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弄峰

江羡鱼

总以为听到这些她就会认命，最后哭得死去活来，这是前几个姑娘的做派，到她这儿倒是截然不同的结果。

摊了摊手，表示身无长物。

“你会武？”

会一点

【说不得是武艺傍身，但跟着玉虚道人多少学过一些，自保尚可。我目光自她身上一巡，定在她发间的一支银簪上，抬手从她发间抽出，翻手藏进袖间】

发簪借我一用。

【我素不钗花，只以束带束发，这银簪虽不算利器，但聊胜于无了。外头哭喊声起，大抵是被抓来的都惊动了。我将她玩身后拉了拉，门口传来一声踹门的响动，天光洒了进来】

江羡鱼

扎眼的日光照进这间阴暗的屋子，明晃晃地迷了眼。她身形不算高大，却将我护在身后，平白地，将我熄灭已久的求生欲望重新点燃。

攥紧她的衣摆，沉下心神并不慌乱，“以少敌多，你千万别逞能。”
——结——

梨花

好

【郑重的应了她一声，轻轻拍了拍她攥着我衣角的手背。莫名被绑到土匪窝，我心中自然是怕的，只是将一颗扑通扑通直跳的心脏严严实实的掩饰在强装镇定的脸色之下。】

【声音刚落，旧门板就被外力踹开，为首冲进来两个壮实的彪形大汉，胡子拉碴的，十分挑战审美，他们没给我们再多说两句的时间，一手揪着一个就推推搡搡的将我二人推了出去。】

【隔壁间几乎是同时，有两个姑娘被推了出来，其中一个可能是怕极了，出了门不管不顾就跑，我还没看清，只觉得寒芒乍起，不知哪个山匪手起刀落，那姑娘背后一道深痕，倒地抽搐都还来不及，就断了气儿。】

“来，再跑一个试试”

【我被这变故吓得心中一凛，紧紧抓住了那姑娘的手，抿着嘴角一言不发的看着那头的震慑】

江羡鱼

被推搡着出门，仿佛是一群待宰的牲口，与我上一次自告奋勇的情状天差地别。他们定然不会让我活着回去，这些年垂云寨的山匪们手上沾染了多少无辜生灵的鲜血，自然也不多我这一条贱命，既然左右都活不了，倒不如破罐子破摔，总归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而我的突破口，自然就是眼前的这个小姑娘。

“别慌，你不跑他们不会拿你怎么样。”

覆上她的手背，汗津津的手心暴露了我平静表象之下挥之不去的紧张和不安。稍稍定了心神，深吸一口气，对她悄声耳语。

“一会儿如若他们问起你的生辰，你便说是建元五年腊月二十三，信我。”

嗯？？

【她的声音轻飘飘的进了耳朵里，我缓了一会才听的清，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该信任她，但到了这种境地，我不相信她恐怕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出路。】

【那头果然挨个问生辰，大概所谓圣女，也并不是我想的随便抓一个人那么草率。】

【很快问到我，我按照她说的，把生辰说成建元五年腊月二十三。那人一阵欣喜，往下还有几个也不再问了。抬手示意了一下，然后说道】

“有了，这个带走，剩下的...兄弟们看着办吧”

【那些土匪爆出一阵欢呼，其中有一个急不可耐的，扛起一个姑娘就走，淫笑声不堪入耳。身边的人被外力拉了一下，我猛然回神一把将人拽住。】

等等，我要这个姑娘跟我一起

【紧紧的拉住她的手，心里没有多少与人谈判的底气，却硬撑着挺起薄弱的胸膛】

否则...否则你们就没有圣女了

江羡鱼

[她是个伶俐的姑娘，从我第一次对上她的眼神我就知道，显然她并没有辜负我对她的期望。我先前自告奋勇成为圣女，放在他们眼里，无疑是一心求死的做派。]

