭炮矢，漫空飞扬。火光满天。两军撕杀，濡河上不断有倒地的尸体，楚军的，昭军的，河面翻起的浪花格外的血红刺目。】

【看着倒地的盟中兄弟，早就按奈不住心中的怒火，青光剑疾加入了撕杀，剑起人落，不停的收割着人命。同时留着余光观察着战场的变化，以便随时应对。】

【楚军的几路突破水路朝陆地攻击而去。陆地上赤龙早就埋伏，给了楚军一个迎头痛击！瞬间楚军前锋损失了大半，赤龙当真了不起！看着陆军的奋勇杀敌也被激起战意。对着水军大喊】

“兄弟们！给我杀！”

【带着水军一路撕杀，尽可能的将楚军拦截于水上，这样陆上也能轻松点。凿船队于水下凿船，楚军的几艘大船被凿开，此举也激发的楚军。反扑愈加厉害。盟中不断有兄弟受伤。手中剑光更疾速挥刺横扫，血迹将剑刃染红。如此撕杀不知过了多久，只见楚船上有一人爬上桅杆，听得其话语，然后悲壮中箭跳下河中，心中对此人亦产生了一丝敬佩！此时楚军已损失大部分船只，除了刚落河的大人外亦有其他主事伤亡，水战目的已达。只是盟中兄弟亦损失不少。心下难过。战至现在，亦是劳累。正好此时岸上传来鸣金鼓响，心下意会。轻身跃回船头。举起令旗用手一扬，以内劲朝战场内吼出】

“收兵！”

【随即招来几个小队长，朝人吩咐道】

“我带着人断后，你们再找一些水性好的弟兄，下水一趟。搜救水下受伤的兄弟，把他们都带回来。特别注意我们之前隐匿的位置，若是受伤多半会在那。”

[撤军的命令一下，几路人马分散折往林中去。因这树林里林木生得高大，遮天蔽日，加之昭军众人对此处地形颇为熟悉，反倒退得十分顺利]

[绕行林中，渐渐离濡河越来越远，回首望去，早已不见寥落的焦土战场和横七竖八堵在河道上的尸体，唯有冰凉又混杂着血腥气的空气随风蔓延至身边，头顶氅旗几乎挥蔽了半个天空。漠漠黄昏里，残阳挂在树梢，将远方天幕熔作一片烈烈的红]

===========结===========

………开………建元七年冬

【黄昏，夕阳西下，映着河水通红通红的。】

【弯腰跪在河边，慢慢清洗着身上的伤口，流入水里的血液与湖水夕阳相互辉映。心内满是茫然，一路上体内魔力时有反嗜，已经杀了什么不少人。终引起江湖正道的注意。被所谓正道之人追杀数十里，逃至这条大河才将他们甩掉。然经大小数战，已然受伤颇重】
【勉力强撑着洗干净身上的伤口，就地瘫坐与岸边，一边视察自己的伤势，一边沉思这一月种种过往。此刻人还是清醒着的，并不是入魔之状态。说来也是奇怪，每次入魔后杀得几人后，又会慢慢清醒过来。然遇敌人后，为求自保运力相抗时，又会在不知不觉的魔性大发，而且功力猛然增强，往往能杀死原本打不过之人】
【思及此后，逃跑时只往荒无人少处逃，不愿见着任何生人。】

【自加入五雷盟也近三个月了，因着战事连连，死伤的兄弟们也是接连不断，虽说每每自己亦是尽力施救，但遇到因伤重而死的人，却往往还是难以释怀。伤怀之余，更是自责从前没有好好听师父的话。】

【借着夕阳余晖，独自走在那早已结冰的濡河岸边，虽说此时药草早已不多见，自己却还是不死心的想要出来找一找，指引她还清楚地记得，师父曾说过的话。】

【寻寻觅觅，便见前方一人呆呆地坐在岸边望着冰面发呆，心想这大冷的天坐在这发呆必是事出有因，几月来的经历，到让她也生出了几分医者之心。】

公子可是有事，这大冷的天为何要坐在这里呢？

【兀自沉思，耳中传来一女子声音，猛然惊醒过来。腾的站起转身欲跑，但见来人似是并无恶意，迈出的脚步又停了下来。站立原地，也不敢看她，木然应道】

没什么事，姑娘还是走吧！

【说完，抬脚往旁走去，却是牵动了身上的伤势，一阵钻心疼痛，直直的向前扑倒地上，失去知觉】

‘【静立原地等待他的回答，不料他竟头也不回的起身答了句拔腿就跑。眼睁睁的看着他一头扎到了地上再也没起来，不由得揉了揉眉心一阵无语。】

【上前两步费力的将他翻了过来，无意中触到到他的脉搏，脸色瞬间变得严肃，仔细的在他面上看了几眼，不由无奈的摇了摇头。暗叹若是师傅在就好了。】

【取出银针在他身上几大穴处各刺了一针，直到感觉他要醒了才收了手。轻声问道】怎么样，感觉好点了吗？

【悠悠醒转，浑身仍是疼痛难忍。听得叫唤，但见旁边仍是方才那位姑娘。两眼相对，心里又是一阵茫然。挣扎着想要站起身来 ，想要尽快离开她 ，担心自己魔力再有反噬而起杀心】

【一番挣扎，由于伤势太重，只得又躺了回去。闭上眼睛，缓缓言道】

姑娘，赶快走吧！趁我魔力没有发作，赶快走吧！

【看他独自挣扎也未出言阻止，反正他一时也无大碍，索性坐在了旁边看着他折腾。】

【半晌过后，他终于认命的躺了回去，本以为他不会在说话，却不料他竟还不忘提醒自己离开。好奇的上下打量着他，他的症状并不轻，却还能再清醒的时候提醒别人危险，可见他还不算太坏。】