[那些人犹豫了一会儿，欣然应允，将我与她转移至寨中相对宽敞的房间关押，虽不说好酒好肉伺候，也算是有了足以果腹的吃食。]

对了，还没请教姑娘姓名。

梨花

【我并不肯定这些人非我不可，但总归要赌一赌，显然，是赌对了。】

婆婆喊我梨花，你呢？

【短暂的安宁，不知道危险何时又至。】

对了，我看你很了解这里的情况？能跟我说说你为什么来这么，毕竟...咱们算一条船上的人吧？

江羡鱼

“江羡鱼。”

互换姓名过后，也算是朋友了，事已至此，有些情况我便不好再瞒着她。

“实不相瞒，三年前进山的那位圣女，是我姐姐。”

姐姐进山之后便杳无音讯，他们都说姐姐已经死了，成为了这云弄峰山神的活祭品，包括父母对此事也是深信不疑，只说姐姐命数不济，生在了阴年阴月，但我与姐姐自幼情深，血脉相通的联系让我觉得此事并不如所见到的那么简单。

“我觉得我姐姐还活着，故而才有心上山一探。”

梨花

这样...

【难怪她让我说那个生辰，怕是她姐姐三年前就是因为生辰被选为了圣女。】

你这..一个弱女子上山，真是太莽撞了些

【这山里都是什么人，不消说都知道，她竟然还敢上山来一探究竟。我也是不知该称她一声勇敢好还是气她以身犯险好。】

左右现在我们暂时安全，先把肚子填饱才有力气找你姐姐。话说，你知道他们的祭祀是什么情况么，咱们也好想想对策

江羡鱼

正端起茶盏的手顿了顿，捻拨两盖，小啜一口才道，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不过既是生祭，他们自然不会要了我们的性命，但这些年来据我所知，上山的女孩儿们却一个都没能安然下山，想必凶险的并非这些匪贼，而是那祭祀山洞颇有蹊跷。”

“如若他们送我俩进山，你找个机会溜走吧，这事是我将你牵扯进来，总不能恬不知耻地拉你一道犯险的。”

岂能自己走，若不是你，我和外头那些姑娘...

【怕是一个下场，这山匪老窝，年轻姑娘落在这些人手里，还不知道怎么折腾呢。】

【这一等，就等了五六个时辰，中间又送过一次饭，这四周也就安静了，只隐隐从远处传来个别姑娘的惨叫声。一直到入了夜，声音再次起了。】

【有个老妪送来两套干净的衣服，还有些清水，只叫我们洗干净了好上路。我再瞧瞧她，忍不住出声】

一会进了山，你跟着我别自己瞎走知道嘛？你要找姐姐我跟你一同找，你个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进去很危险

江羡鱼

换上干净的衣裙，一身利落的白，丧服似的，为她系着腰带，入耳便是那样一句话，从她这样一个娇俏的女孩子口中说出来，总有那么一星半点儿的奇怪。

“自己都还是个小姑娘，哪有底气教训起我来了。”

系好衣带，顺手替她掸两把袄裙，

“我这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指不定谁护谁周全呢。”

——结——

【出去换了身衣裳，旁的也就没有其他仪式了。后来又来了几个大汉，倒是不推推搡搡的了，尚算友好的请我俩出去。】

【外头两溜小队，大概十二人，换了一身暗红短打，覆獠牙面具，火把高举。我心中多少有些害怕，紧紧抓着她的手，两人被簇拥在队伍最当中。】

【一路进了林子，越往深走，雾气就越大，脚下根本踩不稳，远远的还有絮絮叨叨的声音，像一个垂暮的老婆子的声儿，低沉，在山林里透着诡谲，幽幽的唱起祝山词。】

【我两相互搀扶着走，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到那所谓的圣地，悄悄捏了捏她的手指】

小鱼，你说这世上是不是真有鬼神呐

江羡鱼

荫天葱翠笼罩，有微弱的月光透过叶片的缝隙洒落，斑驳树影投映在地上，张牙舞爪，好似厉鬼出巢，冤魂索命。

手心浸出点点汗渍，由那些鬼面巫祝驱赶着往深山里头去，他们口中念念有词，有的是我曾在古籍上见过的祝词，有的却完全陌生，无可考证。

“我不信鬼神，但对它们仍保有敬畏之心。”

以前听婆婆说山里有吃人的恶鬼，一口能吞下一个半大的孩子，血肉吞下，骨头嚼碎了吐掉

【以前总觉得是婆婆怕我乱跑说的瞎话骗我，长大了经常进山猎些小动物，我半分也不怕那些，但今晚的气氛，可诡异极了。】

【我两小声嘀咕，伸手伸来手推了我一下，示意我不要出声，于是就乖乖的闭了嘴。一路到了山腹才停下，那些人在一个湖边站定，我也看不清这湖多大，那人示意我们上船，我先上去，再给江羡鱼搭把手，小船就顺着水流飘，一时间天地之间也就剩下我们两个人了。】

你说...你姐姐也是这样被送进来的么，咱们这能飘到哪儿呢

江羡鱼

山中有溪不足为奇，然眼前却突然出现一道窄河，想来我们一路行至此地，并非是上到山顶，而是下到了山涧，涧中有水，顺势流往下游，兴许能与山外大川汇合，但这条河的尽头，似乎别有蹊跷。

牵着梨花的手上船，鬼面巫祝们用火把点燃岸上早就安置好的河灯，放到水里，连同我们的船一起顺流漂走。

“我看书里讲过，这些河灯是引魂灯，它们会将我们带到该去的地方，待我们死去，魂魄会成为告慰山神的祭品。”

说完尤恐她害怕，多加一句安慰，“飘到哪里都无所谓，总归他们真的没有杀我们不是么，活着就还有希望。”

梨花

嗯嗯

【点了点头，我们就在随波逐流的河灯里顺流而下，两岸山影重重，魑魅魍魉藏尽，水里不知有多少水鬼在黑夜里把惨白的手伸出水面，试图在我们一个不留神的时候拖我们下水。】

【船靠近一处崖壁，崖壁下有个洞，像张着大嘴的怪兽，我们随着水流渐渐没入兽口。】

【山洞里温度更冷了一些，我不禁被激起一身鸡皮疙瘩，想她身子骨单薄，不由伸手抱她】

冷么

江羡鱼

暗河穿过杳无人迹的密林一路往下游延伸，先前还有祭司在岸上跟随，生怕我们轻易落跑，愈深入其中，便连他们这些个“神使”也不敢跟来了。

望不见来处，前方也只余黑漆漆的一片雾霭。

行过洞口，水道开始变得狭窄，我佝偻着身子，眼神警惕地往四下张望，无奈光线过于暗淡，几乎无法视物。

从怀中掏出之前藏好的一个火折子点燃，把火往梨花那边凑了凑。

“这儿经年晒不到光，是冷了些，早知便找他们再要几件儿御寒的衣服了，火小了些，你先暖暖，还不知道前头有啥呢。”

小舟未曾停驻，路过那条狭窄的甬道，眼前竟豁然开朗。

【火折子微弱的光，照不亮方寸地方，也只手心沾一点薄暖，但漆黑的洞窟暗河里，有这点光，却在心里种下一点安全感和希望。】

【小船飘过窄道，前面豁然开朗，但奈何漆黑一片，看不清周遭情况，我两下了船，摸摸索索上了岸，偌大的平台，钟乳石垂挂，我扬着火折子一扫，一双怒目划过，吓了我一条。】

【再把火光回移，定眼一看，一尊偌大的雕像依墙而建，雕像底下堆着无数的石雕的头颅，堆堆叠叠有七八尺。】

【我嘶了口凉气，被无数双眼睛盯的头皮发麻】

嘶……这什么鬼地方