【伸手顺了下被风吹乱的长发，淡淡的开口笑道】放心，你的魔力暂时被我施针压制住，没那么快发作。

【虽是一再催促身旁姑娘快走，但心里却是万分苦涩。半月以来不是杀人就是被追杀，已许久没见过有人关心我了。数日来亡命奔逃，无论身体身心都是万分憔悴。魔性爆发时，就状若癫狂，更是嗜血。平静下来时，却又万分自责，心内崩溃。】

【身上的伤有渐好转之势，姑娘医术有点道行。睁开眼，想要尝试着坐起来，听得她讲话，猛然坐起，心内一阵激动。暗自探察体内情况，当真如她所说在各重要穴位多了些禁制。】

【狂喜，激动的抓起姑娘的手问道】

你既能压制我的魔力，那么一定有办法医治我呢？

【眺望着眼前一望无际的冰面，心中却是颇多感慨，身为医者，她的鼻子自是异于旁人灵敏，自然也嗅到了他身上那浓重的血腥味。手臂猛地被他抓住，闻言却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

【眸光重新转回到他的身上，歉然开口道】没有，我只是医者，而你身上的魔气却不是生病所致。

救你的人自身必须要有高过你的内力，否则自身很容易受到反噬，而我.....目前明显是做不到的。

【不忍看他失落的神色再次开口道】你若真想医治，不如前往凉州五泉山去寻我的师傅，相信他定会有办法医好你的。

【听得她并不能医治我，心情瞬间落入底谷。】

【自与小环二人分开后，就发现体内内力有问题。一年来苦苦追寻《凌风异术》残本下落，却总是无功而返。也不曾想到有人可以医治，今得人救治，那是何等惊喜。突又听得对方无法救治，那失落感觉无以言表。】

【茫然看着眼前女子，见她似还有话说，不敢打扰。】

凉州五泉山？你师傅尊号什么？

【听得她还有师父，方才的喜悦之情又提了上来。急急地向她问道，浑不知自己还抓着她的柔夷】

【瞧他激动的模样，心中也是理解，故而对于他莽撞的行为倒是没有怪罪之意，只以眼神示意，待他放手后方缓缓开口道】师傅名为鹤宴，人送外号‘医仙’。

你若是不嫌麻烦，大可前往一试。我名唤魅生，到时若有什么不便，你可与师父讲是我让你去的。

【看他点头应了，便也再未多说什么，想起回去还有事情，便起身与他告辞，临别前拿了颗师傅给的药丸递与他，虽说他迫不得已，但也不愿见他在多伤无辜】这个你拿着，对你体内的魔力有抑制作用，若是再发作，你便将它吃了吧。

【说完，不再停留，转身向着住处走去。】


===================结====================

【自狼山翻越而来，到达濡河已经是三日后的傍晚，这里河水奔流，河风猎猎，看不出跟其他河流有何区别，濡河之战早已偃旗息鼓，驻军也非此地，没有大战过后的尸骨凌乱，只是天边的残阳，看起来比往日更浓烈些】


【站在河边左右观望，河风吹的裙摆高扬起，顾盼之间却未能找到一个人来问问路】

【从府里头疼跑出来，手里握着枝条，左甩一下，右甩一下，小嘴儿嘟得老高，一边走着，一边呢喃细语】

爹娘不爱我了，老是说着什么我们一一啊长成大姑娘了，再过两年啊，就要嫁人了

【不高兴的甩掉手中的枝条，我才十二岁，才十二岁啊，这么久就想着把我嫁出去，爹娘果然不像以前那样爱我了，走着，走着，不知道走到了什么地方，左右看了看，在脑子里想了想，一拍脑门】

啊，怎么走到了濡河?这下遭了，离家里可远了

【本来出门只是要爹娘着急一下，就想着坐马车走远点，让他们多找会，在马车里太累了，就自己走路了，这下好了，不是爹娘该着急了，是自己该着急了，这要走好久了啊】

【左右无人，正准备离开，远远看见一小女孩走来，孤身一人，也没个大人陪着】


【近了还听她喃喃自语，好似是附近的小孩，冲她招了招手，蹲在她身边笑问】小妹妹，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呢，你爹娘呢？

【低头走着，忽然听到有人说话，咻的抬起头，眨巴的大眼睛看着面前的漂亮姐姐，听她问我，歪头看她】

爹娘说不能跟陌生人讲话的，那些都是坏人，不过，这漂亮姐姐应该不是坏人吧

【自言自语的小声嘟囔着，小孩子的心性总归是天真的，上前拽着漂亮姐姐的衣袖，低头，小声道】

我，我，我离家出走，想吓吓爹娘他们，可是，一不留神走远了，漂亮姐姐，你可以送我回去吗？

离家出走。。。。



【闻言无语了一会，这么小居然学会离家出走了，摸了摸她的脑袋，一番好人坏人的说法倒是可爱至极】



【帮她整了整衣裳，笑眯眯的答道】当然可以呀，告诉姐姐你家在哪儿呢

【问起家在哪里？贝齿轻咬着唇，在脑中细细想着，看了看濡河地段，前后左右看了一眼，指着东边】

一直向东走，出了濡河，在往北走一段路，前面就有个城镇，到了城里，就到家了

【指出了路，还很骄傲的昂着头看着漂亮姐姐，乱乱的衣衫，被漂亮姐姐整理了一下，笑着看漂亮姐姐】

我叫凤一一，漂亮姐姐叫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